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古人》之诗歌中的谭嗣同

良木

　　谭嗣同留给后人的诗作有160余首，他的诗歌创大致可分为两个时期：第一个时期是在他30岁前，也就是中日甲午战争前的作品，这一期间他的诗多寄情于山水，或抒写人生感慨、或咏史凭吊、或抒个人之心志。诗中感情真挚浓烈，气势豪迈，洋溢着积极进取的爱国热情；后一时期的诗是写在《马关条约》签订以后，他的诗注入更多的民族情感，感慨于国弱民贫，文字中透着忧国忧民的情思。

　　在谭嗣同前一时期的诗多写在他十年游历期间，抒发对祖国大好河山的热爱。他漫游祖国各地，涉足大江南北、黄河上下，往来于河北、新疆、甘肃、山东、江西、湖北等十多省，历程达八万余里。崇山峻岭的雄伟磅礴，广袤山川的锦绣妩丽，开阔了他的眼界，扩大了他的胸怀。他在描绘祖国大好山水中抒发家国之感。他的山水诗中包括幽峭险绝的关陇风光、清奇瑰丽的湖湘胜景和少量苍茫劲健的幽燕关隘塞垣，刚柔兼济、风格多样,语言清新、色彩明艳是他山水诗显著的艺术特征。

　　“终古高云簇此城，秋风吹散马蹄声。河流大野犹嫌束，山入潼关解不平。”这首《潼关》他17岁游历潼关时所作。英气勃发的他，带着少年的梦想，纵骑驰骋在潼关古道之上，身后的马蹄声伴着飒爽的秋风从他的耳畔消逝。汹涌怒吼的黄河之水从北面高原峡谷奔腾而来，在他脚下的悬崖猛然急转，以一泄千里的势态奔向平坦广阔的原野；而那连绵不断的群山在潼关的四周，突兀而起、耸入云天。眼前的情致激发了他豪迈奔放的激情，挥笔写了这首绝句。在尾句中他变革图强的志向和冲决封建束缚、追求思想解放的愿望尽显无遗。

　　“棠梨树下鸟呼风，桃李溪边白复红。一百里间春似海，孤城掩映万花中。”这首《邠州》也是他游历西北时的作品。他用简洁的语言把山城邠州的美尽收笔端，读罢让人心旷神怡，油生向往。他用优美的诗篇倾吐了对祖国大好河山的热爱。

　　“平生愤慨悲歌士，今日驱车燕赵间。无限苍茫怀古意，题诗独上井陉关。”年少的谭嗣同驱车策马独登幽关，站在当年汉代韩信打了大胜仗的古战场之上，放眼祖国的秀美山川，缅怀古人。抒发自己报国的壮志。

　　纵观他前期的诗歌，虽然他的字里行间透着慷慨激昂的爱国情愫，但多半是书生意气，只是发自其内心的一种行吟。但在听到甲午战争中国战败后，特别是中日签订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让谭嗣同痛心疾首，对于腐败无能的清政府感到极度的愤慨，心中充满了难以排遣的激愤和苦闷，在民族危亡与维新思潮的激荡下，使谭嗣同坚定变法维新、富民强国的信念。那时那地他思想发了天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一点在他诗歌中得到了明显的体现。

　　在《条约》签订的次年，在宝岛台湾首次割让与帝国主义，中国开始了被列强瓜分的厄运，他用悲痛的心情写下当时中国人对台湾被割让所感受到的撕心裂肺般的痛苦。“世间无物抵春愁，合向苍冥一哭休；四万万人齐下泪，天涯何处是神州！”这里的“春愁”不是文人墨客伤春的闲愁，是大我之民族情怀的抒发,它是春日签订不平等条约的国恨家愁,如大江的呜咽,如怒海的澎湃。一句“天涯何处是神州？”这是他用泪水和鲜血书出来的,是在哭声中呐喊出来的,是极度悲愤迸发出的感慨火花! 他用源于心灵的拷问，拷问国人，也是拷问他自己。知耻而后勇，这首诗无疑是激励国人的号角。这也是后来他之所以激进的豪情投入维新的行列，最终以身殉法的一个重要原因。

　　谭嗣同的《狱中题壁》是他诗歌流传最广的一首。“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他以诗明志，前两句他用张俭和杜根的典故，在此用典是希望外逃的康有为等要像张俭、杜根那样不畏艰险地活下去，保存维新变法的火种，等到时机成熟，使之再燃烧起来。而他自己则以牺牲生命为代价，来震撼封建权贵，通过改良运动，把资本主义的新鲜血液注入封建制度的僵死的躯体里去。字里行间表现出其视死如归的铮铮铁骨，死而无憾的耿耿忠心。第二天便在菜市口的刑场上大吼：“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用自己的鲜血完成了他一生中最后的绝唱

　　“寒灰自分终消歇，赖有诗兵斗火田。”谭公去了，他的诗却是近代诗海的明珠，必将放射着耀眼的光芒，被所有国人为之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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