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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新都市小说———广告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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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12 16:1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原创】新都市小说
          广  告  女  人

  我就是广告女人,这是一项辛苦的工作。

  首先在这里需要声明的是,广告女人指的是拉广告赞助业务的女人,而并非是指做广告明星模特的女人。

  做广告女人之前,我在报社里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小编辑,后来之所以选择要去做一名广告女人,缘于命运一连串对我所开的玩笑。

   八年前,我、于莹、密素芬三个同龄女孩怀着对做编辑记者神圣的向往和对未来无限的憧憬迈进了报社的大门。我被分配到了总编室,本来我还以为这是一个专为报社编服务的类似办公室的综合部门,实际上错了,所谓的总编室,就是指一张报纸所有的编排程序都集中在这里,组稿,画版,校对等等,总之全编。自从踏进总编室的门,我便以百倍的热情投入到了工作当中,自己埋头躬身于桌上一尺多高的稿件中,拿支红笔修来改去,晚上,则是上不完的夜班。那时候,我暗地里以总编室郝副主任为榜样,梦想有朝一日自己若能成为郝副主任嫡传弟子则不胜荣幸。郝副主任戴一副深度近视眼镜,瘦瘦高高的身板,肩膀老是习惯性的前倾,这是他常年伏案工作形成的不可更改的习惯。郝副主任通常是下午开始上班,来到办公室后首先泡上一杯浓浓的酽茶,然后这杯浓茶就一直陪伴他到第二天凌晨下班。据说这种情况郝副主任已坚持了二十年,总编室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大浪淘沙,最后独独剩下郝副主任始终坚持在原地巍然不动。因此,每年报社评选先进工作者及优秀共产党员什么的总是有他一份。我实在是太敬佩郝副主任了,不苟言语,爱岗敬业,干一行爱一行,爱一行专一行,这些在他身上熠熠生辉的闪光点,使我这位初来乍到的大学毕业生暗暗下决心,做一个像郝副主任那样的人则别无他求。这种状况在此后的五六年里不断得到验证,即使在我结婚生子的人生重大转折时期,家庭琐事也并未影响到我的工作。比如说,我放弃了十七天的晚婚婚假而只休了三天就上班了。女儿刚满三个月,报社由于扩版人手少,我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余下的两个月产假立即返回岗位并毅然给孩子断了奶。
   
  我本以为就这么一直兢兢业业地干下去,为他人做一辈子嫁衣而无怨无悔,到年老时,走在大街上,能够有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停下来热情地与我打招呼,则感欣慰矣。如果经济条件允许的话,还会自费出上那么一两本《编辑学》之类的专著,为编辑队伍增光添彩。
   
  想法终归只是想法而已,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最终改变了我纯真的梦想。
   
  就在我工作之余相夫教子安享小家庭的温暖之时,突然发现,周围的同事均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先说说和我一起进报社的于莹和密素芬吧。密素芬是我们三人中最早一个跳出编辑队伍改行干行政工作的。她先是调到报社综合办公室干秘书,人称“小密”,此小密非彼“小蜜”,虽听着音同,她却是真正的“小密”,干了没两年,恰逢主任退休,小密一下子荣升至副主任。就在去年市委组织部在全市范围内选拔乡镇干部活动中,密副主任榜上有名,被安排到离市里较近的小岭镇任副书记,据说下一步镇党委书记非她莫属。而于莹呢,这位活泼的女孩也是不甘编辑工作的寂寞与辛苦,三番五次找到广告部主任要求去广告部工作,在她如愿以偿当上了一流记者(拉广告)之后,立即发挥自身伶牙俐齿、泼辣干练的特长,广告业务呈飞速递增趋势,听说她一个人最多的一年曾拉到了近二百万元的广告额,很快成为我们三人中先富起来的人。她本人也由于成绩突出被提拔为广告部副主任。看着老同学一个个均展翅高飞,再低头看看自己,不禁感到汗颜,几年来我除了比她们多收获了一个孩子之外,可以说没有做出什么成绩,每天就是沿着报社、菜场和家三点一线的路程行进,连个弯儿都很少拐。
   
  是一次同学聚会彻底动摇了我以往的自信。那天,我们六名一起分到本市工作的同学由于莹发起在大三元酒家共进晚餐。我由于晚上还得上夜班,所以早早去了,目的是想早一点结束别耽误上班。没想到那天晚上有两件事刺激了我,一件是于莹在被一个分到出版办工作的女同学的追问下,分别说出手机、钻戒及身上的皮衣价格,出版办的同学马上飞速地给算出了总价格:1.8万元,引得全场震惊,包括我,因为那相当于我一年半的工资总和。另一件是密素芬副书记步入餐厅时,只见身后一位身材瘦削司机模样的小伙子趋前问道,密书记,待会您吃完饭呼我。密素芬一挥手说,不用,你先回去吧,吃完饭我打车。小伙子诺诺应声退下。
  
   这餐饭我食之无味,面对丰盛的菜肴,我竟时时忘了举箸。同是一年毕业人,与人家于莹、密素芬相比,我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就在昨天晚上,我还与丈夫大维为孩子入托的问题争吵不休,我看中的是一家民办的幼儿园,环境优美,气氛宽松,只是价格比大维选的街道托儿所每月贵了100元。大维说,你就那么相信民办的?他们就是宣传得好听,实际上还不都一样?说是吃得好,孩子的胃口小,能吃得下多少东西?我说,我不在乎那一百元钱,关键是孩子能在那玩得开心、学到东西就行。大维说,小姐,你不在乎那一百元,说得轻巧,一百元是什么概念你知道吗?那是小保姆的月薪!为了省钱,我们把孩子让老人带,连保姆都没请,现在倒好,你不在乎这一百元了?我哑口无言。我想起了自己无数个埋头洗一大盆尿布的日子,说到底还不就是为了节省一张老头票吗?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的,都是从自由市场上经过讨价还价淘来的廉价服装,对于名牌服饰从不敢驻足,更何谈问津了。在昔日的女同学面前,我第一次感到自己身上好象什么也没穿那样的局促与自卑。
   
  第二天上午,我休息,但是我找了个借口溜到报社,径直去了于莹所在广告部。我敲了敲主任办公室的门,里面应了一声。推门进去,只有于莹一个人在,正在对着镜子化妆,小刷子纷纷在彩色的条状眼影膏腮红上轻轻一扫,然后搽到脸上的各个部位。她示意我坐到她的对面,问,你可是稀客,难得到我们广告部来玩,我知道你没事不来,等我一会儿呵。我笑着点了点头,指着空着的桌子问,黄主任呢?于莹说,病了。我翻着桌上的报纸,等于莹涂上口红,做完化妆的最后一道工序,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一番,然后满意地把桌上的零碎化妆品收到抽屉里。我觉得对老同学用不着绕弯子,于是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我说,于莹,你找领导要求一下,把我调广告部吧。
   
  什么?老同学!于莹瞪圆了她好看的眼睛盯着我,在我的脸上扫描了一圈儿说道,容容,你可是咱班里出了名的才女,文静娴淑,闲来写一些风花雪月的小女子散文发表,结婚后又是典型的贤妻良母,以你的性格,你觉得你适合干广告吗?
   
  嗨!什么适合不适合?谁也不知道自己适合干什么,不适合干什么,我只是想试一试,我表面上故作轻松地说。哎,容容,于莹的目光在我的脸上搜索着什么,然后说,该不是你和大维闹矛盾了吧?
   
  你说哪里呀,就是闹矛盾,这和换工作有什么关系?于莹,你是不是不愿帮我这个忙?
   
  哎呀,你想哪儿去啦,容容,你不了解广告部的情况,我先给你介绍一下,现在广告越来越难拉了,媒体这么多,竞争是很激烈的,这是其一,另外,广告部今年刚刚调整了政策,所有的人员,包括我,黄主任除外,一律不发工资,每人每月保证完成五千元的广告额才能保证发上工资,完不成,那好,你喝西北风没人管,超额的部分按百分之二十提成。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好几个人连续几个月一分钱没拿到了。比起编辑岗位,你们才是旱涝保丰收呢!
   
  唔――没想到是这样,对我来说有点意外,我略略沉思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坚定地说,于莹,我想还是试一试吧,要是实在干不下去了我再要求调回去嘛。
  
   接着,我们又啦了会儿家常,我问她什么时候打算要孩子,于莹感叹道,唉,你不知道,为这事我现在是周末都不敢去婆婆家,最怕去听老人的唠叨。真是没办法,现在竞争这么残酷,你拉下了一年,或许就失掉了很多机会。唉,她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还是等等再说吧。

  
   两个星期后,我到广告部报到上班。
   
  这个消息我是在正式去广告部之后才告诉了大维,我隐瞒了自己主动要求去广告部的细节,所以在面对他审视的目光时内心里却淡定自若。他问,是不是你在报社犯了什么错误,被领导发配去拉广告?对他的疑问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就算是吧,我又有什么办法?我走过去一把扯掉了遮在大维脸上的报纸,故作神秘地说,哎,你知道吗?拉广告有提成哎,百分之二十,每月完成五千元广告额就保证发上工资,然后多完成一万元,提成就是二千元,哇,我两个月的工资呢!
   
  哼,大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又把报纸拿过去重新挡住了脸,冷冷地说道,嗨,帐是好算,可是不知道能不能拉来,要是拉不到怎么办?
   
  拉不到还能怎么样?一分钱没有?!所以呀,从今往后,我要勇于拼搏,努力争先,拉―广―告!我攥紧了并不粗硬的拳头,冲他摇了摇,尽管他没有看到。
   
  我在心里暗下决心,大维,等着我挣个十万八万的给你瞧!让你这位类似于下岗职工的果品公司技术员羡慕羡慕。

   
  半个月后我一无所获。
   
  这时我方才初步体验到了跑广告的艰难。
首先,我去买了一个拷机,找出通讯录,按照上面的电话给所有同学、亲戚、朋友等认识的人都打了遍电话,告诉他们今后如有广告业务一定要来找我,若是听到有什么开业庆典等信息请尽快CALL我。在等了几天没有什么消息后,我就主动出击,推开一扇扇公司单位的大门,一路打听找到了分管宣传的主管人员,先来一番自我介绍,接着双手递上名片,就差“哈咿哈咿”了。之后便是遭到或委婉或直接的拒绝,然后带着失望的心情离去。
   
  眼看着离发薪的日子越来越近,而我却一无所获,两手空空。我不敢想像到时候我会鼓足勇气空着手回家,那样,我家可真要喝西北风了。往常,我每月一千元的工资,加上大维六百元的工资,合起来才一千六百元,每月精打细算扣除房租水电伙食等费用,盘算着争取存上一千元整数,等攒够十万元好买一套九十平方的大房子。我和大维曾粗略地估算了一下,等我们住上新房子起码要等上十年,中间还不包括一些必需的置衣费、人情费、过年过节费等正常开销。然而,目前面对零的广告业绩,我不得不忧虑届时零的收入,以及由此带来的一系列麻烦,譬如大维多云转阴的脸色等。
   
  大维就是这样,一个脸面比任何东西都重要的男人。我曾考虑他的收入一直比较低,为了不伤他的自尊从不开口提收入的事,而他不但没有因自己收入较低而自卑,反而大男子主义日渐高涨,稍有不顺便乱发脾气,以此来掩饰内心的脆弱。这一点我十分明白。
  
   我不知道会是谁给我带来第一桶金!
   
  跑断了腿,说破了嘴,仍一无所获,这才明白拉广告并不像我想像中的那么潇洒,也许,广告人看上去潇洒。那只是表面上的景象,其背后隐藏着更多的是艰辛。
   
  无奈,我只有去向于莹请教。没想到于莹的第一句话就把我给问了个语塞,她说,你给对方谈“回扣”了没?
   
  我张口结舌,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回答,什么?还得给对方回扣?给多少?
   
  你随便。在百分之二十的提成中你想给人家多少就给多少。
   
  那,我不就拿的少了吗?
   
  那当然。不过,你若不给对方,恐怕人家不找你做,反正有人抢着要呢!这已经是个广告业中一个“公开的秘密”!
   
  回家的路上,我边走边在心里悄悄地算了一笔帐,给对方百分之五?一万块钱才五百元,人家肯定看不上。给百分之十?那么拉来一万块才能挣回基本工资。况且,就我目前的情况看,能不能保住工资都难说。
   
  晚上我没心思看电视,早早地上床躺在被窝里看一本刚买来的《广告营销策略》,唉,我这个门外汉也该给自己充充电了。读着读着,有一则小故事吸引了我,讲的是一位年轻人在深圳开了一家广告公司,开始,门可罗雀,很是低迷了一阵子,不久公司业务却蒸蒸日上,取得了巨大成功。当有记者前去采访问他成功的秘决时,他说,在他没有挣到钱的时候,他就先拿出一部分资金去做投资,然后当他挣到一笔钱后,他又拿出十分之六进行再投资,所谓的再投资就是给对方好处。最后他总结说,只有大投入才有大产出,而小投入不是小产出而是没产出。他所总结的经验给了我很深的启迪,心里有如一团迷雾被拨开,一下子变得豁然明亮起来。
  

  第二天,我决定展开全新的战略战术。
   
  我来到了一家有名的掌上电脑专卖店,前些日子我来过这里,该经理当时声称临时没有什么产品需要宣传,我相信了他。而一个星期后,我在另一家媒体上却发现了他们的广告。气愤之余只好无奈地再次再到这里,因为一切都不能怪人家,只能怨自己工作没做到家。
  
   我找刘经理。我冲店内一位个子高高长相漂亮的小姐点点头,绕过她走进了经理办公室。
   
  刘经理,你好!我冲老板桌后一位正在打手机的胖胖的年轻人打招呼。他伸手示意我坐下。
   
  等他打完电话,我主动搭话道,刘经理,我是报社的,前两天来过一次,当时你说过一段时间再说,今天我刚好路过这儿,想看看你们有什么广告需要在我们报纸上宣传的?
   
  刘经理漫不经心地拿着一个商务通在上面用笔划拉着,眼皮也不抬地说道,我们最近确实不需要做广告,总公司拨给我们的宣传费已经全部花光了,不准备再在广告上投资金了。我打断他的话,问道,我看见你们公司不是刚在晚报上做了一个整版吗?
   
  噢,那是我们和他们签订了长年的合同,是上半年订好了的。他的语气里已经开始有点不耐烦。
   
  来时一路上在心里想好的词此时已派不上用场。看来没有谈下去的必要,起身告辞,刘经理屁股也没抬,这还是我做编辑时从来没有受到的冷遇。这时从门外风风火火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留着板寸平头,化着浓妆,穿一件黑色紧身长裙,她咋咋唬唬地说道,哎,胖子!我可逮着你了!只见胖子刘迅速起身,伸出肥厚的手掌越过我握住了平头女人的手,脸上堆满了从我进门就没看到的笑容。
  
   我立即转身离去。
   
  后来我对着大维大发一通感慨,唉,怪不得我拉不到广告,人家一看我素面朝天,典型一个良家妇女,震不住别人,根本不拿正眼瞧我。对于那些见多识广的商人,我太低招了!如果我浓妆艳抹,穿着靓丽的服饰,拿着手机,估计他们也不会小瞧我!
   
  并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吧?大维淡淡地说。女人有好几种类型,你属于哪一种是骨子里早就注定了的,想改变也改变不了,那是与生俱来的一种天性。比方说打情骂俏,撒娇卖嗲,让你学你都学不会。说白了,这种咱们平常瞧不起的脾性但是在现今社会中却成了一种强有力公关能力和手段。你恰恰缺乏。
   
  我不禁对大维富有哲理的语言佩服至极,看来,知妻莫若夫。

   
  尽管倍受打击,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第二天,迎着朝阳,我又上路了。

  这次,我去的是一家医院。医院地处偏僻的市郊,我倒了好几路车才辗转来到这里,是大维无意中从一位同事的聊天中听到的信息,说那家医院最近要开办一个泌尿性病专科门诊,于是赶紧告诉了我。按惯例,这样的专科门诊是会不吝血本做广告的,对我来说无疑是次机会。在走廊里,我问了一个端着手术盘匆匆走过的小护士,她告诉我,这件事得去找分管的林副院长。
   
  在二楼走廊尽头倒数第二间挂着副院长办公室牌子的门前,我停下脚步轻轻敲敲门。
   
  里面有人应了一声,我推门而入。

  窗前有位貌似威严的中年男人,面对房门坐在办公桌后。他的眼睛从桌上铺开的报纸移到我这儿,脸上满是探询的神情。
   
  您是林院长吧?我趋前问道。他点了点头,问道,有什么事?声音是那种颇具磁性的男中音。
  
   噢,我是市报社的,听说你们医院将要上一个新项目,专治性病什么的,来看看是不是需要在我们报纸上做广告宣传。听别人说这事正好是您分管?
   
  唔,你请坐。林副院长用下巴指了指办公桌前的一组沙发。
   
  我从包里取出名片,双手递上去,说,这是我的名片,在这方面有什么需要宣传的尽管找我好了。
   
  花――容。林副院长读着名片,你的名字挺有意思的呵!
   
  我忙谦虚地一笑。
   
  他的目光从名片移到我的脸上,似乎在印证是不是人如其名。
我深知自己是个相貌平平的女人,没有多少姿色,可惜了父母给取的好名字所带给人引起的遐想,所以,只好笑笑应付了事。林副院长往后仰靠在真皮座椅靠背上,这才开始了言归正传。
   
  你所说的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这事目前正在和投资方洽谈着,你可能不了解,这项工作的开展还需要购进一大批设备仪器,投资很大,但是这个项目肯定要办,只是开业时间尚未确定,所以宣传暂时定不下来,还不好说。

  那――,林院长,你看这样行吧,我给你留的名片上有我的呼机号,这件事一旦有了眉目,请你与我联系。我说着站起身。
   
  好的,到时一定与你联系。林副院长答应得倒挺痛快,痛快得都让我感到他是在敷衍。
   
  在回来的公交车上,人很拥挤,我被挤得就像一条摇摇晃晃的鱼在人缝里滑来溜去。在我以高举一只手抓着把手以防跌倒的姿势站得有点累想换个姿势时,无意中一低头,哎呀,腋下的皮包不知什么时候已被一只手拉开了半条拉链,那只手在被看到的瞬间“嗖”的缩了回去,那是一个穿着邋遢、形象猥琐的青年。此时车恰好到站,见被我发觉,他迅速向车门挤去,随着人群涌下了车。这是我第一次遭遇小偷,虽有惊无险,没有失窃物品,却被惊出一身冷汗。
   
  晚上有饭局,我约了几位童年时的伙伴而今已分别是功成名就的成功人士共进晚餐,一来想多与商界的朋友加强联络,以便让他们提供信息,互通有无;二来捎带着拉拉他们的广告。我现在的宗旨就像童年时唱的一首歌谣:鱼啊鱼啊快上钩,大的不来小的也将就。
   
  最爱闹爱笑的王涛(小名涛子,现为鱼香阁海鲜馆老板),顶调皮的周顶(外号“大肘子”,现专职炒股,人称“周百万”),最胆小怕事的纪晓(现为一家大型化工厂企划部主任),加上我,四个小伙伴平日很少能够坐在一起,如今围桌而坐,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喝着醇香可人的暖啤,感觉真好。
   
  我讲到上午在公交车上遭遇小偷的经历,他们三人大发一通感慨。纪晓讲了前几天在报纸上看到的一则故事,讲的是一位妇女走在大街上,遭到拎包团伙的袭击,该妇女拼命护包,结果包内几百元钱是保住了,而她却身中十几刀,险些丢了性命不说,光医药费就花去了数千元。你们说,值不值?大伙齐声说不值,遇到这种情况干脆把包给他得了。话又说回来了,我们大家如果都这样做,不反抗,岂不助长了歹徒的气焰?要不怎么办?最后不还是得不偿失嘛!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各抒己见。我忙打断他们的议论,把话题引到今晚主题上,向大家表明我的来意。周顶说,我呀既没公司也没企业,尽管做不了广告,帮你搜集信息还是蛮可以的。哎,王老板,你那个“鱼香阁”做做广告应该不错呀?王涛接口道,周百万,你笑话俺干嘛?我那个小店一个月的收入还不如你一天挣的,哪有钱做广告呀?周顶说,涛子,你谦虚什么?现在这个是第几个了?他边说着边冲王涛打了个神秘的手势,并挤了挤眼睛。什么第几个?我怎么不明白?我插话。嗨,你问他呀,我指的是第几奶。周顶说。什么?我说,我还是不明白。包二奶你肯定知道吧?周顶说。我明白了,转头去看王涛的反应,王涛猛地拍了拍微秃的油亮亮的脑门,似乎记起什么,说,哎呀,我确实是记不清了,应该是――第十二个吧?一桌人哄地笑了。
   
  最后,一直说话不多的纪晓答应试试,他说。他们厂现在不是销售旺季,但是他愿回去后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利用其他方式,比如与报社联办活动给领导做个专访等,有消息会通知我的。
   
  这餐饭没用我掏钱,由周顶抢着买了单。

   
  事情往往总是与你想像中的不一样。十几天过去 了,纪晓也没来消息,我沉不住气给他去了个电话,原来他们厂长出国考察去了,还得十几天才能回来,这事得等他回来后再说。看来一时半会儿指望不上他了。我又翻出通讯录,手指在一排排名字和号码上划过,林立平?他是谁?这个名字有点熟又记不起是哪儿的了。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他是市郊医院的林副院长。于是一阵按键,电话通了。
   
  喂,一个富有磁性的好听的男中音从话筒那端传来。
   
  你好,林院长,我是报社的花容,前几天我去医院找过你,你们开办性病门诊的事什么时候开业定下来了吗?我的语气尽量委婉。
   
  快了,现在院里正在制定方案。
   
  是不是也包括宣传方面?
   
  当然了。
   
  那,林院长,我现在过去咱们谈谈好吗?
   
  现在还不行,一会儿我要去开个会。
   
  林院长,你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饭。这句话是怎么冒出来的连我自己都感到吃惊,后来我想,当时只想抓住机会别让它溜走。
  
   林副院长在那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客气又似乎是试探,说,算了吧?
   
  我坚持己见,并说,你若没事的话,反正在哪儿吃都得吃,给我个面子吧,我一个女同志开口请别人还不好意思呢。
   
  林副院长最终答应了我。
   
  放下电话,连我都咋舌自己的表现,异乎寻常。
这是一家格调幽雅的饭庄。华贵的红木摆设,淡淡的丝竹管弦乐飘过,穿旗袍的小姐端着盘子走来走去。一切都显得那么高雅,富有情调。
   
  两个陌生的人坐在一张饭桌上,由于业务的关系渐渐熟络起来。

  几杯啤酒下肚,林副院长脸上泛起红光,曾经给我的印象很威严的他此刻看上去亲切了许多。他说,他这是第一次与不熟悉的女人单独吃饭。我说我也是。他说,小花你知道吗,我们医院这次开设的性病门诊投资几千万呢,我们医院不用掏一分钱,只提供场地,然后利润分成。按说哪有这样的好事?可是就有。人家投资方财大气粗,几千万对他们来说九牛一毛,他们是哪儿来的你知道吗?我忙摇摇头。他接着说,莆田人。他们在全国很有名气,被人们称为“福建莆田游医”,据说全国的性病医院都是他们开的。他们看中了我们医院地理位置好,偏僻,清静,说患那种病的人去看病最不愿见到熟人,到我们那儿一般不容易碰到熟人,除非,熟人也得了那种病。这次莆田人准备拿出几百万元大肆做广告,他们说,在宣传上一定要舍得下大力气。哎呀,这两天来找我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各家报社的,电视台的,电台的,太多了。
   
  我心里急跳了一阵子,几百万元,这可是一笔大生意啊,往少里说,就是拉来一百万元,也得挣二十万呀。二十万,在合同书上一签字就能得来,太容易了。
   
  我忙给林副院长杯里斟满酒,然后端起酒杯说,林院长,我敬你一杯,你这笔广告费一定要往我们报社投入呀,我们市报是咱们全市发行量最大的,广告效果肯定好。到时候,我给你百分之十的提成。
   
  我想,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即使去掉十万,我还剩十万呢!
   
  林副院长可能有点不胜酒力,碰杯时他的手似乎无意中触到了我的手,那种感觉尽管一闪而过,不甚清晰,我还是感到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干了酒,并把酒杯倒过来给我看,以证明自己的爽快,隔着透明的玻璃酒杯,他的眼睛有点变形地瞅着我说,小花,你放心,这事一旦定下来我就通知你。
   
  我把轻啜了一口的啤酒杯放下,有点激动的说,那太谢谢你了,林院长,谢谢你的关照。
   
  回到家的我喜形于色,忍不住内心的喜悦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大维。大维有点不相信地看着我,嘴里发出疑问,哎,我说老婆,你没有向他施“美人计”吧?
   
  我撇了撇嘴说,你这句话倒增强了我的自信心,在这之前我还一直以为自己不是那块料呢!
   
  大维说,就是,我也没发现。
   
  我问,难道一直没发现?
   
  大维说,没有,一次也没有。
   
  气得我虚张声势地要扑上去掐他的脖子。

  
   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一晃又过去了两天。没有等来林副院长的电话。我把电话打到他的办公室,没人接,又拨他的手机,通了。
   
  喂,林院长,你在哪里?我问道。
   
  我,林副院长嘴里有点含混地说,我在家里,昨天夜里喝多了,还没起床呢!
   
  是吗?林院长,上次我找你谈的那件事怎么样了?定下来了吗?
   
  还没有,快了。现在我是一家新闻单位都没签。咱说好了,你们报社这边你就放心吧。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不放心。但是一时又不知说什么好。就在一沉默间,林副院长突然说,小花,你现在能过来一趟吗?
   
  去哪儿?我问。到我家。他说,今天就我一人在家。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他这句话的意思毫无掩饰的明明白白的摆在哪儿,看我怎么去接.我楞了一下,故作不懂地接话道,哎呀,今天不行,我孩子没人看,我哪儿也去不了。他却在电话那端仿佛没听见我的话,依旧说,你来吧,啊?我等你。他如此直白的话使我的心一下子悬起来,我只好说,林院长,很抱歉,我今天确实不方便,明天我去你办公室找你。
   
  第二天早上八点钟,我没有再事先与他打电话联系,而是直接去了他的办公室。他在,正在与一位医生谈话。我耐心地在走廊里等了半个多小时,看着窗外楼下人来人往的院子,有一辆面包车开进来,刚停下,后屁股车门便被迅速打开,下来一伙人抬着一个浑身沾满水泥灰深度昏迷的人匆匆跑进楼。又一阵刺耳的哭声传来,循身望去,几个人捶胸顿足地哭着渐行渐远,可能又有人离开了人世。医院,真是一个生死场。我不禁回忆起两年前一个冬日的早晨我在医院产房生下女儿的情景,当时,接生的医生提着婴儿的双腿给我看,告诉我是个千金。听着婴儿嘹亮的哭声,那一刻我感到幸福极了,满室的阳光灿烂,驱走了为了自然生下女儿我拒绝剖腹产而在产床上挣扎奋斗了十几个小时的痛苦。
   
  身后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我推门进去。林副院长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热情地招呼我坐下。我内心忐忑地落坐,不知此行有没有收获。
   
  没等我开口,林副院长说道,你来得正好,昨天晚上院里开过会,刚刚定下来,专科门诊这个月十八号开始对外营业,从现在开始就可以大造声势广泛宣传了。
   
  是吗?那太好了。林院长,你看,我把广告合同书都带来了,我们是不是商量一下具体宣传方式?比方说,开业那天在我们报纸上做一个整版套红广告......
   
  哎哟,林副院长抬腕看了看手表,说,真不巧,我九点钟还要去市卫生局参加一个会,这件事等有空再说吧。
   
  那――,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快到手的鸭子难道要飞了?但是,人家有事,不好再坐下去,只好起身,仍不甘心地迟疑地问道,那么广告的事......
   
  我初步做了一个预算,打算在你们市报上多投一些广告费,一百五十万不少吧?等我忙过这阵子我们再签合同。你放心,有人给我百分之二十的提成我也没答应。林副院长边说边提起包往外走,我也只好向房门走去。我走在前面,在靠近房门的时候我伸手开门,那门锁我不熟悉,怎么也打不开,这时,我突然感到有两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他在我身后站得很近,我的耳朵能够清晰地感到他的鼻息,他的嘴唇几乎抵到我的耳朵上,说,小花,我很喜欢你,今晚我有时间,下午,我给你打传呼好吗?
  
   他曾给我留下好印象的富有磁性的男中音,此刻听来却激起我一身鸡皮疙瘩,脊背一阵发凉。后来,我不知怎样机械地走出了那家医院。我想,我脸上的表情在路人眼里一定很古怪,尴尬,犹豫,恐惧等等,很复杂。
   
  一整天,我的脑子里乱极了,一会儿是漫天雪花般沸沸扬扬飞舞的钞票,有多少万元数也数不清,那是我梦寐以求的。一会儿是那些钞票又演变成锦衣玉食,香车美酒,一旦拥有了它们却又令人感到那么不自在。我的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斗争。我仿佛站在一个天平上,一边的筹码很重,另一边却是空空如也,我清楚地知道,只要我稍微向一边一偏,生活将从此改变了模样。
   
  嘀嘀嘀,嘀嘀嘀,传呼机响了,一遍又一遍,声音短促而焦急,似乎在期待着主人的应答。
   
  我没有看号码显示也知道那是谁打来的,我故意不去看它,似乎这样发生的一切就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我知道我在采取掩耳盗铃的办法,可是不如此又能怎样呢?

   
  难捱的一夜终于过去了。第二天,尽管我内心发虚,仍是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一次异常难得的机会,于是硬着头皮抱着零的希望拨通了林副院长的电话,他的回答果然在我的意料之中并彻底击破了我残存的一点幻想,他平静地说,真不巧,你这个电话打晚了,我刚刚和别人签了广告合同,等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合作吧。

  多少日子来的奔波与希望一下子成了空,我也彻底地泄了气。大维中午没回来,我也懒得做饭,就这么坐在沙发上发愣,既为与十几万元擦肩而过而后悔,又为完不成广告任务而焦急。
  
   病急乱投医。我又给化工厂的纪晓打了个电话,他曾答应帮忙。纪晓说,本来他想给一把手策划一个专题人物事迹报道,做一个软广告,老板同意是同意,可是不想在市级报纸做,想上省级以上的报纸。最后他说,花容,要不你哪天来一趟,我带你去见老板,你再游说他吧。
   
  我答应着,失望地扣了电话。我发现,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往日的那些熟人却一个也帮不上你的忙。
   
  晚上,大维问我这几天广告业务进展如何,我淡淡地说,一无所获。大维说,怎么样?我说嘛你就不是干这个的料,还抱着雄心壮志说一年挣个十万八万的,钱哪那么好挣?
   
  面对他毫无遮拦的冷嘲热讽,我默默无语。争辩在此时已没有什么意义,我在心里对大维说,大维,我不知道我所维护的是不是你所珍惜的?


  发薪的日子一晃而过。

  我的月薪为零。这个结果对我来说有点残酷,我无颜以两手空空的姿态去面对大维,无奈之下我只好去向老同学于莹求助。

  我在去于莹家之前事先往她家打了个电话,她在家,像她这样的大忙人,能在她家里找上她真是难得。我在家家户户正在收看新闻联播节目的时候摁响了于莹家的门铃,一阵叮咚叮咚铃声响过,有踢踢哒哒的脚步声向门口走来,然后在门前停了下来,仍未开门,我才注意到新型防盗门板中央有个亮晶晶的小圆圈。那一刻我想,我的形象在“猫眼”里一定很难看,因为不论是谁,如果置身“猫眼”的窥视范围,都难逃身体夸张变形、面目滑稽可笑的厄运。
门卡嗒一声开了,是向外开的,我不得不往一边让了让。于莹穿着一身华丽的家居服饰出现在我的面前。她微笑着招呼我,容容,快请进。

  在门旁换了拖鞋,踩着光洁的木地板我随她来到客厅。坐在真皮沙发上,我打量着四周,呵,真是气派!房子大,装饰也好,一眼看上去就是经过精心设计过的。

  莹莹,你这房子真漂亮!我从内心里发出真实的感叹。于莹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这时,一位约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端上来茶水和水果,摆到茶几上,招呼我用。我谢过,待她走后,问,莹莹,她是你家亲戚?

  不是,是我请的小保姆。于莹淡淡地回答。

  你行啊,老同学,一点也不亏待自己,可真会享受。我开了句玩笑。

  于莹却说,没办法呀,我一天到晚很少在家,卫生也没人打扫,家务没有人做,请个小保姆花不了多少钱,自己省心省时间嘛!

  你老公呢?怎么没在家?我问。于莹的丈夫我只在她婚礼上见过一面,模样早记不清了,听说单位不错,在外经贸委。

  他呀,也是整天瞎忙,见不着人影。前两天,刚出国,到德国考察去了。于莹边说边把一个削好的苹果递给了我。

  哎,莹莹,说实在的,我真羡慕你,找了一个好老公,自己有那么能干,什么都不用愁。有时候我不得不相信命运的安排,命运注定了你和我就是这么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就好比你在天上,而我在地上。你知道吗,我来广告部这一个月,一分钱的工资也没领到,这下惨了,我还没敢给大维说,开不了这个口哪!我的话渐渐切入正题。

  我听说了,那天我到处找你,本来想先从财务那儿预支给你几百元钱,等以后从你拿的广告提成中扣出来就行了,没想到你一转眼就不见了。待会儿你从我这儿拿点先回去交差吧。看来于莹揣测出了我的心思,很痛快地说。这是她一贯的办事风格,干脆利落。接着她话锋一转,说,干广告这一行就是这样,有时候也许三个月揭不开锅,但是有时候挣上一笔足够你花好几个月的,这就像生意行里的流行语“三天不开张,开张吃半年”一样。你知道吗?这个月咱们部里有人创了历史纪录,一把就拿了提成二十多万。不过我估计这钱也不可能全部装进她的腰包里,肯定还得给对方一部分。不管怎么说,也还行。

  是谁?这么厉害?拉的是什么广告?我吃惊得差点跌掉了手中的苹果,心里隐隐有种预感。

  你猜猜,谁有这个能力?――猜不出来?好,我告诉你,是徐平娜。

  徐平娜?是不是那个去年刚分配来的大学生?个头小巧,头发染成栗色,穿着打扮挺酷的那个女孩?我讶然,想不到自己竟然败在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手里。

  对对,就她。

  她有那么厉害?

  想不到吧?其实,每个人都有她未挖掘出来的潜力,谁都能干成别人意想不到的事。你也行。说不定哪天你也一把提个十万二十万的呢!

  哎呀,老同学,你拿我开什么玩笑?我不是不想,只是现在不知道那样的机会什么时候会来?哎,徐平娜签的广告是什么内容?
治性病的。现在你看报纸上什么广告最多?还不几乎全是这个。接着于莹说出了广告主――我曾跑过无数趟的那家郊区医院的名字。一刹那,我什么都明白了。我想对于莹说,我也有潜力,只是我没有挖掘而已。但是最终我什么也没有说。


  两天后,我竟意外地做成了第一笔广告业务,掘到了第一桶金。

  那天,我在街上闲逛,在最繁华的闹市街沂蒙路上看到有一家门店正在大兴土木进行装修。火红色的大型喷绘广告牌正徐徐往上吊,上面写着“火红绒专卖店”。这段时期,电视屏幕上铺天盖地而来的是一股汹涌澎湃的保暖内衣广告潮,上演了一场轰轰烈烈的保暖内衣广告大战,这边你自言自语地说“XX绒暖融融,怕冷就穿XX绒”,她就来个一问一答式问:“先生,你穿这么少不冷吗?答,我都说了一百遍了。总结说:哦,XXX不怕冷。”还有简介明了、直截了当式,干脆说“XXX,真厉害!”搞得观众目不暇接,仿佛所有的棉花、羽绒等御寒物品均不抵一件薄薄的保暖内衣。

  看来,保暖内衣大有席卷全国之势,现已登陆我市,想必广告不会少做。想到就做,我立马走进去,问几个正在抬柜台的姑娘小伙,请问,你们经理在吗?有个胖胖的姑娘看了我一眼,颇热情地朝我笑了一下,冲里屋喊,马经理,有人找!

  里屋门开了,一位中等身材的青年人走出来,在我俩对视的一瞬间,我俩同时大叫,小波!容容!

  马波是我儿时邻家的男孩,与我同岁,我们只在一起上到小学五年级他家就搬走了,从此杳无音讯。时隔二十年,我们从未谋过面,但是一见面还是彼此认出了对方,看来,我俩的面部特征变化都不是很大。

  坐在马波拥挤的兼仓库的经理室里,我们四周堆砌了高高的包装盒,童年的伙伴比较坦诚,在简单的叙旧之后,我得知他曾经有过一次婚姻,但那时候他没有什么经济基础,后来老婆跟一个有钱人跑了,好在两人还没有孩子,断得也就比较彻底。但这事对他的打击很大,他发誓从此什么也不干,专心致志地挣钱,等将来有一天,他要用百元钞票做壁纸,铺地板,贴满房子,让金钱的气息时刻充盈在左右。当然了,现在再想起来,那时的想法挺可笑的。马波用手捋了捋他天生的略有卷曲的头发,笑笑说,时过境迁,现在什么都看开了,什么都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我接话说,是啊,当你拥有了时就可以潇洒地说不。像我就不行,我目前的条件还不敢视金钱为粪土,也从来没闻到过它上面有铜臭味。

  这时有人进来请经理出去看一下广告牌挂的位置对不对,马波出去了。等他回来后,我俩一时找不到刚才所说的话题,于是我开门见山地问他,马波,你们经销的内衣需要在我们报纸上做广告吗?

  需要,当然需要了。这两天我正考虑这事呢,你帮我策划一下吧。

  唔。我沉思了一下,说,做广告要讲究效果,研究表明,广告的最佳效果是连续做六期以上,才能给人们留下印象,像那种一期两期的没什么效果。要是从既让你们省钱广告效果又好的角度看,我建议你别做那种大版面,可以做一个小豆腐块,但细水长流,每期都有,连续做上一个月或两个月,效果肯定不错。客户会根据报纸上的地址按图索骥找到你这儿来,还愁销路吗?

  行,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就这么办。

  事情出乎意料得顺利,马波决定在我们报纸上连续做两个月的广告,共投资两万元。只是在签合同时出现了一个小问题,在填写付款方式时,我问马波,是填支票还是填现金?马波说,实物。什么?我愕然,难道你想用这内衣去顶广告费?是的。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怎么顶?我卖的火红绒内衣每套二百六十元,我可以按批发价给你,二百元一套,共100套。可以吧?那―――,我得请示一下报社的领导。

  我拨通了于莹的手机,把大致情况一说,于莹爽快地同意了,说,行行,可以。到时候提成还按广告额给你提。

  签定合同,我谢绝了马波请我吃晚饭的挽留,告辞出来,步履顿觉轻松。

  一周后,作为抵广告费的100套保暖内衣被做为福利发到报社广大社员手中,每人一套。大家穿上时下最流行的衣服,脸上都喜洋洋的。有位雅痞编辑还即兴给诌了句广告词。说,穿上了火红绒,就想到了花容。

  我也顺利地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四千元提成,我把这在过去相当于我四个月工资的厚厚的一沓钱数了又数,内心里充满了喜悦。这一切都得感谢马波。要不是偶遇他的话……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我伸手去接。喂,请问花容在吗?是个男人。我说我就是。

  我是马波,你中午怎么没来?忘了今天是我们专卖店开业的日子?
  
  哦,你看我,真对不起,今天一忙给忘了。我忽然记起本来答应马波今天去参加开业典礼的。

  马波在电话里邀请我吃饭,说他有点事想与我面谈。这是他第二次开口邀请我,我不好再拒绝,答应了他。

  原来,自从婚变之后,这几年马波一直孤身一人,没有再娶,并不是一朝被女人骗,十年怕女人,而是忙着创业,没有顾及这事。他父亲早逝,母亲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做梦都盼着能抱上孙子,了却心事。几天前母亲刚刚被查出得了肺癌,日子可能不多了,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凄凉地说,儿子,我最牵挂的就是你的婚事,有一天若我走了,到那边也会担心你,谁能照顾你一辈子啊?
说到这儿,马波的嗓音有点哽咽,我的心情也有点沉重,马波的母亲在我的印象里是一个长相俊俏的女人,身上有一股朴实的清秀之气。这一点马波有些随她,尽管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商人,但是总给人一种清秀俊朗的书生气。我俩停了下来,背靠护城河涂着白漆的雕花铁栅栏,晚风很凉,河水无声地流淌。我重新系紧了脖颈上的纱巾,把手插在风衣口袋里。那你还拖什么!还不抓紧找一个?我问他。

  我――,马波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说,我这不想请你帮个忙,和我一起去医院见我妈妈。

  你说什么嘛?开什么玩笑!这事还能顶替冒充吗?我颇吃惊地望着他,问他,你怎么想了这么一个馊点子?

  马波看来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的,看上去很冷静,摆出一副既然开了口索性就和盘托出的样子说,容容,你听我说,小时候我就十分喜欢你质朴、平实的性格,不像有的女孩子那么咋咋唬唬,不知天高地厚。你很善良,也很懂事,我妈常夸你。后来当我离婚后,我妈常说我,小波,你要是娶个容容那样性格的女孩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那孩子,知道体贴别人的难处,心细,会疼人,不会光顾了自己,谁娶了她做媳妇那是谁的福气。也不知道现在她在哪儿工作,结婚了没?

  老天有眼,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出现了。为了满足我妈妈的心愿,请你帮我这个忙。我的意思是,我妈的日子不多了,别管真的假的,你的出现都会对她是个极大的安慰。

  我说,马波,你的心情我十分理解,只是这个忙我确实不能帮,我有老公有孩子,他们也不会同意的。再说,传出去对我的影响也不好。

  马波说,这件事你不用背什么思想包袱,你可以回家直接和你老公挑明这事,你这么对他说,就算我邀请你来个友情演出,事后我给你十万元的报酬,怎么样?容容,面对一位垂危病人你能下狠心拒绝吗?

  我回到家时,大维正躺在被窝里看报纸,我边洗刷边问她去看女儿了吗。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用不着天天去,老头老太太看着比咱还强。我又给他报告了一个好消息,今天领了四千元的提成,哪天叫上宝宝她爷爷奶奶一起出来搓一顿。大维说这点钱算什么,等你挣十万八万的再请客也不迟。我说我过两天就能挣十万回来,你相信不?他说不会是把你卖了吧?卖了也不值那么多钱。我气得上床去捶他,反被他强有力的手臂一把给拎到怀里。我仰起头,认真地对他说了马波与我的约定,征求他的意见。大维沉思了片刻,说,这么容易就挣十万元钱,还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刚才看报纸上有条消息说,三陪女又有了新招术,他们在包厢里给客人跳裸体舞,二十分钟收费八百元,还不来真格的。我操,这钱赚得太易了。二十分钟八百,一个月得有多少分钟?那不发了吗?钱对她们来说那还叫钱?是纸!怪不得现在从事这行当的人那么多呢!马波要是请她们去可太简单了,她们肯定乐得屁颠屁颠的,但是偏偏选上了你,说明你还有与众不同的一面嘛。可是我警告你,不准假戏真做,来真的啊!我说请先生放心,虽是为了钱但决不出卖身体。


  事情就这么敲定下来。第二天我即走马上任,身兼两职。

  长长的走廊寂静无声,昏黄的灯光照在地面上,一直延伸到走廊尽头。我挽着马波的胳膊,每走一步心就往下坠一下。我不喜欢医院,医院里弥漫的气息使人恐惧。

  轻轻地推开病房门,我们来到最里面一张病床前,床上的女人正睡着,面容枯槁,蜡黄的脸庞眼窝塌陷,让人一看顿生悲悯。

  马哥,你来了。身后有人轻轻地叫。转身一看,一个年轻的女孩提着一只痰盂走过来。马波点点头,指着我说,小红,这是你嫂子。嫂子。小红轻轻地叫了我一声。我尴尬的应着。

  波儿,你来了?床上女人醒了,叫道。

  马波推着我站在女人面前,说,妈,你还能认出她吧?女人无神的眼睛里迸出一丝亮光,似乎搜索着记忆中的名单,只几秒钟,她便十分肯定地说,你是容容。是我,阿姨。我把手里的花篮放在床头柜上,上前坐在床边,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很粗糙,一摸就知是一辈子生活艰辛的人。只有脸上还依稀可辨年轻时的清秀模样,是我从童年时就熟悉的。我的泪不由自主地就落了下来。
马波母亲说哭什么,别哭。容容,你和小时候变化不大,薄薄的单眼皮还是那么好看。听小波说你在报社上班?我说是。她说那是个好单位,你呀从小写写画画的就聪明,比小波强多了。你父母都好吧?我说都好。她喘息了一会,喝了几口小红端过来的汤,又接着说,听小波说你光忙事业了,一直没结婚,唉,你们都老大不小的了。我无声地低头笑了笑,马波见状,说,妈,你先歇着,容容还有事,我把她送回去,一会儿再回来。

  告辞出来,在回家的路上,马波一直沉默着,我心里也很沉重,一路无语。在快接近我家的路口时我们分了手,马波只说了一句话,他说,容容,谢谢你。

  隔三岔五地我随马波去医院看望他母亲。这期间,马波还介绍了几位他生意场上的朋友与我认识,我也做成了几笔广告业务。从别人的口气里,我得知这几年马波大发了,衬一千多万的家产呢。当我以开玩笑的口吻问马波是不是事实时,马波却说,钱对现在的我来说已不是最重要的了,我就是亿万富翁又能怎样?能换来幸福吗?能挽留住我母亲的生命吗?唉,我妈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吃了许多苦,可是没享几天福又得了这病……要是谁能治好我母亲的病,就是倾家荡产我也在所不惜。因为钱失去了还能挣回来,而人的生命呢?

  我默然。我看到马波情绪激动,眼角有点湿润,为了不引起他更大的伤心,我赶紧转移话题说,马波,你是怎么赚钱的?能告诉我秘诀吗?马波说,哪有什么秘诀 ?只是在不断地跌打滚爬出锻炼出来而已。开始也被人骗过,辛辛苦苦挣了十来万一夜之间赔了个精光,那时我真是想死的念头都有,但是后来我都挺过来了。后来我就主要搞独家代理,不论什么产品,在本市市场上我都是独一份,垄断市场,就等于买断市场。我什么都做过,像什么衣服、饮料、鞋、口服液、手写电脑等,什么流行做什么。时间做的都不长,但是都挣足了钱。流行就是这样,过了这阵风你想挣大钱都不可能了。

  那――,像今年你代理的保暖内衣,真有广告说得那么神吗?
嗨,别看你干广告业务,但是广告的真谛你明白吗?要我说,就是谎言千遍成真理。比方说这保暖内衣,真有广告上说得那么神?不是,它只是比普通的内衣多了一层纤维棉而已,每套成本不足五十元,而市场上则标价二百六十元,整整翻了五倍。为什么?还不是把广告费都算进去了?

  呵!真的?

  当然了。不信,不出三个月你看看,价格肯定跌到五十元都没人要,满大街都臭了市。这就是市场规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呀,听你一席话,真是大开眼界,长了见识。我说的是真心话。
马波却笑笑说,隔行如隔山,你要是谈谈报纸是如何编排出来的,我也肯定觉得很新鲜。


  据各种媒体称,今年将爆发变异流感,望人们注意,尤其是老人和孩子。这两天女儿宝宝患了感冒,公公婆婆也被传染上了,三个人一起病倒。没办法,我只好向马波请了几天假,把女儿接回家照顾。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由于我跑广告,疏于照看孩子,今天一把孩子接回来,她就搂着我脖子亲个不停,不撒手。

  几天后,孩子感冒好了,我拨通了马波的手机,想约他一起去医院看他母亲,马波在电波那端沉默良久,方说,容容,我母亲,已经走了。

  啊?怎么,这么突然?尽管早已有了思想准备,但是这消息对我来说还是很突兀。

  昨天,已经火化了……马波似乎说不下去了。

  你现在在哪里?我追问。

  我在家里。马波说。

  我问清了他家的地址,告诉他一会我过去。挂断电话,我对大维简单说了一声,让他照看孩子,出门打车直奔马波家。


  在一排两层小楼前,我摁响了其中一幢的门铃。开门的是小红,眼睛哭得红红的。小红是马波给他母亲请的保姆。小红把我领进了二楼的一个房间。马波背对着房门面朝南坐着,我把在路上买的一束白菊插进桌上的花瓶,轻轻地向他走过去,在离沙发两三步远的地方我停住了。马波――,我不知说什么好,此时,所有安慰的语言对痛失亲人的人来说都是苍白无力、微不足道的。他们的痛无以疗伤。

  马波转过头来,他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一个男人在我面前流泪,心里像被蜜蜂蛰了一下猛地一痛。我走过去,站在沙发背后,马波的头仰靠过来,停在我的胸前。他喃喃地低语道,从此以后,这世上没有我的亲人了,容容,你还会来看我吗?他的声音听来就像一个未成年人那样孤立无援,那么地需要别人的安抚。我把他的头揽进怀里,把手伸进他略微卷曲的头发,轻轻梳理着,说,马波,就把我当作姐姐吧,今后我还会来看你的。相信我,这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等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一个意气风发的马波又会穿梭忙碌于生意场上。

  后来,我单方毁约没有要马波一分钱,尽管我曾做梦都想着如何发财。马波过意不去,执意要给,我推辞不过,对马波说,如果你要谢我的话,以后多给我介绍几个大客户就行了。


  一天晚上,我和大维已经睡下,大约十一点钟左右,门嘭嘭响了。我捅了捅大维,警觉地让他问清楚是谁再开门。一会儿,大维推开卧室的门喊我,快起来,密素芬来了。我一听,一骨碌爬起来,这么晚了她没事是不会找到这儿来的。

  我出来后,大维知趣地回屋睡觉去了,把空间留给了我们,我边整理头发边问密书记怎么有空来呀。密素芬没有答我的话,伸头看看卧室的门关紧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低头坐了片刻,抬起头来时已是满脸泪痕!已全无刚才在大维面前的镇静。我大吃一惊,忙坐到她身边说,你别吓唬我,有什么事告诉我,别这样好不好?我把纸筒拿过来,递给她,她伸手扯了一截纸,拧了拧鼻涕,又摘下眼镜擦了擦眼睛,抽抽噎噎地告诉了我事情的原委。

  原来,我们的密书记自从被选派到乡镇任副书记后,一心扑在工作上,小岭乡离市里较远,加之乡镇工作千头万绪,工作时间也随意,没有星期天节假日,密书记刚去也想好好表现一下,把分管的文教卫生工作抓出特色,所以十天半月难得回市里的家一趟。事情就出在这上面,她在外头风风火火的忙着,后院却起火了,她丈夫和一个理发店的打工妹勾搭上了,趁她不在家,竟把打工妹带回家过夜,一年多她竟不知情。这事最后还是她丈夫说出来的,那打工妹已怀上了他的孩子,他不能撇下她不管,要与密素芬离婚。

  你说,我该怎么办?密素芬已全无往日在他人面前神气的样子,眼泪汪汪地瞅着我。

  怎么办?你若早生个孩子拴住他不就得了?
谁能想到呢?我不敢早要孩子,还不是为了出人头地,也为了这个家?

   那――像这种花心的男人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离了算了,凭你的条件眯着眼也能找个比他强的。我试探地抛出一枚炸弹。

  哟,那可不行,不行。我要是离了婚,一辈子就完了。密素芬擦了擦眼泪,神情颇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说,容容,你不了解政界,你若在婚姻上出现三长两短,那你别想要什么政治前途了。我曾经的奋斗,努力,不就全白费了?

  她说的也有道理。那怎么办?委曲求全心不甘,一脚蹬掉又不敢,前怕狼后怕虎,我也没招了。

   两人沉默着。

  有了!我忽然跳起来,说,你怎么那么傻呢?婚既然不离,你干脆来个以牙还牙!

  你是说――,让我也……。密素芬迟疑地看着我。

  对呀!他既然背叛了你,你干嘛要闲着?有什么刚毕业的男大学毕业生今后你多留意些……。没等我说完,一个沙发靠垫已向我扔来,密素芬说,这时候你还有心思开我的玩笑,这不是落井下石吗?

  最后我给她出了一个主意,并教她如此这般去做,这是花氏兵法中的一计,不宜外传,叫“温柔一刀”。密素芬听了,不断地点头称是。看着她在沙发上沉沉睡下,我怜惜地关上了灯。

  这段时间我的广告业务突飞猛进,呈迅猛递增的趋势。主要得益于马波给我极大的帮助。我常常在心里美滋滋地把一笔笔业务及收入翻来覆去地算一遍,尽管我已经无数次地在心里默算过了,仍乐此不疲。究其原因,是我的劳动所得已接近五万元了。
这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它在我心里激起一波又一波兴奋的波澜。我打算,等将来有一天时机成熟了,我要把我做广告期间的经历及技巧写下来,题目就叫《广告秘笈》,或许会对即将从事拉广告业务的人是个启迪。

  一天,我正在鼓动一位客户投一部分资金,与报社联办一项征文活动,呼机响了,我回了电话,是于莹打来的,她上来就告诉了我一个惊人的消息,总编室郝副主任去世了,肝癌,从发现到去世总共才二十来天,真可惜。
   
  我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怎么可能?怎么这么快?我刚调出总编室那会儿他还好好的,还跟我开玩笑说拉广告赚了钱别忘了请客,哎呀,真是想不到。
   
  于莹说,就是,谁也没想到。
   
   
  三天后,报社领导召我去谈话,大题内容是总编室由于郝副主任的突然去世,人手紧缺,报社考虑你在报社干了这么多年,业务能力强,政治素质高,决定把你调回总编室,任命你为副主任,顶起郝副主任那一摊。
  
   后面领导又说了一大堆鼓励与鞭策的话,我毕恭毕敬地听着,心里却想,我转了一圈,却又回到了原来自己的位置,也许,这才是我真正的位置。
   
  后来,我和大维经过广泛考察后,决定把女儿宝宝送进一个离家较近收费低廉的托儿所,我不再因这个托儿所教师水平低而对以往自己看好的另一所收费较高的托儿所固执己见,这时我已明白,生活中有些东西你必须学会放弃,而有时候,放弃则意味着另一种得到。


  然而在很多个夜晚,我值夜班,站在位于报社办公楼十六层的总编室窗前,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不禁想起曾经做广告女人的一段经历,心里仍是百感交集。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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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12 17:07 | 只看该作者
看了20分钟,写得真不错。福建莆田,我们这里叫0594。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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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12 18:19 | 只看该作者
是的,现在干什么都难,报人更难,征订报纸,拉广告啊,这些活儿不是个好活,但是有什么办法,男人要挣钱养口,女人也要挣钱养口,那就什么挣钱去干什么吧,可是拉广告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要有一张好嘴,还要有一张厚脸,完成任务了,可以大把的提成,完不成任务,又要哭鼻子了。呵,总之一句话,难!作品写得很现实,又很生动。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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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2 21:21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邱天 发表
看了20分钟,写得真不错。福建莆田,我们这里叫0594。哈哈。

哦。原来这样啊。可是离我们这里远隔千里呢。
谢谢关注和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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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2 21:24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蓝色的小木屋 发表
是的,现在干什么都难,报人更难,征订报纸,拉广告啊,这些活儿不是个好活,但是有什么办法,男人要挣钱养口,女人也要挣钱养口,那就什么挣钱去干什么吧,可是拉广告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要有一张好嘴,还要有一张厚...

谢谢你的留言。
所言极是。
在这个世界上,又有哪样事是容易的呢?
——生之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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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12 22:12 | 只看该作者
看了我不少时间,这是对广告女人近全景式的书写,大气,开阔,学习
7#
发表于 2005-12-12 22:42 | 只看该作者
一个字点评:好!!!
8#
发表于 2005-12-13 00:36 | 只看该作者

写得不错,

楼主真是经历丰富呀.
9#
发表于 2005-12-13 06:53 | 只看该作者
也是的。

问好春暖花开。
10#
发表于 2005-12-13 10:57 | 只看该作者
没有“原创”二字。给你补上吧:)
11#
发表于 2005-12-13 15:38 | 只看该作者
  感觉有趣。不错。
12#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3 20:45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王纪金 发表
看了我不少时间,这是对广告女人近全景式的书写,大气,开阔,学习

是啊,有点长,浪费您时间了。谢谢你关注。
13#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3 20:46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写得不错,

最初由 济南识小 发表
楼主真是经历丰富呀.

哈哈,毕竟年长你几岁了。
1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3 20:48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陌笛 发表
也是的。

问好春暖花开。

谢谢你。问候你。
15#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3 20:49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左显辉 发表
没有“原创”二字。给你补上吧:)

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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