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财论坛

 找回密码
 注册
楼主: 000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

[复制链接]
301#
发表于 2005-7-10 14:08 | 只看该作者
小妹越写越好,坚持就是胜利,祝你成功.学习,问好!
302#
 楼主| 发表于 2005-7-11 11:20 | 只看该作者
小妹越写越好,坚持就是胜利,祝你成功.学习,问好!

  谢谢姐姐鼓励,近来好吗?
303#
 楼主| 发表于 2005-7-11 11:35 | 只看该作者

[原创] 长篇小说《傻女》之二十二

            《傻女》  

  雪青这会儿又惹祸了。

  当她一瘸一瘸地走进屋时,刘德仁正蹲在地下“吧嗒吧嗒”抽烟,眉头紧锁,像在参摸着啥子。

  刘兰花歪着身坐在沙发上,脸扭向一边,正在生闷气。以往,刘兰花这时候最喜欢打开电视机,看那部香港的泡沫剧,里边讲的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故事。可是,都快八点了,外边的天都黑全了,雪青还没有回来,她心里又来气了,电视剧也没心思看了。
刘雪青瞅了妈妈和爸爸一眼,不敢说话,悄悄地坐在一边,脱下鞋,呆呆地瞅着包扎着纱布的那只脚。

  刘兰花也瞅见雪青那只脚了。要是换成过去,刘兰花会马上心疼地扑过去,瞅瞅看伤得厉不厉害?还会焦虑地说:囡,你的脚咋个划破的?疼不疼啊?包扎好了吗?要吃药吗?千万别发炎了啊!——但这会儿,刘兰花一句话也不说,她想看看雪青自个儿说。

  雪青见妈妈和爸爸都没跟她说话,也没有问她上哪去,为哪样这么晚才回来?以为没有啥子事了,就把那张活动床支起来,铺上褥子,准备睡觉了。

  这时候,刘兰花终于沉不住气了。她朝雪青说道:你疯累了?想困觉了?今天晚上你都上哪儿去了?你以为大人不问你,你就没事了?大人是在等着你主动说。

  雪青的心里也惊慌失措了。她没想到妈妈刚才不吭声,是肚子里积着一股火哩。这个傻姑娘哪里能猜出大人在想哪样?她被妈妈问急了,脑子一时又转不过弯来,就把她跟许天祥上赵老婆婆的米线铺吃米线和到小河边玩把脚划破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没想到雪青说出和许天祥在一起,刘兰花的火气更大了。本来刘兰花听赵老婆婆那样一摆,心里倒松动了许多,也在心里计量过既然两个年轻人喜欢,何不将就成全了他俩。可今天下午打探的人回来说,他家不是一般的贫穷,或许还欠下许多债,而且他那个嫂子可是个十里八村难缠的主儿……刘兰花自然而然又联想到他那条残腿,这样一来,刘兰花原本松动的心又好像加了层水泥——凝紧了。更不凑巧的是,雪青又被他带出去划破了脚……

  这会子,刘兰花说:你说的许天祥,我今天上午托人去他老家打听过了,他们家很穷,没有爹妈了,家还有负债,哥嫂也不管他,你难道不怕跟着他受一辈子苦啊?

  雪青怔了半天没说话。

  刘兰花以为雪青是怕了,又将语气缓和了一下说:囡,不是妈妈凶,妈妈都是为了你将来好啊。找个富裕一点的人家,你能享不少福。

  可是,刘兰花没有想到,沉默了半天的雪青,原来心里在想着咋个回答她。雪青过去从来不会跟妈妈还嘴的,但这会儿雪青突然振振有词地说:妈,你,你过去不是常说,说人贫点没,没哪样,关键看,看人品。你,你今天咋,咋么会嫌人家,家贫了?

  刘兰花听雪青敢这样和她顶嘴,一时气得浑身发颤。她从凳子上跳起来,哆哆嗦嗦地咆哮道:霍!妈的闺女你能啦哈你!敢和妈妈顶嘴啦!还没嫁人就会胳膊肘往外拐啦!那以后还得了啦!

    雪青也不示弱,说:反,反正你说的没,没有道理。

  刘兰花说:妈咋说得没道理?妈还不是为你好!你说妈图个哪样?你本身就有残疾,只有一条胳膊能使唤,他现在又只有一条腿。结婚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柴米油盐酱醋,都是实实际际的,要当真过日子啊!

  雪青一听刘兰花说结婚,忙翻着白眼儿反驳道:哪,哪个说要,要结婚哩。

  雪青感觉到许天祥是个好人,喜欢和他在一起,但关于结婚的事,她还真没有寻思过。

  刘兰花一听,又生气了,说:哼!不结婚,不结婚你死丫头和他疯一起做哪样?女娃子家要脸面,别闹得不像话邻里亲戚都晓得!

  我,我没有嘛!雪青听刘兰花越说越严重,着急起来,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刘兰花“哼”了一声,扭过身子不再说话,只自个儿生闷气。

  这会儿,一家三口各歪朝一边儿,各琢磨各的心事。

  刘德仁的青蛙皮已经烧完了好几根,弄得满屋子烟雾弥漫。可是他光抽烟,却一直没说话,他好像还没有考虑成熟应该咋个说,不过他的心里是偏向雪青的,认为雪青这孩子做的事没有出格。
这时候,刘兰花和雪青娘俩都呆在一旁生闷气儿。他瞅瞅天已大黑,便打圆场地说:雪青她娘,时辰不早哩,就先睡吧。有话睡醒再说,明个儿俺还得早起跑三岔路口和周姨说一声,给雪青请两天假。她这个样儿上班也不方便。

  刘兰花重重地“哼”了一声,清清嗓脖眼儿道:越大越晓得给我生事!要睡也成,不过在睡前得先问问雪青的意思,她打算咋整?

  刘德仁眉头紧皱了下,又松开,他转向雪青说:囡,跟你妈说说。

  说,说哪样哩!雪青不敢看刘兰花,怯怯地说。

  说哪样?当然是说你和那个瘸子打算咋整?总得交个底叫妈妈清楚。以前给你介绍那个钱大牛,你嫌人家塌鼻子!现在你自个儿却给我相来个使拐杖的。你,你这闺女不是要把妈活活气死么?

  刘兰花越说越伤心,干脆鼻涕眼泪一大把一大把地擤了一地。

  雪青见刘兰花哭了起来,吓蒙了。她带着哭腔小声对妈说:妈,妈你别哭,雪,雪青听你的话,好吗?

  刘兰花见雪青回心转意了,忙拿衣袖擦一把眼睛说:雪青你说真的?听妈的话,以后不再和那瘸子来往啦?

  雪青憋了涨涨一肚气,脸都憋红了。她大声叫道:听,听你们的话就是,就是不再和他来,来往,是,是吗?但,但是妈你,你不要再叫他,瘸子……好,好吗?

  雪青长这么大,这可能是她对爸妈说话声音最大的一次。她把这些话摔给了妈妈,就一拐一拐地走进她的小屋子,关上门。
屋外边,老两口子听到屋里传出被子捂着嘴巴压抑的哭声。老两口子对视一眼,都怔住了!

  次日,雪青一个人在家。刘德仁照样去跑他的生意。刘兰花裤包里揣了只鞋底去邻居家窜门。

  雪青吃过早饭后,搬了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的那棵大槐树下,一边乘凉,一边剥着青蚕豆。周姨来接她时,她已经叫周姨帮她请了几天假。现在脚还疼哩,好在没有发炎,也能一拐一拐地走路。

  雪青刚剥好一颗蚕豆,调皮地分成两瓣贴在左右两个太阳穴上,就听到大门口传来“咚咚”的响声。她转过头,见许天祥手提着一网兜水果走进来。

  雪青见到许天祥来了,一时慌了神,忙站起身,不晓得说哪样好。

  咋?不会不欢迎我吧?许天祥还是那一脸阳光的笑容,没有任何改变。只是,雪青已快哭出声来。

  哎!我说,你咋啦?脸色很不好哇!脚还很疼吗?来,我瞧瞧。许天祥边说边示意雪青坐下。

  雪青轻轻扒开他的手,违心地说:许,许大哥,以后你,别,别再来找我了。说完这句话雪青再也忍不住眼泪大滴大滴地涌出了眼眶。

  许天祥着急地问:到底咋个了嘛?你倒是快说,要急死人呀?有事可以解决,别哭啊!

  雪青低声说:我妈,妈不准我,我和许大哥来,来往。

  许天祥一听,便都明白了。他叹了口气说道:雪青,傻丫头,你听许大哥说,许大哥真的喜欢你!许大哥原本是个健康的人,可是在七岁那年,一次车祸中,许大哥失去了一条腿……

  许天祥身体倚在大槐树上,继续说:雪青,我也是从农村走出来的人,太多好听的话也说不来,但我真的希望能娶你做媳妇。我的修理铺生意不错,虽然不是太富裕,但我不会让你受苦,我会保护你、爱惜你,让你过得乐呵。雪青,你难道不相信许大哥吗?

  雪青听许天祥真诚表白的时候便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她能忖度出许天祥真是个老实人,而且也真的喜欢她,许天祥是她长这么大头一个说喜欢她的人。只是,刘兰花那样反对,她除了难过外一丁点办法都拿不出来。

  雪青,你别哭哇,有困难咱们可以解决,只要有这个决心,啥事儿办不成?等大伯大妈回来,我主动和他们说。

  许天祥躬下身子,伸出厚茧皮的大手去擦雪青的泪水,就好像给自家疼爱的闺女揩眼泪一样。他癞癞的大手触到雪青柔嫩的脸上,雪青有一些颤栗,随后就觉着安全了。许天祥的大手很温暖和慈爱,雪青感觉好像父亲那双和泥土打了一辈子交道的粗糙的大手,有力且小心,满载温暖。只是爸爸手上带着一大股泥土味和烟草味儿,而许天祥的大手带着一股洗不去的汽油味。

  雪青在许天祥的安慰下渐渐平息下来。雪青想:许天祥说的是对的,只要自个儿有这个决心,啥事儿办不成?只是,雪青很茫然,从小到大包括上学、工作都是爸妈为她安排好一切的。要是爸妈在许天祥和她的事儿上不同意,她有胆量下定决心吗?要明白,那个时候爸爸妈妈可就不会和她站在一起了,而是和她对立的。可是,雪青真的产生了一种对许天祥深深依恋的感情!她知道女人早晚要结婚,要是她不想接受刘兰花给她介绍的第二个钱大牛就必须自家去寻个姑爷。刘雪青这时候真的发现许天祥是她最喜欢的人,说实话,雪青是愿意和许天祥生活到一起的……

  刘雪青就这样不着天儿不着地儿地瞎想时,刘兰花从院门走进来。

  刘兰花走路和她的为人一样,风风火火,石头子儿都踢得冒火花儿。当她走进来时也把一颗小石子踢到了许天祥的脚旁边,就好像是一份“见面礼”。随着那块小石子落到许天祥的脚跟前,刘兰花那双鄙视的目光,也落到了许天祥那条缺腿上。

  哟!你就是我傻女儿说的摩托修理店老板许天祥吧?瞅模样儿也算俊俏人物,可惜啊可惜,要不是单有一条“独轮子”倒也称得上一表人才哦!刘兰花“啧啧”咂巴嘴,大有惋惜之态。

  许天祥明白来人便是刘雪青的母亲,忙恭敬地弯了弯腰,笑说:大妈好!我来瞧瞧雪青的脚咋个样了?

  嗬!我这傻女儿啊,脑子不大好使。所以做事也没个轻重,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也分不清。这会儿脚倒没啥子,过两天就好了,怕就怕下回就不是搽点儿消炎粉这么简单了!刘兰花头别向一边儿,酸溜溜地说道。

  许天祥晓得刘兰花是冲自个儿来的,便打算推心置腹地和她谈一谈。怎么个谈法呢?他忖度了一小会儿,打足底气道:大妈,我和雪青是真心相爱的!我只想和雪青组织一个和和美美的小家庭,希望能得到大伯和大妈的支持……

  刘兰花冷笑道:今个儿雪青在这儿,我们就脸对脸把话说个清透。你说和雪青是“相爱”,我也不好说哪样,咱们雪青有病随便有哪个对她好点儿就喜欢上哪个还是有的。咱就不胡缠这个。只说你俩要组织个家这事儿,也不是我棒打鸳鸯,实际情况明摆这儿,雪青有病,你又少条腿,两个残疾人生活在一块儿,这日子能正二八经淘下来不?婚姻不是爱来爱去那么简单,你都想清透了吗?打个比方,要你俩真成哩,以后有小娃子你俩又要淘光景又要淘小娃子能淘下来不?

  大妈,我懂你顾虑的事头,我那小本生意倒也不错,若果以后真走到那一步,让雪青回家来专门带娃子料理家务也成。那修理铺,还是能维持一个小家庭生活的。许天祥边思忖边答道。

  刘兰花不听则已,一听许天祥这话“腾”一下怒火直往脑门儿顶上窜。她的老脸由青白变红,又变得青灰。她把细瘦的双手掐到腰杆子上先对许天祥“嘘”了一口,随后怒火便从她嘴里喷了出来:我说你这孩子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我真心为你俩着想罢,好话举例一大箩筐,你咋就听不进去捏?你瞅仔细哩,雪青除了有点儿病外脸貌身段子哪样不及人?要找个健全的人并不是没可能。

  刘兰花又转过脸,怨恨地瞪着雪青:这死丫头要听话又咋会弄到这步?人家万元户提到门槛儿都被她挡了!要死!她是要我的老命啊!

  雪青闪躲到一旁,只会抽抽嗒嗒哭。

  刘兰花缓口气,又转向许天祥道:不是我说你,看脸貌你也是个俊俏人物,又有一手好手艺,要我说,也甭愁找不到相配的。关键还是找个健全人,也甭管人家是俊是丑。你俩都犯同一个毛病哩,只图好看,好看能当饭吃不?各自配个健康的,也为自个儿后来的日头作打算。

  大妈,我们真不是图对方好看,这关键还得谈得来,和对方有感情。没想到许天祥被大骂后仍不急不躁,继续努力争取。

  刘兰花见许天祥竟然这般子顽固,气得全身颤抖。她四处用眼睛寻找着,突然气呼呼地往墙角那边跑了过去。雪青一愣神,不得了,只见刘兰花举着墙角那把扫院子的大竹扫把冲了过来。她本来一直都愣愣地坐在小板凳上哭泣,这会儿她“呼”一下猛站起身来,焦急地对许天祥说:快,快跑!我妈妈,她要,要打人!边说还边推许天祥一把。

  许天祥一看刘兰花还真要赶他走,情急中忙说:好,好,我走,我走还不成吗?边说边迅速车转身子朝院门外走去。

  刘兰花也并不是真的想打人,只不过吓唬他一下罢了。见女儿把她抱住了,她愤愤地推开雪青,把大扫把“砰”一下扔地上,气恼地进了里屋。她怨恨这个从小听话的女儿咋个会越大越不听话了呢?

  雪青就坐在院子的小板凳子上哭。

  刘德仁回家后,饭也没吃,便被刘兰花拉来开“家庭会”。她本来挺体贴男人的,但她这个急性子现在却把心头这块疙瘩搁不下,需得马上解开才不窝火。

  刘德仁看她那个样儿,再看雪青那个样儿,本来饿了一天的胃也即刻饱了。他猜到还是因为许天祥和雪青的事。他像往常一样点燃一根烟,咂了两大口问:又咋地啦?两张马脸一个比一个拖得还长。

  雪青低着头,一语不发。

  刘德仁又转向刘兰花:娘们儿有话说话,莫道你也变成小女娃子哩?

  刘兰花先吐了口怨气,说道:这事儿合计合计可得尽快拿出法子,再这样下去可不成个体统。

  她边说边瞅一眼雪青。接着把下午发生的事都和刘德仁说了。
刘德仁听后,闷了老半天,他的脸都愁成了黑的。照理说,女儿有人喜欢,他们俩口子应该为她高兴,这说明她还是有她的优点的,不是绝对不受欢迎。有人喜欢也能为她的婚姻打下基础。问题是对方竟然是个和女儿一样的残疾人!

  刘德仁那天听刘兰花说后就去打听“天祥修理铺”。卖卤肉的老胡头给他指点说:那个拄双拐的就是许天祥师傅,手艺不错,我那辆破摩托,不到半个时辰他就弄好,到现在半年多了,嗨!还一点儿毛病没再犯!刘德仁听他这样说,便仔细打量起这个许天祥。许天祥剑眉高鼻梁大眼睛,长得还真是不赖!最主要的是看他干活儿很认真,不分神,一张脸抹得油黑也顾不上擦一把。而且对顾客也客气。不用说,这次“暗地考察”,刘德仁对许天祥是较满意的。要是不是因为那条残腿,刘德仁都在心里承认这个“准女婿”了。但为哪样这样一个好孩子,偏偏出了这样一场车祸哩?想到这儿,刘德仁又笑话自个儿了:要是许天祥这样一个高大威猛又有手艺的男人不是残疾,又咋个会看得上自家雪青?他不也是因为残腿拖累婚姻老大难只能这样选择么?

  忖度到这儿的时候,刘德仁就矛盾了。听刘兰花学给他许天祥说的话,那小子应该是真心喜欢咱雪青没错,若果真拒绝他,刘德仁老汉害怕以后再碰不到这样一个不嫌弃雪青的小伙子了。再说这小伙子除了一条残腿外别的地儿确实也没得说,哪个敢保定往后咱雪青还会遇上比他条件好的人。最关键的,是咱雪青也喜欢他呀!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更好淘日子。去年那个钱大牛咱雪青不是不喜欢么?若果喜欢难说现在刘德仁老汉都可以抱孙子哩!

  忖度到这儿,刘德仁老汉还是没能拿出个主意来。他一口口咂巴着烟,眉头皱成了一把生锈的铁锁,满脸的皱纹也把脸堆成了核桃皮。

  刘兰花见他一言不发,晓得老伴儿心里头忽上忽下,她那个急性子就沉不住气了:雪青她爸,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俩儿爷子难不成要气死我吗?

  雪青,爸问你一句话:你真哩喜欢那个许天祥么?刘德仁被老婆逼得没法儿,忖度着这事儿迟早都要解决,上刀山下火海总归要一回,便心一横打算把事情闹个明白。

  雪青张张干裂的嘴唇,偷瞧了刘兰花一眼,没说出话。她的脸色很苍白,少了往日青春的红晕。

  闺女,有哪样你和爸说,甭怕啊!爸先把你的心思给闹清透哩,才好说话是不?刘德仁在说的时候烦恼地瞪了刘兰花一眼。那意思是说:咱闺女胆儿小,你不是不晓得,你就别干瞪眼儿给她压力了。

  刘兰花不喜欢听刘德仁这句话,想反驳他一句,扬扬脖子,又把话咽进肚子里了。

  刘雪青瞅瞅刘兰花,再瞅瞅刘德仁,为难地扁着一张嘴,还是没能发出声音。其实这傻囡也有傻囡的顾虑。她怕说真话刘兰花会恼怒,可要是说假话她又不愿意,归根她是真想和许大哥一打堆儿过的。

  刘德仁见她不好说话,合计一会儿便改变了方法,这个老实木纳的养路工这会儿脑瓜子倒又灵光起来:雪青啊,这样吧。爸说问题,你来选择,爸问你同不同意,要是同意你点个头,不同意你摇个头咋样儿?

  雪青轻轻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刘德仁把抽剩的一个烟屁股火灭了,小心地把烟屁股放窗台边儿。灌了口茶清清嗓子说道:雪青,这婚姻大事儿关系到你的终生幸福,爸爸妈妈也是为你好才这样严肃,你可不要怕。刘德仁害怕问题一紧又把雪青的旧病弄犯了,所以先提个醒儿。

  雪青点点头。刘德仁满意地说声“好”。

  雪青啊,你对那个许天祥了解吗?“了解”一词还是刘德仁前天看个爱情剧从里面学的台词,刘德仁觉着文绉绉的,这当儿不知咋的就用上了。

  雪青愣了一愣,不点头也不摇头,大概是没弄明白啥意思。

  哎,你爸问你能摸着那小子的脾气不?刘兰花沉不住气,换了个口头说法快语道。

  雪青歪头想了想,点点头。

  刘德仁又问:那你喜欢和许天祥一打堆儿吃饭、生活不?

  雪青这回没犹豫,重重点了点头。点完头后,怯怯地偷眼瞅刘兰花一眼。

  刘兰花气恼地一嘟囔:就知道你那小瓜秧脑壳想得啥子。

  刘德仁冲刘兰花说:娘们儿有话过会儿说,先别插嘴。又问雪青:囡,你要晓得许天祥也和你一般是个不健全的人哩!要是选择错了就没得后悔的路可走哩!刘德仁边问边在心里头决断,若果苦口婆心打问雪青到头,她还是坚持的话就顺她的意儿,儿孙自有儿孙福,父母亲操到头也就罢了。

  雪青低下头,轻轻说:晓,我晓得。

  刘德仁瞅着雪青是坚持和许天祥一打堆儿过了,便对她说:雪青,你先进屋休息吧,没你的事儿了。

  雪青得到批准,急急起身进屋,就好像终于大获释放一样。
  这边儿,刘德仁重又把刚才的烟锅巴续上火,咂巴两口对刘兰花说:女儿的话你也听到了?

  刘兰花这回是再也憋不住了,她气愤地说:你爷俩个就一个鼻孔出气!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儿合计过雪青的未来?同这样一个比她还残疾的男人结婚,往后还要生娃子、养家,这生活咋个艰难你合计过没?你爷俩是要让我死啊!

  这,这不是雪青愿意么?咱也不能强扭她对不?刘德仁翁声翁气道。

  哼!你个闷槌!雪青说哪样你就哪样!别忘记咱们是她父母,凡事儿都任她性子来那还得了吗!你不提倒也罢了,一提我胸口就憋闷得慌。上次钱大牛的事儿你咋说的:咱也不能强迫闺女,闺女不愿意我们该顺着她!这当头还是这句话:咱闺女她愿意,咱们也不能太反对她……你说你,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哩,咋就硬头话也说不上一句啥?只会顺着闺女的意思来呢?莫道我和闺女唱反调,这不是为她好么?偏你左一个闺女说这右一个闺女说那儿,不晓得的还以为雪青不是我亲生的,我在和她作难哩!

  刘德仁张大了嘴巴,泥塑般定在那儿,张开的大嘴巴里牙齿被烟熏得黑里吧唧的,散发出一股难闻的烟臭味。他想要反驳刘兰花,但又想不好词儿,木纳的大嘴张了半天,发不出半个音,只好作罢,闷下头继续抽他的烟锅巴。

  刘兰花狠命一跺脚,骂道:哎哟哟!你爷俩就是要我死啊!一个傻瓜蛋蛋,一个又是熊包包。我今儿个把话搁这儿了,要把雪青许给许天祥做媳妇儿,办不到!若果不听,我这条老命死给你爷俩子看。

  刘兰花一拧身进了里屋,把门“砰”一声磕上了。

  刘德仁冷不丁吓一跳,烟锅巴已烧到底,烫了一下嘴角,火辣辣,似蜂蛰。刘德仁“呸”一口吐出烟锅巴,骨节“咯咯”响的大手紧紧抱住脑袋,手指插在乱蓬蓬的头发里。这一蛰好像不是蛰在他嘴上,而是蛰在心头上。他全身麻苏苏,没有知觉。

  刘雪青其实并没有睡着,正当刘德仁和刘兰花吵得凶时,她也正竖着耳朵、屏着呼吸仔细听爸爸妈妈的对话。这是在她记忆中爸爸和妈妈吵架最凶的一次,而且也是因为雪青生命中第一个男人吵架。以她反应迟钝的思维模式现在也至少明白了这样一个事实:她喜欢和许天祥一打堆儿过,可刘兰花很反对,刘德仁说不上反对也说不上不反对!其实以她的内心来说,还是十分矛盾的。她越想越觉着没个主意,干脆把铺盖拉严蒙住头顶,她模糊地想着只要舒服睡一觉醒来便啥都好了。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304#
发表于 2005-7-11 16:19 | 只看该作者
感觉越来越好!越来越精彩!继续关注中!
305#
发表于 2005-7-15 16:59 | 只看该作者
三玲好,现已将整部小说整理于一贴,还望继续坚持下去。
306#
 楼主| 发表于 2005-7-16 11:50 | 只看该作者
三玲好,现已将整部小说整理于一贴,还望继续坚持下去。

  很感谢汪超版如此用心,三零早想这样弄了,可惜不会,嘻嘻~近来有些琐事,身体也不太好,不过三零会坚持下去的。谢谢各位鼓励和支持三零的老师、朋友。
  祝你们好运连连~
307#
 楼主| 发表于 2005-7-16 12:05 | 只看该作者

长篇小说《傻女》之二十三

            《傻女》  

  雪青在家里养了几天,脚就好了。

  雪青上班后,还是周姨骑着摩托车来接送她。工段上的活儿又忙碌起来,上级拨下修路款了。马段长还召集了全段职工大会,在会上马段长要求全体职工万众一心,争取在领导指定的时间内完成公路维修任务。马段长担心他不在的时候,一些民工偷懒,磨洋功,每天还天不亮就泡在路上,晚上也不回家,和民工一起睡在帐篷里。这时候雨季快要来临,他要指挥民工抓紧修路,要赶在雨季来临之前把沥青铺上。

  由于工地天天要加班,雪青和周姨也不好意思早走。太阳都落到婆婆山下了,她们才下班。回到家时,天也黑了。这时候,雪青有心想去瞅一眼许天祥,也不敢去了,怕妈妈再问她:都这么黑了,你咋个才回家呢?

  但是,有好长时间刘雪青没有去看许天祥,心里老是觉得有一件事。她想晓得许天祥近来好吗?生意咋个样呢?说句实话,雪青也发现自个儿爱上许天祥了。那天妈妈问她:你是不是打算嫁给许天祥?她当时还不承认,因为打心眼里,没有想到要结婚这件事情。而现在,她似乎感觉到想嫁给许天祥,想跟许天祥一起淘日子。

  雪青这个傻乎乎的姑娘,也晓得爱一个人了。她一但爱上一个人之后,比任何人都要爱得深,爱得真挚,爱得热烈。

  雪青在连着加了半个月班之后,因为工地上没有水泥了,马段长便发了慈心,说明天可以放一天假,大家有哪样个人的事情,趁机去办一办吧。听到这个消息,雪青高兴坏了。她确实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办,她上次买的口红用完了,要去买一管,还想再去买一枚漂亮的发夹,她的头发现在留得很长了,那是许天祥叫她留的,许天祥说喜欢看到雪青的长发,飘飘洒洒的,好美丽。但在这好多的事情里,有一件事最重要,那就是想去瞅瞅许天祥。很长时间没有瞅见他了,心里十分想念他。可是,雪青在临下班的时候,周姨和她说好了,叫雪青明天早起来,陪她上商店去看一件衣服。雪青有些为难,又不好意思说要去瞅一瞅许天祥,就答应周姨了。

  第二天早上,雪青起了床,吃了点早餐,想起周姨约她去商店看衣服的事,就没有去找许天祥,而是早早来到周姨的家。

  这时候,周姨的男人上班去了。周姨的儿子大毛送到婆婆家,回来后,把家里的活儿也收拾完了。这时候雪青也来了,周姨就和雪青上街。

  周姨虽然不是姑娘家了,可她却很爱打扮。这可能与她的天性有关,因为周姨是一个爱干净和爱漂亮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总是喜欢穿得体体面面的,在公众场合上,让人家感觉到她的美丽。再说,周姨现在的条件很好,老公在镇农机站,每月的工资不低,她的公公也时常接济一点,而且他们就一个孩子,没有负担。周姨也想开了,年轻时不打扮得漂亮点,老了打扮给哪个看啊?不过,说句公道话,周姨打扮起来确实好看,虽然三十一岁的人了,但哪个见了她,都会觉得她像一个没有结过婚的大姑娘,她的腰身还是那么细,没有像别的女人生了孩子肚子就发胖,腰也变粗了,一点儿体态也没有了。周姨走在小巷子里,总是有很多男人回头瞅她。在工段上就更不用说了,那些民工更是苍蝇叮鸡蛋缝的叮她,觉得周姨就像一朵花儿,多瞅几眼,本来饿着的肚子就会觉得不饿了。工段的上男人瞅她的时候,那双眼睛色眯眯的,甚至一个个男人都像一只只饿狼,狠不得把周姨囫囵吞进肚子里。周姨看到他们都色眯眯地瞅她,不但不恼,还感到很自豪。甚至狠不得叫那些男人使劲地瞅她,瞅她高高的奶子,圆圆的臀部。周姨的心中一直渴望着男人的爱,她有时候感到心田是干枯的。男人贪婪的眼光就是注入枯田的泉水,只有滋润着,才会让周姨觉得人活着还有些意思。

  雪青跟着周姨拐进了小巷子,没用十来分钟,就来到这家商店。

  这家商场是前几天才开业的,大红灯笼和彩旗儿还鲜艳夺目。开业那天,周姨就进去逛了一圈。当时,周姨看中了一件米黄色的的确良衬衫,样式挺新潮。周姨还叫售货员拿过来穿在身上试了试,对着镜子照时,看到紧小的的确良衬衫把她丰满的体形和曲线都勾勒得如此妖娆,周姨的心就动了。可是一掏口袋,忘了带钱。由于当时急着上班,也没顾上回家拿钱。后来工地上连着加班,也就没有抽出空再来买这件衣服了。

  周姨和雪青走在路上时,还担心这件衣服会不会被别人买去了?还好,她俩人进了商场后,周姨远远的瞅见那件衣服还挂在衣服架子上。那件衣服也许是太紧身了,小镇上的女人们都穿不进去,所以一直没有卖出去。

  雪青陪周姨买好衣服。雪青又悄悄地买了一管口红,没敢叫周姨瞧见。她们又跑到楼上转了一圈,想想没有需要买的东西了,俩人就商量着回家去。

  雪青跟着周姨刚走出商场,忽然从对面走来两个人,让雪青瞧着眼熟。那俩个人是来逛商场的。他们走近后,雪青定神一瞧,便吃了一惊,那年轻女人是梅二妞。梅二妞身旁那个个子矮点,长相很老的人,竟然是老胡头。

  雪青瞅着,心里就纳闷儿了:梅二妞咋个会跟老胡头在一块儿?

  这时,梅二妞也瞅见了刘雪青。梅二妞迟疑了一下,脸上隐约露出羞愧的神色。雪青却没有瞧出来。随后,梅二妞又重挂上笑容,主动和雪青打招呼说:哎哟!刘雪青,你来买衣服吗?

  雪青惊喜地叫道:梅,梅二妞!真是你啊!

  嗯,是俺哩!梅二妞也乐呵地拉住雪青的手。

  雪青又说:你,你也是逛商场的?哎,你的小娃呢?

  梅二妞忽然把雪青拉到一边儿,附着她耳朵悄声说:俺,俺这回要来镇子上住哩!娃子等这头的事儿办妥了再接来。

  雪青还是不明白,又继续问她:你,你说啥子啊?

  二妞只好把详细的事情告诉雪青,她说:是,是这样的,俺婶娘把俺介绍给你们镇子上的卤烧店胡老板家,俺今天是来定亲的,胡老板带俺来买衣服。

  梅二妞这么一说,雪青再偷瞄胡老头一眼,脑子才转过弯来,急急地问梅二妞:你们都,都定好了?

  梅二妞点了一下头。

  雪青便低着头不说话了。这个傻丫头这会儿又不傻了,她心里暗自忖度开了:那个老胡头,可以当梅二妞老爹爹了啊。梅二妞咋个会相中他呢?再说,虽然那个老胡头平时对雪青挺客气,雪青每次来到他的卤烧店买鸡爪子,他都朝雪青笑笑。可是,这个老胡头给雪青的感觉并不好。雪青觉得他就像一具僵尸,因为他的脸色苍白,那种苍白特别吓人,和死人的脸一样,所以雪青不喜欢这样一张脸。而且,老胡头很不讲卫生,身上成天穿了一身油脂麻花的蓝工作服,从来不洗一次,不用说走到他身边,站在老远的地方就能闻到他身上的油腻味儿和呛人的烟叶子味儿,有时候那种味儿都能把人熏倒。所以,只要一闻到这股讯号般的气味,大家伙就晓得是老胡头来了。但是,老胡头的手艺确实不错,他用祖传绝技卤出来的肉食名扬整个红寨镇,爸爸就特别爱吃他做的红烧鸡爪子。那种鸡爪子有一种特别的香味儿,人们都说胡老头在大料中放了大烟泡之类的东西,叫人们吃了会上瘾儿。雪青不晓得大烟泡是哪样东西。但是她一想到胡老头那个肮脏的样子,就从来不吃胡老头做的红烧鸡爪子了。还有一件事,也是叫雪青听了心里惊慌的,那就是街坊邻居们都说:老胡头已经讨过两个老婆了。大老婆和他结婚不到一年,就得瘟疫死了。第二个老婆和他生活了两年,可是有一天,大家都觉得莫名其妙,那个女人早上还是好好的,中午突然喝农药自杀了。她为哪样自杀?公安局也没破出案,永远是一个谜。后来镇子上的人们就传开了,说胡老头是八字硬,两个老婆都被他给“克”死哩!要是哪个再嫁给老胡头,就必须比老胡头的八字还要硬,这样才不会被他克死。这么可怕的老胡头,梅二妞咋个敢嫁给他啊?

  雪青正低头乱七八糟地思忖着,忽然听到有人喊梅二妞:快进来啊!

  梅二妞忙对雪青说:我要进去了,是媒人在喊我。

  雪青顺着喊声望去,瞅见村里有名的媒婆秋老娘正和老胡头站在商场门口等梅二妞。雪青惊异地瞪大了一双眼睛,紧张地说:梅,梅二妞,你真的要嫁给老胡头吗?

  梅二妞说:嗯,看好日子,打算过几天就结婚。

  雪青说:二妞,我,我觉得那个老,老胡头,不,不好。

  梅二妞叹口气说:那又能咋整?聘礼俺婶娘都收哩,俺不能再反悔啊。

  雪青说:秋老娘就是你,你婶娘啊?

  梅二妞点点头。

  雪青就不再说话了。

  这会儿,站在商场里等梅二妞的秋老娘,又朝梅二妞喊道:囡,还没有摆完啊?人家都等急了,赶天再摆吧。

  周姨便搭讪着笑说:雪青,人家喊梅二妞了,快叫人家去吧。

  雪青就朝梅二妞说:梅,梅二妞,有,有空的时候,咱,咱们再说说话啊。

  梅二妞点点头,就快步跑进商店里。

  雪青跟着周姨往家走时,脑子里还是在想梅二妞的事。她还是想不通,梅二妞咋个会真的同意嫁给这个老胡头啊?她难道不晓得老胡头克老婆的事吗?她咋个敢嫁给他啊?而且老胡头比她大二十多岁,这么老的男人了,真可怕啊!

  又过了几天,雪青听到梅二妞和老胡头结婚了。

  老胡头是镇上比较有名的人,所以大家都对他挺关心。他找了一个才二十七八岁的死了老公的女人,一头老牛吃上嫩草了,这个消息就在胡同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当然有的人不住地赞叹不已,还有人馋涎欲滴,而更多的人是怀疑老胡头定是使了哪样妖术,要不,这样年轻漂亮的女人,咋个会跟上老胡头呢?

  梅二妞那天跟着老胡头逛商场,老胡头给她买了不少东西。有新衣服,有金项链,有金戒指和金耳环。听说那天晚上,梅二妞就没有回去,晚上便和老胡头住一块了。因为两个人都不是头婚,所以结婚的程序也很简单明了,两人第二天去镇政府打了个结婚证,又过了两天,把一些亲朋好友请到酒店,喝了一场,就算把婚结了。

  老胡头第二个媳妇给他留下两个儿子。大儿子比梅二妞要大三四岁,小儿子的岁数和梅二妞差不多大。两个儿子都结婚了,也都有孩子了。他们也同住在小镇里。大儿子在镇里上班,是一个国家干部,小儿子在一所小学当教师,离镇子有十里路,晚上回家住。

  老胡头结婚的那天,两个儿子都没有来参加他们的婚礼。他们因为哪样原因没来参加婚礼,无人知晓,大家只是猜测一些原因。有的人说老胡头太小气,手里挣了不少的钱,却一个钢板也不舍得给两个儿子。还有人说老胡头脾气太古怪,对儿媳妇有虐待倾向,经常指桑骂槐地骂两个媳妇。两个媳妇都和他的关系不好,长期也不上门。两个儿子听媳妇的话,媳妇不叫来参加老胡头的婚礼,他们就不敢参加了。

  所以,那天吃的“团圆饭”,老胡头除了把对门两个街坊邻居请了来,就没有别的亲戚参加了。梅二妞老爹梅全福和婶娘兼媒人秋老娘也觉得老胡头办得太冷清,满打满算就摆了两桌酒席,即使两个人都是回头,也不应该这么简单啊。

  当时,坐在一旁的梅全福没有说话,心里却不是个滋味了,觉得女儿嫁给老胡头有些吃亏。

  梅全福想起一年前,秋老娘就来提过这门子亲,当时梅全福一口回绝了。梅二妞虽然是个寡妇,也不能嫁给这么一个老头啊。谁晓得竟然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呢?秋老娘第二次来提亲,梅全福就稀里胡涂地答应了。梅全福这会儿同意,是眼瞅着老胡头送来的二万元定亲金。那可是厚厚的一摞子钱,托在手里沉甸甸的,梅全福就动了心。过了年之后,他的儿子梅三春要娶媳妇了,可是梅全福正愁着女方提出的定婚金和那三间大瓦房从哪里来呢?有了老胡头的这二万元定婚金,啥子事情都解决了,所以梅全福这次没有犹豫,一口痛痛快快就答应了。

  然而,虽然说梅二妞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梅全福还是不能不管女儿的未来。前姑爷本是个孤儿,父母早亡,那门子亲事大家都乐意,一是姑爷老实忠厚,又能勤苦持家,对梅二妞又格外体贴。二是家中没有负担,就好比讨了一个过门女婿。哪个晓得这个短命的姑爷没有好命,结婚不几年就亡命了。梅全福原打算再给梅二妞找一个本村本寨的踏实后生,家穷些人丁薄弱些也成,就是二发老倌儿也成,反正二妞也不是头婚了,只要没缺胳膊断腿就得。一些时日后,梅全福还真给梅二妞物色了一门亲事儿,那后生也是前年死了媳妇,留下个女娃子给男人。只是,在老俩口准备先找人探一下这后生的口风时,哪成想几年不往来的弟妹秋老娘又上家来哩,她眉开眼笑地送来四合红糖,两合茶叶,一只肥嘟嘟的老母鸡。糖茶都用红封给封好。她在二妞房里住了三天,整晚整晚给二妞吹那老胡头是如何如何会持家守业,如何如何会体贴女人,白天围着灶膛和二妞娘磨,饭桌上再厚脸皮地和梅全福磨。三天后,二妞在她甜言蜜语的诱惑下有些松动了心,她忖度着这辈子再不求哪样,只要男人能对她好、对歪蛋好便成。二妞的爹娘也都是老实人,听弟妹这样说,也便信了。梅全福在他那老实脑瓜蛋上居然也开了个“小九九”,忖度着自家闺女二婚还能嫁个镇子上的人家,这不是给他老脸上贴金么?再有,若果那老胡头有点儿积蓄往后闺女不是少受点儿苦,可以享两天清福么?也再不用脸朝黄土背朝天地跟土疙瘩讨口下口食了。再就是碰到个好人不易哩,只要老胡头真对咱二妞好,人长得寒碜点儿也没啥呀!忖度到这份儿上,一家人便都同意了,择了个黄道吉日便把二妞送了来,好似怕到嘴的鸭子又飞了一样。

  老胡头这人见过梅二妞后,打心眼里欢喜。一是见梅二妞年轻,嫩得像一根白葱儿,男人那种贪色的心就激动了。二是梅二妞不是水性杨花,是一个很本分的女人,还挺会操持家业。老胡头就喜不胜喜,生怕梅二妞会反悔,当时便掏出二万元钱做为定婚礼。钱这种东西真能咬人的心,把梅全福喜得合不拢嘴,一手接钱,一手就把梅二妞的终身大事定下了。

  然而,此时这种冷清的场面,还是叫人感到难堪。

  老胡头也好像发现自个儿的婚礼太冷清了,怕和他差不多岁数的梅全福不欢喜,就尽量把气氛宣泄得浓重些。他亲自把着酒壶,不停地给老丈人梅全福敬酒。

  秋老娘也怕哥哥梅全福怪罪她,也帮着老胡头宣染气氛。她学着城里人的腔调招呼着大家:呀呀!能吃菜的、能喝酒的,今个儿都不要闲着啊!一家人莫说两家话撒,不必讲究那么多客气,大家乐哈哈地欢喜一场,过后,都是亲戚了啊。

  秋老娘说完话,自个先仰起脖子,把那一杯又辣又苦的酒,一口干尽了。她朝大家亮着杯底子,引来大伙儿的一派赞同和欢呼。
在喜宴上,唯独梅二妞没有喝酒。老胡头开始也劝梅二妞喝一杯。

  秋老娘也嚷道:这是喜酒啊,不能一点儿不喝啊,哪怕沾一口,也算喝喜了。

  梅二妞耐不住他们的劝说,只喝了一小口,浑身立时就红了起来,胳膊和腿上还出现了一片红疙瘩。梅二妞对他们说:我真的不能喝,一喝酒就浑身过敏。那回房上梁,我喝了不到一口酒,连气都喘不上来,跑到医院打了两瓶吊针,才总算好转过来。

  大家一听梅二妞不能喝酒,也就不敢劝她了。

  她默默地坐在一旁,瞅着老胡头和自家的爹,还有那几个请来的邻居,边说着话,边喝酒,可是自个儿也感觉不出心里是欢喜,还是不欢喜。她有时候偷偷地瞅老胡头一眼,感觉到老胡头太老了,一张苍白的脸,像纸一样,没有一丝血色。老胡头那张脸上的皱纹也像梯田一样,一道道的爬满整张脸。眼皮都松塌下来,像有些浮肿,还像老是没有睡醒似的。老胡头的一顶乱七八糟的头发也全部灰白了。结婚的时候,秋老娘叫老胡头上理发店染一下。老胡头开始想去染一染,后来又变了卦,对秋老娘说:染个球啊,已经老了,染一头黑发更不好看啰。老胡头今个儿穿得倒是挺干净和派场,花了一百多元买了一套灰色西服,白衬衣领子上系了一根红色的“一拉得”领带,让人觉得像一个新郎倌。

  大家伙喝得还是很热闹。梅全福能喝酒,老胡头的酒量也不赖过梅全福。那些邻居因为是出了礼金的,都觉得不喝白不喝,虽然喝得说话都说不成一条线了,那些字都是歪歪斜斜扭八字,但是还举起酒杯往嘴里一个劲地倒酒。大家都喝得眼花缭乱,走路像一群鸭子直摇摆。然而,老胡头还是没有忘记找个空儿扭过头偷瞅梅二妞一眼。老胡头的眼睛是色眯眯的,拿醉眼窥着梅二妞奶过孩子更加鼓胀胀的胸脯,心头火辣辣地燃烧。

  估摸着大家凑在一起喝酒有两个多时辰了,外边的天也黑了下来。

  梅二妞闻不惯那种酒味儿,就向众人道歉,提前退席了。众人也没有怪罪她,都喝在兴奋劲上,哪个还会去理会新娘子呢。

  梅二妞退出席后,就走到外边花池旁坐着。今晚上有一轮月亮,挂在树梢上。月光下清冷的婆婆山,显得格外孤零零。梅二妞瞅着那轮月亮,感觉到那清冷的月光,似乎在无情地对瞅着她。她突然感觉心里有些生疼,她晓得在这样的时候不应该思忖起已亡故的丈夫,然而那个短命的男人还是有很多的爱叫二妞难以忘记。她悄悄离开花池,退到楼廊下坐下,有意避开那轮月亮。

  那天晚上,梅全福和老胡头都是被人搀扶着回到屋里的……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308#
 楼主| 发表于 2005-7-22 16:23 | 只看该作者

长篇小说《傻女》之二十四

             《傻女》  

  梅二妞结婚的事,雪青是晓得的。老胡头的店铺门上贴着那一对大红的喜字,好招人眼儿。小镇上的人们,走过老胡头的店铺,也多想扭过脸瞅几眼那一对大红喜字,好像他们都觉得这是老胡头的婚礼,感到格外新鲜。

  雪青按理说应该去参加梅二妞的婚礼。她打小和梅二妞是好伙伴,梅二妞这样大的喜事儿,雪青哪能不去参加。但是,老胡头结婚时,没有给雪青下请柬,等到雪青晓得梅二妞和老胡头结婚的事,喜酒都已经喝过了。不过,现在梅二妞也住在小镇子里了,老胡头住的地方离雪青家只有几百米远。雪青吃完了晚饭,就能去看梅二妞。

  梅二妞刚结婚后的那两天,雪青就打算去看她。可是那两天梅二妞不在家,听说老胡头这次结婚决定办一场时髦的婚礼,他办过“团圆饭”后,就带着梅二妞去了西双版纳。

  红寨镇离西双版纳不太远,坐上三四个小时的车就到了。

  老胡头手里有不少的积蓄,过去不舍得花,这次也想开了,讨了这样一个年轻又好看的女人,为嘛不好好地欢乐一场?

  老胡头就问梅二妞:小梅啊,想上啥子地方去玩玩儿?

  梅二妞说:长这么大了,还没有走出过红寨镇,外边哪个地方好玩,就更不晓得了。

  老胡头想了想,原打算领着梅二妞去昆明玩几天,那里有公园,还有很多的大商场。后来觉得花费太大,要住旅馆,要买东西,又不舍得花钱了,就改成了西双版纳。

  他们在西双版纳玩了四天,第五天早上回来,雪青听说了,本打算马上去看望梅二妞,但不巧工地上又狠狠忙乎了一段时间,雪青忙得就只有回来睡一觉的功夫。这样,等到她有空当儿去探望梅二妞时,已是两三个月后的光景。

  雪青虽说傻呼呼的,但在刘兰花的一手调教下,也渐渐懂得了人情世故。她上梅二妞的家,没有空着手,把前两天三嫂子赶集捎带来的大红李子和水蜜桃扒拉了一多半网兜,提着去看梅二妞。

  雪青走到离老胡头家不到三十来米的地方,就嗅到了从卤味店里飘出的一种特别的大料味儿。这回雪青不再皱着鼻子挥着手,她没感到那股味儿不好闻,也许有梅二妞的原故,她反而觉得那味儿挺好闻的。

  老胡头的这个铺子,在小镇上是最古老的。那块历经风雨的紫檀木老字号招牌上写着的“胡记卤烧店”那几个大字,还是清朝的一位秀才的墨宝。铺子流传了好几代,到了老胡头这一代,哪个也记不清是第几代传人。反正,老辈的人都记得,从他们记事的时候,镇子上就有这家卤烧店了,当时连县里的县官也经常打发人来买胡记卤肉。老胡头的这幢两屋木板小楼,也可称为是小镇上的古迹,小楼临街而建,楼下是商铺,楼上住人。木格窗都很小,但楼廊下的横梁上和窗户台上,都雕刻着精致的花草鸟兽,给人古色古香的感觉。

  雪青进去后,发现老胡头不在家。

  梅二妞独自一人抱着蛋蛋坐在屋里看电视。见雪青来了,喜得合不上嘴,眉飞色舞地笑说:雪青,你咋个才来啊,我都想死你了。

  雪青笑笑说:我,我听人家说,你,你们出去,旅游了,所,所以没早来。

  雪青边说着,边从网兜里掏出两个诱人的大红李子逗歪蛋说:蛋蛋,来,来,姨给你好东,东西吃,先,先洗手。

  梅二妞从西双版纳旅游回来后,把蛋蛋从老家接来了。

  梅二妞忙着给雪青倒茶水。 
 
  雪青摸了摸蛋蛋的小茶壶盖脑袋,光溜溜的,觉得蛋蛋很好玩。蛋蛋已经会走路了,他不让雪青抱,挣扎着要下来自家玩。

  梅二妞给雪青倒好茶水,朝雪青说:叫他自家去地上玩儿吧,咱姐妹俩个好好说一会儿知心话。

  蛋蛋就自个儿搬个小板凳,坐在店门口咬李子,饱满多汁的浅红色汁水顺着蛋蛋鼓起的小下巴流淌下来。他又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沿着嘴唇扫了一圈儿,把嘴唇边的果汗儿都圈进嘴里,然后酸得直皱鼻子吐舌头。

  梅二妞搬过两把竹椅子,和雪青面对面坐着。

  雪青细瞅了梅二妞一眼,想了想说:二,二妞,你,你跟老胡头,过,过得好,好吗?

  梅二妞也回瞅了雪青一眼说:嗯,现在还不错。铺子里的一些活儿,他一般都不用我帮手,钱尽了我花。我说想把蛋蛋接来,他也不反对,过得还算顺心。

  雪青说:他,他喜欢蛋,蛋蛋吗?

  梅二妞说: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反正他有时候也逗逗蛋蛋玩,不过蛋蛋不淘气,也不惹大人生气,我还算得省心。

  雪青忽然又想起没有见到老胡头,就问梅二妞:他,他上哪了?

  梅二妞楞了一下,后来明白雪青问的是老胡头,说:他一早就进城了,说是明天想把卤肉锅烧起来,去联系货物了。

  雪青又仔细打量了梅二妞这个家,老胡头置办得还是很现代的,客厅里有电冰箱,大彩电,牛皮沙发。光这样的摆设,就要花很多钱的。梅二妞能嫁给老胡头,也算是掉进了福窝里。

  雪青一边打量着,一边和梅二妞说话。

  梅二妞也留意到雪青在观察着她的房间。但是梅二妞没有朝雪青炫耀这一切。梅二妞只是一个劲地对雪青说:别光顾得说话,忘了喝茶,我给你泡的是云南丽江玉龙雪山长的“高山蓝贵人”,可香了。

  雪青点着头说:二妞,你,你莫要客,客气,我,我会喝的。

  梅二妞又拿起茶壶,给雪青添茶。梅二妞是挽着衣袖的,就在她倒茶的功夫,雪青突然瞅见梅二妞的胳膊上有两颗像蚕豆大的伤痕。雪青吃了一惊,问梅二妞:你,你胳膊上的,伤疤是,是咋个回事?

  雪青一问,梅二妞的眼圈突然红了。

  梅二妞半天没有说话。

  雪青傻呼呼的,不晓得梅二妞心里正在难过,又继续地问了一句:你,你咋个不说,说话啊?

  梅二妞又怔了一下,然后解开上衣和乳罩,露出丰硕白晰的乳房。借着从窗户射进的光芒,雪青瞅见梅二妞的胸脯上面隐约有好几道这样的伤痕。有几道伤痕已经快愈合了,还有几处伤痕看出是新伤,被灼伤的肉红红的,而且有很深的伤口。

  雪青越看越惊异,嘴唇都发紫并开始抖了起来,她问梅二妞:这,这是咋个搞的?

  梅二妞叹了一口气,不说话。

  雪青又紧问了一句说:好,好二妞,告,告诉我,我啊?

  梅二妞的眼泪水已经顺着鼻沟淌了下来。她抬起头,目光从窗户处望向邻街的屋檐,屋檐顶上长着青苔。但是那些青苔在梅二妞的眼睛里却变得朦朦胧胧的。她此时只有心里的那些酸楚。她有些犹豫,要不要讲给雪青听,可是她觉得心里很苦,只有把那些苦水全部倒出来,心里才会好受,此刻雪青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于是,她缓缓地向雪青讲述起那些不幸的遭遇。

  原来,梅二妞的婚姻并不幸福。她自从嫁给老胡头的那天起,就不断地受到老胡头的百般折磨。老胡头有些“性变态”,每次他跟梅二妞做爱的时候,总先要喝很多酒。喝得大醉之后,叫梅二妞和他狂欢。可是,老胡头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他喝了酒后,就经常阳萎。而且不喝酒的时候,也是阳萎。可他的性欲又特别强,每当和梅二妞无法做爱,就急得眼睛都发绿了,便拿梅二妞泄愤。有的时候,他趴在地上装着一头马,叫梅二妞骑在他的身上,拿一根细棍子抽打他,还要打得狠一点,有疼痛的感觉。梅二妞不忍心打他,他就生气,反过来拿棍子抽打梅二妞。还有的时候,他叫梅二妞把衣服都脱光了,他开始的时候挺温和地爬在梅二妞的身上,用毛胡胡的嘴唇吮梅二妞的奶水。梅二妞正在喂蛋蛋,奶水是挺旺的,被老胡头大口的吸吮,就感到奶子生疼。梅二妞就不让老胡头吸吮,老胡头便生气,冷不防用烟头烫梅二妞。梅二妞胳膊上胸脯上的那些伤痕,都是老胡头跟她性交时烫伤的。梅二妞虽然感到刺心一般地疼,可是过后想想老胡头又对她挺好,便也忍住了。梅二妞心里还想,或许老胡头过了这一阵子就会好了。因此梅二妞以后再和老胡头过夫妻生活,就不让老胡头喝酒,还想着办法叫老胡头的生殖器能硬起来。有几次,老胡头的生殖器还是挺起来了,可是只挺了几秒钟,又像一团棉花变得软弱无力了。

  老胡头好像是在精神上受到过哪样刺激。照理说才五十多岁的人,性功能还没有到了这种彻底衰竭的地步。梅二妞对这方面的知识了解甚少,也不懂得叫老胡头去找一下心理医生看一看,她只是对老胡头表示同情和忧伤,想尽着一个女人的全部本领,唤起老胡头的能力。但是,梅二妞没想到,她使出全身的功夫,也没能叫老胡头的命根子强壮起来,相反的是老胡头对她愈加地“性虐待”了。梅二妞的那颗心,本来刚见到一丝的阳光,有了依托和温暖,又遭遇到老胡头沉重的打击,又变得麻木不仁了。她怎样都想不到自个儿竟然生了个黄连命,一生都是这么苦。先死了前夫,又嫁了这么一个男人,真是有苦又吐不出。

  梅二妞都记不得了,老胡头曾经多少次跪在她跟前,还两手抱着她的双脚哭得老泪纵横地忏悔说:我就是在那一时,好像大脑不能支配自个儿了,过了那一时,我也感到我的行为连个畜生都不如。请你相信我,以后我能控制住自家的。

  老胡头的忏悔是真诚的,那种语气和那种乞求,都能叫人的心泡软。

  梅二妞有时候瞅着老胡头可怜的眼神,心里也感觉到软了。她寻思道:老胡头终归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他的头发都花白了,浑身的骨头也无力了,对待这样一个比自个儿大二十多岁甚至都可以做父亲的男人,梅二妞不想记恨他。而且,老胡头死了老婆多年了,从四十来岁就单身过日子,他这么多年是非常想女人的。现在老胡头有了钱,娶上了老婆,想过一种幸福的生活,梅二妞觉得应该满足他。何况,梅二妞有时候就能记起老胡头对她的好,在物质上,老胡头确实对梅二妞不错的。梅二妞在老胡头的眼里,就像一块糖,含在嘴里,又怕化了,捧在手掌上,又怕被别人抢去了。老胡头真想买一个保险柜,把梅二妞锁在柜子里。平时,老胡头有一分钟不见到梅二妞,就会站在屋里大喊梅二妞的名字。记得梅二妞和老胡头登完结婚证的第二天,梅二妞要回家住,要等到正式结婚的那天,老胡头请来车把式把梅二妞接回来。梅二妞走了,老胡头要在家等上四五天的时间。可是,那些日子里,简直把老胡头害苦了,日日夜夜都睡不着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天明。等到老胡头请来车接梅二妞圆婚的那天,连梅二妞都吓了一大跳,老胡头那张苍白的脸,好像剥洋葱似的又剥去了一圈。善良的梅二妞想着老胡头的这些好处,心里又有了一些柔情和疼惜,便又一次次的原谅了老胡头。

  老胡头还是好了一段时间。那一段时间里,他尽量努力克制自家。  尽管老胡头每天晚上一摸到梅二妞滑溜溜的肚皮,摸到那两个软团团的大奶子,摸到梅二妞湿淋淋的阴部处,心里就像点燃了一把烈火,不住地燃烧着。他晓得自个儿的“根子”挺不起来,无法去做那种事情,他就把身体侧到一边,尽量不去想那件事情。有时候,梅二妞也觉得老胡头挺可怜,到处为老胡头打听药方子。听人家说多吃甲鱼能提高性功能,梅二妞跑到几十里路外的鱼塘,为老胡头买回甲鱼,清蒸了让老胡头吃。老胡头吃了几只甲鱼,仍然不见效果,倒是把老胡头的心欲扇起来了。到了晚上,老胡头不再肯侧过身睡,满脑子想的都是和梅二妞做那种事情。

  老胡头竟然把自个儿的悔改也忘到九宵云外了。他开始旧病复发,像一头畜生似地虐待起梅二妞。有一次,他不仅像上次那样把梅二妞像剥洋葱似地剥了个精光,还把梅二妞的双手和双脚都捆绑在床上,然后他把自个儿脱得光光的,双腿一跨,骑在梅二妞光溜溜的身上肆意蹂躏。他用那只粗糙的大手去探索梅二妞的阴部,像一只搅拌机在里边不停地搅动着。梅二妞疼得不停地喊叫,他却兴奋坏了。在梅二妞的阴部搅动够了,又点燃一根烟,拿着烟头去熏梅二妞的乳房和阴部。梅二妞痛得死去活来,又不敢大声地呼救,一直等到老胡头折磨够了,从她的身上滚了下来,梅二妞才从痛苦中解脱了。

  梅二妞这次是伤心死了。她不像亲切的老胡头,而是一个没有文化没有素质的人。她上过初中,明白被人污辱是一种啥样的羞耻。尽管人们常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梅二妞也难以忍受这样的污辱。

  因此,这一次,梅二妞是彻底绝望了。

  当然,事过之后,老胡头又开始像上次一样跪在梅二妞跟前开始忏悔了。老胡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一个劲地保证再也不犯了。并且跌跌撞撞地跑到厨房拿来一把切肉的菜刀要剁下一根手指头以示决心。这一次,梅二妞的心却冷冷的,不为老胡头的哭泣所动。梅二妞此时只有一个想法:想寻死!这是她空白的大脑里唯一有印象的念头。她睁着空洞的双眼木然地瞅着老胡头像个疯子一样的跑出跑进,一会儿给梅二妞端来蜂蜜水,一会儿又发狂地要自我惩罚以求得二妞原谅。梅二妞瞅着老胡头像小丑一样表演着,心如一块僵硬的铁板,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老胡头也发现自个儿这一次的悔改不灵了。他感到后悔,感到痛苦,感到内疚。他心里也骂着自家:畜生!咋个就是控制不住自家啊!他心里连着骂了好几遍,抬头瞅一眼梅二妞的脸色,和一张腊纸一样,老胡头明白这次是完蛋了。老胡头便倒提着锋快的切肉刀缓缓站起身,语气坚决地对梅二妞说:我对不起你!既然你不信我会改,我就做给你看!

  老胡头扔下这句话,蹒跚着荡进厨房。

  此时,梅二妞还木木地坐在那里。她没听明白老胡头扔给她的那句话“我做给你看”是哪样意思。确切地说,是她根本没想。
没过两分钟,梅二妞突然听到厨房里传出老胡头一声凄历的惨叫声。这声惨叫把梅二妞从另一个世界惊醒过来。她预感到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便慌忙地往厨房跑去。她跑到厨房,瞅见老胡头靠墙歪坐着,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没有血色,一张老脸因痛苦扭曲得变了形,像扭成一根麻花似的。梅二妞又瞅见老胡头左手的一根小拇指不见了,白白的骨头和鲜红的血液充斥了她的眼帘。

  梅二妞脑袋里“嗡”地一声炸响,嘴上也惊恐地“啊”地大叫一声。

  她想不到老胡头竟然真会用这种偏极的方式处罚自个儿的错误。面对此情此景,善良的梅二妞的泪水又顺着鼻沟流淌下来。她跪下身,扶起老胡头,从地上拾起那根断指,像疯了一般跑到屋外,喊住一辆三轮摩托车,拉着老胡头就往医院跑。她乞求医生一定要接上老胡头那根断指,甚至在那一刻,她原谅了老胡头……

  梅二妞向雪青讲述完不幸的遭遇。雪青都惊讶地把嘴张得大大的。雪青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老胡头咋个会这样残忍呢?

  雪青更加觉得梅二妞可怜了。她从梅二妞的屋子里走出,梅二妞在后边送她,送到门口后,雪青又站下对梅二妞说:二妞,我,我以后,会,会经常来,来看你。

  梅二妞也说:好雪青,你一定要经常来看我啊。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309#
发表于 2005-7-22 17:48 | 只看该作者
贴了就跑,也不知道第二部写到什么程度了?
310#
 楼主| 发表于 2005-7-23 16:59 | 只看该作者
贴了就跑,也不知道第二部写到什么程度了?

  惭愧惭愧!芝麻糊糊————
311#
发表于 2005-7-23 17:05 | 只看该作者
什么糊糊?苹果香蕉吧?
312#
 楼主| 发表于 2005-7-23 20:11 | 只看该作者
什么糊糊?苹果香蕉吧?

  嘻嘻,第二部是写了点儿了,慢慢来吧——冷水泡茶!希望多帮助~
313#
 楼主| 发表于 2005-7-23 20:24 | 只看该作者
少见的力作啊。

  呵呵~~太阳版太过奖了,希望得到你的批评~
314#
 楼主| 发表于 2005-7-26 09:46 | 只看该作者

长篇小说《傻女》之二十五

           《傻女》

  在雪青的眼里,老胡头简直就像一只恶魔。实际上,老胡头也是一个善良的人,只是他从前的生活太不幸了,那种不幸的生活扭曲了他的品性和性格。

  雪青自从那次答应梅二妞有空就来看看她,梅二妞的家就变成了雪青常来常往的去处了。刘兰花晚上对雪青看得很紧,雪青几乎没有时间跑到许天祥铺子去玩,要是雪青跑到许天祥那里去,刘兰花会像一个裁判员那样卡着表,允许雪青出去二十分钟。这二十分钟时间是不够雪青在路上行走的。但是雪青要是到梅二妞那里去玩,刘兰花却能一口答应。刘兰花觉得梅二妞是雪青小时候的好伙伴,再者,梅二妞离雪青家只有几百米远,刘兰花想叫雪青回家来,站在门外一喊,雪青就能听见。

  雪青上次去,梅二妞向雪青讲述了那件不幸的事情。又过了好几天,雪青一直记着这件事情,就想抽时间去看一下梅二妞,顺便问一下梅二妞近来情况好吗?所以,雪青这次来找梅二妞,一进屋,就问梅二妞:老胡头还,还对你那样吗?

  梅二妞摇了摇头说:他从医院出院后,就好像换了一个人,对我特别好,也从来不强迫我了。

  雪青说:他,他的手指,接,接上了吗?

  梅二妞伤心地说:镇上的卫生院医疗水平太差了,我当时真应该把他送到县医院,要不那根手指肯定能接上的。

  雪青又问:不,不影响,做活吧?

  梅二妞说:是左手的小拇指,对做活影响不大。

  雪青叹口气说:也,也真吓,吓人的。

  梅二妞叹口气说:也都怪我,明知他会那样做,我当时为哪样没有拦着他啊?

  雪青安慰梅二妞说:也不能都怪你,是,是他不好,他要是好好的,也,也不会砍手指头啊。

  话是这么说的,梅二妞还是感到与自个儿有责任。

  雪青经常来找梅二妞玩,梅二妞的心情也开朗多了。要是遇到下雨天,或者雪青加班来不了,梅二妞会急得吃不下饭,一趟趟跑到楼下门口边站着,瞅瞅看雪青来了没有。

  雪青这几次上梅二妞家,也都是那么巧,每一次来都没有碰上老胡头。好像老胡头前脚离开屋,雪青后脚就进来了。雪青也感到侥幸,说句实话,雪青不想见到老胡头,要是没有梅二妞说的那件事,雪青可能对老胡头还不会那么憎恶。

  有了老胡头跺手指头的教训,梅二妞对老胡头不再报有过多希望。她晓得老胡头是一个男人,在性欲方面,不可能老是控制住自家。要是他的阳萎病治不好,又想过性生活,没准有一天还会旧病复发,还会对梅二妞进行惨无人道的虐待。尽管如此,梅二妞也铁了心不跟老胡头离婚,因为老胡头对她还是很好,钱尽着梅二妞花。梅二妞有哪样不高兴的事,想朝他发火,他也能让着梅二妞。天底下的男人不可能个个都十全十美的,能做到晓得心疼老婆,不让老婆为难,男人又会挣钱,生活上不用紧巴过日子,这样的光景女人也应该满足了。何况,老胡头对梅二妞的儿子蛋蛋也不错,蛋蛋想吃哪样,穿哪样,梅二妞只要提出来,老胡头不会说半个“不”字。梅二妞唯一的愿望也就是老胡头能对自家的儿子好,不难为他,能把蛋蛋顺顺坦坦地拉扯大,这样也对得起蛋蛋那短命的爹爹。

  日子也过得真快,转眼梅二妞跟老胡头结婚快半年了。

  自从老胡头剁指发誓不再虐待梅二妞,老胡头还真的说到做到了。老胡头白天的时候就躬着腰,一心一意地做他的买卖。但到了晚上,是老胡头最难过的时候。刚开始老胡头为了控制住自个儿的欲望,提出和梅二妞分屋睡。老胡头睡在楼左边那间房子里,梅二妞和蛋蛋娘俩睡在楼右边的房子里。睡了有一个礼拜,老胡头又憋不住了,天天晚上趴在梅二妞的门前不走。他想抬手敲门,手举了一会儿又放下了。老胡头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脱梅二妞的眼睛。梅二妞觉得老胡头挺可怜的,讨了自家的老婆,却不敢跟自家的老婆睡。梅二妞就主动把门拉开,叫老胡头进屋。还对老胡头说:以后我们不要分屋了,都睡在一张大床上吧,要是你想,就用手在我身上摸一摸。

  老胡头马上摇摇头说:使不得,使不得,那样我会心急如火的,搞不好,又会做那样的蠢事。

  梅二妞说:你只要不喝酒,就不会做那种事。

  老胡头还是不肯。梅二妞就把老胡头被褥忱头都抱了过来。

  但一天夜里,梅二妞突然听到外屋传来奇怪的呻吟声。梅二妞拉开灯一瞅,老胡头不在身边。梅二妞想披上衣服出去瞧一瞧,刚披了衣服下地,老胡头进屋了。梅二妞发现老胡头的脸在灯光的照耀下越加显得苍白。

  老胡头一句话也没有说,爬上床,就把头蒙在被子里边,一夜也没有把头露出来。

  第二天早上,梅二妞做好了早饭,伺候老胡头和蛋蛋吃早饭。老胡头抬起手夹菜,梅二妞猛地吃了一惊,她瞅见老胡头的手腕上勒出青一道、紫一道的血痕。

  梅二妞问老胡头:你的手腕是咋个弄的?

  老胡头笑笑说:是绳子勒的。

  梅二妞说:做哪样活,把手腕勒成这个样子?

  老胡头又笑笑说:我拔羊毛了,把羊头吊到柱子上,绳子勒在手腕上,就勒成这个样子了。

  梅二妞不信说:吊羊头能把手腕勒出一道道血印子啊?

  老胡头就岔开话说:你别问了,快下楼去看一下炉子是不是需要加煤了。

  梅二妞当时也没在意。只是伸手抓过老胡头的手腕,细看了一眼那一道道的血印子。那些血印子有的还勒得很深。梅二妞瞅着时,心里就疼起来,关心地对老胡头说:以后做活莫急啊,遇到做不动的活,你就喊我啊。

  老胡头答应着。

  夜里,梅二妞又听见外边响起了奇怪的声音。这一次,梅二妞没有拉开电灯,她披上衣服,悄悄地拉开门,走到外间屋一瞧,惊呆了,眼前的一幕令她心酸!老胡头用粗糙的麻绳把自家的两个手腕吊在空中,整个身子悬在地上,脚尖刚好能够着地面。

  梅二妞心疼地说:你,你这样是做哪样啊?

  老胡头大概已经把自个儿吊了有半个多时辰。他看到自个儿的举动已经被梅二妞发现了,索性就对梅二妞说:我这样吊一下子,感到心里好受一些。

  梅二妞说:你把手腕都快要勒得没有血色了,还感到好受?你是不是真有病啊?

  老胡头点点头说:小梅,反正你都看见了,我也不回避你。实话对你说,我感觉到自家真的好像有啥子病。有时候一到这个时间,就浑身狂燥得难受,想叫别人用皮鞭狠狠地抽打我一顿,哪怕是抽得我遍体鳞伤,心里就会好受点。

  梅二妞瞧见老胡头浑身痉挛,脸部严重变形,从嘴角流淌出的痰也是浑浊浓稠的。梅二妞这个时候彻底明白了,原来老胡头是真有病。他行止举动不正常,完全是由于他的病态引起的。

  梅二妞帮老胡头解开绳索,扶着老胡头进了里屋,安顿老胡头上了床,然后坐在老胡头的身边说:你有病,为哪样不说?也好早点上医院去治啊。

  老胡头摇摇头说:这个病都得了几十年了,过去也吃过不少药,根本治不好。

  梅二妞安慰老胡头说:不,我带你上大医院去治,肯定能治好的。梅二妞在安慰老胡头的同时,心里也暗暗地忖度:我一定要帮老胡头治疗好这个病。她对老胡头的怨恨也在这瞬间好似肥皂泡般完全消失了。

  第二天一早,梅二妞又上了集,给老胡头去买鲫鱼。她听别人说鲫鱼能补身体,想到老胡头的脸色苍白,估计是他贫血。买回鲫鱼后,梅二妞又和老胡头商量,要陪着他去昆明的大医院治病。  
  老胡头摇摇头说:小梅,别去浪费钱了,我这病是哪家医院都治不好的。我从年轻的时候就犯过,不过那时候还轻点,哪个晓得越老越厉害了。因为我有这个病,前边讨的两个女人都要跟我离婚。后来第一个女人得了瘟疫死了,第二个女人也突然疯了,喝农药自尽了。现在又遇上你。你不嫌弃我,对我这么好,让我这一生都不晓得咋个来报答你。

  梅二妞心里也酸楚楚的,可她不信治不好老胡头的病,非要带着老胡头去瞧病。

  老胡头说:也好,改天,我和你先去县医院瞧瞧吧。

  之后的日子里,梅二妞陪着老胡头上县医院瞧过好几次。凡是给老胡头看过病的大夫都说:他可能有心理障碍,必须采用心理治疗,才能把病治好。医生也给老胡头开了一些中西药,大部分是一些滋补身体的营养药。

  说也怪,老胡头上县医院瞧过几次病后,经过医生的心理治疗,自我感觉病情比过去轻多了。以往,他几乎几天就犯一次,犯病时心里烦躁不安,火烧火燎,恨不得投水库和跳火坑,要自家把自家折磨够了,精疲力竭了,似乎那场燃烧在心中的大火才慢慢地熄灭了。

  梅二妞在帮助老胡头治疗期间,也显得特别有耐心和温存。她对老胡头细声细语地说话,时常对他进行安慰。晚上老胡头欲火难耐的时候,梅二妞就把老胡头搂在怀里,像一个母亲对待儿子那样无微不至地关怀他。老胡头在梅二妞的温柔抚摸下,心里的不安和狂燥渐渐地退去,那种想自我虐待和虐待别人的念头便渐渐消失了。

  梅二妞还每过一个星期,跑到县城为老胡头抓回来大包小包的中草药。她不厌其烦地为老胡头煮药。把药煮得稠稠的,凉到不烫舌头的时候,叫老胡头喝下去。老胡头嫌那些中药苦得伸不出舌头,梅二妞就冲一杯糖开水,让老胡头喝下去,冲一冲舌头上的苦味儿。梅二妞经常在楼下的火炉前煮中药,时间久了,“胡记卤烧店”的上空除了每天飘荡出卤肉的香味儿外,还成天迷漫着一股难闻的中药味儿。

  邻居们也感到纳闷儿,有的人就问梅二妞:你给哪个煮的中药啊?

  梅二妞从来不说给老胡头煮的,她总是说自个儿的胃不好,医生叫她吃几副中药试一试。

  那时候,雪青也经常帮着梅二妞煮中药。雪青边煮中药,边问梅二妞:二妞,你说这药真,真能治好老,老胡头的病吗?

  梅二妞点了一下头说:你没有瞅见他现在的脸色比过去好看多了,都有血色了。

  雪青并没有发现老胡头有多大的变化,但她也随着梅二妞点了一下头说:是,是有,有了血,血色了。

  老胡头吃了两个多月的中药后,身体确实比过去康复多了。首先那张苍白的脸有了一丝的血色。更可喜的是,他现在晚上想跟梅二妞做爱,那个东西不阳萎了,而且还像小青年似的能挺好长的时间,他不会感到不安和烦躁,心里也不再火烧火燎。

  他甚至跟梅二妞做完事后,竟然像一个小娃子一样,当着梅二妞的面“呜哇呜哇”地哭开了,那一串串老泪顺着脸上纵横的沟壑流淌下来。老胡头是激动得哭了。过去他从来不想讲述自家的不幸。这一次,他竟然边流泪,边给二妞讲述出他最初发病的原因。
他告诉梅二妞,从前的时候他是一个健康的人。好像是那一年,他有十六岁吧,身患重病的父亲已经卧床不起,不能再做“胡记卤烧店”的当家人,便把手艺传给了他。老胡头是一个孝子,他不忍心看到父亲每天躺在床上被疾病折磨得呻吟不止,就一边支撑着“胡记卤烧店”的门面,一边背着父亲四处求医。父亲患的是一种奇怪的病,他的五脏六腹没有一点毛病,而浑身的骨节却红肿得像发了酵的馒头,那些骨节里好像聚集着无数只蚂蚁,每一刻都在啃着他的骨头,疼得他死去活来。父亲曾向老胡头恳求说:好儿子,你找点安眠药让我愉快地死去吧!我这样活着,简直是活受罪啊!老胡头不相信天底下真的寻不到神医能医治好父亲的病,他坚持要背着父亲寻遍天下的名医。老胡头为给父亲治病,已经荒废了祖业,过去的积蓄也花得差不多了。老胡头的母亲是一个年轻的女人,长得水性杨花。母亲一直不赞成儿子这样执著地给父亲治病。母亲对他说:你这样做是徒劳的,你父亲得的这种病,是沾染了一种邪气,邪气已经进入了他的血液,就是神医华佗也救不了他的命。你还不如把那些治病的钱积蓄下来,留给后人生活吧。老胡头不相信母亲的话,也清楚母亲是一个爱财的女人,她生怕家里的积蓄都花光了,日后叫她受苦。十六岁的老胡头,虽然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但“胡记卤烧店”里有一条祖上传下来的不成文的规定,哪个要是成为了“胡记卤烧店”的传人,哪个便能享受到无限大的权力。那时候,老胡头已经掌管经济大权了,他腰上长年挂着一把铜钥匙,这把钥匙能打开钱匣子。因此,尽管母亲千方百计想阻拦老胡头不给父亲治病,可是经济大权在老胡头手中握着,母亲也只能望洋兴叹。

  然而,就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疲惫不堪的老胡头,身背着父亲从四处求医的路途中回到家里,他突然惊呆了。他看到钱匣子被人砸碎了,里边的积蓄全部一扫而光。他又跑到楼上楼下寻找母亲,却到处找不到母亲的身影。他后来又去敲打邻居的房门,半夜里把邻居从睡梦扰醒。好心的邻居终于告诉他:你不要找你母亲了,她今天早上已经跟着那个在镇子上演杂耍的汉子跑了。老胡头认得那个汉子,有三十四五岁,长得身高马大,非常强悍。他来镇上已经有一月之久,每天都在胡同口的那棵大榕树下玩一些杂耍,会从一只手帕里变出一只鸽子,从嘴里吐出火焰,用头撞碎一块石碑。耍过杂耍,便吆喝着卖他的狗皮膏药。那时候母亲经常跑去看他耍杂耍,有时看得中午饭都忘了回来吃。可是老胡头并不晓得那时候母亲已是迷上了那个耍杂耍的汉子,还以为母亲在家里孤独,想出去散散心。

  自从母亲席卷走了家里的全部财产,跟着那个表演杂耍的汉子私奔之后,老胡头就得上了这种怪病。他开始憎恶女人,认为她们都是恶水。在十六岁的心灵上深深烙下这个可怕的烙印。十八岁那年,老胡头与第一个女人结婚了,那是一种很勉强的结合,是老胡头的婶子帮助操办的,老胡头的父亲已经躺在九泉之下了。老胡头的第一个女人并不刁蛮,长得弱不禁风,嫁给老胡头之后,就一直身缠疾病。老胡头七天半月休得贴进她的身,她非常厌恶性生活,没有一点亢奋。每每老胡头爬在她身上做爱时,她的表情特别的痛苦,像被人宰割似的。后来她就干脆不让老胡头贴身了。老胡头的心情也特别紧张。遇到她同意老胡头近她的身时,她的嘴里还不停地催着老胡头:你快一点好吗?快点弄出那些东西,我简直是烦死了!

  她越是催老胡头,老胡头越是紧张,越是心里如燃起一堆火焰,却又越是弄不出那种东西。久来久去,老胡头就发现自个儿阳萎了。只要一爬到那个女人身上,就好像听见那个女人又在催促他:你快呀!快弄完啊!我都烦死啦!老胡头这么想着,那杆枪就弯下了坚硬的头颅。那时候老胡头还不到二十岁。老胡头的性欲无法达到满足,就气急败坏,开始虐待他的老婆,用皮鞭和鞋底抽打她,拿烟头烧她。看着她痛苦的喊叫,老胡头感到了满足。老胡头还学会了手淫,经常跑到厕所里,墙角边,或者有时干脆就当着她的面手淫。把那一股东西撸出来,直接射到女人的身上。老胡头感到一种快感,然而他的心态也越来越不正常。好在那个女人生来就是一个短命鬼,那年整个滇南发生了一场大瘟疫,弱不禁风的她第一个死于那场瘟疫。老胡头不久又结了婚,还是他的婶子帮助他操办的。他的婶子是一个典型的传统女人,一心为了“胡记卤肉店”后继有人。老胡头找的第二个女人,是一个没有孩子的年轻寡妇,有二十三四岁。这个女人与第一个女人不同,人长得五大三粗,非常刁横和粗野。有时候,她会站在店门口,双手卡着腰,当着胡同里很多的邻居,大骂老胡头,甚至有时候把老胡头骂得狗血喷头。老胡头害怕这个女人,对这个女人同样感到厌恶。老胡头甚至不想和她过性生活,长期都和她分床睡。尽管这个女人最后还是给老胡头生了两个儿子,但是老胡头对她没有一点好感。后来这个女人不晓得为哪样会疯了。她疯的那天,竟然把衣服脱得光光的,赤条条地唱着歌,在整个胡同里来回奔跑着。老胡头把她抓了回来,关在屋里,到了晚上,这个女人就喝农药自杀了。

  老胡头慢慢地向梅二妞讲述了他的不幸。他讲完之后,又感叹道:唉,我现在已经是黄土埋了半截的人了。可是,二妞,自从我认得了你,不知咋的,我真的打内心里喜欢你。我老胡头忒大年纪了,你竟然帮我治好了病,我这一辈子做牛做马,也要好好地报答你的恩情啊。

  梅二妞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你说的是哪家子话啊?你是我的男人,还说啥子报答不报答的事啊。

  老胡头又接着说:第一次,你婶子帮我说媒,你爹拒绝了,我也就彻底断了再结婚的念头。哪曾想,天不长眼呐!你这个好端端的女人,又嫁给我老胡头了。唉,这段时间,我让你受了不少的痛苦。

  梅二妞听到这儿,想起老胡头曾经虐待过她,心里不免又悄悄地流了泪。不过,她脸上还是露出笑容说: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别再提它了。

  老胡头摇摇头说:不,你还是让我说一说,说出来,心里痛快啊。我,我老胡头从前真不是人,对不起你啊!

  老胡头说着,突然跪倒在梅二妞跟前,表示他对梅二妞的忏悔。

  梅二妞忙对老胡头说:你,你快起来!别这般!我心里受不了啊!

  梅二妞扶起老胡头,帮着老胡头擦去脸上的老泪。

  梅二妞向雪青讲述完老胡头这些不幸的经历,雪青听愣了。虽然里边儿有一些事她不太听得懂,但大概意思她也掐摸出来了。她两眼发直,许久还沉浸在故事的氛围里。

  过去,雪青厌恶老胡头。这会儿,她倒觉得老胡头并不是那么惹人憎恶,甚至她的心里对老胡头产生出了一些同情和好感。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315#
发表于 2005-7-27 15:12 | 只看该作者
哈,应该是热水泡冰棍儿啊!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QQ群:4042767|联系我们|小黑屋|Archiver|中财网站 ( 浙ICP备11029880号-1     浙公网安备 33010802003832 )

GMT+8, 2025-3-10 21:33 , Processed in 0.172544 second(s), 17 queries , Gzip On.

Powered by Discuz! X3.2

© 2001-2013 Comsenz Inc.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