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与爱情擦肩

xiaoyu115

　　18岁那年的夏天，我接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

　　于是，我独自踏上火车，到了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城市，举目无亲。幸好，学校派了专车来接新生，才使我们不至于如无头苍蝇般盲目乱转。可是，一般的大客车又怎能与一列火车相提并论（当然，并不是所有的火车乘客都与我奔赴同一目的地），那时才让我真正体会到了供不应求的深刻含义。好不容易挤上第三辆车，车厢里仍然塞得可以与沙丁鱼罐头相媲美，让人透不过气，加上天公也不作美，待终于挤到学校，那简直是我一生中最为狼狈的时刻了。车把我们送到目的地后，就扬长而去，准备迎接另一波的乘车高峰，留下拎着一个大箱子的我孤零零地站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望着这个陌生的、今后四年的“家”，不知所措，一脸茫然。

　　有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走近我：“同学，你是新生吧，住哪个寝室？我送你过去。”仿佛是深水池中的救生圈，他出现得好及时，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箱子递给他，乖乖地跟着他往我的“家”走去。

　　风风火火地送我到寝室，帮我把那只甚至比我高大的笨重箱子费力地拎上箱架以后，他一抹脸上的汗水：“我该走了，还得接好多新生呢！”我再次感激得看了他一眼，却鬼使神差地忘了说“谢谢”，要知道平时我可是自诩礼貌得很呢。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我不知他姓甚名谁，只知道他的出现，让我大学生活的第一天过得不那么狼狈，不那么“出彩”。

　　对于刚入大学的新生而言，别人眼中司空见惯的东西在我们眼里永远都是最新鲜的。记得那时我最感兴趣的是信息窗中每天往上不断层层覆盖的各种各样的海报，那白墙越穿越厚的“衣服”、那各种各样、独有个性的社团、协会的纳新启事总能很轻易地吸引到我的眼球。早就听说了大学里的社团活动多得很，但这种琳琅满目的架势还是天天给了我惊喜，也大大吓了我一跳。或许是太多了，真让我挑花了眼，反而不知道挑哪个作“归宿”；也或许在冥冥中有股力量让我坚信还有更好的会出现，反正我一直没有向任何一个社团抛出“绣球”。直到那天，见到校文学社的纳新启事，淡雅素净的海报令我这个文学爱好者一见倾心，立刻乐不可支地跑去报了名，交了一篇那时自认为很好现在看来其实很烂的文章。

　　面试那天，我满怀信心地赶到教室，发现里边才子才女挤了一大堆。与别人的神采飞扬、才华横溢相比，我显得木木的，面对提问甚至呆呆的，好象什么都不懂。我知道自己有点紧张，但那实在是我所没法控制的。出来后，我有点落寞，送给自己两个字——“没戏”。

　　岂料第二天下午，寝室里的电话响起，找我的，话筒里传出一个很好听、也很亲切的男声：“你被录取了，恭喜。”那一刻，我懵了，忘记了应该说点什么，至少是道声谢，但分明一股暖暖的幸福感充盈了我的心胸。

　　接着，是文学社的迎新大会。在那个并不大的活动室里，我见到了当初的几位面试考官，以及——社长。第一次，我那么近地细细打量我们的“头”，那张似曾相识的脸轻轻地扣击着我记忆深处的某扇大门。没错，我肯定见过他：青春阳光的笑脸，熟悉的眼神……原来是他，记忆中某人终与眼前正给我们介绍大致情况的社长对上了号。对，就是那个在第一天“解救”了我的男生。我恍然大悟，猛然抬头，忽然发现他眼角的余光扫到我，还不露痕迹地微微笑了一下。莫非，怪我走神？

　　渐渐地，与文学社内的成员混熟了，也知道了社长叫祥，来自遥远的北方。一天，大家闲聊之时，有人无意间提起那天的招聘之事。他们用有点玩笑的口吻告诉我：“晓语，我们本来不要你的，因为所有应征者中，你的作品并不出彩。都是祥，他一门心思，我们是让他给硬生生地说服的。他说你那头乌黑飘逸的长发本身就是一篇很美的散文。”忘记了大家还聊了些什么，只记得当时有一个怪怪的念头一直在我脑海挥之不去：那么，祥是动用了私人权利给这些“考官”们施压了。这个祥，为了什么？

　　一天，捷报传来，祥的一大作在某一颇有名气的刊物上发表了，收到了百余元的稿费。祥很慷慨地邀请大家出去玩。于是，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在外面“疯”。临近熄灯时分，他们还没闹够。我不想感受被寝室大妈关在大门外的尴尬，想先返校，没想到祥也说因为第二天要上课要提前离开。很自然地，我们结伴先行了，留下他们继续那无休无止的玩闹。

　　路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跨上单车驰骋在平时喧闹拥挤此时却静谧的大街上，任由夜风轻抚我的长发，我心里不由一阵惬意，真的是好久没有这么舒心了。转头看祥，发现他的嘴角正荡漾着一抹不加掩饰的淡淡笑意，是在回味刚才玩闹时的愉悦、开心，亦或是与我一样体会到了在拥挤喧闹的都市中重拾静谧的欣喜？我们相视而笑，并驾齐驱。天气很好，空气很清新，话匣子也由此打开了。我们谈彼此引以自豪的家乡，谈北方的阳刚、南方的柔美，谈彼此的兴趣爱好、人生理想……然后我们惊奇地发现，我们居然都是JACKY张学友的忠实FANS，因为都喜欢他款款情歌中的浓浓情意和淡淡忧伤……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我俩骑得很慢，似乎是很默契地希望回校的路长点、再长点，最好能绵绵延伸没有尽头……然天不尽人愿，我们很快就到了宿舍楼下。不知为什么，忽然我们的话语戛然止住了，轻松的气氛也瞬间消失无影踪，出现了一路上未曾有过的寂静。沉默几分钟后，我们礼貌得互道了声“再见”，礼貌得近乎有点陌生。

　　生活一如既往地进行。祥这个社长很称职，对所有文学社成员都一视同仁。我也不希冀得到他的特殊照顾，只是很尽职地做好本职工作，偶尔在路上与祥打个照面，也只是礼貌性的笑笑，一如其他朋友。但叶子不同，她当然希望祥不仅是她的“领导”。叶子是和我同时进文学社的。那是一个不失可爱又带点霸道气的女孩子，写得一手好文章，是标准的“想爱就爱”的现代女性。据说，当时她之所以报了文学社，很大程度上就是奔祥而来的。她也不掩饰对祥的好感，总在社里搞活动的时候有意无意地靠祥近一点。祥很欣赏她的才气，对她的佳作总是大加赞赏，但对她，却也总是淡淡的，与其他成员并无多大区别。

　　天气渐渐转冷了。白色圣诞节也悄悄来临。一时间，校园里溢满了喜庆的气氛。室友们几乎天天都在讨论怎样使大学里的第一个平安夜、圣诞节过得更有意义。对此期盼已久的我却忽然没有了这份心思，提不起丝毫兴趣来，她们的种种奇思妙想也没有打动我。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盼着什么。

　　平安夜那晚，我带了本小说找了间教室。教室里很静，只有一个女生在埋头啃着一本大块头的书，兴许在忙着考研吧。见我进来，她抬起头朝我笑了一下，也似乎有点讶异我平安夜躲在教室看小说的举动。我没有说什么，回她一笑，自找了个靠窗位子坐下。

　　大概八、九点的时候，门被推开了。有人进来，我抬头，居然是祥。他没约会？祥急急走到我面前，“晓语，我找了你好久。”“找我？什么事？”“不，不，没什么事。”祥欲言又止，平时最能神侃的他此刻居然拙舌异常。看他的眼神，我忽然感到没理由地一阵紧张。时间仿佛停滞了一会。他终于什么都没有说，却掏出一盒包装得很精美的盒带：“这个送给你，MERRY CHRISTMAS！”将它塞到我手中，他就急匆匆地走了，就跟进来时一样，让人措手不及。我低头，是学友的《真爱》专辑。把《真爱》放入WALKMAN中，张天王那独特、有颇具魅力的嗓音立刻就回荡在耳边“……他正在期待，你真挚的爱，现在到永远……”莫非……？我心里一咯噔，手指下意识地按下了“STOP”键。但分明，有一股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在我心头浓浓溢出。

　　第二天，在社里遇到祥，我脸带绯红地谢谢他的盒带，心里却盼望他能亲口说出来，而不再需要借学友的声音来传情达意。但他只是很紧张地用目光追随我，却终没有开口，我不由隐隐失望。

　　再见到祥，已是几天以后了，我发现他脖子上多了条围巾，正讶异那围巾为何看着眼熟时，叶子跑了过来，很亲昵地拉住祥的手：“让你久等了”。然后挥挥手与我告别，拖着祥就离开了，留下我独自迎着冷风。想起来了，围巾是叶子送给祥的圣诞礼物，曾引起全文学社注意的。那么，祥终于与叶子携手了？是啊，像叶子这么可爱的女孩又有几人能抗拒？看着他们携手远去，我的心一下子跌到谷底，冷风中，那条温暖的围巾好刺眼。

　　
　　回到寝室，看到放在床头的《真爱》，我不由一阵失落。祥为什么这么做？也许，我仅仅是我自作多情，会错意了？我自嘲了一下，把《真爱》锁到了抽屉的最底层。

　　地球照旧自转、公转。我亦收起失落恢复正常生活：上课、写稿、参加文学社里的各项活动，一切，我都尽心尽力地做，偶尔也与祥他们说笑，就跟好朋友一般。叶子和祥会时常闹点矛盾，但每次都是祥先低头，即使有时很明显是叶子太霸道、娇气，祥也会很温柔地包容。他真的是一个好男孩。

　　平静的日子一天天流逝，不起波澜。转眼到了祥毕业的日子。他选择了北上，按他的话说是想为家乡做点贡献。祥走的那天，我们全社成员约好去火车站送他。临时，我正好有事耽搁了一下，待跑到月台，祥已经上了火车，正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焦急地左顾右盼，似乎在找着什么。我没有走近去，远远地看他，叶子就在他的面前，他还在找什么？忽然他瞅见了躲在人群背后的我，示意我过去，然后他抓住我的手，用轻得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晓语，再不说，我怕没机会了，其实，我一直都好喜欢你！”

　　他终于说了，在这个分别的日子，说了那句我期盼已久的话。

　　忘了火车是何时开走的，忘了祥是何时松开我的手而与大家挥手告别的，只记得听了那句话后我整个人都怔住了，那一刻，似乎空气凝固了、时间凝固了，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我俩……

　　接下来好几天，我一直没有从祥的离开中恢复过来，内心里执着地责怪着祥的残忍，也在无形中默认了一个事实：原来，祥一直就在我心里。

　　一天，整理东西时，无意中瞥见那盒压在抽屉最底层的《真爱》，我忧郁了一下，终又把它放入随身听中，在学友的歌声中回味与祥共度的那些日子。谁料，唱到一半，歌声忽然没有了，然后，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的男声传入耳朵：“晓语，还记得你刚来报到的那天吗？你无助、惘然的眼神令我不禁想保护你，实际上那时我正好要送另一为新生的，我与同学换了一下，所以成了你的‘护花使者’。接着，你居然来参加文学社了，我几乎是不加考虑地要你了。他们说我疯了，我也很讶异自己怎会为一个才见到一次的女孩失常如此。你知道吗，你的文静与可爱一直很吸引我，但面对你纯真的笑脸，我始终没胆说出口。那晚与你一路闲聊回校，好开心。既然我们都喜欢JAKCY，那么就请他做一次‘红娘’吧！晓语，真的很喜欢你，做我的女友，好吗？如果你愿意，送我一根你的长发吧！”

　　学友的歌声再度响起，我的双颊早已泪流成河……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