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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马 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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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19 10:0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马   蜂
■王富中

1

  那个房间不大,绝对不会超过十个平方。一张棕绷子床时不时的发着哐叽哐叽的声音,床头的对面是一张茶几,相册,光明牌牛奶,农夫山泉以及一大叠一大叠的书杂乱的堆放在一起,当然少不了红色的刀子和有着暧昧图案的火机。牙刷立在绿色的杯子里,夹杂着口腔里散发出来的腥味,使用牙刷的人一向牙龈不好,每天早晨和夜晚,鲜红的血都浸染了牙刷上的每一根绿色或者是白色的胶毛。

  更是少不了酒的,在没有拉亮灯之前,这些酒瓶闪烁着异样的光亮,一点一点的耀着握着酒瓶的手指,还有鼻子和嘴巴。手指修长,指关节十分的突出,鼻子很高,突兀的站立在夜晚里,鼻尖上冒着猩红猩红的粉刺,嘴巴则在黑夜里一次次的张开又合拢,像极了海里的贝壳。

  黑夜是白天的嘴巴。

  在我的想象里,出现了一个女人,有着苗条的身材,光滑的大腿,微翘的屁股,当然,是少不了那一对如梦如幻的乳房的。乳房是一个女人骄傲的象征,这个女人叫住虹。就是这个彩虹那样的女人在黑夜里挺起乳房光着大腿向我走过来。她的脸完全看不清楚,像梅,像燕,像桑,像X,她的脸上具有我生活中所有女人脸的特征。

  这样的黑夜注定了要分泌腥浓的气味,整个房间里,那些斑驳的墙壁都已经褪去了衣裳,蚊子和蟑螂在角落里跳舞。

  我的手,在这个房间里像一只不安分的马蜂。





  杭州的六月是个古怪的季节。雨和太阳都抢着上岗,你一个猛转身,天就黑透了下来,紧接着是大风,豆粒般的雨滴砸了下来,砸在所有人的身上,一眨眼,太阳又笑着脸挂在了西湖的上空,雷锋塔尖在雨滴里笑着脸,那些湖边的柳树,使劲的弯向湖水里,眨着眼观看着自己的倒影,还有杭州的天空。

  你当然看不到那个叫虹的女人,她从来不会向彩虹那般挂在天空,她习惯在黑夜里出现。你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她,期望她能够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刻给一个电话,比如你在马桶上,是的,大腿上摆放着的就是那些没有穿衣服的裸体女人,她们的私处显得十分的肮脏,所以,这些女人只能够出现在马桶上,虹就不一样,虹绝对不会出现在有马桶的地方,所以,你在马桶上等虹的电话无疑是天方夜潭。可是,你实在是想要一个惊喜了,这样的惊喜会刺激你的全身,让你达到前所未有的舒坦,但这样的惊喜迟迟不能够到来,就像你面对那些暴露处私处的女人迟迟不能够达到高潮一样。

  你习惯了在杭州的六月里总是背一把雨伞在包里,上班和下班显得毫无生机,走在你身边的那个女人,乳房奇大无比,你曾经戏称过那是两个大南瓜,就是这样的两个大南瓜,每天夜里在别人的手掌下充满了芬芳的瓜香。你知道,那是她骄傲的资本,你即使把整张脸都埋在那块南瓜地里,也丝毫激荡不起你的激情来。这是一个和虹完全不一样的女人,这个女人挺着南瓜走在大街上的时候,杭州的男女都会把南瓜晃在眼睛里。你们提着啤酒瓶,用杭州人听不懂的重庆话大声地高唱:老子一杆枪,一尺二寸长。所有的人都对你们行注目礼,你们毫不顾忌,啤酒淹着发声带而振动出来的声音显得沙哑而沧桑,大街上那些穿着黄马褂的协警用一种难以明白的目光看着你们。你身边的大南瓜晃荡得极其厉害,对着那些黄马褂用他们听不大明白的话骂:操你妈。南瓜在黑夜里像极了天上的月亮,对你一个人暗淡,对所有人都散发着皎洁的光。




  夜里,是马蜂的天下。
 
  我对那个房间窥视已久,就从窗子的缝隙里,就从纱窗的格眼子里,房间完全地裸露了出来。农夫山泉里夹杂着腥浓的气味,一点一滴地刺激着我的舌头。

  我看见虹走出来了。一丝不挂的女人,虹,在房间里像仙女一样起舞了。她的乳房,她的屁股,她的大腿,都一览无余。我想看见她茂密森林的私处,可是,她的私处好象老是被马赛克了一样,怎么看都是朦朦胧胧的。墙角里那张唯一的沙发上,堆放着虹的内衣内裤,还有卫生巾,卫生巾干燥得像胶纸,我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微笑。然后,我看见无数的马蜂从虹的身体里飞出来。

  我看见了柔儿,柔儿是一只乖巧的马蜂。剥去柔儿的衣服,我看见了里面的女人,像虹一样的女人,柔软,温润,滑腻,潮湿,这样的女人越来越多,她们都长着和虹一般的脸蛋,我全身上下都在饱受着折磨。紧接着,这一大群女人露出了她们的乳房,她们的乳房就像是在瞬间里长出来的一样,这些乳房都赤红着脸向火炬一样靠近了我的身体。我的痛苦越来越重,我身体里燃烧着木炭,像点着了引子的炸弹,引子在吱吱的作响,但就是不炸,这炸弹炸不开似的,所有的火药力都紧紧的憋在里面,你冲我撞。

  我再也不是我了,我也不是柔儿,柔儿绝对不是一只普通的马蜂,柔儿肯定是一只成了精的马蜂,马蜂里的妖精,我不知道她修行了多少年的道行。现在,柔儿折磨我就像折磨围着磨子转的驴子一样。我恨死了柔儿。虹呢?虹跑到哪里去了?房间的门还是关得死死的,但虹不见了,虹从这个房间里消失了。也许,虹此时此刻正在柔儿的身体里面,虹被柔儿这只马蜂妖精给吞吃了,柔儿把虹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分解到了不同的一个女人身上,柔儿让这些女人漫天遍野的向我压过来,我透不过气来了,全身上下都是潮湿的汗水,纱窗在我嘴巴哈出来的气流里声声作响。

  炸弹炸开了。引子的吱吱响声消失得无影无踪。全身都炸开了。我听见自己的身体里有着喘息的声音。那些女人消失了,柔儿也不见了。我竭尽全力的想那些女人的模样,每想起一次她们的模样都不一样,我的无穷无尽的想法使得她们像西湖里的鱼一样,一只只颜色各异的鱼都朝一个方向游过来,它们甚至还吹着口哨,鳃梆子鼓得圆圆的,淡绿色的水,颜色各异的鱼,流淌在我的房间里,我的房间与虹出现的这个房间大同小异。

  虹啊,你不要再出现了,柔儿啊,你这只妖精,不要再折磨我了。

我想,我会死去的。你们不知道,我是多么的害怕。


4

  西湖的水是淡绿色的,淡绿色的水里游荡着各种各样的鱼,红色的,青灰色的,浅白色的,它们的鳃在湖水里鼓得圆圆的,它们游到了柳枝上,风一吹,柳枝就不情愿的给了它们一耳光,每一条柳枝都是一个曼妙的姑娘,绝对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容许别人对她们的身体进行侵犯和霸占,虽然她们的那一耳光都打得那样的柔媚。

  你在黑夜里想象虹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虹在深夜里问你:“我是女人吗?我为什么是女人呢?”,“我为什么总是呆在这个房间呢?”,“你是谁?”“你为什么是男人?”。

  你很惊异。

  虹说:“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一只马蜂。”

  你走过去把虹抱在怀里,这时候的虹是真实存在的,你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一吻。

  “你蛰到我了。”虹好像真被马蜂蛰到了一样。

  你走到茶几边,拿起那个相册,厚厚的相册里只有一 张照片,你拥抱着虹,虹的左手紧紧的挽着你的肩膀,右手在你的头顶上作了一个“V”字型造型,她的牙齿从笑容里滚落了出来,尖尖的牙齿像长江水里的鹅卵石一样垫疼了你的脚,轮船在你们的身后面冒着浓烟,声音响得从照片里灌进了你的耳朵,灌满了整个房间。这里是长江和嘉陵江交汇的地方,两种颜色不同的江水在你们的身后露出各自的笑脸,然后用笑脸把轮船紧紧的包裹住。你戴的黑框眼镜的右边镜片坏了,从中间裂了一条缝,你看见太阳在歌乐山顶也裂了一条缝。

  然后,你听见了一声刺耳的尖叫。你转过身去,看见虹面对这张照片大惊失色。

  虹在你的睡梦里消失不见了,但你无法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真实的梦。你原本是带着虹去夜游西湖的,你们租了一辆自行车,虹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抱住你的腰,她把脸和乳房都紧紧的贴在你的背上。西湖的夜清凉无比,无数的恋人在阴影下拥抱着亲吻,每个人的手都伸进了对方的衣服里,你想找一个地方把车停下来,然后亲吻抚摸虹。你的身体在夜色下的自行车上膨胀。就在断桥上,你从自行车上跨下来,可是你惊呆了,虹已经消失不见。你手中的自行车哐当一声就倒了下去横卧在了断桥上。西湖的夜,真是清凉无比,你满身的热量都在顷刻间被化解得一丝不剩,那些蠢蠢欲动的虫子也消失了,它们从你的身体上爬走了。你坐下来,自行车的车轮还在慢慢的旋转着,你把眼睛转想桥下面的湖水,白蛇娘娘和许仙正驾着舟从断桥的桥下面游过来,许仙拥抱着美丽的妻子亲吻,他的手放在妻子的蛇尾巴上,你看见蛇尾巴光滑无比。

  虹,你怎么消失得就像那些马蜂一样?你轻轻的学着虹的语气问了这么一句。

  马蜂真的来了,你用手挥舞着驱赶,马蜂把你的手蛰了,你的手肿大了,大得像一面蒲扇,你使劲的把你的大蒲扇挥舞起来,你想用这把蒲扇把西湖周围的树都通通扇倒,把虹给找出来。

  虹在夜里在西湖边丢了。你想起虹的一句话来:先看看中间的那只马蜂蛰不蛰人。你骂起来,操,语气和那个挺着大南瓜的女人一模一样。


5
  马蜂总是在无数个夜里找到我,蛰我,使我的身体像炸弹一样,柔儿总是引导着我把炸弹的引子点燃,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引子的燃点就快要到了。

  柔儿的身体像一条蛇(很难想象柔儿其实是一只马蜂),剥去她马蜂的外衣,蛇的身体光滑无比,不是白蛇,不是青蛇,柔儿有她自己的颜色,她说红就红了,说绿就绿了,柔儿是一只会变颜色的蛇,胸高腰细,头尾妩媚。柔儿一呻吟,房间里就开满了红色的玫瑰,柔儿再一呻吟,玫瑰的叶子也散发出了瑰丽的芳香。柔儿是马蜂里的一只妖精,我说过不知道她修了多少年的道行,她的全身上下都能够发出声音来,笛子声,琵琶声,水流声,轻轻慢慢的搅成了一团,似叹息,似喘息。柔儿把颜色各异的尾巴绕在我的身体上,我感到全身上下都空了。

  所有的玫瑰花都开在了柔儿的身体上。

  紧接着,消失的虹出现了。她的眉目间全是媚态,我一把把她拉过来,这一次,我清晰的看见了她的私处,那些油菜花金黄的开放在她的两腿间。多么金黄的花朵啊,我让它们给我让出一条路来,油菜花很柔顺,它们全都笑着脸,闪着光,看着昂首挺胸的走进去。

  那里面,是一片深不可测的腹地。

6
  你厌倦了杭州这个城市,西湖于你没有丝毫的魅力了。走在你身边的那个挺着大南瓜的女人,把屁股翘得高高的,她和另外的一个男人,穿着婚纱在钱塘江边慢慢地吻,你手中的摄像机一点点地移动,捕捉着那些舌头与舌头交尾的镜头。这时候,你是他们的摄影师。

  你是多么地想念虹,你希望她能够在你最不经意的时候给你一个最大的惊喜。可是,这样的惊喜迟迟不到来。你快要厌倦了。

  你用红色的刀子削苹果,想念虹的嘴唇和乳房,它们与手中的刀子和苹果的颜色大致一样。

  你整天整天的喝农夫山泉,有时候也喝来自千岛湖的水,你不知道千岛湖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虹是不是在那里,那里是不是有着像虹一样精彩的女人,而且还像彩虹一样挂在天空上,让你一眼就能够找到她们。

  你跑到钱塘江边去,找寻每一块你能够找到的鹅卵石,看看它们与长江与嘉陵江的鹅卵石的三围有什么不一样。钱塘江里的水真脏,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难闻的气味。

  音乐喷泉也吸引不了你的注意,你总是拿这样的喷泉来与你和虹都十分熟悉的水幕电影相比,你站在喷泉下对着空中亲吻。

  啤酒总是少不了的,西湖,千岛湖,十粮红,却都不如山城啤酒那般入口。

  最大的变化是女人。女人消失了,都消失了。像虹一样消失不见。在你的摄像机里,那个挺着大南瓜的女人也消失了,只剩下新郎在江边岸上笨拙地移动着亲吻,你大声的笑出来。

  夜里,你看见一只马蜂从纱窗的缝隙里飞了进来,直扑你脸,你害怕极了,闭上眼睛等它来蛰你,很长时间过去了,脸上依然还没有疼痛, 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熟悉的女人站在你普遍,笑盈盈的望着你,她的身上好像铺满了金黄的油菜花,你一把抱住她,拔开那些油菜花,就是一口下去,你忘记了这个女人是马蜂变的,你的舌头上全都是马蜂刺出的细小的洞,但这些细小的洞的疼痛已经使你麻木,你感到一股不知从何处来到的水流,轻轻地敲打了一阵你的身体后,涓涓的向她流过去。



2006.6.18于杭州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2#
发表于 2006-6-19 11:20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原创] 马 蜂

最初由 扶桑六指 发表
马   蜂
■王富中

1

  那个房间不大,绝对不会超过十个平方。一张棕绷子床时不时的发着哐叽哐叽的声音,床头的对面是一张茶几,相册,光明牌牛奶,农夫山泉以及一大叠一大叠的书杂乱的堆放在一起,当然少?..
写得好.是一篇厚重的作品.
3#
发表于 2006-6-19 11:35 | 只看该作者
这篇小说有些涩,读起来比较费力气,因为作者在写作中,不是用故事来堆积,而是一个个流动的思想。这就要靠读者自己去组合这些意识,然后形成一个比较清晰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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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19 14:25 | 只看该作者
5#
发表于 2006-6-21 10:52 | 只看该作者
写法独特,精华鼓励!
6#
发表于 2006-6-21 19:59 | 只看该作者
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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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24 12:26 | 只看该作者
看了你2005年的博客。在大刊发了那么多文章。写得真好。现在的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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