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枫落吴江 于 2015-12-25 07:57 编辑
藏宝图 文/枫落吴江
平安夜过后第四天了,窗外的雪花还是不停的下着,似乎要冷酷地把人间所有的温暖覆盖,只留下一片冰凌。
过了平安夜,冯老汉退休就整整的十五个年头了,自从市矿务局直属企业退下来,便昼夜思念生养他的鲁北小村庄,他卷起铺盖,来到老家过起了恬淡的田园生活,养了三只鸭子,六只山羊,晚上独酌几杯小酒,很是惬意。
冯老汉的老伴在五十四岁就因为肺癌离世,他每天都要率领山羊小队到村东头的自留地里和老伴说会儿话,老伴总是和生前那么安静,没有一丝的回声,只是和着风声静静地听着老汉絮叨着孩子们在外的事情。
冯老汉抚摸着坟边的小榆树,说,还是您这个老太婆有福气,我还能天天来看你,孩子们是没时间奥。说完,自己长吁短叹起来,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老了。
去年的腊月二十六,和今天一样,雪花漫舞。
“爸,您挺好吧,我在这边很忙,春节就不回去了,您要不来我这过年吧?”儿子冯果在深圳做电子商务,过年回不来了。冯老汉说,忙你的就行,别担心我,我身边还有几只羊呢,我哪儿也不去,你妈还得回家过年。
没过十分钟,电话再次叮铃铃的响起,老汉惊了一下,心脏骤然要跳出来了。
“爸,您身体挺好吧,过年这会儿火锅生意特别好,我和您女婿这火锅调料供不应求,我们就不回去陪您过年了。你和我哥一起过吧。”女儿冯实在成都和女婿做火锅调料,过年回不来了。老汉叹了一口气,说,挣钱要紧,你哥哥冯果回来过年,放心吧。
放下电话,冯老汉把目光投射到已经在院落里睡得香沉的六只山羊,老泪不免得滴落下来,这即将是他自己过得第三个春节了。冯老汉到屋外洗了把脸,到院落里喘了一口气,揉了一把眼前尽是迷幻晶莹的眼睛,悻悻地回到屋里,望着墙上老伴的照片笑了笑,好像是在说:老伴,好在还有你每天在墙上瞅着我。
春节过后,天气渐暖,冯老汉的心情舒畅了很多,只是觉得手脚有些许的麻木,他没当回事,每天仍然是放羊喂鸭,忙的不亦乐乎,只是每到了清明、中元、老伴忌日的日子,他总会闭门不出,院里时而会飘来葱花浓郁的香味,引得左右的邻居都琢磨这个怪老头。
今年,老伴的忌日正好赶上是十二月二十四,也就是圣诞节的前夕,冯老汉还是和往年一样,一直没有出门,左右邻居见怪不怪了,也就嘻嘻哈哈的从门口走过去,嘴里调侃着:这个老怪物,在家陪死老伴过圣诞节呢。
这一夜飘起了雪花,雪越来越大,让寂静的小村庄变得分外肃然,就算圣诞老人来了,恐怕也没法从皑皑白色中找到冯老汉的家,冯老汉或许也并不希望别人打扰,门上还搭了两条铁链子。
第二天,冯老汉家的门还是关着的,院里的羊咩咩的叫着,好像是有点饿了。 第三天,冯老汉家的门口依然没有一个脚印,里面再也听不到羊咩咩叫的动静。
邻居王婶早晨出来到街边倒尿壶,觉得蹊跷异常,便喊儿子大增进院里看看,大增三十来岁,蹭的一下跳到了一米半高的院墙上,大喊着,妈,俺冯爷爷不行了,躺在院里呢。
众位邻居撞开了门,看到离院门不远的地面上,突兀起一道白皑皑的小山,两只山羊在上面舔舐着小山,几只鸭子站成一排,没有一点表情,呆滞的看着乡亲们。
冯果和冯实赶了回来,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一向硬朗的爸爸突然就去了,他们觉得是梦,是噩梦而已。
噩梦还是要做下去的,冯果在整理冯老汉遗物的时候,在枕边发现了一个锦盒,里面有一张泛黄的纸,原来是一张地图,一个院落,院落的墙角有一口瓷瓮……
冯果来到这一米左右的瓷瓮前,搬开上面压着的石板,眼泪“刷”的一下夺眶而出,里面厚厚的一摞日记本,日记本的最上面是两张存折,一张冯果去年中秋回家的飞机票,一张身份证,身份证的冯老汉五十来岁,正冲着儿子微笑。
冯果拉过冯实,兄妹俩搂住堂屋灵床上冯老汉僵硬的身体,痛哭不止,泪水落在冰冷的地上,没有一点声音,很快凝成了冰,乡亲们都在旁边劝慰着:你爸没福气啊,不怪你们,不怪你们,别伤心了。
冯果、冯实哭的更伤心了。
窗外的天,却忽然放晴了,映在冯老汉的脸上,他睡得那样安详,他睡醒了,还要去村头地里和老伴说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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