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性

宋云霄

　　惯性
　　
　　革命成功了，阿Q有了家。
　　
　　阿Q不嫌弃吴妈的脚大，吴妈不嫌阿Q一头癞疮疤。吴妈嫁给了阿Q，看上阿Q人好，心眼好，手善，不会挨阿Q的打。
　　
　　吴妈疼爱阿Q。
　　
　　阿Q从城里回来，瘦了，瘦得成了几根骨头架。吴妈又是打荷包蛋，又是炖鸡汤，让他赶快恢复健康。
　　
　　那天，恰是暗夜。阿Q喝了两碗黄汤，哼着“我手执钢鞭将你打！”晃晃悠悠，飘飘然，路过赵家门口。突然，暗夜里窜出几个警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拉进城，扔进笼子似得的号房。原来，赵家遭抢。
　　
　　阿Q嘴里嘟嘟囔囔地骂道，妈妈的，敢抓老子。
　　
　　阿Q骂声没落，一个恶狠狠地声音，撞击他的耳膜，娘的，瞎！接着，就是一顿去拳打脚踢。
　　
　　疼，不是头撞墙的疼。是刺骨的疼，把阿Q灌了黄汤的大脑刺醒。
　　
　　笼子似得的号房，黑咕隆咚，没有一丝光亮。
　　
　　阿Q仰面倒在门口，为避免挨打，不敢动。接着，恶狠狠地声音又骂，娘的，你就睡这儿！
　　
　　阿Q忍着疼痛，心里说，妈妈的，睡这儿就睡这儿，有人做伴儿，比土谷寺还被风呢。
　　
　　的确，这儿被风，就是气味太难闻。阿Q伸手一摸，头拱着一个马桶。他用力一推，马桶与墙有间隙，发出“砰”的响声。
　　
　　身边的人，“砰砰”跺了他两脚，恶狠狠地道，找死，不好好睡！那人骂后，起身立在马桶跟前，“呼呼啦啦”一阵冲刺，水花四溅。水花滚落在阿Q脸上，流进嘴里，骚臭。
　　
　　城里人咋这样！尿水，往人家嘴里倒！
　　
　　要是在乡下，阿Q早就和他开仗了。哪怕打不过，顶多拽住辫子，往墙上撞几下。头上有癞疮疤，不怕疼。何况，撞的次数多了，麻木了。可是，城里人心狠，不撞头。他们拳脚相加，往死命里打。皮肉疼，骨头疼，疼到骨头缝里。阿Q疼得要命，却没忘记“妈妈的，君子动口不动手”。
　　
　　阿Q在心里骂，妈妈的，儿子打老子。可是，他不敢骂出声。
　　
　　妈妈的，儿子打老子……他要骂到天明，看看哪个儿子打老子。他骂着骂着睡着了。
　　
　　天明了，铁笼口围满了人，开饭了。
　　
　　馒头，咸菜，每人一份。
　　
　　黄汤劲过后，肚子饿了。阿Q伸手去领饭，饭没领到手，手却被一个人抓住。那人用力一撇，手指“咯嚓咯嚓”响，裂骨的疼。那人又死命踢他一脚骂道，找死，号长先吃。
　　
　　阿Q被踢倒在地，饭送到里面。饭，归属里面的号长。
　　
　　阿Q看清楚了，号长是小D。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当年，小D抢了阿Q的活路，断了阿Q饭碗。阿Q虽然与小D撕拽，却没有占上风，只留下一句，记着罢，妈妈的……
　　
　　阿Q想，这小子，攀上了大人物，做了号长。
　　
　　阿Q依然心里说，记着罢，妈妈的……
　　
　　小D吃饱喝足了，剩下的饭，往下边分，轮到阿Q，饭没了。
　　
　　阿Q心里恨恨骂，这小子仗势欺人，记着罢，妈妈的……
　　
　　阿Q三天没吃东西了，饿。
　　
　　这里不是乡下，可以偷尼姑的萝卜。
　　
　　阿Q饿的前心贴后背，心里饿的发慌，小D假惺惺对阿Q说，饿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阿Q不得不说，饿。
　　
　　小D把馒头掰成小碎块，扔在地上。
　　
　　阿Q饿极了，扑上前抓。阿Q还没抓住馒头碎块，屁股上挨了一脚，号长还没发话！
　　
　　阿Q跪倒在地上。小D下令说，爬，爬一步，学狗叫一声，再用嘴叼！
　　
　　小D的语气，没有缓和的余地。
　　
　　不听话，吃不到馍。不爬，不学狗叫，挨打。阿Q心说，这小子心变狠了，记着罢，妈妈的。
　　
　　阿Q趴在地上，向前爬一步，“旺旺”叫两声，再用舌头舔地上的馍星。
　　
　　馍星，填不饱肚子。
　　
　　小D又说，想吃刀削面吗？
　　
　　阿Q在城里吃过刀削面。刀削面香，想起来，嘴里就流口水。阿Q说，想。
　　
　　小D话音刚落，有人拽住阿Q的辫子，有人抓住胳膊，阿Q像绑在柱子上，全身不能动，只有脸，亮在眼前。小D下命令道，下刀削面！
　　
　　顿时，两个人撩起巴掌，左右开弓，从上往下，在阿Q的脸上，“啪啪”往下刷。阿Q的脸，一下脸变成了猪血……
　　
　　小D说，妈妈的，这就是刀削面！
　　
　　阿Q心下沉，翻上来，再下沉…….妈妈的，挨打，妈妈的，这样会被打死！
　　
　　阿Q想到了死。
　　
　　死，怕啥，二十年后，又是一个……阿Q“无师自通”想起这句话，坐等是死，反抗也是死。反抗，还有一丝希望！
　　
　　阿Q愤怒了。
　　
　　人，一旦愤怒，犹如雄狮一样。
　　
　　阿Q怒目而视，大声吼道，妈妈的！老子杀头都不怕！猛然，阿Q挣脱被抓的胳膊，脚跟蹬地，一头撞向小D。小D没提防，被撞了个狗啃泥。小D害怕了，嘴里求饶说，我是虫豸，好么……
　　
　　阿Q没有罢休，一改往日，精神主义心态。心变毒了，手也变狠了。他要以牙还牙，制服对方。阿Q伸手抓住小D的手指，嘴里着骂道，记着罢，妈妈的……死命地一撇，只听“咔嚓”一声，小D的手指断了……
　　
　　“哎哟——”吴妈疼的大叫一声，抽回压在阿Q身上的大脚，坐了起来。
　　
　　阿Q醒了，见撇的是吴妈的脚趾，一脸惭愧说道，妈妈的，在号房，把俺逼得养成了这种惯性……

一楠

哈，不错，故事新编。有趣！

熊荟蓉

语言很生动，人物刻画活灵活现，场面描写精彩纷呈！
看得出，宋先生是小说高手，荟蓉佩服！

碣石清风

阿Q新传，他也会反抗了，终于觉醒了。有意思。

潭边老桑

首先要说：作者辛苦了。写一篇小说出来，确实要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
作为一名读者，说一点愚见：
现实生活如此丰富多彩，我们不去表现，干嘛非得钻到故纸堆里狗尾续貂？是的，鲁迅也写过很多故事新编，如《铸剑》等，刘心武也续过《红楼梦》，莫言也重新写过《我们的荆轲》……可我总觉得，他们是大家，是著名作家，他们翻点巧，没什么，风格嘛，多样化。可是，阿Q的形象，如此深刻在读者心中，我们再去以微型小说的方式去写，没这个必要。因为，阿Q的作者与作品，光芒太耀眼了，我们这些人再写，只能是高仿，没有多大的价值。我们这些业余爱好者，还是好好地写出自己的生活，这才是正道。

暴雨迎风

写得很生动精彩，想象力不错。

瑞雪洪荒

故事新编，语言诙谐幽默，想象力丰富，读来令人耳目一新。

宋云霄

一楠 发表于 2016-1-6 00:42
哈，不错，故事新编。有趣！

谢一楠老师阅评！致谢问好！

宋云霄

熊荟蓉 发表于 2016-1-6 06:29
语言很生动，人物刻画活灵活现，场面描写精彩纷呈！
看得出，宋先生是小说高手，荟蓉佩服！

熊老师过奖，高手不敢当，前来向各位老师学习！
致谢熊老师阅读点评！握手问好！

宋云霄

碣石清风 发表于 2016-1-6 06:34
阿Q新传，他也会反抗了，终于觉醒了。有意思。

谢谢版主老师阅读！致谢问好！

宋云霄

潭边老桑 发表于 2016-1-6 09:24
首先要说：作者辛苦了。写一篇小说出来，确实要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
作为一名读者，说一点愚见：
现实生 ...

谢谢老师感受文字！问好！

宋云霄

暴雨迎风 发表于 2016-1-6 11:45
写得很生动精彩，想象力不错。

谢谢暴雨迎风老师阅评！问好！

宋云霄

瑞雪洪荒 发表于 2016-1-6 12:25
故事新编，语言诙谐幽默，想象力丰富，读来令人耳目一新。

握手致谢！

枫落吴江

小说语言诙谐生动，刻画人物入木三位，想象力丰富。不错。
“馊了，馊得成了几根骨头架。”应该是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