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色（两章）

马林健

　禁色（两章）

　　

马林健

一、禁色蝴蝶

　　
       一个人再也不能拥有的时候
　　他唯一可以做的
　　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
　　你越想忘记一个人时
　　其实你越会记得他
　　              ——《东邪西毒》

     我不想做明星，因为我已经是，我希望做一个真真正正的演员。
　　            ——张国荣

　　张国荣，一九五六年出生，原名张发宗。父亲张活海，洋服专家。

　　一九七一年张国荣孤身前往英国留学，攻读纺织及时装，准备继承父业，后因父亲病重停学回港。1977年参加由香港丽的电视举办的亚洲歌唱大赛，获得亚军。之后加入电视行业，开展了在丽的电视的演艺生涯。

　　七O年代，张国荣主演的电影电视未能为他带来更多人的注意。灌录的唱片销量也不理想。并且因为一些角色不是边缘少年就是游戏感情的骗子，因此招来传媒与观众对他责难。那时所演的《烈火青春》，更因触及社会青年男妇情欲的禁忌话题而被指责意识不良、毒害青少年，导致电影被禁。尽管后来这部片子被誉为经典之作，但当时它并没能为张国荣带来正面的成果。细细想来，发现是张国荣和谭家明走得太前，落后的观众未能接受。

　　八O年代，张国荣开始进入他演艺生涯的璀璨时期。流行音乐方面，连续推出大碟《风继续吹》、《一片痴》、《为你钟情》等唱片。广受欢迎。电影方面，张国荣已经开始创造不可取代的经典人物。《英雄本色》中的宋子杰，《倩女幽魂》中的宁采臣，《胭脂扣》里风流倜傥的十二少。这是他演艺事业的第一次高峰。

　　一九九O年一月，张国荣告别乐坛，移居加拿大。当年主演《阿飞正传》。一九九三年主演《霸王别姬》，缔造了他演艺事业的第二次高峰。一九九二年的《家有喜事》。一九九三年的《白发魔女传》、《东成西就》。一九九四年的《东邪西毒》。一九九五年的《夜半歌声》。到2000年的《枪王》、2002年的《异度空间》。古装的现代的，大喜的大悲的。这些多元的形象塑造，成就了张国荣的第三次演艺高峰。

　　一九九六年，张国荣宣布复出乐坛。一九九六年至九七年间举行二十四场“跨越九七演唱会”，会上与一曲《月亮代表我的心》现场赠送两位挚爱之人：母亲及唐鹤德，宣示了性向。舞台上的张国荣穿红色高跟鞋，以男男的探戈舞步掀开舞台上性别流动的异色景观。这些表现，引起公众哗然。对公众的议论，张国荣泰然处之，坚持自己的想法。

　　二OO年的“热情演唱会”，张国荣邀请法籍时装设计师让•保罗•高缇耶负责舞台服饰，以一头长发、一身结实的肌肉配衬充满雌雄同体玩味的装扮，进一步撕开性别的枷锁，将男性的阴柔美推向艺术层次。这样大胆前卫的意识受到一些观众的赞赏，但还是免不了遭受香港传媒的抹黑和毁伤。张的心情跌至谷底。并声称以后可能不再演唱。

　　其后“热情演唱会”作世界巡回演出，获得海外媒体广泛报道并给予高度评价，二OO一年于香港和日本演出，成为他离逝前最辉煌灿烂的舞台风景。

　　二OO三年四月一日，正值香港SARS流行疫症期间，张国荣在中环文华酒店二十四楼跃下自杀身亡，结束了他四十六年跌宕起伏、光芒夺目的生命，却给世人留下无尽的哀伤！

　　因为喜欢张国荣，没有能力研究和书写他。一个观众总结的提纲而已。用这样的提纲做一个框架，走近张国荣，用一种私人的方式追寻他的身影。看电影里的他，听他的歌，站在河的这边与张对影互照，试着明白他那孤独唯美的艺术境界，忠于自己相信的理念。

　　蝴蝶远走，灯火熄灭，年年仍有它的四月，但今年的春暖花开不会是去年或前年的春暖花开，而张的身情形貌，只会倒映于季节丰茂的喧闹里，让一些人忘记，又让一些人记起：

　　若这地方必需将受伤害
　　抹杀内心的色彩
　　让我就此消失这晚风雨内
　　可再生在某梦幻年代
　　……

　　二、色戒

　　这是唯一一部看看完电影我又回去看原著的作品。李安是一个儒雅的台湾男子，到底和中国大陆男人有所不同。中国大陆男人过于挣扎，压力重重，多了一些猥琐，少了一些磊落。李安是愿意对自己内心探底的导演，对于他自己的内心，他用了一个舞台来表达。

　　李安到底要比张爱玲慈悲。张的笔下，易在杀掉王佳芝的时候，是得意的样子。原著是这样写的：“她最后对他的感情到底强烈到什么感情都不相干了，只是有感情，他们是原始的猎人与猎物的关系，虎与伥的关系，最终极的占有，她这才是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读这些话的时候，我感觉后背冰凉。李安来拍它的时候却是轻轻一转，灯暗照着窄窄的走廊，半打开的门，易坐在旧爱的床上，灯光打到白的床单上，刺眼。易眼里有眼泪。他是爱王佳芝的。而他也知道，王亦爱他，并且因为爱他才救了他。他惆怅，静默着用手抚摸床单。时钟敲响，他打了个冷颤，却还是离开。我喜欢李安的改变。他是男人，他用他的方式表达内心。而张是内心有阴影的人，她对男人从来都不信任，也从不抱任何希望。在《倾城之恋》中，白流苏对范柳原说过一句话：“炸死了你，我的故事就完了，炸死了我，你的故事还长着呢！”这就是张爱玲，她一贯的绝决与残酷。她总要用王佳芝的死来成就易的精彩。

　　在影院看它时，旁边的小情侣对里面的床戏私语，并发出愚蠢的笑声。床戏本身不是导演想要表达的，他只是一个支撑，他用这样一种方式支撑需要表达的强大内核。那样的裸露，无非是想说明她们脱去伪装和面具，坦诚相见，做真实的自己，做到极致，希望不用回到原来。易是不喜欢黑暗的，也从不到黑暗的地方去，但他竟然愿意王用枕头蒙住了他的脸。他们在羞耻的快乐里流露真实的人性。听说李安在拍完第二场床戏后，痛哭流泪，梁朝伟在一旁安慰他。而梁朝伟本人也在演完色戒后，久不能走出来，声称暂不接新片，需要休息。

　　一首天涯歌女，凄凄婉婉。王轻轻唱响了它。肝肠寸断。坐在黑暗里，看着电影里那对惺惺相惜的人儿，流下泪来。后又多次看这部电影，总是会在听到歌声响起时热泪盈眶。易一个杀人如麻的冷血男人，流泪握住王的手，轻轻按住她的手背，那个轻轻擦试眼泪的镜头。让人动容。人生苦短，谁不想要一知己。人生苦短，谁不惜青春，谁不曾有过自己的梦想和信念。可是侵略屠杀，国破家亡，他成了万人痛恨的汉奸。其实这里的好人也好，坏人也罢，最终是那些黑色的岁月，逼他们走进死角，他们无力选择。

　　这里有两个人需要提，一个是邝，是王一开始心里喜欢的人，他恐怕是最不让人喜欢的一个角色。他懦弱的站在王的身后，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铤而走险，甚至一开始就是他一手安排好了王的角色，把她拉进来演了这出戏。另一个是老吴，他对王的利用是赤裸裸的。他对王说：“现在你只需要继续把他拴在陷阱里面”。所谓陷阱，也就是王的身体。一个国家的兴亡，一个民族的掘起，就靠一个女人的身体？王对着老吴叫喊的那一段话：“你以为这个陷阱是什么，我的身子吗？他比你们还要懂得戏假情真这一套，他不但要往我的身体里钻，还要象条蛇一样往我心里面越钻越深，我得象奴隶一样让他进来，只有忠诚的呆在这个角色里，我才能够钻到他心里，在黑暗里，只有他知道这一切是真的。”王的压抑、痛苦、矛盾、挣扎，还有心里的无能为力，找不到出口。

　　王最终叛变了。她挣扎着，一点一点把自己推向死亡。她对易说：“快走”。两个字，是一种决定。她爱他，她不愿意失去他，她也不想他死。她宁愿自己死。

　　那颗六克拉的鸽子蛋，是易对王的爱的方式。他说那只是石头，但想看到戴在她的手上。王说，不敢把那么贵重的东西戴出去。“你和我在一起。”这是易对王说的话。你和我在一起，就是一个承诺，是一个爱的承诺。到底有几个女人可以抗拒这样的承诺？我在想，如果我是王，我也叛变。
　　李安在拍片的时候哭，马英九在看影片的时候哭。我想，可能是因为怜悯吧。他们都有戚戚之情。

　　在写这些字之前，其实心里想了很多，满满都是想说的话，但真的开始写的时候，一些东西无法表达。一切似乎太重。一切又似乎太轻。

　　是好是坏，还是你们自己看吧。

　　已经只是过往了。

敬一兵

关于张国荣，这是一个不老的话题，确实有太多的东西值得玩味与思索。相对而言，第二章要比第一章写得精彩也写出了味道——散文的笔触就是这般，情景交融，意蕴逶迤，给人留下丰腴的回味和意境。欣赏并问好。

敬一兵

关于张国荣，这是一个不老的话题，确实有太多的东西值得玩味与思索。相对而言，第二章要比第一章写得精彩也写出了味道——散文的笔触就是这般，情景交融，意蕴逶迤，给人留下丰腴的回味和意境。欣赏并问好。

万里山水

在试图模糊和消解民族大义的时候，其实也注定没有什么可以值得人们怜悯和尊重的依据了。性改变了王，她的挣扎更像是一种顺从，最终让她失去了所有把持。从原著里面也可以看到，老汉奸其实也谈不上爱上了她。欣赏，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