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劫后

云水苍茫

　　王小姐内心的痛苦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在那棵大梨树下挖坑掩埋了父母的遗骨，然后坐在坟前，久久地望着那高高的土堆，一时还难以适应这剧烈的变化。难道父母真的不在人世了吗？难道这堆黄土就是他们勤劳了一生之后的归宿吗？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样子，因为我吗？我又犯了什么错？爹，你是那么疼我，小时候，我就是你的尾巴，我跟着你时，你就变成了小孩子一样。你为我采野果、扑蝴蝶、捉小鱼，多么开心。娘，你为我做得更多，在你身边，我从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夜里你还要到我房里来，冬天为我掖被子，夏天为我扇扇子……。啊，这一切，都还是昨天的事，仿佛都还在眼前，可你们却不在了，撇下我走了，这都是因为我吗，我怎么会害死你们呢？我是你们的女儿，你们的女儿啊！……?

　　想到这儿，她痛苦地扑到坟上，双手用力，用力地插进土里，用力攥着一把泥土，仿佛这样可以减轻痛苦，仿佛这样就可以把父母拉回到阳世一样。?

　　就这样枯坐了一天一夜，脑子迷糊了，想什么都想不出个头绪来，一想头就痛，眼珠不转了，眼泪哭干了，嗓子干哑了。我也要死了吗？她想，如果死能解决一切的话，就让我也死吧，那样我还可以到阴间去照顾父母，再不惹他们生气……?
　　然而，就在这时，她感到了胎动，奇妙的胎动，第一次胎动，那种美妙的感觉，象电波一样传遍了全身。马上使她的注意力集中到腹部，陶醉地感受着那牵动心灵的蠕动，这边，这边，又在这边，噢，又跑到了这边……她天然的伟大母性被唤醒了。不，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

　　可是，往后的日子该么办呢？?

　　离开，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吧。?

　　她站起身，望着被烧焦的梨树，梨树啊梨树，我在你脚下曾有过多少欢乐，可现在……难道你真是离别之树吗？再见了，梨树，请你多照顾爹娘吧。?

　　然后，她坚定地走出家门口，沿着猎户们进山的路走去。?

　　在山口，她回过身来，望着自己残破的家园，望着那棵火后的大梨树，眼里再一次流下了泪，她无声地抽泣着，连身子都跟着抽搐，最后，她转过身，用双手捂住嘴，上身向前弯曲着，脚步踉踉跄跄，仿佛不堪重负地朝着蒙山深处走去。身后，撒下了一路隐忍的、低回的、痛彻肺腑的哭泣……?从此，王小姐踏上了她人生中最为艰难的征途。?

　　蒙山是一座山，同时又是一条山系，一个大山脉。它层层叠叠，连绵起伏，横看成岭，侧看成峰。它有三个大主峰，依次是望海楼、云蒙峰、龟蒙顶。蒙山同时又是一座天然大森林，古木参天，横柯蔽日，荆棘、蓬蒿、藜、藤萝，交错纵横，盘根错节。虎豹豺狼出没，莽蛇蜥蜴穿行，不时有雷电击断悬崖，冰雪压折枯树，险时让人惊肉跳，惊时叫你魂飞魄散，这些景象，心情好时看去自然处处都是好景致，但对大苦大悲且又形只影单的王小姐来讲却无异于阴森森、凄惨惨的地狱。她以极度伤心疲惫的柔软之躯，又怀着四个月的身孕，设身处地，怎不令人为她捏一把汗，悸悸于心而惴惴于怀呢？?

　　但王小姐既然下定了活下去的决心，便有勇气战胜一切困难，她选择进山，投入大自然的怀抱，而不是出山到人群中求生存，细究起来，实是受爹爹潜移默化的影响。虽然她也曾有过思想准备，但一旦进入蒙山这种险恶的环境，仍然惊恐不已。她登悬崖，历绝壁，涉洪流，探洞穴，冒狂风暴雨，行丛林绝径，饥食野果，渴饮涧泉，衣衫不能蔽体，就用树叶遮羞，偶尔捕获狐兔，放到火上焚烤，算是改善生活，山间多的是鸟蛋蘑菇，随手找到随口就吃，渐渐的，小姐反而适应了这种生活，探险竟成了她的乐趣。有时候她会挺着大肚子泅过宽阔的河水，有时候她会无休止地从一个洞穴进入另一个洞穴。每发现一处新景致，她都非常高兴，孩子般地这儿瞅瞅，那儿瞧瞧，采一朵花戴在头上，摘一个果子尝尝，或者呆坐着静观，体味那风景的韵致，半天半天地陶醉在里面。有一次过一个竹林，竹林下是尖削不能容足的岩石，她竟两手攀着竹丛，悬空而行。她甚至一边探险一边还象野人那样噢噢啊啊地高声喊叫，以抒发她的激动和喜悦。有时和野兽遭遇，她也非常害怕，但她总能冷静机智地躲过他们。过后回想起来，竟又觉得特别刺激，特别带劲，甚至会盼望和野兽再一次遭遇。

　　奇怪的是，这期间她的肚子异常顺利的越挺越大。进山的时候正值初冬，她除了找寻食物之外，大多数时间躲在山洞里拥火静坐。她那时还未摆脱父母为她而死的痛苦，她的迷惑还没有消除。后来肚子渐渐隆起，她开始意识到父母去世与自己的肚子有关。但肚子为什么自己会鼓起来，她闹不明白，母亲也未来得及对她讲。有时她忧郁地想：全怪这可恶的肚子，用什么办法让它消下去呢？她试着用双手压迫肚子，用力，用力，再用力。但这时肚子里又动起来了，那感觉实在太美妙，她又觉得有这样一个肚子其实很好，是一种乐趣，是一种享受。这么美好的肚子，为什么父母不喜欢呢？难道是因为他们没有这样一个肚子而嫉妒吗？世上的事真让人想不透。后来她就不再伤害肚子，常常用双手拥抱着肚子立在洞口看下雪。雪下起来很美，被雪覆盖的山起伏着，更美。?

　　冬去春来，冰雪消融，蒙山成了花的海洋，鲜花的绚丽和芳香引来了美丽的蝴蝶，成双成对，上下翻卷飞舞。花下，野兽们互相追逐、爱抚、交配。然后母兽肚子便慢慢大起来了。王小姐吃惊地望着它们那种可笑而又可爱的样子，渐渐悟出了什么。原来女人肚子是不会平白无故就大起来的，需要和男人交配之后才会出现这种奇妙的现象。她一下子明白了父母生气的原因，原来他们认为我和哪个男人私下偷情，有了那苟且之事，而他们把这看作天下第一大耻辱。怪不得娘追问我和什么男人。可我确实没有和男人亲近，我连男人的面也没见过呀，怎么肚子就大起来呢？想来想去，都是因为那棵谷子。那棵谷子有鬼，是棵鬼谷呀。……好一棵鬼谷，你害得我好苦，你坏了我女儿家的清白不说，你还害得我家破人亡，陷于今天这般境地，我岂能为你生养孩子。想到这儿，小姐恨起肚子里的物件来了，她用拳头朝肚子上捶去。她用力攥紧拳头，高高举起，恶狠狠地向隆起的小腹砸去。然而，拳头越向下落，小姐心越软，手越变得无力，最后拳终于变成了掌，在小腹上轻轻地抚摸，而小姐则伤心地大哭起来。?

　　夏天来了，小姐的肚子已大到做什么都不方便的地步。所以这时小姐已不再到处探险，她选择了一个自己较喜欢的山洞住下来。这山洞前面有一块平坦的草地，草地那边是一个长长的斜坡，斜坡下是一条宽阔的河，河边有金色的沙滩。天好的时候，小姐会到被阳光晒得温热的河水里泡上一阵子，然后躺在沙滩上或草地上。山风轻拂，阳光显得不再强烈，反而有秋日的感觉，但夏季毕竟是多雨的委节，雨来时，小姐就躲在山洞里，看豪雨如注，山洪暴发。雨中的万物别有一番情趣，山呀，树呀，草呀，一下子改变了平时威武欢乐的样子，无可奈何地任急风暴雨摧残蹂躏，只有平时柔弱的小河，这时倒来了勇气，疯了似的左冲右撞，为它们打抱不平。若在夜里下雨，小姐也会坐起来或立到洞口去看，闪电撕裂黑夜在天空扭曲游走的样子让她从内心里感到兴奋，有时她觉得那突如其来的炸雷就是从自己心里发出的，是她压抑多时的呐喊。这样，当暴风骤雨停止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一种发泄后的舒畅，睡得格外香甜。?

　　随着胎儿的长成，她已能感觉到哪儿是头，哪儿是手，哪儿是脚，哪儿是屁股。小家伙常常翻身踢脚，这时她会兴奋地嗷嗷大叫。虽然她感到很疼，但在疼痛的同时，她明显地感觉到还伴随着平时无法体验到的幸福。?

　　在一个阴暗的夜晚，小姐感到前所未有的腹痛。那疼痛是间歇性的，仿佛有一个阴险的对手早就埋伏在黑暗的山洞里，一次又一次地对她进行袭击。那疼痛有时像一把迟钝的锯子在她身上拉来拉去，有时又像一把锐利无比的尖刀向她身上乱扎，她忍不住大喊大叫，手向四处乱抓，脚到处乱蹬，有好几次疼得都要昏过去了，但她内心里同时也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她渴望受磨难，她喜欢探险，这也许是她的天性，以前那种小家碧玉似的生活也许根本就是一种伪装，根本就不适合她。?

　　终于，在她疼到极点也幸福到极点，眼看就要昏厥的时候，她的下身感到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然后，就象便秘的人突然排出了干结的大便一样，她全身放松了，同时也疲惫极了。但她硬撑着，用手在黑暗中摸索，她摸到了一个湿乎乎的肉团，似乎还有一根带子连着她的身体，她毫不犹豫地用牙咬断了那带子，然后挽了结，天空一个炸雷传来，雷声在山洞里滚动，孩子发出了嘹亮的哭声。她顾不了许多，把孩子搂在怀里，睡着了。?

　　天亮的时候，她在睡意朦胧中感到了孩子在她怀中的拱动，她的睡意刹时跑得无影无踪，她坐起身，抱起孩子，给孩子喂奶。孩子大口吮吸着。她望着孩子，想给孩子取个名字吧。这孩子无爹，只好随我娘家的姓，姓王，叫王什么呢，唉，想起来都是那棵谷子有鬼，他是鬼谷的儿子，可叫王鬼谷，又太难听。唉，归根到底还是我嘴馋才有了他，就叫王馋吧。想到这里，她又是高兴，又是悲伤，又是懊恼，这些感受交织在一起，让她不知干什么才好，只是静静地坐着，用手轻轻地拍着孩子，眼里却不住地流着泪水……??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王小姐和儿子王馋过得安乐祥和。虽然有了孩子后，把儿子背在身上，采摘野果，猎取鸟兽远不如从前方便，但还可以维持下去。儿子出生的山洞在小姐心内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使她每想起那个地方心内便生出一种温馨，几次离开，又几次返回，小姐终于决定在这儿长期住下去。她有时采一大堆野花，自己和孩子躺在上面，有时在温热的河水里为孩子洗澡，有时在金色的沙滩上躺着想心事，渐渐地，她的梦中常常现出爹爹为她建的后花园熟悉的景象，她常常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说不清梦中的生活是真的，还是现实中的生活是真的。尽管如此，她还是把她的怀念再现在了洞前的平地上，她尽最大的努力复制自己的后花园，规模布局、各种花草的品种等等，都按记忆中后花园的样子安排，还在一棵大树上安置了秋千，只不过那棵树不是梨树而是柿树，吊秋千的不是绳子而是藤条，她甚至还在花园的四周学着爹爹的样子开荒种了点庄稼，当她满怀深情地把这一切做完，望着令她魂牵梦绕的后花园时，她却禁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她知道自己再不会有在自家后花园中游赏时的美好感觉了，她再不是那个单纯天真的小姐了，这个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营建起来的后花园只能一次次地勾起她的伤心事。当她再也忍受不了这痛苦的折磨时，她开始考虑放弃这个令她说不出是什么感情的地方。就在她还没想出到什么地方去好的时候，她的呀呀学语的孩子开始发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声音，她仔细辨别品味，终于发现那都是摹仿野兽的叫声，这对她震动极大，她惊恐万分，她知道如果再在这种地方住下去，她的孩子就要变成野兽了。她不能让孩子再象自己那样生活，甚至还不如自己，她要让孩子成为人而不是野兽，成为一个正常的人！?

　　她找来一些被雷电击断，被风吹折的木头，把木头连滚带拖地弄到沙滩上，用藤条捆绑成一个木排，然后把儿子绑牢在背上，把木排推进河里，爬上去，用一根长长的竹竿做篙，沿着浩浩荡荡的河水，顺流而下。?

　　在山脚下一个紧贴着河边的村庄，王小姐将木排靠上了岸。上岸后，她回身用竹竿把木排推向河中，把竹竿扔到木排上，看着水把木排冲走，然后解下背上的孩子，抱在怀里，朝着村子走去。?

　　村里的人们接纳了她们母子，并在村后靠山的地方为她们建起了两间简陋的茅草房。好心的妇女送来了一些粮食。王小姐有生一来第一次感到了与人接近的温暖，非常后悔当初选择了进山而不是下山。她向往地想：今后再不用过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了，可以开些荒种些粮食，闲下来教孩子认些字，将来为他娶一房媳妇，生儿育女，慢慢就是一家子好人家，腾腾火火过日子……?

　　但是她的幻想很快就破灭了。先是村民们老用怀疑的目光打量她们母子，后来走过人群时便听见议论：?

　　“婶呀！我说庄北头那家子，来路怕有些不正吧？怎么年轻轻的带着个孩子，就不见男人呢？”?

　　“是呀，他嫂子，那个小孩无爷，名字叫王馋，说不定就是偷嘴的馋猫留下的种。”

　　“真要那样，那女人不是个养汉的吗？哈哈……”?

　　“唉，这种脏女人呀，替人养下了孩子，还不知道孩子是谁的呢。”?

　　“哎，你可得把男人看紧点啊，别让他跑那儿去偷嘴，再给人养下个什么馋来，哈哈……啊哈哈……”?

　　在这唇枪舌剑的攒击里，王小姐含着泪，咬着唇，强忍屈辱，脚步踉跄地逃走了。回到家，无力地依在门上，却怎么也忍不住，双手掩面，压抑着，压抑着，终于哭出声来。于是那种隐忍低回的哭泣声不时在简陋的茅草房周围回荡。?

　　再后来就有女人来到小草房里，拐弯抹角地问王小姐早先的情况，男人是哪儿的？什么样子？是干什么的？现在哪去了？小姐支支吾吾地编排着回答，但每当有人提这事时，她就心慌意乱，对这个女人和那个女人讲的往往不能一致。而那些女人们是要将自己的成果进行交流的，交流来交流去，就发现了许多破绽，于是达成一致。?

　　“哼！原以为冤枉了她，没想到她真是个骚狐狸精，不知在哪里让野汉子干够了，跑到我们村里来，晦气！”?

　　“哎，我一看她那个样子，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你看她那双眼，会说话样，是勾子眼，看男人一眼，男人就挪不动脚步了，你看她那个腰，是水蛇腰，腚锤子一扭，男人就浑身酥了，不是个养汉的才怪呢！”?

　　孩子渐渐长大了，但天真幼稚的他还无法理解母亲为他忍受的屈辱，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母亲那低回的哭声。?

　　但有一天，他终于明白了别人对他们母子的不恭。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帮着母亲干活。这一天，他背着柴禾从村中经过时，忽然四面围上一群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围着他一边跳脚，一边兴奋地高声喊叫：?

　　　　山里有个狐狸精?
　　　　馋嘴猫，下野种?
　　　　养了个孩子随娘姓?
　　　　……

　　一边一遍遍地喊叫，一边还向他身上吐唾沫，扔土块，他不明白大家为什么突然对他如此敌视仇恨，但他明白这是对他们母子无以复加的侮辱，他扔下柴禾，一付拼命的架式，朝着一个叫喊最凶的扑过去，那个也不示弱，于是扭打在一起，四支胳膊叠架着，拉过来，推过去，这个想用别脚，那个想使绊子，分不出胜负，其他孩子全吓傻了，喊了一半的歌谣噎在了喉中，好像被鱼刺卡了一样的不自然。最终，王馋和对手滚在了地上，双方脸上、手上都有了伤。这时喊叫最凶的孩子的母亲冲来，拉开了他们。那女人冲着王馋举起了巴掌，但看见王馋那付拼命的架式，胆怯了，很没有风度地把手缩了回来。嘴里却不肯罢休：?

　　“都是你这个骚狐狸精，扫帚星，害得村里接二连三出祸事……老天爷睁睁眼，打雷劈了她吧……”?

　　一边嘟囔着，一边牵着孩子走了。?

　　原来最近村子连连出事，先是张家男人进山打猎摔断了腿，再是李家男人下河打鱼被水冲走了，最近赵家女人又挑了两担水后不足月生下了一团团血块。于是大家想，是无处不在的神在对他们发出警告，于是大家想到了村北头那个女人，没有男人，孩子没父亲的特殊家庭。最后断定祸根就是她们母子，是神灵不容她们母子，指示大家惩治她们，于是大家同仇敌忾，于是就发生了这一幕情景。?

　　王小姐伤心地哭泣。但为了孩子，为了在村里住下去，还得拉着儿子去给人家赔礼。到了和王馋撕打的那个孩子家门口，隔着柴门喊了一阵，女人从堂屋门口探了探头，见是她，哼了一声，说：“你快滚！别脏了俺门前这块土！”?

　　王小姐说了许多好话，但那女人咣?把屋门关了。?

　　接着又发生了两件意想不到的事：一是经了蝗虫，铺天盖地的蝗虫飞来，飞过之处，庄稼被吃得秃秃的，只剩下一根杆，只有绿豆安然无恙。二是齐国和鲁国在什么地方打了仗，死了无数人，打仗的地方开始瘟人，慢慢地向外瘟，村里两个跑买卖的死在了外面。村民们绝望之余想起了早先老天对他们的警告，他们认为正是因为对狐狸精母子惩治不够彻底，鬼神不满意，才招致了这两场大祸，再不处理这母子，老天就要收人了。于是众志成城，一致同意用他们母子的血肉做牺牲祭祀神灵，以此来换得全村人的安全。?

　　事不宜迟，一帮青壮年带了绳索直奔村北头小茅屋，结果只有王小姐在家，于是捆了关到土地庙里，派人再去捉拿儿子，然后一并行祭礼。?

　　这时王馋正背了柴到集上去卖，走着，走着，一个摆摊的白胡子老头招呼他：?

　　“哎，那个小孩，过来，我卖给你点么。”?

　　王馋走过去，见老头摊上，只有一粒红枣，一个鲜桃。旁边一个过来说：?

　　“大爷，这货卖给我吧，我多给你钱。”?

　　老头说：“我这货无价，只卖给这个小孩，别人买不起。”?

　　王馋说：“我还没卖柴禾，没钱买呢。”?

　　“不碍事，你先拿着货，卖了柴禾回来再给我钱。”?

　　王馋把枣和桃子攥在手里，卖了柴禾回头来给老头钱，可哪里还有老头的影子呢？?

　　王馋心知怪异，转身回村，一边走，一边想：“这老头真怪，卖货单卖给我，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卖给谁不一样，再说，一粒枣，一个桃，也没什么用处，还无价呢，嘿嘿……”

　　正这么想着，对面走来一位妇女，一把拉住他，轻声对他说：“孩子，快逃命去吧，村里把你娘俩当成祸害，要用你娘俩祭神哩，日子都选好了，你娘也被抓起来了，单等抓到你就要行祭礼了。大婶看你娘俩可怜，救不了你娘，等在这儿给报个信，你早点逃命吧。这点吃的拿着。”说着把挎的篮子塞给他，转身急匆匆地走了。?

　　王馋愣了，同时也知道了那个卖枣桃给他的老头是位异人，枣桃，枣桃，不就是早逃——早点逃命吗？可是，娘怎么办呢？我不能撇下娘不管，我得救我娘啊。想到这儿，他毅然朝村子跑去。?

　　然而奇怪，他明明觉得跑了好长时间，按说早该到家了，可还没有家的影子，他就继续朝前跑，直跑到天黑时分，还没见到自己住的村子，更没见到家。明明是自己走熟了的路，不会错的，路边的景象也是以前见过的样子，可是怎么还不到家呢？他闭上眼，咬住牙，尽量集中自己的精力，然后睁开眼，天呀！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既没有来路，也没有去路，这地方我从来没到过，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呢？?

　　他急得三尸神炸，七窍烟生，却怎么也走不出去。他知道有仙人暗中相助。但他怎么能舍下娘独自逃命呢？神仙既能救我，为什么不能连我娘一并搭救出来呢？难道你们就不能容纳一个多灾多难的善良的母亲吗？那么你们做神仙的还有什么用？?

　　他绝望地大喊：?

　　“娘！娘！娘！——”?

　　山谷里布满了一声声绝望的回应：?

　　“娘——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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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笑中秋

开始看的时候，尤其是看到那些愚昧的村民的地方的时候，感觉小说落入了俗套，无非就是对这种伪劣人性的批判。但是事情全然不是这样，或者不是这么简单。那孩子最后怎么样了呢？这是一个很好的结尾罢。

蓝色的小木屋

云水苍茫的神话故事，写得有趣，有趣在于不光是神话，还有某种象征意义。

谭其森

没怎么看明白，晚上再次读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