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范廷伟 于 2015-10-7 19:46 编辑
小时候,每逢和同般大的孩子们在一起玩耍,常听他们说与“君子”有关的话语来,如“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如“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君子爱财,生之有道”等等,那时因为年幼,尚不解词义,但对“君子”有种模模糊糊的好感。成年后,得知“君子”一语,广见于先秦典籍,原指“君王之子”,着重强调的是政治地位的崇高,后人,圣人孔子为“君子”一词赋予了道德的含义,自此,“君子”一词有了特定的德性。
在历史长河的变迁过程中,人们将“君子”的定义,上升到了无以复加的精神高度,所谓的“君子”,就是人们眼中十全十美,无可挑剔的“高大上”式的智者贤达,名人雅士,他们不仅有气节、有操守,而且有品德、有个性,或是孤傲不羁,或是卓尔不群,总之,“君子”与人、与物只要沾上点边,那便是雅中有雅,令人尊而敬之。像“君子兰”、“君子竹”,画品中的“梅兰竹菊”四君子,清末力求变法的“戊戌六君子”等等,可谓数不胜数,不胜枚举。可凡事都有其对立性,有好必有坏,有雅必有俗,如此说来,“君子”二字只能相对于“小人”而言了。那些经典的“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等,更是将两者置于泾渭分明,天壤之别的地步。
唐代李德裕在《小人论》中,给“小人”的定义是:“世所谓小人者,便辟巧佞,反覆难信,此小人常态,不足惧也;以怨报德,此其甚者也;背本忘义,抑又次之……”人们惯常将“小人”行径定义为见利忘义,挑拨离间,落井下石,小肚鸡肠,趋炎附势,患得患失,忘恩负义,阳奉阴违,过河拆桥等等。平素,我们看影视作品中的“小人”作为比较直观一些,他们对上点头哈腰,低眉顺眼,对下趾高气扬,指手画脚,纯粹一幅小人得志,颐指气使的做派。在现实的生活环境中,“小人”们的行为举止,有的明显一些,有的则隐蔽了许多,与他们不是深交到一定的程度,是万万不能看透他们的“庐山真面貌”。假设你有一定的权力或地位,他们在你的前后左右,甜哥蜜姐恭维个不停歇,而你又没有点定力,肯定要被他们溜须拍马弄个“乱花渐欲迷人眼”。
当然,我是一个凡人,自然不能拿自己作“君子”比,因为我没有“宰相肚里能撑船,将军额头能跑马”的大人大量,可出身于普通农家的传统家庭教育,以及多年来的读书经历,还是让我成为了一个被同事们称为“一老本等”的“文化人”,一辈子没有害人之心,对人几乎都不设防,对自己看着不顺眼的奸诈之人,对同事眼中的阴险之人,我自以为真正做到了“绝小人以近君子”。可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圈中朋友基本都是笃厚诚信,大度实诚之人,多年相交往来,倒也安然悠闲,悠哉乐哉。人们戏说,老乡见老乡,背后放一枪。回首参加工作近三十年来的过程,仔细想想,还真有一件令自己心里感到“犯堵”的事情,虽然我不能给某人妄下定义,乱给人家扣“小人”的帽子,思前虑后,在我即将“奔五”时反思,这某人的品行、德性,真令我瞧他不起。
遥想当年,我在单位人力资源部门工作,算是有着一定的人脉资源。一位亲戚家的孩子找上门来,为了谋得一个舒心的工作岗位,甜言蜜语,鞍前马后,像孝子贤孙一样对我精心服侍,凡事都能打发我一个笑容满面,称赞有加。当然,有这层亲戚关系罩着,更因为父辈们的关系都非常熟络,常来常往,互敬有加,我便费尽心思,动用了自己最大的能力,将他安排到了至今仍然令人眼红的一个工作岗位上去了。之后,他因工作舒心,受人羡慕,闲散的时候与我接触,凑个饭局,品个野味。除此以外,我还时常过问他的工作情况,关注他的发展与进步,与他的主要领导沟通,以期为他的职务提升铺路、架桥提供便利的条件。我的这份热情,由于我后来的工作变动,先由炙热到阴凉,再由阴凉到寒冷,以至于令我对他彻底失去兴趣。
我转到另一个部门工作后,有多年积攒下的人脉,当然更是因为自己对朋友的热情没有减弱,照样处处受人尊敬,我倒是没有感到有什么样的失落感。我深深懂得,“门前冷落鞍马稀”,“人一走,茶就凉”,这是一种非常自然的现象,我承受得住这种“冷落”、这种“茶凉”,毕竟在我们乡下就有“人有用途,钱有使处”,“人在时上。鳖在泥上”的谚语,自己一辈子没有做过亏心的事,凡事都是对人以诚相待,即使人们觉得我没有利用价值,对我不再热情似火,也不至于对我冷言以待,爱搭不理吧?读者诸君,你爱信不信,还真有这样的一位主,他就是我的那位亲戚,前文提到的那位“小白脸”先生,当然“白脸”是真真切切,岁数比我“小”也是实实在在。给他办过事情的二十多年间,我竟然没有换来他的一声“尊称”。
我不是那种睚眦必报,锱铢必较之人,给人办过一次事,就要人家感恩戴德一辈子,问题是我转到另一个部门工作后,这位名副其实的“小白脸”先生,竟然对人说他之所以安排那样的好工作,是自己找了我们单位驻地村庄的一位村干部办妥的,并且贬得我没点好。俗话讲“媳妇娶上床,媒人挂南墙”,那是民间戏说而已。天地良心,在给他办事情的时候,事情进展了哪一步,我当时告诉他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在没有让他花钱的情况下办得顺顺利利,他就只差给我跪地谢恩了。我给亲朋好友办成的事情多了去,不敢说阅人无数,但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小白脸”式的怪物还真的少见。民间素有“红脸汉子中交”的说法,如此一来,别人信不信我不管,我是信了。有时,我也反思自己平时的所作所为,反思自己是否有过做得不对的地方?是否有什么为老不尊,让人生厌的地方?直到现在,还是没有确切答案。
其实,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已看透了生活中的许许多多,人家凭什么对你恭恭敬敬?人家凭什么鞍前马后围着你转?人家一辈子用不着你,不踩你家门,你凭什么无端指摘人家?别人升职你眼红,可你有无能力,有无品德,不能赢得领导的欣赏,这并不是我能掌控得了的。俗话说,路在人走,事在人为;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和“小白脸”先生同时起步的,有的已升职副总经理级别,看来,即使他拿出阿谀奉承的硬功夫来,恐怕也无能为力了。我想起了他那句“亲娘不如热被窝”的经典之语,想起了他那句著名的“什么什么”的口头禅,想起他对老职工撇腔卖乖,喊人家“老爷子”的京腔京调,想起了他把意图到城里“享福”的父母赶回乡下的不伦举止,想起小我四、五岁的他,论老家辈分该叫做“叔”或“哥”,他却始终尊称我为“廷伟”与“唉唉”的声音。我只能不搭理这抔“臭狗屎”了。
朋友和妻子劝我要想得开,我一直想得开。“小白脸”后来恬着脸皮找我一次,请我吃饭,求我办事,对这种“用的着人靠前,用不着人靠后”之人,我已拉进了黑名单。工作三十年来,“小白脸”先生,是我至今遇到的首位坦诚“有奶便是娘”的主儿,愿他也是最末一个被我所不齿的“小人”。如果他坚辞不受这个称号,那样,我且称他为“君”也无不妥,这当然是“溜须拍马舔腚君”的“君”,他离“正人君子”的那个“君”,相距何止是十万八千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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