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1:04 编辑 <br /><br /> 槟榔谷:上帝遗失的天使之城
槟榔孔 去槟榔谷的路上,总是想着,槟郎谷应该是遍布槟榔树。但事与愿违,位于张家界市永定区的罗塔坪乡水田村的槟郎谷是一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并不出产槟榔。
疑虑之间,驴友说槟榔谷将到了。乍见,淡,平淡。视野里并不见得高山峡谷。一直备受推崇的槟榔谷,究竟有何神圣之处,且拭目以待。心里想着,沿着并不宽敞的水泥路向下走着。道路两旁,歪斜着槟榔谷农家乐的牌子,似乎也彰显着不如人意。
既来之,则安之。下行不到五十米。一个下陷宽敞的洞口出现在我们面前。土黄色的崖壁和横纹,尽显岁月雕镂的痕迹,那倒悬的草本、藤本植物彰显着生命的坚强。并不见得阴风阵阵,倒是当地居民牵着牲畜从容进入。朋友说,这就是槟榔孔。名不见经传,至今才听说,有点孤陋寡闻。沿着已经被踩得光滑的石条向下,光线有点昏暗。但并不需要手电采光。溶洞并不长,所谓槟榔孔,大抵源于此吧。在高大的溶洞里穿行,有一种渺小的感觉。乍一看,那倒悬的石钟乳因为缺水的缘故,发育得并不良好,瞟一眼,那粗粝的形状,无物可拟,联想和迁延也无法进行。细细斟酌,倒是那粗糙如同版画的笔触,又引人思考,自然之笔既可精雕细刻,也可豪迈狂放。
地上是乱石,似乎不很规则,但风化的痕迹很明显。没有水,但那一块块石头,却被水滴或水渍啃啮得厉害,似乎水柔而利万物不是一个伪命题。无论是地上横陈的巨石,还是洞壁,都并不组成一个光滑的平面,像古人绘画的云头皴,遍布在古香古色的宣纸上,又像聚合着一张张凹凸不平、布满了沧桑的脸。那浅浅的凹面,形成一个个倒着的石窠,是水流的冲刷,还是其他因素所致?此处不见水的痕迹。自然的如椽巨笔,有时候讳莫如深。
地上的泥土很细,幸好没有风。阳光无法进入,余光尚好。前行十米,拐弯,洞口骤然缩小,一圆形小门俨然出现。不由得想起仙人骤然收紧的口袋。借着洞口明亮的光,洞内,依然高大,仰首,倒悬的石头和石钟乳似乎不怀好意,但不必惊慌。
门洞前,有一块卧着的巨大石头,并不规则。登上,可反观洞内的石壁、石钟乳,以及水流侵蚀的纹理。这些并不引人向深度思考。朋友忽然说,槟榔孔内有一古代石刻。引得大家举目四顾,终于,在左边的崖壁间见得一处石刻,不大,字也是小楷,内容所述也不甚清楚。但也见得,此地曾经历经繁华。
果然不出所料。当地朋友说,此为古驿道,为穿永顺,入四川的通衢。又是大庸县(张家界市的前身)与湖北来凤县的千年古道必经之处,当年十分热闹,行人络绎不绝。洞口处,过去的文人骚客也曾刻下诗赋歌颂,可惜年代久远,终被淹没。朋友又说,贺龙元帅年轻时曾赶骡马穿槟榔孔,他所带领的工农红军长征经过此处。
感激朋友的介绍,使纯自然景观多了一份人文的情怀和底蕴,联想就不由自主地有了宽度。那一块块青石上,堆叠着一层又一层马的蹄痕。脚踏那些温润的石头,觉得有一种被时光包裹的温暖。山风轻拂,洞内仿佛脖铃声还在振响。仿佛保存着马客的长吁短叹,离人的悠悠哀怨,而这一切,风在轻轻播放。
槟榔谷 站在槟榔孔的天然门洞展望,目光被眼前的森然绝壁返回。那黑白相间的石壁,一脸肃穆,与黑白相间的版画如同一辙。你怀疑是哪位大师在挥毫泼墨之间与时俱进,把中国画的清幽淡远丰富了内涵。目光向下,是绿茵茵的草地,目睹仿佛置身于北国草原,你想,是否通过槟榔孔进入了时光隧道,进行了一次穿越时空。总之,大家是欣喜的。谁都无法抑制住内心的狂热,想急切地把自己交付给假设的坦荡如砥的草原。
出槟榔孔的天然小门,沿着窄小的石径向下,到达槟榔谷。槟榔谷是一个平放的U形大峡谷。三面是绵亘的大山。黑白分明的岩壁异常整齐,极像下垂的布匹,绝壁上零星分布着强悍的植物。那种黑和白组成的岩壁,给人一种秒杀生命的感觉。环顾,似乎又有不同的视觉效果。上午的秋阳并没有全部进入谷内。前面整个岩壁宛如巨大的宣纸,墨色层层堆叠,尽得焦墨与枯墨之趣,向上则略显淡雅,如遒松林立。下边石色如赭,整个布局浓淡相宜,被阳光照耀,显得有一种高古的趣味,若李苦禅之画境。而背阴处的崖壁,则是一幅幅现当代杰出版画作品。向前向后,对比强烈,获得的审美感受不同,其实阳光才是妙手,她处理的明和暗、灰和白各种色调暗暗改变着你的判断。其实,走近观看,那岩壁尽显水流侵蚀、风雨侵蚀的痕迹,不仅有竖状纹理,也有横行纹理,但整体的视觉效果是那么强悍。
山谷宽阔,宽平均约有七八十米,宽处估计逾越百米,长五六公里。山谷正中间是一条干涸的河,河床上遍布沙石和坚韧的草本植物。朋友说,由于这里到处是溶洞,所以河流储存不了水。河床两边,生长着丰盛的野草。当地的人们似乎很享受这样的一座天然之城,进入这座城,心理就有了一种强大的安慰。见得不少妇人,在河床上翻动着石头,据说是在寻找一种药用的全身乌黑的打屁虫。草地上,悠闲的水牛在享受着秋阳以及依旧繁茂的绿草。他们见惯了我们这些不速之客。他们对环境的熟稔程度,不再显现出浮于表面的挚爱,悠闲的水牛和山羊以及他们手中的活计在无声地替他们代言。
站在槟榔谷中,放眼U型的出口,两面相对的山,向前向下,似乎合拢。阳光照耀,使近处的山色色调分明,也使得明暗这两种色调在不远处聚合,变得迷蒙和晦暗,似乎槟榔谷并没有出口。
站在这儿,除了震撼,还是震撼。觉得除了驴友之外,还有两种人该前来造访。一是画家,二是导演。若是春夏季节前来,绿草如茵,繁花似锦,须臾,画家一展妙手丹青,惬意何极。如果秋冬季节莅临,恍若古战场,不说衣袂飘飘的剑仙对决,就是上方谷火烧司马懿的场面,搬到槟榔谷拍摄,其场景不知壮观几何。
只是,迄今为止,槟榔谷仍然处于阒寂之中。有点惋惜,恐怕也是张家界名声在外,此地距离张家界核心景区尚远,似乎有点春风不渡玉门关的感觉。 来与不来,槟榔谷安之若素。每年夏天,槟榔谷就敞开胸怀,接纳于此露营的驴友,那盛大场面,一直留存于人们的心中。
槟榔洞 站在谷中,自然想到谷中河流流向问题。虽然秋冬季节无水,但春夏季节山洪暴涨,水将归于何处?朋友说,河水流向槟榔洞。U尾就是槟榔洞。
洞口很小,若无。如果不是走近,根本不能发现。朋友说,在洞内径直走需要近30分钟。
通向槟榔洞的小路,显得很为光滑。显然,曾经很多驴友来过。进入,眼见是不规则的石头,水流的印迹很为明显,此时,并不见得有水流。石崖之下,有一汪泉水,却并不大,濯足,寒凉。顺着小径前行不久,借着手电微弱的光,见得洞内的钟乳石,发着幽寒的光。各种拟物状的石头、石珊瑚,形态各异,姿态万千,在石壁上显得亲切可爱。目睹,有种贪念,却抑制着,并不付诸行动。
洞内还是有水。虽然水流不大,但足以浸湿裤腿。踩着湿滑的岩石,不断有同伴的尖叫。洞内声音回传,有点古怪和凄厉。幸好人多。渐渐深入,洞内也闻见水声潺潺之音。
洞内的水到底水又流向何处?当地朋友说,地缝。槟榔洞内,水是从两边向中间汇集的。这里的地缝,传说也是一处藏宝的地方。据说,藏宝人有两个,一是明朝的野拂和尚。二是当地的土司王覃垕。有了传说,一切就显得神秘了起来。
朋友说,在2000年的时候,当地人就到处寻宝、挖宝。据说有人在洞里挖到了不少金砖和一把古剑。2014年,湖南卫视到此专门拍摄过记录片。听着流水潺湲,耳畔似乎响起了金戈铁马。一个个鲜活的英雄形象似乎一一在场,如我们一般逡巡、蛇形。
朋友说,很久以前,听当地老人讲,还有野人,洞内可见得庞大的脚印。这里一般人是不能到达的。在洞内穿行,觉得有点长。若不是队伍庞大,估计不论是谁,都难做孤胆英雄。洞内情况复杂,有岔路,曾经有人迷失过。一行人格外谨慎。前行过半,见得地上若一块块小型的梯田,恍若人工开凿。有些奇异,但毕竟不是,是不是当地老人说的野人脚印,不得而知。只是觉得,自然的造化,超越人的想象。就像那汇集水流的地缝,不知不觉中就完成天然的对接。
愈加勉力前行,黑暗渐渐退却,前面有了光亮。通向亮光的出口很低,需要近乎五体投地才行。爬过着近乎抵地的出口,外洞洞口很大,看上去,像一轮半边的月亮,名唤月亮垭。
外洞里生长着很多苔藓植物和其他植物,郁郁葱葱。尽管这里阳光并不能直射进来, 但植物到处彰显着强大的生命力。有个同伴说,古时候若是没有房子,若在这里居住也未尝不可。那个当地朋友说,共和国最后一个土匪覃国卿被30万解放军追捕时,就曾经于此处避难。覃国卿被剿灭的时间尽管距今已90余年,但我们听后,依然有些谈虎色变。 天使之城 从槟榔洞爬上来,站在半圆形的月亮垭垭口,就仿佛站在了飘渺的月宫,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味道。回望一下上来的路线,有点窃喜。觉得高深莫测的槟榔洞也不过如此,就这样被我们征服了。
目光向前,两千米之外,一座巨大天然的石桥矗立着。伟岸,厚实,超过人工的精心打造。远望,一桥飞渡,桥洞之下,是四面环山的唯一出口。环顾,四面皆是绝壁。黑白相间的石壁在阳光下反射出冷酷的寒光,有些令人生发畏惧。幸好路在脚下,路在前方,也不至于从心理上陷入绝望。
沿着羊肠小径前行,葳蕤的竹树和灌木,生长繁茂,抵御着季节的纵深。路难行,算得上人迹罕至,但却有不少驴友前来。对于本埠人来说,算不上太大的困难,穿行于灌木之中,小心取出勾衣的荆棘,奋力前行。
朋友说,这就是天使之城,觉得有些牵强。朋友一步解释,因为这里四面环山,绝壁森然,唯有那弧形的桥洞才是唯一出口,就像一个城门,是天使出入的城门。想来,应该是极为生动的一个譬喻。不说,不明白,一说似乎极为贴切。
若是站在高处俯视,那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城池,四面城墙高筑,牢不可破。如果航拍,那效果就大为震撼。我们深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至理。城里树木丛生,植被丰富。鸟鸣啾啾,对我们的造访兴趣并不浓厚,我们只好极大地展开想象。
前行的同伴已经走到了自生桥的下面,有的打出惬意的哨音。落后的我们不断调整行走的速度。
自生桥近了,近了。那种阔大、浑厚极度震撼了我。曾经到过张家界袁家界上的天下第一桥。那座号称天下第一桥的桥弧度极小。周边树木丛生,配合着罗列的奇峰,就显得别有一番韵味。袁家界的天下第一桥与天使之城的自生桥相比,袁家界的天下第一桥就相形见绌了。袁家界的天下第一桥是纤细的、柔弱的。而天使之城的自身桥却是厚重的、大手笔的。倘若用宋词类比,袁家界的天下第一桥是婉约派的手笔,而天使之城的自生桥是豪放派的杰作。也许这就是砂岩峰林与喀斯特地貌造山运动的区别。
天使之城只供天使来往、栖息,自然多的是仙气与神秘。于桥下仰望,自生桥弧度跨度大约四五十米,桥宽约二三十米。自生桥的弧度曲面,并不整齐,里面的曲面稍微要厚一点,外面要稍薄。桥下遍布着并不整齐的石块,大的,小的。于桥下小憩,仰首弧形桥洞,却未见得石头有松动坠落的迹象,惶惑之心便安。发现又多了一队驴友,装备远远胜于我们,询问得知是从益阳远道、慕名而来的驴友。
站在桥洞下远眺,目光向前是绵亘的群山,绝壁苍然,向下是碧绿的茅岩河,清波荡漾,仿佛一派山水田园的意趣。孰知此地极度缺水,一根巨大的电灌钢管,从茅岩河爬上来,把象征生命源泉的水源源不断提供给山居的人们。大约也因为张家界的名声显赫,此地才尚不被开发,阒寂于荒野,若不是驴友的行走和网上的宣传,天使之城的面纱恐怕如今只能存在于飘渺仙界了。
休憩少许,当地朋友说,沿着铺设电灌钢管的小径往上爬,就可以出天使之城。朋友说,当地还有很多类似于张家界的奇峰,风景无限,比如夹儿沟,双峰岩,寒溪沟,驴友谓之小张家界。
想来,估计是张家界名声在外的原因吧,如此圣境竟生不逢时。既生亮,何生瑜,自然的法则也无处不在。若此地生于别处,恐怕早就大名鼎鼎了。
出天使之城的路上,我这样想着。不过,对此,我不是很纠结。 还是有些纠结槟榔谷的称谓,无槟榔之地怎么谓之槟榔谷呢?朋友告诉我,当地人说,彼时寨上的一位美丽姑娘远嫁给湖北的冰郎,孰料姑娘重病而死,冰郎遵照遗愿千里迢迢送姑娘回家,路过此洞休息时,偶遇一老者用一种草药让姑娘起死回生。土家人感激冰郎的情深义重,遂叫此洞为冰郎洞,外面的坪叫冰郎坪,那种草药叫冰郎草,此山就叫冰郎山。那草药是不是槟榔,还是音同的缘故?久而久之,也就被成为槟榔谷了。
听着这个美丽的传说,突然,有一种想歌唱的冲动,用一曲山歌来表达内心的感想。于是,一曲《郎在山上打一望》,就自喉间冲出,虽然声音呕哑嘶折难为听,自觉猥鄙,但却真实,在这被上帝遗忘的天使之城地域里裸露生命的本真,蓦地,我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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