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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货店 若水/文
县城郊区市场边缘地带开了家旧货店，店老板长得很憨，一看就知道是乡下人。店老板我认识，我的初中同学。
旧货店主要收售酒水、香烟、茶叶、副食品之类的，生意看着很是清淡，尤其是这两年反腐反的，谁还敢收礼呀，躲还躲不及呢。要是在前几年就不同了，那时县城里不少老店都兼顾着这样做，很是发财。人们都认为这家旧货店的老板，脑袋不是被驴踢了，就是脑子缺根弦。这还不算，旧货店三天两头还关门，门上贴个字条：家中有事，停业一天。店里的货架上三三两两地摆着一些普通的烟酒糖茶，有的甚至已落了一层浮尘。明眼人一看，旧货店的生意不怎么样。
中秋节，在外打工的女儿回来了，跟着来的还有她的男朋友。他们特意给我买了两瓶五粮液、二斤西湖龙井茶，外带两条苏烟。长这么大我虽然没喝过这么好的酒，吸过这么好的烟，品过这么好的茶，但我对这些东西的价格还是多少知道点，具体多少钱我说不上来，但知道很贵，很值钱。
女儿及未来的女婿走后，我舍不得动这些东西，便想着把它们卖了，然后换点散酒、买点花茶、抽点三四块钱的烟，剩下的钱我还得买化肥呢，马上就要秋收秋种了。前段时间，我去县城时遇到了我的初中同学——“老闷”。老闷本名叫席道民，一聊才知道他在县城边上开了家旧货店，成了生意人。我想，当年上学时老闷整天连句话都没有，因此同学们都叫他“老闷”，也有同学开玩笑叫他“席倒霉”的。多年不见，不曾想老闷竟然开了店，成了生意人，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老闷说什么要留我吃饭，因我有事还是推掉了老闷的盛情。想想这些年，我们这些同学，能常联系的也就有数的几个，遇到老闷我还真是高兴了好几天，当然我们相互留下了电话。
我想，真是天助我也，女儿买的这些东西就卖给老闷吧，免得和生人砍价了。以前我听说过有收这东西的，尤其是县城里的一些小商店，大部分都收，只是价格压得很低，这是道上的规矩和不公开的秘密。我不当官，老农民一个，不怕别人闲话，但也不好张扬，人家要是问起来，怎么说，总不能说孩子给买的，你不享受再卖掉，人家非说你神经病不可。
我骑着我那辆破自行车，蹬了半个小时来到老闷的旧货店。事先联系好的，老闷正等着我呢。老闷看了我的货后，直接甩给我一打红色老人头，一数整两千。
老闷说，“我说你什么好呢，孩子孝敬你的，孩子的一片心意……”
“老闷你别说了，我也是没办法，你大侄子还在上学，将来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咱又没别的本事，不能随便霍霍吧！”
“好了，不说了，中午别走了，咱哥儿俩好好喝两杯。”
我掂着手里的钱，怎么也没想到老闷会给我这么多，还以为他得按照道上的规矩付款呢。我很是感动，毕竟是老同学啊！
“中午我请你吧，你这样照顾我！”
“那哪行啊，你得让我尽地主之谊啊！”
我们找了家小饭店坐下来。我们越喝越高兴，不由地话题就扯远了。老闷现在一点也不“闷”了，基本上都是他说我听。
“我说猴子（上学时同学们给我起的外号），你说你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脑袋瓜子就是不开窍呢，现在谁还指望着种地呀！”
“不种地干啥呢，你看我这身板，能干嘛呀？”
“干嘛，你心眼那么多，随便干点啥都比种地强！”
“就我那两下子，日弄个人，开个玩笑还行，哪能和你比啊，有人给你撑着！”
“猴子，你可别这么说。”老闷小心地四下里看了看，压低声音继续说，“刚才我给你说我表弟当副县长的事，千万别给别人说，要不，我这店就得关门了！”
我们正聊着，老闷的手机响了。老闷对我说，你稍等，他出去一下。大约二十来分钟，老闷回来了。
“干什么去了？这么久。”
“算了，我也不瞒你了，谁让我们以前是哥们呢，这些年你小子没音讯，现在好了，通讯这么方便，以后我们可得常聚。”老闷再次四下里看了看，然后又放低了声音，“刚刚又有人往我那里送货，不是你想象的旧货，而是正儿八经的好玩意。这些东西，今天下午就得送到我姨家去，我姨要是看不上，我再拿回来卖掉。其实这家店的老板不是我，是我姨，她给我开工资。”
“什么？老板不是你？你收了东西给你姨送去？”
“你怎么还不明白，我收的这些东西，不是人家来卖的，是那些人变相地给我表弟送礼，现在不是查得紧吗，表弟家不能去送，我姨家也不能去，怎么办，还是我表弟聪明，那些人就先送我这儿了。怎么样，没想到吧。”
“高，实在是高，不过，现在上边查得这么紧，就没往你这里来过吗？”
“来过，可我店里没什么高级货，他们送的东西基本上不放在店里，一般是电话联系约会，然后我把东西直接送到我姨家去。他娘的，约会，谁也想不到吧，还有，我这电话，这可是明星一样，知名度高着呢！”
“这么说，这两年你发了吧，怎么还骑着破自行车，穿戴也不怎么样啊！”
“这你就不懂了，要低调，免得让人盯上。我这样上我姨家去，谁也不会怀疑。”
“你这么相信我，不怕我给你捅出去？”
“我相信你，你不会，刚刚我还心思着让你给我当个副手呢，一来可以帮帮你，这二嘛有时遇到事的时候我还真忙不过来，一忙就得关门，耽误事。怎么样？你干不干？要同意的话，明天就来上班。”
“算了吧，你表弟要是知道你找了外人来帮忙，你还不得挨熊啊！”
“也是，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说你小子猴精吧，这么着，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这里的旧货便宜卖给你，绝不会让你吃亏，怎么样？”
我和老闷道别后，老闷一开始隔三差五地会打电话给我，约我去县城玩，我都找借口推掉了。后来，老闷的电话越来越少，到现在就要一年了也没个电话。
我再次去县城时，发现那家旧货店换了门面。一打听才知道，旧货店几个月前被查封了。我的后背刷地一凉，心里话：幸亏我猴子留了个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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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9-19 2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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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9-21 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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