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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风缘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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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27 23:0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一)

  他用剑的身体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似乎是在刻意的逃避,不想让世间一切丑陋的事情通过双眼继续玷污自己早已经不再清白的灵魂。

  他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在他的眼里自己只不过是一只为了目的而活着的走兽。尘世的喧嚣在他的心里留下了太多太多的伤痕,眼睛里布满的是永远也无法抹去的忧伤和恐惧。受伤的时候他会找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躲起来;然后静静地用舌头舔着身上滴血的伤痕。

  他说,我们都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活着,目的是上天对人类的恩赐,谁也无法逃避。

  他一直深爱着手中那柄属于自己的剑;忠实的朋友,忠实的永远也不会背叛。师父死后是这柄剑陪伴着他在寂寞的人生道路上留下了孤独的脚印。深深浅浅的脚印慢慢延伸,通往迷幻;通向死亡。

  起风了,大漠里的风和沙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遮天蔽日。他背着剑在风和沙的缝隙里穿行;神情紧张的像是在和时间赛跑。从小他便就和师父一起生活在这片大漠里;师父教他练剑,给他讲和风沙一样美丽的故事。师父有着许许多多绝美的故事,似乎没有尽头,永远永远都讲述不完。沉溺在师父所讲的这些故事里;他似乎听到了一段坎坷的生命被岁月的轴轮辗的支离破碎;悄无声息。

  师父是个慈祥的老人;有着精致的笑靥。从她脸上清晰的轮廓和精细的线条可以看出师父年轻的时候一定有着绝美的容颜;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他至今也不明白自己是怎样来到师父身边的,只感觉到那是一个梦;一个长的会让人恐惧的梦。他在梦的黑暗阴影里不停地行走;流血模糊了双眼。曾试图想让自己的脚步停下来,但却怎么也阻止不了自己固执而又倔强的脚步;于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选择了在梦的幻境里继续沉沦。然而任何梦境都不会长久;谁也无法在梦的世界中永世沉沦。就在他睁开眼的那一刻,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师父;于是他把师父看做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在他和师父居住的小屋后面有一大片桃林,这里的每一棵桃树都是师父亲手栽种的。他问师父:“师父,这些桃树也可以在大漠里存活并且长大吗?

  师父用手帮他拭去粘在脸上的沙土;吻着他的眉头告诉他:“

 “当然天儿,这里的每一棵桃树都如师父给你讲过的一个故事。故事只要在有人存在的地方就可以存在;并且会在轮回和延续中慢慢地长大。”

  他安静地看着师父说完话后眉间细细皱纹里渐渐浮华开来的微笑;温暖顿时弥满了他的心;感觉到这样安静的看着师父微笑也是一种幸福。

  每到二月天桃花盛开的时节大漠里便会粉红一片;虽然没有蜜蜂蝴蝶的踪迹;但是桃花依旧孤独且灿烂的盛开着;就像是一团没有飞烟的烈火在大漠里的沙子上安静的燃烧。

  有风的夜晚;月光下交错纷飞的碎屑花瓣都在玩着孤独的游戏;不需要观众;不需要舞伴,在冰凉的夜风里纵情地跳舞;直到黎明时分安静的死去;无声无息。在它们心爱的沙子上留下一层妖艳的尸体,死亡的亲吻;预言着自己曾经短暂的存在过;然后生命在短暂的时间里流失终结。身体被夜露侵蚀;闪闪的露珠,那是短暂的狂欢之后迎接死亡的泪。

  每当看着师父在桃林中游走的眼神的时候就会觉得师父特别的高兴;在她挂着精致笑靥的脸上;一滴眼泪滑落在了衣服上;很快便就没有了踪迹。风依旧拂动着师父额前的发丝;他静静地看着那些在风中轻舞飞扬的发丝。他问师父:“师父,你很喜欢这些桃花吗?”

  师父脸上的笑靥依然精致,依然平静;就像是风吹动桃花细蕊发出的声音,轻零柔和地蔓延。衣服上泪的痕迹在风中很快便就消散。

  “当然,师父喜欢它们就像是喜欢曾经拥有的每一个故事。”

  他摘下了一枝桃花,把花插在师父的发髻上。师父如雪的银丝在桃花的反衬下显得更加刺眼。他顿时感觉到心里一阵莫名的疼痛。师父摸着他被风吹干燥的脸,轻叹了口气。

  “桃花已经无法掩饰师父苍老的容颜了。”

  他想尽一切可能的去安慰师父,但是说话的时候却怎么都无法掩饰住自己写在脸上的欺骗。

  “在天儿的心中师父永远都是最美的。” 他说。

  每次看着他写在脸上的欺骗;师父都会微笑着俯下身去帮他擦拭粘在脸上的沙土。他依偎在师父温暖的怀抱里;听着师父为自己唱的那首美丽的歌谣:“明月照东阁,美人依窗;轻烟雾起,玉露满菏泽。云沾雾,水沾雾;水云无旋有轻歌。轻歌起,芳草萋萋;红颜易损,柔情满青涩。”

  他从地上拾起一些桃花的碎瓣放在手心里,用力一吹;那些碎瓣离开了他的手心;在风里飘摇着妖艳的身体向远方飞去,没有尽头;无法预料到底哪里才是它们真正的归所。他望着那些在风中飘摇的桃花碎瓣,轻声地呢喃:“飞走吧;飞向远方;也许远方才有你们想要的家;也许远方才有你们真正的梦想。你们属于远方;因为我看到了你们妖艳的翅膀。”

  他对剑的悟性很高,十七岁那年便就学完了师父所有的剑法。剑在他的手里可以很随意地幻化出一道道杀人的剑气;江湖上把这种境界称做是人剑合一;是剑术中的最高境界。

  风依旧,月依旧,人依旧。他和往日一样陪着师父在桃林间漫步,月光冰凉如水。他解下了自己的披风帮师父披在肩上。空气中弥散着无力的死寂;像是在预言着某种终结。他和师父漫步前行;渺茫的桃林一直延伸向远方,似乎没有尽头。此刻师父和他谁也不愿意打破沉沁在周围空气中的死寂;尽管这份死寂苍白无力且一碰就碎。师父转过身来交给他一柄剑;空气中回荡的依然是无声无息的死寂。师父说:“天儿,你的剑法已经练成了,师父的故事也已经讲完了,因此你也必须得离开师父了。江湖也许才是你真正的家;你会在这个家庭里慢慢长大;渐渐成熟。”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忧伤;就象是雨夜的天空划过的一丝闪电,短暂的清晰之后又趋于暗淡。眼泪模糊了他的双眼;心剧烈地疼痛着。他问师父:“师父真的很希望天儿离开吗?”

  师父转过脸去;面对着她一直深爱的桃花;他可以很清晰地听到师父落下的泪与沙子碰撞时候细微的声音;依旧是那么轻零柔和。师父说:“不是师父希望你离开;而是师父不能让你留下;师父不愿意看到你和师父一起在这里沉沦;等待着宿命的封杀。”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接过师父手里的剑固执地走了,头也不回。心里想到自己就要离开自己生活多年的大漠;就要离开最亲爱的师父了,又是一阵猛烈的疼痛。他抬起头望着前方欲行的路,渺茫暗淡;感觉那是一种无力的延伸。风吹动了桃花的细蕊;他再次听到了那分熟悉的支离破碎。


(二)
二月天的江南水乡正值桃花盛开的时节;花瓣和着轻柔的风轻舞飞扬,就像是午夜里不眠的幽灵,灰色之中蕴藏着暗淡。潺潺的流水悄无声息地沉睡,水面上漂浮着一层泛着丝丝红晕的桃花尸体;妖艳且寂寞。和潺潺的流水一起流向远方,没有方向,在自己没有方向的旅途上迷茫。桃林的深处可以很清晰地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和着琴声轻唱:“明月照东阁,美人依窗;轻烟雾起,玉露满菏泽。云沾雾,水沾雾;水云无旋有轻歌。轻歌起,芳草萋萋;红颜易损,柔情满青涩。”

  旋律里溢出了青涩的痛。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这歌声中沉静下来,放弃了一切的挣扎,沉溺在这个忧伤旋律的世界里尽情放纵,然后让短暂的生命随江南的流水流向远方;留下仅存的碎片。

  最后一丝余音从他的指缝间划过;琴旋断裂的声音撕裂了缠绕在他周围的风。他静静的抚摸着断裂了的琴旋,动作十分的迟缓呆滞。他低下头去轻声的呢喃:“流水落红终无影;曲终旋断有谁听?也许这就是宿命;玩弄着每一个人的宿命。”

  一朵桃花的碎瓣落在了他的肩头;他抬起了头望着眼前交错纷飞的花瓣。但是他却什么也看不见;是宿命决定了让他永远再也无法看到眼前这个喧嚣浮华的世界,他已经成为了一个盲人,在黑暗的世界里沉沦。

  剑就在他身边的剑鞘里安静地沉睡着,沉睡了很多年。与世隔绝,远离了流血,远离了杀戮,在与世隔绝的世界里享受着片刻的安逸。但是或许也可以说是逃避。

  他就是二十年前在这个美丽的江南水乡创造出“江南第一剑”的江南离岸。一滴泪划过了他苍老的脸,皱纹间滑落的也许是眼泪。他回想起了二十年前发生在他那柄心爱的剑下的故事。

  他喜欢在每一个落日的黄昏去桃林中舞动那柄属于他自己的剑;妖艳的花瓣在他的剑下化成了无数飘忽不定的碎沫;纷纷扬扬地随风滑落;散发出死一般凄切的幽香。就像是西方天漫天飞舞的云霞,幻化出血一般的印记。又宛若西方流浪画者失意后笔端自由滑落的水彩;连绵延伸,没有尽头。

  作为一名剑客;在江湖上游荡漂泊是注定难免的;就像大海海水水面上漂浮着的浮萍。渺茫的游荡,漫无目的。流血和杀戮注定了要贯穿剑客的一生;无法逃避。

  他不想让自己的剑陪着自己就这样沉沦,无所作为,遭受的是别人的侮辱和耻笑。于是他选择了醉剑山庄;一个可以实现自己梦想不会让自己和自己心爱的剑沉沦的地方。

  山庄是个美丽的地方;四面环水,孤独与寂寞中透露出破碎的美丽。就像是一朵绽放在黑夜里的花,夜的深黑吞噬了它最绚丽灿烂的一刻,它的美丽只有它自己知道。

  山庄的空气始终都是沉闷的,沉闷的会令人窒息。这里聚集着各种各样带着不同目的的奔波行走的人。但是唯一维系着他们的是彼此都有的那份人性的孤独。空气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冰冷的风和冰冷的脸。风拂动着一张张没有笑容且表情茫然麻木的脸,让人不自然的觉得全身颤栗。他们提着剑在山庄沉闷的空气里穿梭行走,灵魂或许早已经在某一个安静的角落随风溘然长逝,留下来的只是一具为了目的奔波行走的尸体。

  太多太多为了目的而行走的人来到这个美丽神秘的地方;因此醉剑山庄剑客如云。呈现出一派繁华的景象。

  醉剑山庄的庄主是一个叫做东方傲的老头儿,银白的胡须,清晰的轮廓;发束高高垄起后用一根血红的头绳扎绕着。此人十分溺爱铸剑。每铸一柄剑他都会找一个十分出色的剑客来从属那柄剑,他说他的剑只配最出色的剑客。

  离岸是个有灵性的孩子,对剑有着极高的悟性;因此他一直深受庄主东方傲的器重。懂剑的人对剑有着一份特殊的情感,这份情感源自于彼此间不离不弃的忠诚。他一直深爱着自己的剑;从不轻易的让别人的血来玷污自己剑清白的灵魂,每次杀人之后他会用最快的速度擦拭剑刃上残留的血迹。然而剑又是离不开血的,否则它就会变的愚钝;因此他常常会用剑割开自己的皮肤,用自己的血去清洗剑的身体。他的剑也因此锋利无比,一根轻小的发丝碰在剑刃上也会立刻断成两节,在空气中飘忽坠落;落地的时候可以聆听到细小的声音。

  山庄的围墙外面是一大片桃林,默默的延伸向远方,似乎没有尽头。看着漫天飞舞的花瓣,心中会感受到淡淡的温存,可以暂时忘记山庄里为了目的行色匆匆的脸。然而这份忘记却是短暂易碎的;就像是枝头盛开着的桃花;只要风一吹它们就会匆匆地散开,在温柔的风中舞动着自己袅娜的身体,随风而逝的让人捕捉不到它存在过的痕迹。

  短暂的妖艳,地上残存的碎片述说着经历了短暂妖艳后的结局。只是这种结局或许才没有眼泪;没有悲哀。

  那是一个落日的黄昏,西方天漫天飞舞着血红的云霞。他和庄
主来到山庄围墙外面的那片桃林。此时的桃花几乎已经全部凋谢了,只剩下金黄色的细蕊在冰凉的风中蜷着身子颤抖。他摘下金黄的细蕊,用手辗碎。碧绿的汁液就像是溢出的血液,空气中弥散出淡淡的清香。庄主手里提着一柄剑,黑色的面纱遮住了他的脸。风拂动着黑色的面纱泛起了丝丝的细纹,就像是他一直熟悉的庄主脸上的皱纹。

  庄主说:“离岸,你一直都是我最看好的孩子;你将会成为江湖上最出色的剑客去统治整个江湖,你和你的剑将不会在虚无的世界里继续沉沦。”

  他抬起头,目光注视在粘满露滴的金黄色桃花的细蕊上;他们依然在月光如水泻一般的夜里抖动着自己蓬松的眉头。想回忆些什么;可是记忆的深处却只有一片破碎的苍白,就只是感觉自己的心在这短暂的时刻微微地疼痛着。那些似曾相识的容颜随时间悄悄的流逝,慢慢淡化开来;已经捕捉不到半点儿它们的踪迹。心头往日的那些伤痕早已在冰冷的世俗世界里被冰结;血凝结成了长长的冰菱,无法再像平日那样安静的汩汩流淌。就像是地上落满的层层碎瓣的尸体;血红妖艳的尸体在蒙胧的月光里桀骜刺眼,没有了生命的气息,失去了灵魂的色泽。昔日对于理想追求的那分执着,此刻已经被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永远都无法弥补的痛楚和绝望,现实给予他的绝望太多。

  他拨开了庄主黑色的面纱,风透过那道被拨开的细缝掠过了庄主的发稍;火红的发丝在风中轻轻的摇拽着;让面纱里的这片安静的世界里从此有了生命的活力。他问庄主:“为什么只对我一个人这么好?”

  庄主怀里抱着剑,嘴角边浮现的是一丝无法抹擦去的笑意;他的笑一直都是桀骜不逊,让人恐惧。但是对于离岸却是温暖慈祥的。

  “我早已经说过,你一直都是我最看好的孩子。离岸,我知道只有你才可以成为醉剑山庄最出色的剑客。”

  “只是你作为山庄的庄主为什么你不能成为这里最出色的剑客;反而是我?”

  “我只喜欢铸剑,我的目的就是铸造出天下最好的剑;用最出色的剑配最出色的剑客。而那最出色的剑客就是你;我的孩子别令我失望。”

  “难道我们就真的只是为了我们的目的而活着?灵魂注定了就要成为目的的从属?因此而沦陷成它的奴隶吗?”

  “这些都是宿命早就已经决定好了的;没有任何人有任何力量可以把它改变。所以我就想尽量的服从夙命,一心铸好自己的剑。”

  就在这一时刻,他似乎觉得面前这个老头儿很可怜;虽然感觉他十分的亲切。但是他已经沦陷成了夙命的奴隶,就在夙命给他的那个圈里徘徊。就像一只想爬上墙头的蚂蚁,爬到一半掉了下来,而后继续重新开始,然后再掉下来,如此轮回反复直到死亡也没有半点儿怨言。他看到了庄主脸上浮现出给予自己激励的微笑,顿时心里浮现出了点点零星点点的温暖。那份温暖在心头缠绕,最终浮化出美丽光润的圈;他知道自己的心已经在此刻被这些圈捕获。

  庄主把手里的剑交到了他的面前;脸上浮化开的笑意依旧是桀骜不驯中透露着慈祥和温和。他说:“接过我手里的剑;从今天开始我会交给你山庄里最出色的剑法,我最出色的孩子。”

  他接过庄主手里的剑,剑鞘上雕刻着美丽的图纹;在蒙胧的月光下细细的图纹似乎正在寂寞的舞动;他想那应该是孤独在狂欢。剑鞘上依稀地还残留着庄主的体温和桃花花瓣敛碎后浮化开来的幽香,他问庄主:“为什么要用面纱遮住自己的容颜?”

  庄主摘下了面纱;光线在视线里顷刻间变的明亮了许多。他把面纱挂在桃树的树枝上。他终于看清楚了庄主一直神秘的容颜。银白的发丝就像是漫天飘舞的大雪,一根血红色的头绳扎绕着那些松散凌乱的发丝;额头前跳烁着一缕火红色的发丝,就像是他在山庄的地位。高高在上;无与争峰。庄主告诉他:“它是我最忠实的朋友;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它才算的上是真正的懂我。所以我选择了它来倾诉自己,遮蔽自己几近苍悴的容颜;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喜怒哀乐,它可以让我有时间享受短暂的逃避。”

  “可惜的是你的容颜现在已经在这片世界里完全的暴露;我的记忆里将会永远存在你的痕迹;可见面纱算不上是一个真正可以信赖的朋友。”

  “我并不会去责怪它什么;因为你一直都是我最认可的孩子;也许是它也坚信你将会成为山庄里最出色的剑客才在你面前暴露了我的容颜。”

  夜空里有几只夜鸟的轻影掠过;翅膀划破了夜的宁静;发出了“沙沙沙沙”的声音;就像是一个寂寞的人在嚎叫。庄主的手里不知道何时又从身上抽出了一柄剑,对于这些他没有感觉到什么惊奇;也没有丝毫的怀疑;他只认为那是作为一个溺爱铸剑者所应该拥有的灵性,就是剑无时不刻不在;心亦是剑,这是一种很高的境界。


(三)

  庄主的身影在蒙胧的月色中若隐若现;根本无法判断他所在的具体方位。剑在他的手里幻化出一道道杀人的剑气;就像是一群狂奔乱舞的长蛇;嬉戏着撕裂了周围的风。这些嬉戏长蛇的身体在撕裂了的风中开散,无数点细细的碎沫殷红妖艳;伴随着很大的张力在风中开散,宛若大漠里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的风和沙,只是这些类似风沙一般的细沫里多出了几分特有的杀气。那分杀气就像是一张张开的巨大的网;铺天盖地,没有任何缝隙可以给予人去逃脱的机会。庄主手里的剑飞向了高空;疾速地旋转,那些纷乱的细沫很快便也在旋转的剑旁边聚集;也聚集成了无数柄疾速旋转的剑,闪烁着蔚蓝色的光线条。蔚蓝色的光照亮了四周的一切物体;他和周围的一切都在这蔚蓝色的光线条里屏住了呼吸,沉寂的深邃;失去了原来拥有的色彩;顷刻间似乎都已经变的晦涩暗淡起来。

  疾速舞动的剑群就像是一朵盛开的桃花;在高空中不停地跳舞;经久不息。

  也许是出自于惊讶;他就这样抬着头看了很久很久,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眼睛一动不动;随着剑跳动;随着剑跳舞;灵魂也似乎脱离了自己的肉体;飞向了空中去和那疾速旋转的剑亲密接触。庄主一伸手收回了自己的剑,其余的那无数柄由细沫幻化出并且疾速旋转的剑此刻都已经幻化出蔚蓝色的光线纷纷的坠落下来;一棵桃树被其中的一道蔚蓝色的光击中了,立刻就尸骨全无;被击碎的桃树树干化作无数碎沫在空气中漫漫地飘落;迎着风疯狂地起舞,就像是大漠里渺茫的飞烟;没有方向。或许它们只知道远方才有自己的家;才有自己生活的神圣净土。

  他嗅着空气中桃树被击碎后残留的幽香,感觉到一个灵魂在短暂的时刻在陌生的空间里力支离破碎;心头缠绕的是若有所语的风和心灵深处暗淡的恐惧。他看着衣襟在风中飘飞的庄主问:“这就是江湖上曾经称霸一时的绝妙剑法剑轮舞吗?”

  剑又回到了剑鞘,继续开始沉睡。庄主用手掠了一下自己被风吹乱了的发丝告诉他:“是的,这就是江湖上沉沦已久的剑轮舞,很多剑客曾经为了得到它而命丧黄泉。而后它就一直在我的记忆里沉睡;成为了一个传说中亦真亦幻的谜。”

  “今天晚上它终于可以再现江湖,相信美妙的剑轮舞不会再长时间的沉沦;不再是一个亦真亦幻的谜。”

  “离岸,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相信你已经掌握了它的招数,你也是个有灵性的孩子,这一点我一直深信不疑。我也该离开了,去铸造我那柄世界上最出色的剑,毕竟剑轮舞不是属于我;对于我来说它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庄主提着剑转身离开了;留下了一幕衣襟飘飞的轻影。

  桃树枝头庄主那黑色的面纱还在风里轻轻地摇拽着,他走近了面纱;感觉到面纱上还残留着庄主身上所特有的味道。一滴眼泪划过了他的脸;眼泪模糊的世界里他发现庄主的孤独;其实庄主一直是个为了目的而活着的人;他溺爱铸剑,因此他放弃了自己成为一名出色剑客的机会,放弃了自己的剑轮舞。目的无形中在他的心里铸造了一堵高高的带着刺的荆棘墙;阻止了任何人走入自己的世界,不留下一丝可以让人偷窥自己喜怒哀乐的缝隙。他在庆幸;庆幸自己走入了庄主的内心世界;去感受那份特有的寂寞与孤独。也许这就是庄主一直所说的夙命,早就已经决定好了的;除了庄主信任的人之外,没有人可以用任何力量去打碎宿命在他心里筑起的这堵高墙。

  他闻着面纱上庄主所特有的气息,他又想起了一直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孤独。他想或许正是这份孤独维系着他和庄主彼此的心扉;自己才有机会走入庄主的灵魂的世界。两个孤独的人被宿命维系在一起,孤独依旧。

  从此他把庄主看做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知己;经常他都是独自感受着庄主给予的那份亲切;希望自己永远在这片亲切的世界里沉沦。于是流血和杀戮从此便悄然地走进了他的生命,注定了他的一生将会在流血和杀戮之中度过。

  剑轮舞的重现江湖;醉剑山庄内部出现了空前的喧嚣。每个人都抱着各自不同的目的纷纷拉帮结派展开了争夺;他们就像是一群没有理性的野兽撕咬着;拼杀着。为了自己的目的和自己心目中各自的信仰;贪欲把一批批剑客推向了死亡的道路。

  离岸并没有把这群人的企图和举动放在眼里;依旧提着剑穿梭在喧嚣的人群里不停第行走;从山庄一个陌生的地方走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不停的行走;脚步里他可以感觉到最大的快乐,因为那样他可以不用每天都对着一张张熟悉的让人觉得陌生的脸和一些已经失去了光泽变的晦涩暗淡的微笑。所见到的都是一些本就该陌生的容颜;没有虚伪的阴影;微笑在阳光下清新灿烂;就如同被雨水清洗过一样;不杂糅一丝世俗的尘迹。

  陌生的容颜相遇了;陌生的容颜又消逝了;就像是传说中生命的轮回,没有牵挂,转瞬即逝;留下的只不过是短暂的绚烂。

  不眠的夜里;他喜欢独自一个人坐在屋顶上看漫天的星斗;感觉它们无时不刻都在悄悄地滑落;就像是一朵朵在黑夜里绽放的烟火;短暂的华丽过后就会被深深的埋葬在深邃的海底;留下一段对往事的记忆被尘封,无法被再次打开。然后又会有一朵朵新的烟火升空,在夜空里重新绽开;散射出新的绚丽;如此反复的重复着一个个简单轮回。两朵绽开的烟火,它的世界里有它的影子;它的世界里也有它的影子。经厉着相同的故事,陈述着同样的对白。

  他总是想在这片只属于一个人的世界里回忆点什么;可是每次当他想打开记忆;努力翻找过后得到的却都只有绝望的空白。他的心里不停地恐惧着;像是自己的心在被狠狠的撕裂;无法用力地呼吸。他想或许自己所经厉的一切事情早就在某个人身上发生过,自己只是在重复上演着别人早已经上演过的戏;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仅此而已。

  他开始对着月光下自己的影子放肆的微笑;他想或许在这个世界上也有人和自己有着相同的孤独。孤独并不是属于某一个人的,它是属于一个群体。转念之间他似乎对自己的孤独产生了依赖;不想再失去这种孤独。

  月光穿透山庄树木叶子的缝隙投下了零星点点的碎影,他在这影子的缝隙里行走;班驳的碎影洒在他的身体上。风拂动了他额头前的发丝,他发现自己喜欢在这片阴翳的空间里行走;阴翳可以把一个人封藏起来,不会让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伤口;就像是被庄主挂在桃树枝头的面纱;阴翳其实也是美丽的。

  前方不远处闪现出一个黑影;他提着剑安静地矗立着;一动不动;就像是具没有了灵魂尸体;失去了生命所特有的鲜活与生机。他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一直不停地向前走着;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住他;包括那黑影。他们彼此的距离已经不再遥远;因为他听到了黑影的呼吸和风吹动他发丝的声音。


(四)

  黑影转过身来;他的容颜在瞬间变的明朗起来;他知道矗立在自己面前的这个黑影就是醉剑山庄一直以剑法的精湛而著称的风萧剑文。风萧剑文回过头来;嘴角边的笑意十分的冰冷;就像是缠绕在寂静月夜里的丝丝凉风,让人觉得颤栗。他按住了剑柄,随时准备接受眼前残酷现实的挑战。他只信任自己的剑,除此之外他不会再相信任何人,因为他感觉到只有手中的剑才是自己最忠实的朋友,会和自己一起共生或是共灭。

  风萧剑文拔出了自己的剑;顺手一扔剑鞘;剑鞘便横飞了出去,死死地插在了一棵高大的柳树树干上。剑在他的眼前划出了一道精美的弧线。他说:“江南离岸我在等你出剑。”

  面对着眼前风萧剑文的挑衅他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站着;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孩。他说:“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有着什么样的目的。我请你走开;我不想再杀人了。”

  “可我是一个为了目的而活的人,我的目的就是杀掉你然后取代你在庄主心中的地位;我要让庄主知道只有我才是醉剑山庄最出色的剑客。”

  他依旧没有理会他的这番话;只是重复着自己已经说过的话;他说:“请你走开;我不想再杀人了。”

  “很多事情是不容许你选择的;你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今晚你唯一的选择就是死在我的剑下或是让我死在你的剑下。”

  他抽出了自己的剑,动作十分迟缓;眼睛看着剑鞘上在月色下狂欢着的孤独,清晰地听到了这份孤独在风中寂寞的破碎;或许他真的已经厌倦了流血厌倦了杀戮。他说:“我已经告诉过你我不想再杀戮。”

  他们的剑在闪烁着琉璃般色泽的夜里狂欢乱舞,散射出光焰耀眼的火星,火星深深的刺痛了他们彼此的双眼。但是目的已经捕获了灵魂,灵魂成为了它的奴隶;流血和杀戮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不可变化的规律;不可改变,不可扭转。

  两柄剑在同一时刻刺入了对方的肩膀,血顺着剑的身体一滴滴接连不断的纷纷坠落;就像是他眼里时刻都在坠落的星斗。血沁湿了他们身下冰冷的土壤。短暂的宁静让他们彼此忘记了时光在流逝;或许时间本是静止的,流逝的只是他们自己。

  庄主出现了;依旧用黑色的面纱遮住自己的脸。他说:“我不想看到在山庄里有人用自己的剑指着自己熟悉的脸;请你们收回自己手中的剑。”

  他们彼此的剑在同一时刻离开了对方的肉体,流着血的伤口在风中开始变的模糊;伤口还没有愈合;汩汩地流淌着不甘寂寞的血。

  庄主隔着面纱看着他们肩膀上流淌着的血;他说:“剑文,离岸和你一样都是有着灵性的孩子;他也会受伤;你的剑让他受到了伤害。”

  风萧剑文一扔自己手里的剑;剑又回到了被插在树干上的剑鞘
里开始了继续的沉睡。他说:“那天晚上我看到你传授给江南离岸的剑轮舞,听到了你对他说的所有的话。”

  “可是他毕竟宁愿让你的剑刺入他的肩膀也不愿意用剑轮舞伤害你的性命;因为他知道你和他一样也会受伤。”

  “今晚若我要是他我一定会用剑轮舞在短时间内结束对手的性命,离岸是个很蠢的人,作为一名剑客不应该有感情,那样只会让自己死在别人的剑下。”

  “这就是我之所以不把剑轮舞传授给你的原因。作为一名出色的剑客,灵性只是重要的一个方面,这点离岸可以做到;你也可以做的到。但是除了灵性之外你缺少和离岸那样的广阔心胸。”

  “我不懂得什么叫做心胸;我只知道我会竭尽自己所有的力量打败自己的对手;让我的剑在他的血液里受到滋润;因为我明白不是我死就是他死。”

  “一名出色的剑客永远也不会把剑刺入自己朋友的胸膛;除非他是迫不得已。你们都是醉剑山庄里的剑客;虽然有着不同的目的;但是这份相识的缘分你们也算是朋友。”

  庄主转身离开了;风拂动了他风衣的衣角;面纱上依旧残留着熟悉的味道,淡淡的桃树香味,连绵伸展,一直到夜的尽头。他说:“我得离开了;去铸造我那柄举世无双的苍月神剑;希望你们不会再用自己手中的剑去伤害自己的朋友。”

  庄主的身影很快便就消失在月亮那所特有的光线里,地上月光穿透树叶所投下来的零星碎影随风摇摆;它们的命运受风主宰。

  庄主的“苍月神剑”已经接近完成的期限了;那个老头儿从不在被自己所认可的人的面前遮掩自己。夜晚,月光依旧;风依旧。他和以前一样摘下了自己的面纱把它怪在桃树的树枝上,静静地看着那个被自己所认可的孩子演示着自己所传授的剑轮舞。

  当最后一柄蔚蓝色的剑幻化出一道蓝色的光扭动着自己的身体从高空坠落,他的嘴角边浮现出了一丝安静的笑意。只是这份笑意已经没有了和以前一样的桀骜不逊,那份微笑里写满着的是无尽的温暖与慈祥。他说:“离岸,你对剑的确有着极高的悟性;我一直都坚信你一定不会另我失望的。”

  江南离岸收回了自己的剑,看着庄主脸上慢慢浮化开来的笑意。他读出了那份笑意里所蕴涵的温和与慈祥;他一直感觉到那是一种幸福,并尽力的想去珍惜这分幸福。他说:“我只是不想束缚自己手里的剑;随着它自由安静的流淌,或许这就是你常常说的灵性。”

  “现在你的剑法已经练成了;我也该去完成我苍月神剑的最后工期了;最出色的剑法需要最至尊至纯的剑去点缀。”

  “我可以一直都守护在你的身边,不让任何人的侵扰在你的剑上留下任何的瑕疵。”

  庄主温和慈祥的微笑让他的心静如止水;微笑里庄主帮他整理被风吹乱了的发丝。他感觉到庄主的手很冰冷,但是自己的心头却很温暖。心头的伤痕也似乎被面前这只冰冷的手抚平,他的生命里也从此有的斑斓的颜色。

  之后的日子他一直守护在庄主的门外;因为他感觉到自己唯一可以帮他做的事情就是实现他的心愿;铸造出至尊至纯的苍月神剑。不让任何人的侵扰在他的苍月神剑上留下任何的瑕疵。他一直默默地守护着;无日无夜。

  梦的世界里他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也许那只是一份短暂的忘记,灵魂得到暂时的解脱;不受任何东西任何人的支配;自由的随风漫舞。演示着一幕幕看似荒诞的画面。犹如一个在酒的世界里梦死醉生的醉汉;全身上下仅有的感觉就只有一阵阵眩晕和麻木。路在脚下连绵不绝地伸展;抬眼前望而看到的却不再是渺茫。


(五)

  另一个世界,一样有着苍白的光线苍白的风。这里是一个矗立在水上的世界;几根粗壮的圆木柱子立在水中支撑住水上面的木制房屋。水流的很湍急,水流中间有两个巨大的漩涡;似乎要吞尽所有的流水;就像是装满了水的木盆中央被凿了两个巨大的洞;水便就会瞬间倾泻。

  唯一一个石造的亭子矗立在木制的房屋中间;被房屋围绕着。石制的亭子前方竖立着一块石造的碑;上面写着几个字“千江亭”。

  他的视线里有一个女子的身影出现;她坐在千江亭里,风拂弄着它额头前的发丝;裙角的褶皱在这里所特有的光线中鲜媚妖艳;就像是他脸上显露粗的绝美容颜。他感觉到此刻世间所有用来形容美丽的词语都在她绝美的容颜下变的晦涩暗淡。她看着天上苍白的月亮;轻声地呢喃:“千江水里千层月;千江月盼故人回。”

  梦总是荒诞美丽的,它不会受到任何思维的束缚,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都是在跳跃的世界里自由里流淌;梦的世界里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会让人觉得很安全。

  她的剑突然指向了他的咽喉;她说:“我就是千江月,我喜欢你,从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没有理由。”

  他抚摸着他的发丝,很想说些话让她明白什么;只是他确什么也没有说;他感觉到语言在此刻已经失去了力度;变的苍白无力;他只想抱着她;紧紧地抱着她;彼此贴近对方的身体感觉那份短暂陌生的温存。

  他终于还是抱住了她颤抖着的身体;彼此默默地感受着那分陌生短暂的温存。她手里的剑掉在了地上;风的缝隙里回荡着剑与地面接触后发出的寂寞的声音,久久地回荡。

  她推开了他的身体;顺手抽出了他手里的剑。她再次用剑指着他的咽喉,他感觉到所有的美丽和幻想都在顷刻间支离破碎;留下满地狼籍的碎片。他看着脸上写满了倔强和仇恨的她;她说:“虽然我很爱你,但是却是你杀了我最亲最爱的哥哥,夙命既然决定了不让我们永远地在一起,我们就也不该在有什么怨恨了。”

  他闭上了眼睛,其实此刻他很想把事情说清楚;但是他却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说:“其实我很想对你说些什么,但是我却什么也不会对你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你还是杀了我吧,我喜欢你;心甘情愿死在你的剑下,只要我的死可以让你开心就好,你开心就是我最大的幸福;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让我死在你的剑下。”

  剑刺入了他的胸膛,同时也刺入了她自己的心脏。她对他说:“我最爱的男人,虽然你在我的心里种下了仇恨,但是我却希望可以永远都和你在一起;生能同巢;死可同穴。”

  流血在他们彼此的眼睛里幻化出一层薄薄的朦胧色,流血的世界里他听到了风吹动她发丝的声音;温和而又凄惨;感觉到心头漫化开一层层温暖的涟漪;觉得那应该是一种幸福。他也微笑着对她说着同样的一句话:“生能同巢;丝可同穴;永远在一起。”
她再一次用力;剑的身体完全刺入了彼此的心脏;只剩下流淌着妖艳流血的剑柄,冰冷的在空气中僵持着。两具尸体被死死地定在了一起;再也没有人可以将他们分开;包括仇恨。他们彼此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涡;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分离;只有永远的相伴;永远的厮守。

  他从梦里醒来,每一个毛孔都钻进了恐惧。他想梦或许也许也是一种对于真实的写照。梦里虽然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和岁月的变迁,仅有的只是一些朦胧的流离,但是当梦醒时分会发现朦胧的流离便会散失,取代它们的又会是现实的浮华和喧嚣。
庄主的房间此刻很安静,他已经听不到庄主那熟悉的呼吸。隔着门缝就仅仅可以看见被风吹起的黑色窗帘,他清晰的闻到了空气里弥散开来的血腥味。心里一阵剧烈的疼痛,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了他的心头。他很想去逃避眼前的这分现实,希望这分现实就仅仅是自己在胡思乱想。他闭上了眼睛,心里充满了悔恨。泪在眼圈里渐渐地溢出来,一滴滴顺着脸不断地划落。在泪与地面碰撞后发出的细微的声音里他已经看不到任何的东西,一阵恶心的眩晕之后,他失去了知觉,感觉到耳边就只有风在轻声地呢喃。
他推开了庄主的门,眼前一片昏黑。他在昏黑的光线里行走,丝毫没有目的。他听不到自己行走时候的脚步声,脚底像是被缠上了厚厚的绷带。突然觉得眼前开始明朗起来,只是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只看见庄主精致的微笑在眼前明朗起来的光线里变的清晰起来。看到庄主顿时觉得心里很安全,于是便对他眉开眼笑。他能感觉到庄主冰冷的手在怜悯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心头的伤痕也渐渐的恢复了,终于拥有了血的颜色。清晰地听到庄主的声音在耳边声声地回荡,绵绵地重叠。他又似乎感觉到这一切都是幻觉,但是自己却又不愿意接受,他在心里一次又一次的对自己说:“这不是幻觉,不是的,一定不是幻觉。”

  他闭上了眼睛,默默地感受着庄主冰冷的手带给自己心头的温存。聆听着庄主的声音,他似乎是在对自己说:“离岸,我的孩子。我就知道你会进来的,对的;我知道你是唯一会担心我的安慰的人。”

  “庄主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最亲最爱人,在这个浮华的世界上,是你给予了我一直坚持走下去的勇气,所以无论如何都请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好吗?”
庄主微笑着向他伸出了手,他也伸出手去想抓住那个自己最亲最爱的人的手,可是无论如何在彼此之间都会有那么一段距离。终于他还是放弃了;双膝跪在地上,看着庄主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喘着粗气,听见庄主在对自己说:“离岸,我灵性的孩子。抓住我的手,抓住我的手就可以永远的和我在一起。我将会带你去一个世界,那个世界的每个人都不会相互争斗,不再有流血和杀戮。
庄主的身影消失了,消失的没有一丝痕迹。他感觉到自己所有的梦都在顷刻之间破碎,抬起头仰望着头顶的星空,一颗流星横空划过,留下了长长的轨迹。他想起了庄主曾经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离岸,当你看到一颗流星横空划过的时候那就预言着一段生命的终结。”


(六)

  他听到门外有人在呼吸,呼吸的很微弱。于是他便快步的走出去打开了门,他看到的是自己依旧还躺在地上,庄主房间的门依旧是紧闭着。他知道自己晕倒了,刚才一切都是自己晕倒后的幻觉。他睁开了眼睛,提着那柄自己最爱的剑走进了庄主的房间。

  推开了庄主房间的门,他看到了地上躺着的庄主的尸体。他不知道自己此刻为什么会表现的如此平静,似乎一切都是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他的心已经不再有疼痛的感觉,或许那儿早已经被麻木占领。庄主的尸体被一柄锋利的剑穿胸而过,流血已经凝结成了长长的冰凌。风透过窗户拂弄着黑色的窗帘,黑色之中隐藏着阴郁。

  庄主睁开了微弱疲惫的双眼,他安静的注视着眼前这个一直被自己认可的孩子。眼睛里写满了怜悯。他说:“离岸,我的孩子。沧月神剑被风萧剑文夺走了,他一直都是千江亭的人。”

  他走过去帮庄主整理凌乱的发丝,他对庄主说:“真的就要离开我吗?真的决定了就要这样离开我了吗?”

  “我的剑已经铸造完了,离开对于我来说或许也是一种很好的归宿。这是夙命的恩赐,我也不再该有什么怨恨了。只是我最遗憾的是没有看到沧月神剑点缀最出色剑客的那一幕。”

  “可是你知道吗?只有你的手才可以抚平我心头的伤痕;只有你的手才可以让我的心头滋生出淡淡的温存。你就这样的离开了我,那么我的世界里就再也不会有温存的存在了。你离开了我,我的世界里太阳就再也不会升起来了;我会一直在抑郁中成长,直到死亡。”
  
  “我的孩子..你的路还很长..你必须要好好地活下去..依照夙命的安排走完自己的路..其实我之所以不愿意让剑轮舞长久的在江湖上沉沦下去是因为我已经厌倦了江湖上的流血和杀戮..孩子我的确的很自私..为了不让剑轮舞这种剑谱不在江湖上遗失..我选择了你,就这样轻易的让你在江湖的血雨腥风中被卷入流血和杀戮..孩子,我对不起你,请你不要责怪我.."

  “庄主我不怪你,就是想请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庄主闭上了眼睛,他的手依旧是那么的冰冷,似乎没有一丝温存。他抚摸着离岸的脸对他说:

  “我的孩子..我累了,想睡觉了..不要叫醒我..我也不愿意再看到眼前这个浮华的世界了..因为这是一个容易给予人伤痕的地方..我会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将去一个没有流血和杀戮的世界..我睡了孩子..别说话..让我安静的睡去.."

  庄主死的很安详,他的嘴角边浮现出淡淡的微笑。他静静地看着庄主脸上的笑,他没有流泪,他知道庄主在那个没有流血和杀戮的世界里一定会生活的幸福快乐。他说:

  “庄主,我最亲最爱的人。我会去千江亭杀死风萧剑文取回沧月神剑。我会让你看到你铸造的剑点缀最出色剑客的那一幕。”
他把庄主葬在了醉剑山庄围墙外的那片桃林里,陪伴着他的剑一起安葬。雨后的黄昏,他抬起头看着西方天漫天飞舞的云霞,感觉到那似乎是在自己记忆里一直熟悉的微笑。他想庄主此刻已经完全摆脱了夙命,不再会受夙命的任何支配;永远的在自己心爱的土地下长眠,那应该是一种很大很大的幸福。


(七)

  千江亭上空的月亮倒映在水面上,随着流水荡漾着层层鱼鳞一般的浪,月影被流水冲击的支离破碎。几根粗壮的木质柱子支撑着建在水面上的房屋,两个巨大的旋涡正不停地侵吞着源源不断的流水。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跟江南离岸梦里见到的一样。

  她坐在那个石制的千江亭里的石制凳子上回想着那个自己做的梦。有着苍白色月光的夜晚自己曾经用剑指着一个男人的咽喉说:
  
  “我喜欢你,自从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没有理由。”

  那个男人听了自己说的话后抱住了自己的身体,在他温暖的怀里自己感觉到了片刻的温存,从那一刻起自己的心已经被他俘虏。本想就永远地依偎在这个男人温暖的怀里永世的沉沦下去,但是他在自己心里种下的仇恨让自己推开了他的身体,拔出了他手里的剑又一次指着他的咽喉说:“虽然我喜欢你;一直没有改变的喜欢你;但是你杀了我最亲的人,夙命既然决定了不让我们走到一起,我们就应该按照夙命的安排,不要再有什么怨恨。”

  男人闭上了眼睛,他说:“我很想对你说明白些什么,但是我什么也不想说,也不知道该从何开始说起。我喜欢你,宁愿死在你的剑下。只要我的死能让你开心就好,你开心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最终的结局,自己把剑刺入了那个男人和自己的胸膛,两个人被同一柄剑串在了一起。抬头看着男人的脸的时候;看到了他空洞的眼睛里溢出的微笑。流血模糊了彼此的双眼,能清晰的记得那个男人对自己说:“生能同巢,死亦同穴。”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忧伤,低下头去静静地聆听着身下的流水发出的声音。她低声地呢喃:“这难道真的就是夙命?夙命真的就是坚固的不可违背,它真的就存在,主宰着我们的一切?包括生和死?”

  她就是风萧剑文的妹妹千江月。看着水面上静静漂浮着的月亮,她又想起了以前曾经和哥一起走过的那段日子。之前她一直都和哥生活在千江亭这个美丽的地方,哥一直都是对她充满了怜悯和关爱。突然想起了哥一直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江月,你就是哥的生命。”想到此他安静地笑了;脸上洋溢出幸福的颜色。

  江月和剑文很小的时候便就失去了爹和娘,彼此相依为命。然而在这个世界上似乎早就已经注定了弱小就要倍受别人的欺负,自从爹和娘离开了他们之后叔父就一直控制着千江亭,这里的一切都受叔父的主宰,包括江月和剑文的生命。江月和哥哥剑文就像是两颗芥草,在风和雨的世界里不定地飘摇。

  那个时候的江月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脑海里充满的都是一些带有美妙幻想色彩的东西。起初剑文一直都没有把爹和娘死的事情告诉江月,千江亭里也一直没有人提起过。剑文是个很早就懂事的孩子,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靠自己来照顾年纪还小的妹妹,没有想过要去依靠别人,因为那样在他的心里觉得根本就不现实。回忆中自己会常常拉着哥哥剑文的衣角哭闹着追问:“哥,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爹和娘,你可以告诉我我们的爹娘去了哪里了吗?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看我们呀?”

  剑文每次听完了她的话后就会抱住妹妹的身体,帮她擦掉脸上的泥灰后告诉她:

  “江月,爹和娘都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完成一件很美丽的任务。等江月长大了,爹和娘做完了美丽的任务之后就会回来看江月了;所以江月要快点长大。”

  在梦里她经常会梦见爹和娘,爹是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依稀地有着稀疏的胡须。娘有着绝美的容颜,脸上的微笑会让她在梦里甜蜜的笑出声音来,就像是千江亭对岸盛开着的那片桃花。她常常会微笑着迎上去;想把自己的头完全埋没在娘温暖的怀抱里。但是当她伸出手去想抓住娘的手的时候,娘的身影就消失了,耳边萦绕着的风顿时让她感觉到了恐惧。她经常会从恐惧中醒来,哭着闹着叫着哥哥的名字;剑文这个时候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她的身边把她抱在怀里,她在哥的怀里放肆地哭闹着,泪水打湿了哥胸前的衣襟。剑文会抚摸着江月的头发对她说:

  “江月不哭,只要江月乖,爹和娘就会很快的回来了。”

  经剑文这么一说,她又慢慢地恢复了以前的那种活泼调皮的本色,和哥一起嬉戏打闹。


(八)
 
  江月终于觉察到了哥有段日子总是会神秘地出没,他会在每个有月亮的夜晚乘小船一个人独自去千江亭对面的那片桃林,她很想知道哥到底在做什么,于是便决定了跟着哥的后面去看个究竟。

  又是一个有月亮的夜晚,皎洁的月光照亮了一切;甚至夜幕,但是却照不亮月光底下哥孤独的影子。她固执地乘着小船跟在哥的身后。起雾了,白茫茫的一片雾漂浮在水面上,似乎走入了天堂的圣地。在她的耳边回荡的是水流进千江亭那两个巨大的旋涡时候所发出的巨响,响声令人颤栗,但是她还是依然固执的跟在哥的身后。

  白茫茫的迷雾笼罩着桃林,他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哥的哭泣声。他不停地顺着哥哭泣声传出的地方仔细寻找,出现在她眼前的这一幕让她以前曾经拥有的那些美丽的梦都在顷刻之间破碎,破碎的灰飞湮灭。就像是眼前萦绕着的迷雾,白茫茫的一片,已经找不到了应该找到的方向。她看到了两座荒凉的坟墓,长满了野草。桃花的花瓣铺满了坟墓上的野草,在朦胧的缝隙中映出了一层水澜澜的红雾。荒凉的坟墓上刻着爹和娘的名字,又想起了哥以前对自己说的那些谎言,于是他便就站在哥的背后放肆地哭了,哭的毫无遮掩。

  剑文发现了身后哭泣着的妹妹后感觉到心里一阵眩晕,头脑里浮现的只有一片空白;他没有想到江月竟然跟着自己来到了这里,他不知道该怎样去跟妹妹解释这件事情。她走过去把头埋在了哥的怀里继续放肆地哭泣着。他抱住了江月,抚摸着她的发丝说:

  “江月,哥会一直在你的身边照顾你,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因为哥曾经说过你就是哥的生命。”

  她抬起头;看着哥那张稚气未脱却写满了伤痕的脸。用手仔细地抚摸着哥的脸,她说:

  “哥,你也会受伤吗?”
  
  剑文是个十分灵性的孩子,他每天都会苦练爹留下来的剑谱。她问他:“哥,为什么要练习这剑谱呢?哥,别练好吗?我们以后过安定的生活,不再像爹和娘那样涉足于江湖之中。” 他听了她所说的饿话之后总会微笑着告诉她:“因为哥要照顾江月啊,所以这剑谱是必须要练习的,等哥练好了剑谱之后就不再让江月受到一丝的伤害。”

  叔父是个神秘的老人;似乎永远都不会微笑。他看人时候的眼神会让江月和剑文感觉到莫名的恐惧,就像是一道急速的闪电,落在人的身上就会立刻尸骨全无。哥说爹和娘都是被现在的叔父陷害致死的,因此哥每次见到他的时候眼睛里总是写满了仇恨,他一直都没有忘记要去为爹和娘报仇。

  剑文的剑法进步的很快,她一直都是看着哥练剑,当她看到哥的剑法已经逐渐变的神秘莫测的时候她对剑文说:“哥,你的剑法已经练成了。”剑文听完江月说的话之后眼睛里掠过一丝忧伤的神色,忧伤之中带着仇恨。他说:“对,哥的剑法已经练成了;看来是为爹和娘报仇的时候了。”


(九)
    
  一个漆黑的雨夜,千江亭四周弥散着薄薄的一层雨雾。轻小的雨滴打在纸糊的木质窗户上,声音听起来十分的凄惨。剑文提着剑出去了。江月站在门旁边看着哥在雨雾中渐渐模糊了的身影,心里翻涌着一股莫名的疼痛。她感觉就在这个雨夜自己似乎要是失去什么,他很害怕从此失去了哥,于是便也就跟着哥的身后出去了。

  哥和叔父的身影在天空划过的闪电里若隐若现,她就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注视着哥和叔父。剑文拔出了剑鞘里的剑对面前的叔父说:“我在等你出剑,你杀死了我的爹和娘;如今我们之间也必须要有个了结了。”

  “我只是一个为了目的而活着的人,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除掉任何一个和我作对的人。”

  剑文的剑和叔父的剑在黑色的雨夜里撕破了寂寞的雨,在一道道横空划过的闪电的缝隙里拼命地相互撕杀。剑文的确是个有灵性的孩子,凭着他对剑有的那种及高的悟性,剑在他的手里自由的流淌,就像是流水一般。两柄剑碰撞在一起时绽出的火星把周围的一切似乎读照亮了。叔父显然已经支持不住剑文年轻野兽一般的攻击,疏于防范。剑文的剑刺入了他的胸膛,叔父口吐鲜血,一道道不经意划过夜空的闪电找亮了他苍白的脸,他就在闪电趋于暗淡的那一刻倒下了。一个为了目的而活的人死后和平常的人一样,也就是属于那么点大一块土壤,即使他的前生多么的风光都是和常人有着相同的结局,。

  角落里一直看着哥和叔父的江月看到哥终于平安无事了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她奔跑着,她想自己一定要先回去,然后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江月依旧依靠在门口等着自己心爱的哥,剑文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她迎了上去,她接过了哥手中的剑。剑文说:

  “江月,千江亭本来就是属于爹和娘的,现在也应该真正的属于我们。如今我已经为爹和娘报仇了,千江亭以后会重新属于我们。江月我们终于可以再次回到属于我们自己的家了。”

  “恩?哥你杀了叔父对吗?”
  
  “对的江月,我是杀了他;毕竟是他让爹和娘含冤而死。”

  “不知道世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恩恩怨怨,难道我们只有在刀光剑影中才可以寻求到那种本来根本就不属于我们的永恒?”

  “江月,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刀光剑影的事情发生了,我们现在已经拥有了千江亭。我暂时需要离开一段时间,等我再得到醉剑山庄的那柄沧月神剑,那个时候我们真的就可以过安定的生活了;没有人再敢侵扰我们安定的生活。”

  “哥,我们不要沧月神剑了好吗?沧月神剑真的就可以给我们带来幸福安定的生活吗?我们只要安定幸福的生活,沧月神剑也不一定就会带给我们安详与幸福。”


(十)

  回忆毕竟是件幸福的事情,不管是多么苦楚的事情;等到转过头去回忆的时候它便就会存在着一丝淡淡的清香,清香里也会不自觉地会溢满一丝丝青涩的甜蜜。江月坐在千江亭里回想起以前和哥在一起时候的快乐日子,幸福的颜色立即便就爬上了眉梢。她托着下巴,每天她都坐在千江亭里等着哥回来;等着哥给她带回沧月神剑,给她来安定和谐的生活。
  
  那个晚上他独自坐在千江亭里,视线里突然出现了那张熟悉的脸。她没有立刻就迎上去,而是就那样安静地坐在那里侧着头一点点地仔细注视着他;似乎想通过眼睛把他定格然后变成一段记忆被尘封。她不是不想迎接上去而是她不敢,她害怕等到自己快要拉住哥的手的时候哥的身体又像在好多梦里出现的那样,随着风一点一点的散开,直至觅不到半点痕迹。她一直以为眼前的这一幕和平日里一样,只是一个简单而又冗长的梦。她这样做只是想保持着这个梦的长久,因此她就仅仅只是俯下身子,依在千江亭的石凳上,看这这个梦一点一点地慢慢延续。

  剑文来到她的身边,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一直深深爱怜着的妹妹。看到她绝美中略带落魄的容颜,心头不禁滑过一丝痛楚。时光的流逝,岁月的变迁,他看到妹妹的眼睛里已经有了被时光雕刻的伤痕。他说:“江月,我的妹妹,哥回来了,带着可以给予我们幸福安定生活的沧月神简一起回来了。”

  江月听到了他对自己说的话,她依旧只是坐在那儿,还是不敢伸出手去触摸哥的影子,因为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再也不想在梦里失去哥的脸和哥的语言。

  “江月,你不记得哥了吗?真的就不记得哥了吗?”他见妹妹如此的消沉,心里有着说不尽的疼痛。
他放下了手里的沧月神剑俯下身子去触摸妹妹的手,她感觉到了哥手上淡淡的温度。她抓住了哥的手,发现眼前的一切都是事实,并非是一个梦。她这才感觉到只要哥在自己的身边那就是最大的幸福,其实并不需要什么沧月神剑。她一遍一遍地对他说:“哥,真的是你吗?你一直就是江月苦苦等待的那个风萧剑文吗?你去哪儿了?我等你回来等的好辛苦你知道不?”她说完紧紧地抱住了自己心中就快要等待破碎了的哥哥。

  沧月神剑出现在千江亭的事情很快便就传遍了整个江湖,大批的剑客带着各自不同的目的齐聚千江亭。千江亭这片昔日冷僻的地方逐渐变得热闹起来,街道上一群群提着剑匆匆行走的剑客,一张张冰冷的脸蕴藏着无尽的杀机。一批又一批剑客在这里齐聚,在这里呼吸,在这里杀戮。

  江南离岸提着剑也踏上了这方净土,觉得眼前的景物十分的熟悉,像是在某个地方曾经见到过。他想起了那个梦。苍白的风萦绕着苍白的月光,粗壮的木柱子支撑着水面上的木质房屋,石制的千江亭等等如今都已经历历在目。又想起了梦里的那个叫千江月的女子,接着就是流血模糊双眼的那一幕。他说:“这难道就真的是夙命的安排?我们没有能力去反对?早就已经注定好了的?”


(十一)
 

  自从剑文回来之后江月就一直的守侯在哥的身边,她看着哥手中提着的沧月神剑问哥:“哥,这柄剑真的饿那么重要吗?我感觉到只要你在就是江月最大的幸福。剑是可以不需要的。”

  “沧月神剑是很重要的;因为我要依靠剑的威信重建千江亭往日的丰姿。那样我们才会有安定幸福的生活。”

  “恩;江月会每天都守着这柄剑,不会让别人抢走它。因为这柄剑里有哥的心愿理想和江月自己的幸福。因为只要哥开心就是江月最大的幸福。”

  江月的话音刚落,一个黑影闪过,在木制的窗户上投下了很长道阴影。剑文按住了自己手里的剑,江月阻止了他。她说:“哥,你留下来守护着沧月神剑,他交给我就可以了。”

  江月提着剑就追了出去,那黑影的轻功十分的了得,飞檐走壁如履平地。江月就提着剑紧追其后,她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可以杀掉企图破坏自己幸福的人。黑影跳上树梢,在树叶上行走,脚底下发出“沙沙沙沙”的声音,就像是被飞鸟翅膀划破的夜。

  屋外有声音响起,剑文提着沧月神剑走了粗出去。他见面前站着的那个人用黑色的面纱遮住了自己的脸,他嘴角边浮现出一丝冰冷的笑意。他说:

  “江南离岸,你最终还是出现了,我就知道你会出现的。”

  他摘下了面纱把它扔了出去,离岸问剑文:

  “为什么要抢走庄主的沧月神剑?为什么又要背叛庄主并且把他杀害?”

  “为了我的目的,我说过我只是一个为了目的而活的人,任何阻拦我实现自己目的的人他们就只有一条路,就是死在我的剑下。”

  “我也说过我不想再杀人了,可是你杀了庄主,已经在我的心里种下了仇恨。所以我必须要杀了你,用你的血去祭奠庄主的亡灵。”

  风萧剑文拔出了沧月神剑,剑的身体上闪烁着一层蔚蓝色的光芒。一个银白色的月亮在剑刃上反复地游走,剑文的脸上的笑让人觉得恐惧,他说:“今天我就拿你的血来第一次清洗我沧月神剑的身体。”

  风萧剑文的沧月神剑此刻就像是孤独的幽魂带着猛烈的血腥味向江南离岸猛扑过去,但是这些都被江南离岸的剑轮舞一一破解并且幻化出新的犹如游龙状的碎屑物冲向了剑文,一声巨响之后风萧剑文身后的水被炸的四处飞溅,风萧剑文倒下了,带着对妹妹深沉的眷念倒下了。

  江月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她见到哥倒下去了就立刻冲过去,抱住了哥的尸体。哥嘴角边还残留着血液,他说:“江月,或许哥从一开始就错了。或许沧月神剑根本就不能代表什么;根本就不能给我们带来幸福的生活。真正的幸福或许真的是源自于亲人或爱人之间的不离不弃。江月请你原谅哥的错误好吗?”

  “哥,江月重来就没有怪过哥的,因为哥就是江月最大的幸福,所以请哥不要离开我好吗?”

  “江南离岸,或许你做的真的是对的,做人有宽阔的心胸是十分必要的。断了别人的退路就等于断了自己前进的路。一心想制别人于死地,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活的人会活的很累..很累很累..不过我现在就好了,我终于超脱了..不用再看这个浮华的世界了。江南离岸,帮我好好照顾我的妹妹好吗?..因为她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不能割舍下的..”

  “哥,不要离开江月好吗?求你别离开江月好吗?”

  “不会的;哥怎么会离开江月呢?江月就是哥的生命。只是哥现在感觉到累了,想睡觉了,江月就让哥睡会儿可以吗?一会儿,就..一会儿也好。”

  她抱着哥的尸,用自己的脸温暖着他的手。心里回想着自己和哥小时候的一些事情,自己常常拉着哥的衣角问他:“哥,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爹和娘,你能告诉我爹和娘去哪了呢?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看我们呀?”

  想到此她大声地哭叫出声来:“哥..哥..哥..醒醒呀,江月不许你就这样离开了,江月不许你离开我。”

  她伏在了哥的尸体上,抚摸着他脸上的伤痕;她说:“哥,痛吗?你也会受伤吗?那就睡吧..或许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伤口就会愈合..哥,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再叫醒你..睡吧..明天的太阳依旧会很明媚的。”

  她伏在哥的尸体上睡着了,她想或许当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哥就会醒来,然后对自己露出不再忧伤的微笑。那是她一直盼望看到的微笑,会让人心里泛起层层生命的颜色。

  夜很黑,风很大。困顿的不困顿的人们都已经睡了。江南离岸站在距离江月不远的地方,风吹飘了他的披风..渐渐地,画面定格..成为一段永恒的记忆。

  她把哥的尸体埋葬在千江亭对面的那一大片桃林里,她想哥也是个容易受到伤害的孩子,把他放在爹和娘的身边陪着爹和娘一起安静地沉睡,爹和娘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受到任何的伤害,他们会保护哥的。她摘下了许多许多的桃花的花瓣,把花瓣平铺在哥新筑的土坟上。她对着哥的土坟微笑,笑涡里挂满了眼泪。她说:

  “哥,你今天真美。”

  安葬完毕自己亲爱的哥,她依照哥临死去前的嘱咐,她跟着江南离岸走了。风牵动他们的衣角。一片薄云遮住了阳光,零星破碎的阴影或许是心头永远也无法抹擦掉的仇恨。


(十二)

  桃林中的江南离岸回忆完毕了这所有的一切,他的眼睛里已经再也不能浮现出了一丝忧伤,那里面充满的是无法澄清的浑浊;浑浊的再也看不清楚这个世界,那是出自于对一个自己曾经喜欢过的女人深深的眷恋。他抱着那个旋已经断裂的胡琴,吃力地站起身来;用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此刻有一个少年走过来扶着他;他们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漫漫桃林之间的小道上。在他们的身后是一片片从枝头飘落下来的桃花碎瓣。

  天儿就跟在他们的身后,一直跟着。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的秘密。他听到那个少年问江南离岸:“爹,你是不是一直在寻找娘的下落呢?”

  “恩;爹这只是有目的的寻找。我知道你娘她在大漠里带着你哥天辰在一起生活。”

  “那爹你曾经跟我说过的那个故事,你是否还依旧是起初时候那样的喜欢我娘呢?”

  “只是我和你娘之间的仇恨是不能了解的,不能抵触的。我在她的心头种下的仇恨的根须已经蔓延的太深太深了。她不可能原谅我的。”

  “那到底是不是像爹说的那样;你们之间的矛盾只有用血才能清洗呢?或许最深的仇恨只有血才可以清洗呢?”

  “孩子,这个我不知道。我们没有谁可以预测夙命,也没有人可以摆脱夙命的约束。我们的路夙命早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路;或通向地狱,或通向天堂。”

  天辰正听的入神,他感觉有人在自己的身后。转身一看他不禁地叫出来:“师父?师父你怎么会在这?你离开大漠了吗?离开那些你一直深爱着的桃树了吗?”

  “师父,刚才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恩;对的,都是真的。可是天儿,随着时间的流失;师父心头的怨恨已经不是那么的强烈了。师父这辈子所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是师父想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师父将会证明给别人看自己是可以摆脱夙命的。就是一个道理;只要自己努力了就可以做一些自己本做不到的事情,比如说安于夙命的安排,那么活的就只会痛苦。天儿,和师父一起回大漠好吗?我们一起从此原离流血远离杀戮,或许江湖本就不是个好的地方,太多的恩怨情仇恨,太多的血雨腥风。”

  天儿点头,扶着师父转身朝大漠的方向方向走去。师父说:“天儿,大漠里的桃花将会比江南的桃花更加的美丽,因为我们已经超越了夙命的捉弄,自己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桃花也亦如此,它们有权利开在江南水乡,也有权利开在大漠边塞。”

  四个人,一种结局。两条相反方向的线条;永远都不会再相交。他们都逃脱的夙命的约束,天儿抬起头看着天空;师父没有说话,但是他从师父的微笑中看到了大漠上空那个明媚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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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27 23:02 | 只看该作者
以前写的东东,因为不喜欢投稿,一直放在邮箱里没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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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28 14:21 | 只看该作者
这个也编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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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28 16:17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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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28 17:42 | 只看该作者
原来不是首发!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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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28 18:15 | 只看该作者
和和;兄弟我的贴是不是首发的。
我来这就看有几个朋友在,我来陪陪他们。
和和;不是为钱来你们论坛的。谢谢。
很高兴认识你们这些新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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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28 18:16 | 只看该作者
你把你的声明编辑一下,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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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28 21:12 | 只看该作者
供大家学习是不错的,没有关系,写了新的再往上贴,因为这是论坛的规定,因此版主要负起责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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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28 21:58 | 只看该作者
呵呵!江南给人露底了。斑竹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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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29 19:49 | 只看该作者
呵呵;斑竹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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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31 02:04 | 只看该作者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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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1 09:08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蓝色的小木屋 发表
供大家学习是不错的,没有关系,写了新的再往上贴,因为这是论坛的规定,因此版主要负起责任的:))


支持木屋版主的意见!欢迎新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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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 00:14 | 只看该作者
呵呵;我会的,只是现在在写长篇,没有时间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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