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谭嗣同之《仁学·第一篇》

良木

　　谭嗣同把源于西方物理学中的概念“以太”引入他的学术思想之中，此时的“以太”已不是一个表达构成万物的本质和连结空间事务的媒介这样一个简单的物理名词。是一种超乎了物质层次的“质料”，是他哲学思想中一种充斥宇宙无所不在的根本物质，它构成了宇宙和人生的本源。它既是宇宙万象有立以及变化的原因，又是人生诸事象无常的体论。物体世界内在有统合及人际关系的联系，都是由“以太”作媒介。“以太”作为运作的本体，充塞于宇宙空间，充满人类和生命之中，是构成 “仁”、“爱”、“慈悲”的基本动因。

　　“遍法界、虚空界、众生界，有至大至精微，无所不胶粘、不贯洽、不管络而充满之一物焉，目不得而色，耳不得而声，口鼻不得而臭味，无以名之，名之曰以太。” 谭嗣同认为“以太”是一种存在于宇宙和一切物质内的是最基本的、最原始的物质，无论是宏观世界，还是微观世界，都是由“以太”胶粘、贯穿和联系在一起的，人类视觉看不到的，听觉感受不到的，味觉品不到的都可以用“以太”来说明，来解释。在他看来“以太”是无所不在的。

　　“其显于用也，孔谓之仁，谓之元，谓之性；墨谓之兼爱；佛谓之性海，谓之慈悲；耶谓之灵魂，谓之爱人如己，视敌如友；格致家谓之爱力、吸力，咸是物也。” 在谭嗣看来，以太同时与孔子的仁义、心性，墨子的兼爱精神，佛教的慈悲精神，基督教的灵魂观念等是一致的。在这里，谭嗣同把儒家所说的“仁”，墨家所说的“兼爱”，佛教所说的“性海”、“慈悲”，耶稣所说的“灵魂”等等，都说成是“以太之用”。又把这些所谓“以太之用”归结为“仁”。他将世界宗教及大哲的基本相通的思想，同样视为宇宙最基本的存在。简而言之，以太是物质与心识最根本的存在。显然是把精神、道德的属性赋予了“以太”。

　　“法界由是生，虚空由是立，众生由是出。夫人之至切近者莫如身，身之骨二百有奇，其筋肉血脉脏腑又若干有奇，所以成是而粘砌是不使散去者，曰惟以太。” “由一身而有夫妇，有父子，有兄弟，有君臣朋友；由一身而有家，有国，有天下，而相维系不散去者，曰惟以太。”谭嗣同指出“以太”并不是孤立存在的，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它是充溢在宇宙空间的一种力，把万物联系在一起。这是明显的物活论、泛灵论的思想。在行文中他用人的各种器官之所以能各司其职粘彻成躯体和单一的个人之所以能成家、国、天下为例，进一步证明“以太”的这种联系力的作用。

　　“身之分为眼耳鼻舌身。眼何以能视，耳何以能闻，鼻何以能嗅，舌何以能尝，身何以能触？曰惟以太。”“与身至相近莫如地，地则众质点粘砌而成。何以能粘砌？曰惟以太。”在谭嗣同看来“以太”是人的各种感觉的来源。人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无一不是靠“以太”得以实现的。也是由“以太”化生的；人之所以有知，也根源于“以太”。他从生理学的角度来说明人的认识的生理基础，从而说明“以太”是“心”、“识”的自我对置。

　　“任剖某质点一小分，以至于无，察其为何物所凝结，曰惟以太。”“至与地近厥惟月，月与地互相吸引不散去也；地统月，又与金、水、火、木、土、天王、海王为八行星，又与无数小行星，无数彗星，互相吸引不散去也；金、水诸行星又各有所统之月，互相吸引不散去也；合八行星与所统之月与小行星与彗星绕日而疾旋，互相吸引不散去：是为一世界” “其间之声、光、热、电、风、雨、云、露、霜、雪之所以然，曰惟以太。”“更小之于一叶，至于目所不能辨之一尘，其中莫不有山河动植，如吾所履之地为一小地球；至于一滴水，其中莫不有微生物千万而未已；更小之又小以至于无，其中莫不有微生物浮寄于空气之中，曰惟以太。”谭嗣同认为“以太”还是万物形成的原因。从小到质点的相联系，大至星系星团，其能吸引不离散的原因都是以太。之所以有声光热电、风雨云露霜雪，其原因也都是“以太”的作用，阐发“以太”无所不在，为万物之源的理论。

　　“学者第一当认明以太之体与用，始可与言仁。”从本质上来说，谭嗣同的“以太──仁”说是其“器——道”观点的继续与发展。“以太”与“仁”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这种紧密联系，谭嗣同也以“体——用”而冠之，并认为，对于以太与仁，必须辨别体与用的关系。以太作为仁之体，是仁的“所以通之具”，仁的作用只有依赖以太才能体现出来。
　　　　　　　　　　　　　　　　　　　　　　　　　2006-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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