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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大潮中的律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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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4-7 05:5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大潮中的律动

                文/碣石清风
  
  一
  
  远远望去,鸡鸣村西的那片槐林像片绿海,此刻,那片绿海好像在晃动,突然间又一片浪花涌起;走近再看,绿的是枝叶,白的是花朵,起风了,花叶相摇,你掩我映。景美如画。
  
  突然,突然林中一声尖叫,随着跑出来一位姑娘,又是抱头又是捂脸,两只手在头顶乱舞,像驱赶着什么。他身后头顶满是追逐她的蜂群,一片黄色,密密麻麻发着“嗡,嗡”的声响,很疯狂。
  
  她身后又传出一声大喊,“跑什么跑?越跑越蛰你!”话音未落,林中穿出一个彪形大汉脚还没有站稳,手中的一团东西就飞了出去,不偏不倚落在了姑娘的头上,严严实实的罩住。
  
  罩在姑娘头上的是一件蓝色风衣,下面传出姑娘的嘤嘤哭声。姑娘叫玲子。大汉叫山风。山风揭开玲子头上的风衣,大吃一惊,咋蛰成这样?玲子清秀的瓜子脸变成了窝瓜脸,红肿的大包堆满了脖子脸,眼睛变成了弯曲的两条细线,嘴像扣着一个馒头,脖子脸一样粗了,让蜂群蛰得不成人模样了。玲子疼得两腿乱蹦,失声大哭不止。
  
  原来,玲子奉了哥哥大雨之命来给山风送钱。山风与大雨是发小。最近打算建蜂场添设备,几次向大雨借钱,他知道大雨有钱,同自己又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应该没问题。但却遭到了大雨的婉拒。这让山风很失望。大雨如此无情,这里有隐情,年初,在竞选村长时候,大雨以一票之差落选,选前,山风曾信誓旦旦对他说:“哥们,我那一票铁定给你了,保证再给你拉几票!”大雨很感动,表示感谢,山风说:“谁跟谁呀,谢什么!”选后有人给大雨报信说:“山风这小子太虚假光耍嘴皮子,别说给没给你拉票,连他自己那一票都投给了他叔叔,什么玩意,还铁哥们呢!”大雨听了并没有生多大气,把票投给自己的叔没有错,不怪山风,但不应来虚的骗他。因此才耿耿于怀。
  
  鸡鸣村有钱人并不多,大雨下海从商起步早,手中有钱,众所周知。求借无门的山风并不死心,昨晚上又去找大雨,苦苦哀求,好话说了一火车,大雨心软了,答应山风明天去农行取款。玲子念书成绩一般,为了考上重点高中她多读了一年初中,去年没考上大学今年又因病误了高考,转瞬间二十几岁大姑娘了,一出溜就到了谈婚论嫁的节骨眼,高不成低不就,她情绪低落心灰意冷,躲在家里不出屋,妈妈就很着急,这样下去可怎么好?
  
  大雨从农行取款回来对玲子说:“妹子,哥有急事,这钱你就给山风送去吧,他急用别误了呀!”又嘱咐了几句,便猴急火燎般地出去了。玲子不想出去更不想见人,就说:“我不去!”
  
  可是,大雨已不见了人影,玲子噘嘴嘟嘟囔囔说:“什么事呀,我不去”
  
  大雨妈就连哄带劝:“我的好闺女,听话,你哥的事你怎能不办呀,他对你多好啊,听话,快去吧,再说出去也好散散心……”
  
  玲子一想也是,哥的事怎能不管?犹豫了一阵儿,抓起那包钱,摔摔打打地就出去了,透着一百个不情愿。
  
  大雨妈翘脚望着愤愤而去的女儿,直到望不见了人影才叹了口气回了屋,“操心啊!”
  
  天高云淡风和日丽,玲子走在乡间路上,一阵清风拂面,好清爽惬意啊,多日郁闷与来前的不悦便荡然不存,她甩开两臂脚步轻盈快捷起来。
  
  槐林,枝叶青翠繁茂,花朵洁白娇艳,枝叶相摇,荡起浸人心肺的馨香。看着美景闻着芳香,玲子有些陶醉,突然间想起自己前来的使命,他钻进槐林,边走边喊“山风哥哥!”好久不见人影,她有些心急,大片林子哪里去找呀?她鼻洼鬓角已经浸汗,怨恼随之便涌上心头,开始责怪哥哥。寻来找去,她终于在槐林尽头发现了一块空地,摆满了白色的蜂箱。
  
  玲子一阵喜悦,疾步奔向前去,他欣赏着摆放整齐的蜂箱,并连声喊道:“山风哥哥!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
  
  玲子循声急转身,不小心碰了一下蜂箱,蜂箱里的蜂一时躁动就相继往外飞。
  
  这时,山风已经钻出绿色帐篷,看到飞舞的群峰就一声喊叫,快躲开!
  
  玲子的脖子已经被蜂蛰了,她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她朝山风喊道:“我哥有事不能来,让我把钱给你送来了,你接着。”她把那包钱扔了过去,群峰往她头上飞落着,她妈呀妈呀的叫着顺着来路往后跑。
  
  山风双手接钱包,并大声喊道“玲子,快过来!”转身钻帐篷随即又出来,玲子已跑远,他在后面紧追。
  
  玲子疯了似的不要命地跑出槐林。山风也就紧随钻出来了。此时,他看着玲子肿胀的面容,一阵蹙眉。又一阵咬牙。玲子疼痛难忍大声地嚎哭着。
  
  山风对玲子说:“你忍忍,别动我去推车。”转身飞进了槐林转瞬间骑着摩托出来了对玲子喊:“快上来咱上医院!”
  
  玲子眼睛虽然睁不开但还有视力,她走过去撩腿上了后座。
  
  山风喊了句:“坐好了。”摩托车就箭似的穿了出去。
  
  玲子一个栽歪险些甩出去,她慌乱地抓住了山风的后衣襟。
  
  山风也一惊,喊道:“没坐过摩托车?搂紧我!”
  
  玲子“嗯”了声,有些不情愿,两手轻轻抓着山风的后衣襟。
  
  摩托车越来越快,简直就像在路面上飞。
  
  玲子的心也随着飞速的车悬了起来,疼痛感一时竟消失了。她的身子贴紧了山风,双手紧紧搂着山风的腰,脸埋在山风的后背上。
  
  二
  
  鸡鸣村离县城并不远,只八里地,摩托车直奔县医院飞去,眨眼功夫就到了。医院门口人很多,有的人连跑带颠地出来进去,神色惶恐。大多人都在打听着什么议论着什么,好像出了车祸二死一伤。山风无心细问,他停好摩托车就直接带玲子进了外科门诊。
  
  室内有两个医生在为一老人看皮肤病。
  
  山风喜悦地喊道:“张医生在啊,我还怕你歇班呢!”
  
  张医生很热情,略带惊讶地问道:“怎么又挨蜂蜇了?”
  
  “不是我,是我妹挨蜂蜇了,你看看。”
  
  “呵,这么严重?”
  
  “上回给我用的药还有吗?”
  
  “有啊。”
  
  “就用那药吧,太神奇了。”
  
  张医生很和善,笑吟吟说:“我开个方子,你取药后,让护士先把针打了然后再抹药。注意,别吃腥辣的。”
  
  “怎么还用打针?上回我没打针呀”
  
  张医生笑了,“你妹这么严重能和你上回比吗?快去吧!”
  
  医院门口人依然那么多,比来时还嘈杂,哭的喊的闹的,喧嚣无比。
  
  山风和玲子匆忙挤出人群离开医院出了城。
  
  摩托车的车速异常地幔,像蜗牛在爬行。
  
  玲子突然喊道:“哥,停车!”
  
  “做什么?”
  
  “我下去。”
  
  “有事?”
  
  “没有。”
  
  “那下去干什么呀?”
  
  “车胎没气了”
  
  “车胎新打的气怎就没气了呢?”山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车胎这么饱怎还说没气呀?”
  
  玲子一撇嘴,“车骑得这慢,比老牛车还慢,人家就以为没气了呗。”
  
  “你真会以为!”
  
  “那你为什么不快骑?”
  
  “还敢快?”
  
  “为什么不敢?”
  
  “你没看到医院门口那些人?十次车祸九次快啊!”
  
  玲子想着来时自己险些被甩出车下的情景,依然心有余悸,就责问道,“来时为什么骑那么快?吓死我了!”
  
  “我心里不是着急吗?”
  
  山风的话,玲子听了涌起一股暖流,她深情地瞟了一眼满是疲惫的山风,心里就一动,是那种少女情窦初开的悸动。
  
  山风突然想起玲子给她的那笔钱,他顺手扔在帐篷里,若是有生人进去,会不会把钱偷走,想到这里他的心一激灵就咕咚咕咚跳起来,脑门就浸了汗,他跨上摩托车,对玲子喊道:“你坐好!”山风心里急呀,那不是钱是命啊,若丢了一家人还不都疯了,人命关天啊!摩托车是越来越快,路上车越来越多他见车就超,不管是大车还是小车,能超就超,想着那笔钱,磕头礼拜的借来的那笔钱,他就顾不了危险不危险了,路旁树都倒在了车后,有两次与汽车擦身而过,危险极了。有个司机探头骂道:“你他妈的不要命了!”
  
  他回骂了一句,“去你妈的,你知道个屁!”越发疯骑。
  
  玲子后悔了,责怪自己不该让他快骑,现在又不好意思让他慢骑了,不能出尔反尔呀,反正也快到了,爱咋快就咋快吧,她双手搂紧了山风的腰闭上了双眼。
  
  摩托车停下了玲子费劲地睁开眼睛看,山风跟头把式地闯进绿色帐篷半晌没有出来。
  
  怎回事?玲子急了,她三步并作一步地冲进帐篷,“山风哥送我回家呀!”
  
  山风坐在帐篷犄角抱着那包钱落泪呢!
  
  三
  
  玲子一进家门,就扑进妈妈的怀里哭上了,她边哭边诉说被蜂蜇的过程,十分的委屈。
  
  玲子妈见状抱着女儿哭作一团,脸都疼白了,转身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责骂起山风来,“哪有你这样的,借钱的成了大爷了,不说自己来取反倒等着送,你是哪爹?“
  
  山风听了就如万箭穿心,他想着自己几次借钱的难处,磕头礼拜,软话说尽,哪里是爷?都成了三孙子了!心里一阵酸楚情不自禁喊了声,“我的妈。你冤枉我了!”
  
  玲子妈正在气头上,“谁是你妈?”心里叨咕着,把我闺女害成这样,叫妈?叫奶也不行!
  
  山风心里不是滋味,耐着性子好言好语道“我跟大雨是哥们,您是大雨妈,就也是我妈。
  
  妈,您消消气!”
  
  “你小子就是嘴甜,”玲子妈扑哧一笑,气就消了,脸色瞬间变好看了,“想个法子呀,你妹都这样了!”
  
  玲子觉得妈妈太过分了,“妈你都叨叨啥呀?人家山风哥带我上医院看了,针也打了药也抹了,还让人家怎样啊?”
  
  山风听了心里一热,就多看了一眼玲子,这个只知道读书爱美的小坏丫头长大了,身材匀称举止文雅体态轻盈,虽然脸被蜂蛰得红肿但打针抹药后仍不失清秀,不觉间已经出落成一个俊俏的大姑娘了,心理无名暗喜惊颤了一下。
  
  此刻,大雨突然归家,满脸嬉笑,当发现妹妹红肿的脸后大惊失色,“怎么整的?”
  
  “你说怎么整的?好意思舔脸问!”玲子妈心中火气油然升起,“都是你干的好事,”她把所有怨气都发在大雨身上了。说到最后竟抹开了眼泪儿。
  
  山风愧疚地不敢抬头。
  
  玲子说:“又来了,妈,你这是做啥呀?有完没完啊!”
  
  大雨听了后,心涌愧意,连声认错,“妈,您别生气,是我不对,是我害了妹妹。”他转身问山风,“啥时候能彻底消肿呀?”
  
  玲子妈数落儿子大雨,其实最不好受的是山风,那憨厚的大脸就像变色鸡似的红一阵白一阵的,他深知全是自己借钱的错。大雨问什么他没听清,就愣愣地反问,“你说啥?”
  
  “我说玲子这脸啥时能消肿?怕不怕?”
  
  “不怕不怕,睡宿觉就会全消的,蜂蛰特用药,一抹一个好。”山风的话有些颠三倒四,他依然在窘迫尴尬中。
  
  玲子见哥哥语气不像以往,脸色阴沉,心里不是滋味,就说,“哥,别担心,没事!”她就想,妈妈哥哥太不近人情,她就替山风委屈。
  
  玲子妈突然问大雨,“啥事那么重要?你咋火烧猴屁股似的就跑了!”
  
  大雨咧嘴笑了,笑得很灿烂,,“妈,有你这么贬斥儿子的吗?还火烧猴屁股?”
  
  “不那样说咋说呀?”
  
  “说火烧眉毛多好听啊!”
  
  “你猴急猴急的样子,不正是大火烧了猴屁股,啥了不起大事,那么急?害了你妹!”
  
  “妈,你又来了!哥又不是成心害我,,再不要把这事挂嘴上了。”他转身面向大雨,“哥,到底啥事让你走那急?”
  
  “说来好笑,晚到一步的话就错过了一个签约机会,”
  
  “签啥约呀?”
  
  “福建一家服装厂有一批牛仔裤,很抢手。定了,一张大单。”
  
  “啥时候提货?”
  
  “十天后。”
  
  “哥,我跟你去。”
  
  “看看南方风景?”
  
  “哼。”
  
  “你拉倒吧,就你这小身板?”
  
  “我这小身板咋了?”
  
  “那份辛苦,你?”大雨一阵摇头,“你禁不住折腾的!”
  
  山风一直觉得自己有愧,低着头静静地听着,突然对大雨说,“若缺人手我去!”
  
  大雨一笑,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他想着自己落选的事儿,他的话再不敢信以为真了,就顺嘴说,“我自己能行。”
  
  山风说,我应该回去看看了,你们忙,起身走了。
  
  摩托车一溜青烟“突突突”地远去了。
  
  玲子翘脚望着,心里想着自己坐摩托搂着山风的情景,不由一阵耳红脸热,心情激荡……一个姑娘家搂着个大小伙子,在公路上疯跑,摩托车都飞起来了,什么事呀,真丢人!
  
  四
  
  山风走后,玲子妈还是叨咕女儿被蜜蜂蜇了这事情,自然就扯到借钱的事。
  
  玲子问,“哥,,你们不是好哥们吗?当初为什么不借给他呀?”
  
  “还不是因为选村长?”
  
  “人家不选你就不借人家钱?太小心眼了吧!”
  
  “气头上,转不过弯来,现在不是借给他了吗?”
  
  “你若早借给他,我还会被蜂蛰吗?就你这心胸还想当村长?做梦吧!”
  
  大雨凝目看着妹妹,心里不明白,就说:“玲子,你咋怪起哥哥来了?”
  
  玲子就说了山风如何路上险些撞车和山风在帐篷里怎样抱着钱落泪的情景,说到伤心处眼圈儿就红了。她质问大雨,“哥,若出了车祸咋整,若钱丢了咋整,想想这些,后怕不后怕?哥,能说不怪你吗?”
  
  大雨一时无话,觉得自己确实有错,若真像妹妹所言,自己不就成了罪人了?便佛颜善语说,“妹子说的对,全是哥的错。”
  
  玲子身体本来就弱,加上白天一折腾,感到很累,晚饭无精打采地吃了几口后就早早躺
  
  下了。酣睡中突然闻听外面喧哗,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又有人喊出事了,好像是说山风被汽车撞了……闻听后,玲子惊悸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穿衣下炕,这时哥哥大雨已经穿出门外,她尾随哥哥的身影,一路追去。路过槐林,黄色蜂群遮天蔽日嗡叫着向她袭来。她大吃一惊,连声高喊,“哥哥救我,哥哥救我!”
  
  这时正在灶间做饭的玲子妈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见女儿正张扬着双手喊叫,慌忙上前摁住她,拍着她的肩头,“玲子,你醒醒。”
  
  玲子睁开眼睛巡视,窗外阳光耀眼。院里柿子树的枝头上有两只花喜鹊在“喳喳”的叫着,尾巴一翘一翘的。玲子还在迷糊中,焦急地问站在身旁的母亲,“我哥呢?”
  
  “刚出去,不知做啥去了?”
  
  “我听说山风哥被汽车撞了!”
  
  “啥时候的事呀?”
  
  “你没听街上人们喊?”
  
  “没人喊呀?”
  
  “我听得真而且真,我还喊哥来的。”
  
  玲子妈咧嘴笑了,“我的傻闺女呀,你不喊我还不知道你说梦话哩。”
  
  “说梦话?”玲子这才感到自己原来是在做梦。一阵好笑,怎会做这样的梦,都说梦是白天所想,有点道理。
  
  原是一梦,山风哥没事就好,玲子的心总算放下了。
  
  他忙着抓起放在枕旁的小圆镜子对着脸照,正照偏照,呲牙咧嘴,挤眉弄眼,红肿全消,依然青春俊俏,一时大喜,猛地跳了起来,情不自禁喊了一声,“想不到这药这么好使!”
  
  玲子妈吓得一激灵,骂了声,“你个死丫头,一惊一炸的,吓死我了!”一转身出去了。
  
  玲子在妈妈后面一吐舌头复又仰躺在炕上,手里的镜子照着自己复原的容颜,想着被蜂蛰的惨痛,心悸不止,她想着当时坐摩托车时的险情更是心惊肉跳,想着想着,自然就想到在后面搂着山风的感受,前胸贴紧他的后背,摩托车稍一颠簸,二人身子就相撞一下,她就越发抱紧山风,那种肌肤紧密相贴让玲子心里蒙羞,越想越不是滋味,不由得一阵阵耳红脸热,她觉得不管怎么说这事都是好说不好听呀,一个大姑娘搂抱着一个大小伙子在路上招摇,怎么嫁人啊?不会传出去吧?可老辈人说得好呀,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越想心路越窄,觉得真是无脸见人了,不由得又恨起哥哥来,都怪哥哥,让自己丢人现眼,她抓过被子蒙上脑袋一阵饮泣。想着哭着,哭着想着,突然转念想到,啥了不起,大不了就嫁给他山风,此时她的心情豁然开朗,就像满天乌云扒开一条缝儿那么亮堂。她想,山风还不错要身体有身体要模样有模样,心地善良,做事敢担当。可他不该得罪了哥哥,哥哥会不会反对呀?她心里忐忑愁肠满绪。
  
  这时院门响了,山风推开门喊了声迈步走进来,手里拎着帆布兜。
  
  玲子挺身扒着窗户看,心就莫名一跳,他来干什么?下意识地抓起身边的小镜子,对镜一阵端详,她跳下炕正欲掀门帘出屋。
  
  听山风跟母亲说,“我来看看玲子。”
  
  “看就看呗,还拿什么东西?”
  
  “也没拿啥,就是新割的蜂蜜,尝尝鲜。”
  
  玲子觉得贸然出去不合适就返身端坐在炕沿上。
  
  山风又怯怯地问:“玲子妹的脸肿消了吗?”
  
  “消了消了。”
  
  “还疼吗?”
  
  “能不疼吗?”玲子妈有些心疼地说,“细皮嫩肉的蛰成那样,夜里都疼得直叫唤。”
  
  玲子听到这里坐不住了,有些生气,妈妈真能瞎编,还疼得直叫唤?就赌气一撩门帘冲了出去,“妈,你真能夸张,谁疼得直叫唤了?”
  
  “不疼你叫唤啥?”
  
  “妈,你啥时候听见我叫唤了?”
  
  “你不叫唤我会进来把你喊醒?”
  
  “我那是做梦,不是疼!”她觉得妈妈有点胡搅蛮缠,甩手说,“不讲理,懒得跟你说!”
  
  山风为此很尴尬,,母女不睦,全为自己事引起,当妈的心疼女儿,做女儿责怪妈妈,他理解她们的心情,自己又不好插嘴劝慰哪位,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心愧疚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之后,山风天天来看玲子,或早或晚必来,每次都不空手,不是蜂蜜就是蜂王浆,有时还换样拎点海味山珍什么的。有时若赶上大雨在家,二人就一人一瓶啤酒,切盘熟食炒盘花生米,坐在一起吃顿儿,话虽不多但气氛融洽。
  
  山风来玲子家腿脚勤快,说来也怪,山风若有一天不来,玲子的心就像长了草,慌乱得很,心不附体,玲子想,自己是不是爱上了山风?
  
  五
  
  这天,玲子跟随哥哥去南方背大包回来,风尘扑扑,灰头土脑十分疲惫,进屋就着急火燎地问:“妈,山风哥哥来过吗?”
  
  “没有哇。”
  
  “怎么不来了呢?”玲子有些失望,“以前不是天天来吗?”
  
  “你不在,他来做什么?”
  
  “妈,你说啥呢?”玲子脸刷地红了,“山风不是把你叫妈吗?”
  
  “叫妈不假,可哪次来他那贼眼珠子不盯着你?”
  
  “妈,你损不损?人家咋贼眼珠子了?”
  
  “偷着瞅你就是贼眼珠子!你偷着瞅他也是。”
  
  “妈,那你呢?”
  
  “我,我的也是呗!”话一出口就不禁笑了一声,“他偷着瞅你,你偷着瞅他,我偷着瞅你俩,都是贼眼珠子!”
  
  玲子扭脸噗嗤笑了,妈说的还真是实话。
  
  “妈是过来人,你们那点事还能瞒得了我,我心明镜似的。”
  
  玲子涎着脸说:“妈,服你了,啥事也瞒不了你,就帮女儿拿个主意吧。”
  
  “不念书了?“
  
  “不念了。这次跟哥哥出去,长见识了!外面的世界好精彩,我要自己养活自己了!”
  
  “你能做啥呀,一个丫头家?”
  
  “别人能做的我都能做!”
  
  玲子妈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像看怪物似的从头到脚,审视良久,嘴里“啧啧”着,一阵又一阵摇头,“死丫头做啥袜子梦呢?”都说女大十八变,那是说长相,她长这么大就知道念书,除了念书啥也不想做,出去这么两天,死脑瓜骨咋说变就变了呢?想想,真后悔,就不该让大雨把玲子带出去,唉,女大不由娘啊!岁数不小了,都二十出头了,也该找个人家了。山风这孩子还不错,既然二人有意,那就成全他们吧。心里说,那就帮她拿个主意!
  
  玲子却不在她面前,什么时候走的?眼睛踅摸着耳朵倾听着……
  
  里屋传出一阵响动,玲子稀里哗啦地洗上了。
  
  玲子妈嘴里都囊了一句,“没心没肺的死丫头,气死我了?她就想跟儿子叨咕叨咕玲子的事。大雨却也早不见踪影,又做啥去了?她摇着头从大雨屋里退出来正好碰见迎面走来的山风。一愣,这小子是狗鼻子还是兔子耳朵?玲子刚前脚进家,他就后脚跟来,风声好快呀!
  
  山风先说话,“妈,听说大雨回来了,我来看看。”说着话,眼睛却东张西望着。
  
  玲子妈听了,心中暗自好笑,知道他在找玲子,大声答道:“大雨出去了,不在。”
  
  山风很着急的样子问,“玲子妹也不在家吗?”
  
  “你到底是来看大雨还是看玲子呀?”玲子妈故意放大声音问道。
  
  山风很是不好意思,心虚得脸红了,虽然喜欢玲子但还不敢明目张胆地表示出来,若遭到拒绝多难为情啊。
  
  山风嗫嚅着说道,“来了,来了,就都看,看看呗……”有些结巴,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话就都含在嗓子眼里了。
  
  尴尬间,玲子喊了声,“山风哥来了?”毛躁地从里屋穿了出来,边用干毛巾揉搓擦拭着水淋淋的头发。脸色红润,水汪汪的大眼睛,乌黑蓬松的头发,出水芙蓉似的青春洋溢。
  
  山风只顾望着玲子却没有话说,玲子嘴张了张想说啥又咽了回去,一时也无话。他用双手慢条斯理地梳拢着乱蓬蓬的头发。
  
  玲子妈说了句,“我去小卖店买咸盐,你们先说话。”就知趣地退了出去。
  
  屋中只剩两个人了,二人相互看着,像有话却又无从开口,张口结舌地对望着,几天不见就像分别了好长时间似的看不够,眼里冒着火……
  
  玲子妈在街里绕了一阵,磨磨蹭蹭地进了家门,提着脚后跟一步一步地往屋里移动着。她嘱咐自己千万别打扰了孩子们的的亲热,让他们好好说说心里话,悄悄话,自己是过来人明白应该怎么做……不过她还是很好奇,屋子里静静地,他们做啥呢?咋一点动静都没有?也没有说话声!他们究竟在做什?她突然想,会不会做出格事呀?这么一想,心就“咕咚咕咚”地惊跳了起来,脸也一阵发烧,她返身悄悄缩了回来。
  
  这时,一阵摩托车响声由远及近传来。玲子妈知道是儿子回来了,就迎了出去。
  
  大雨进院就喊,“妈,玲子呢?”
  
  玲子妈嘘了声示意他不要喊,并轻声告诉他,“山风在她屋里呢。”
  
  大雨稍一惊楞,山风来了?不管不顾妈妈的劝阻,就边喊边走了过去,玲子屋里静悄悄
  
  的,一丝半点的动静都没有。大雨不见回声,就一手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大吃一惊,屋里空无一人。炕上扔着玲子换下来的衣服。他回身对妈妈喊道:“人呢?”
  
  玲子妈旋风似的小跑过来,还高声喊着“玲子,玲子”,所有几个屋子找个遍不见人影后,又急又气直拍大腿,不由得眼泪滚落了下来,往凳子上一坐哭了起来。
  
  大雨皱着眉头喊了句,妈,你哭啥呀?大白天的!
  
  玲子妈拍着大腿对儿子讲述了自己知道的事情。大雨听了并没有吃惊,但沉默着,眼睛一眨一眨的,像在思考着什么?玲子妈虽不哭了但脸上泪痕犹在。他对儿子说,你给你妹把把关,拿个主意。
  
  大雨说,婚姻大事自己做主我当哥的能拿啥主意?
  
  “你当哥的起码得说个意见啊!”
  
  “觉得他们合适不合适呀?”
  
  大雨沉吟一阵儿,“我觉得还是不太合适。”
  
  玲子妈急了,咋不合适呀?你直说啊。
  
  大雨寻思着,咋不合适还真不好说,觉得吧,这个山风人不错就是心眼多,玲子嫁过去山风把她卖了,她很可能还帮着数钱呢。就拿竞选村长这事,能说他不是心口不一的家伙吗?他骗了自己,自己还感谢他呢。跟妈能说这些事吗?就对妈妈说,玲子长大了,让他们相处一段再说吧,合不合适得让玲子自己体会,别人说有啥用?
  
  玲子妈知道儿子深沉不轻易表态,就不再强迫大雨说什么了。
  
  因为有事让玲子做,找玲子要紧。母子商议分头去找。大雨骑摩托直奔山风的养蜂场,玲子妈直奔村头巷尾,最后母子齐聚河堤南北合围玲子……
  
  六
  
  山风和玲子正要钻进槐林,大雨追上了,对妹妹喊道:“玲子你站住!哪有你这样的?走了也不给个信儿!”
  
  玲子理直气壮,“你跟妈都不在家,给哪信儿呀?”
  
  “你不会留张字条?”
  
  “留了,能不留吗?”
  
  “放哪里了?”
  
  “妈屋里柜子上了,没看见?”
  
  “没见着,快跟我回去,妈都急死了!”
  
  玲子望着山风一阵犹豫,在心里嘟囔着,“能有啥大事?”
  
  山风深情情地望着玲子劝慰道“跟哥回去吧!”
  
  玲子跟随大雨上了乡间路,玲子朝山风挥手,撩腿跨上哥哥的摩托车后座。
  
  山风招手喊道:“那事,你考虑好了,就给我回个话!”
  
  “考虑啥?不用考虑!”铃子大声回答着。
  
  大雨停下摩托车扭头问:“啥事不用考虑呀?”
  
  玲子张了张嘴,稍一迟疑,“快走吧!到家再说。”
  
  大雨不再问,摩托车直奔河堤大坝。果然,妈妈站在坝上手搭凉棚四下里张望着。
  
  车还没停稳,玲子就跳下来喊着“妈”旋风似的跑上了河堤。
  
  母子三人一路无话。一进家门,玲子妈就絮叨上了,“你个死丫头,气死我了!学野了,到处疯跑,让我省点心好不好?”
  
  玲子眼睛瞪溜圆,“我咋疯跑了?”
  
  “还说不疯跑?害得我跟你哥到处找你!”
  
  “人家不是有事商量吗?”
  
  “你能有啥事?”
  
  “山风哥的蜂场开工了,让我去看看。”
  
  大雨一直想着山风的话,就插嘴问道:“山风让你考虑啥呀?”
  
  “好事呗,不告诉你。”
  
  玲子妈心里打起鼓来,那事这么快就定了?胆子越来越大了,女大不由娘啊!心里这么想,却嬉笑着咧着嘴问道:“快说说。啥好事呀?”
  
  “让我去他蜂场当会计。”
  
  “这事呀?”玲子妈泄了气,摇着头,我还以为你们说那事啊!“
  
  “妈你想哪去了?”玲子跺脚嗔怪道。
  
  大雨皱眉说道,“你先别答应他,我正有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呀?还用商量?你说我做就是了。”
  
  大雨稍一愣怔,“我妹这么听话!日出西山了。”
  
  “你是我哥,我不听你话还是你妹吗?”
  
  可是,没等听完大雨的话,她竟意外地蹦了起来,“哥,你真能逗,你妹哪有那能力呀?”
  
  原来,大雨在天津盘了一处经营服装的店面,决定让玲子过去打理。玲子惊异地瞪大眼睛张着嘴看着哥哥,就像看陌生人。
  
  “不想帮哥?”
  
  玲子摇头,“不是。”
  
  “那是为什么?”
  
  “我想给山风哥当会计。”玲子低着头脚尖蹭着地。
  
  “你跟谁亲呀?”
  
  “当然是哥亲,一奶同胞,还用问?”玲子扬起头说。
  
  “为什么帮山风不帮我?”
  
  “人家都答应他了,咋反悔呀?”
  
  “不是让你考虑吗?”
  
  “考虑什么呀?他那是喊给你听的,这都听不出来?真笨!”
  
  大雨皱起眉头,长吁了口闷气,凶巴巴地盯着玲子不说话,气鼓鼓的,没想到妹这么绝情绝义?
  
  玲子妈看了女儿看儿子,说话了,“听妈的话,帮你哥!”
  
  “别说了,我就是要帮山风哥,妈,你明白的!”
  
  玲子妈当然知道女儿的意思,笑眯眯地追问道:“你个死丫头,那事说开了?定了?”
  
  “说开了,定了。”玲子脸上飞红频频点头笑道。
  
  玲子妈突然转身对儿子说:“你去找梅花吧让他帮你。”
  
  大雨听了脸上有了笑模样,梅花是大姨的女儿,模样长相为人处世聪明伶俐劲都在玲子之上,因为玲子就没想到她,他高兴地一拍腿,“对呀,找她去!”大雨的摩托车声很快就消失在乡间土路上了。
  
  七
  
  梅花随大雨去了天津,看得出来她是踌躇满志地去接管服装店。玲子也欢天喜地到养蜂场当会计,那也是无限春光在脸上。
  
  新建的养蜂场初具规模,很气派。整齐洁净的蜂房坐落在槐林里的开阔地,按计划这是一个中型养蜂场,现有七人,正在陆续招人,玲子的办公地很简陋,乳白色的墙壁,临窗的三屉桌,新刷的黄色油漆,一个破旧的方凳,独间小屋里再无别物,够寒酸的了。涂料味混杂着油漆味很呛人,玲子拉开门推开玻璃窗,他坐在木凳上望着窗外,觉得很新鲜,槐林静悄悄的,绿色的槐叶,乳白色的槐花儿,耀眼炫目。这里只有虫鸣没有读书声;这里只有飞舞的蜜蜂辛勤的酿蜜没有学子的寒窗苦读。这里是自己的新生活啊。没有这里就不会有自己的被蜂蛰,就更不会有自己对山风的了解与爱恋。他双手托腮凝目沉思着,是憧憬自己的幸福婚姻还是向往蜂场美好的未来?
  
  恍惚中的玲子被摩托车声惊醒,山风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他村长叔叔。叔侄二人没有进屋,站在院子里,村长倒背双手东看看西瞧瞧,山风像在向叔叔介绍着什么,村长时不时地歪着脑袋问两句。
  
  他们比比划划地说了好长时间,声音时大时小,听不真切。玲子从他们的谈话中还是扑捉到了有关自己的内容。可能村长有些气愤,话语声突然就高了,“怎么把她整进来了?”
  
  山风回话声很低,玲子没听清。
  
  村长的话声也低了,好像是说,“找谁也不能找她呀,你忘了大雨跟我竞选村长的事?”
  
  山风的回话声虽然稍高了点,但还是不大真切,“你都当上了,还记恨人家做什么呀?再说这跟玲子有啥关系?”
  
  “你真傻,怎没关系,他是她哥,她是他妹。让她回去,找别人来。”
  
  山风嘟嘟囔囔说了几句什么,玲子没有听清楚。
  
  村长的话声大起来,声声入耳,村里的高中生又不是她一个,再说他家也不缺这几个钱,找别人!
  
  山风的回话带着明显的不满,“你说谁合适,选一个我看看!”
  
  村长说了几个人,都被山风否了,这些人都不在家,有的南下有的北漂。村长挠头骂了句,“妈的,这年头邪了门了,年轻人一个个往外跑!”
  
  村长再无话说很尴尬。他突然说,啊,我差点忘了大事,乡长说有事跟我商量,你快把我送乡里。
  
  玲子合上窗子关上门,气呼呼地扭身面向墙壁而坐。
  
  摩托车嗡叫着冲出院门。
  
  玲子闷坐着,越想越气,村长竟这么恨哥哥?哥哥也是,看不出还是个官迷,当什么村长?村长没当上多了个仇人,让你妹受牵连,想着想着就掉了眼泪。也不知该恨村长还是恨哥哥,她觉得自己不能在蜂场呆下去了,山风不会反对他叔的,早晚也是走,还不如自己现在就走。省得让山风为难。
  
  玲子抹干眼泪走出养蜂场,不断回头凝望着那片花海般的槐林,两腿灌了铅似的迈不动了,怎么没让走就走了呢?若不,再回去?她离不开山风啊,心里一难受,泪水就又涌了出来。,村长的话实在让她恼恨,头一扬,坚定地回家,脚步越来越快。
  
  玲子妈听了女儿的话,大怒,“村长啥好东西?仗着哥们多当了村长,就凭他那手爪子不干净那德行早晚也得滚下台!”她安慰女儿说,“养蜂啥好营生?还是帮你哥干吧!”
  
  玲子点头嗯道:“跟我哥干。”
  
  “跟他断了!”
  
  “断了,跟谁?”
  
  “山风呀。”
  
  “你说什么呀”她嘴撅老高说:“村长是村长,他是他,怎能好坏不分啊!
  
  “人家是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泥,别傻了!”
  
  “我不!”
  
  “那你回来干啥呀?”
  
  “人家不是怕山风哥为难吗!”
  
  “那就听听山风咋说?”
  
  玲子频频点头,回了自己屋。她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心神不安。她后悔了,就觉得,一气之下回来了,是不是太冒失了?按说山风哥知道后应该追来的,一定会追来的。她知道山风深爱着自己,绝不会答应自己离开养蜂场。
  
  玲子一次次翘首企盼着,屏声敛气的侧耳静听着,她深信,山风一定会来的!
  
  然而,山风上午没有露面,下午也没有来。玲子失望了,彻底底失望了。
  
  莫非山风变心了?村长的话是圣旨?就因为选举那点事记仇?心胸太狭窄了吧?难道说你的那些甜言蜜语都是狗屁一阵风?玲子越想越气,觉得自己枉费了一腔热血,所有希望付之东流。她心烦气躁,伤心落泪,她被妈妈出来进去的开关门及脚步声扰得一阵阵不安,就不耐烦地喊了一声,“妈你能不能消停点呀!”
  
  “消停?我闹心啊”瞅了一眼女儿,唉声叹气地出去了。转眼间,玲子妈又小步溜丢地回来了,满脸带笑地说,“来了来了!”
  
  “谁来了?一惊一炸的!”
  
  “山风啊。”
  
  “关门。不让他进。”
  
  玲子妈没有动,莫名其妙地望着女儿。
  
  “妈,你快去关门啊!”
  
  玲子妈慢慢腾腾地走了出去,她把开着的门往大里开了开,山风的摩托车已到了门前。
  
  见面时的尴尬是难免的。
  
  玲子冷冷地问:“你来干什么?”
  
  “请你回去呀?”
  
  “请我回去?”背向山风的身子猛地转过来,杏眼圆睁,“你那个大村长叔叔能答应吗?”
  
  “我的蜂场,关他屁事?”
  
  “为什么这么晚才来?”
  
  山风说,今天事多了去了,忙得屁打脚后跟,到现在还没吃午饭。
  
  玲子妈听了,一阵暗喜,心里正发愁咋离开呢?孩子们的事自己瞎参合啥,不方不便的碍手碍眼,便忙不迭地说“午饭还没吃?那不饿坏了?我这就去做。”车转身子走了。
  
  玲子妈在灶间手脚麻利地忙活着晚饭,耳朵可并没有闲着,一直侧耳倾听着女儿屋里的动静。
  
  玲子与山风的对话时大时小,时起时落。话语也变得越来越柔和越亲密,后来就有了笑声,欢乐的笑声,再后来就有了相互的嬉闹……
  
  玲子妈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正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时候,由他们去吧!她盘算着如何为玲子操办婚事。
  
  突然,玲子一声喊叫,“妈,饭好了没呀,人家都快饿死了!”
  
  八
  
  次日,玲子回养蜂场上班。山风对她说,我的养蜂场我说算。
  
  村长对侄儿的不听话大怒,训斥道:你争口气好不好,用不着讨好大雨,他跟我争?毛还嫩了点,哼!
  
  山风说,你就不应该记恨人家,更不应该报复人家,你当上村长可不是因为你毛壮他毛嫩,就差那么一票啊,你心里明白的。都当上了,就好好干,别老想着给人家穿小鞋报复,叔啊,心胸大一点吧!
  
  村长说,大?大得了吗?挡我路又险些让我翻船,一想这事就心跳;连睡觉都闹心!说啥也得让玲子回去。替叔出口恶气。
  
  山风说,叔啊,事情不能这么办,我都有一次对不起大雨了,这回我真帮不了你!
  
  村长横眉立目近乎吼道,大雨是谁,是外人;我是谁,是你叔。你别亲疏里外不分
  
  山风说,我的叔啊,别难为我了,我那样做还能在鸡鸣村立足吗?
  
  村长鼻子里愤愤“哼”了声,拂袖扬长而去。
  
  村长在县里开三级干部会,山风乐得清静。
  
  大雨从天津回来后就被团县委书记叫去谈话。书记告诉他县里有一批转干指标,准备让他任鸡鸣村所在乡的团委书记。书记对他说,竞选村长不成坏事变好事,任职后你就可以带领全乡青壮年致富奔小康,发挥的作用更大。
  
  晚饭时候,大雨把自己有可能转干喜讯告诉了妈妈和妹妹。
  
  一家人好一阵欢喜后,玲子突然变了脸色说,哥,村长会不会使坏?
  
  大雨稍一愣怔,问:玲子你咋这么想?
  
  领子就把自己掌握的的情况讲给了哥哥听。
  
  大雨悄然一笑,这些我早有所闻,我行的端走得正,还怕他使坏?
  
  玲子妈有些担心地说,儿子,你加点小心吧,你爸跟他打过交道,说这人阴着呢!
  
  大雨陷入沉思,他觉得村长一定高兴自己离开鸡鸣村,再不会与他争村长。他能使什么坏?不会的。她对妈妈妹妹说:不说这事说点别的吧!
  
  话题自然就落到玲子的婚事上。
  
  大雨说,妹妹觉得好,那就跟山风商量定个日子把婚定了吧。
  
  玲子有些羞涩,哥,不,不急嘛!
  
  玲子妈说。啥不急?没听说夜长梦多?更何况还有村长捣乱,就怕他使坏。
  
  玲子一撇嘴,山风哥才不会听他的!
  
  事情就是怪,越是怕啥偏来啥,大雨的转干杳无音信,玲子的订婚又受阻。
  
  村长开会回来,着急火燎地来到养蜂场,当看到玲子还在养蜂场时,脸上立时挂满霜雪。他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地问:玲子咋还没走?
  
  山风反问,往哪走呀?
  
  村长见山风装傻充愣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先不说这事,有个喜事告诉你。
  
  山风有些意外,啥喜事?
  
  村长慢条斯理地点了一颗烟,吸了一口,吐出一个椭圆的圆圈,像鸭蛋,又吸了一口,又吐了一个圆圈,这个圈儿还没成型就破裂了,他皱了一下眉头才一字一板地说,我这次去县里开会,顺便给你要了一张转干表。
  
  山风的眼睛睁得溜圆,一脸惊喜,问:转啥干呀?
  
  村长眯着双眼笑,一脸得意,当咱乡的团委书记,你也要吃皇粮了。
  
  山风一阵惊愣,他说,听玲子说县里都找大雨谈话了,说让他做咱乡团书记,怎么还让我做?几个书记呀?
  
  村长鼻子里哼道,有你做的就没有他做的。
  
  凭啥呀?
  
  凭啥?就凭你叔是村长啊!
  
  山风不再言语,沉思半晌叹口气道,这事做的缺德啊。
  
  你说你叔缺德?
  
  反正不光彩。
  
  村长万没有想到山风竟是这种态度,气得山羊胡子直抖颤,手里拿着的那张表抖了抖问,填不填?
  
  山风摇头说,不填。
  
  村长声嘶力竭问,不想拿工资吃皇粮?
  
  不想。
  
  村长气急败坏一怒之下撕碎了那张表,碎纸片飘落了一地。
  
  半月后。
  
  蓝天白云万里晴空,金灿灿的阳光普照,无有一丝风。
  
  大雨上任乡团委书记。玲子与山风也定了亲。
  
  鸡鸣村沸腾起来了,锣鼓阵阵喇叭声声,双喜临门普村同庆,所有村民都来祝贺,唯独村长没有来,有人看见他早早就去了县城,躲在一家小酒馆里喝闷酒。
  
  滚滚向前的时代潮就如一曲雄浑厚重的交响乐章,一切都随着奔涌的音响在律动,社会体制,市场经济,事业,爱情,生活,恩怨……
  
  伟大的时代潮啊!


  
  
2#
发表于 2016-4-7 06:07 | 只看该作者
先抢个沙发吧,家?
3#
 楼主| 发表于 2016-4-7 06:20 | 只看该作者
谢九宫光临寒舍。好早啊,请茶
4#
发表于 2016-4-7 08:00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戏笑九宫 于 2016-4-7 08:03 编辑

“村长的话声大起来,声声入耳,村里的高中生又不是她一个,再说他家也不缺这几个钱,找别人!”细读两遍,先给清风版主老师捉一个小虫子,“再说她家也不缺这几个钱,找别人!”
通篇感觉正如老师结尾所述:一篇“社会体制,市场经济,事业,爱情,生活,恩怨……”等涉及面非常广的佳作!隐隐暗含咱们那个时代,人性的纯朴善良和羞涩等。从灵子落榜又被蜂蛰,再到一干人等的爱恋情仇等,无不真实的再现了一个时代农村生活的最真实场景,构思严密,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结局美好圆满!学习欣赏之余,感慨无限......
喜欢这样的好文章!正如老桑所言,胜过十篇微闪!虽然人微言轻,但学习欣赏竭力顶起为学生力所能及之事!
先生早安!
5#
发表于 2016-4-7 09:14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天门牧夫 于 2016-4-7 10:16 编辑

       小说描述了鸡鸣村农村社会的生活图景。小说从玲子被蜂蜇写起,逐步展开故事情节。视野开阔,厚重而细腻。小说准确细致地描摹出了乡村生活面貌,笔下的故事符合时代特征,给人以身临其境的感觉。作者敏锐地把握住了时代变迁的基本脉络,对时代的认识(即大潮中的律动-----作者语)以及对人物形象的刻画等等融入了自己的体验和思考。作品比较成功地刻画出了几位有血有肉的青年农民形象。以鸡鸣村为人物活动的舞台,重点塑造的人物有村长、玲子,山风,大雨等,作者对农民的精神世界、个性气质、思维方式和生活状态等,都有着十分精到的了解和把握,因而笔下的农民具有可信度和真实性。尤其值得肯定的是,文中没有农民形象概念化、模式化问题,而是力求展现他们思想、性格等不同层面,从而使这些人物形象基本具备各自应有的特点。在情节描写上,细致入微,反映出作者较强的艺术表现力。篇幅较长的小说要能吸引人、打动人,除了在构思、立意、人物、故事、结构、语言等方面具有相当的水准外,丰富而生动的情节和细节是必不可少的。我以为这个作品对玲子与山风的爱情故事的描述是成功的,尤其是玲子情窦初开的心理活动及行为语言的描摹十分生动,显示出作者老道的写作笔力。
    从这个作品来看,作者的写作态度严肃,保证了作品具有较高的审美品质。一部作品要真正能给人带来美感,能传递正能量,能经受住时间的考验,首先需要作者具有严肃的写作态度。这个作品没有写作娱乐化的倾向,不迎合某些猎奇的阅读口味,对于一些容易煽情而滑向低俗的情节,例如玲子与山风的爱情故事,处理得颇有分寸,这表明作者有自己的主见和操守。
    假若要我说说阅读后的真实感受,这个小说还是有一点缺憾。主要是叙事节奏稍显拖沓缓慢。这点遗憾考验读者阅读小说的兴趣。
    总体来看,先生的这个小说是值得肯定的,作品独特的艺术魅力值得我们欣赏学习。

6#
发表于 2016-4-7 09:50 | 只看该作者
没有读完,做个记号,中午来读。
7#
发表于 2016-4-7 14:01 | 只看该作者
    清风老师的语言干净而丰厚,情节铺展跌宕有致,村长、玲子,山风,大雨几个人物形象塑造得典型生动,农村题材的小说能写得这么唯美、诗意、厚朴,真不简单!向老师致敬!
8#
 楼主| 发表于 2016-4-7 14:18 | 只看该作者
戏笑九宫 发表于 2016-4-7 08:00
“村长的话声大起来,声声入耳,村里的高中生又不是她一个,再说他家也不缺这几个钱,找别人!”细读两遍, ...

谢谢九宫雅评,辛苦了。
你慧眼捉虫,是我表述不清,容我琢磨再改。
再谢。
9#
 楼主| 发表于 2016-4-7 14:22 | 只看该作者
戏笑九宫 发表于 2016-4-7 08:00
“村长的话声大起来,声声入耳,村里的高中生又不是她一个,再说他家也不缺这几个钱,找别人!”细读两遍, ...

谢谢九宫雅评,辛苦了。
你慧眼捉虫,是我表述不清,容我琢磨再改。
再谢。
10#
 楼主| 发表于 2016-4-7 15:24 | 只看该作者
天门牧夫 发表于 2016-4-7 09:14
小说描述了鸡鸣村农村社会的生活图景。小说从玲子被蜂蜇写起,逐步展开故事情节。视野开阔,厚重而 ...

哇,老弟看得认真评得仔细,拙作能获此评足矣。
连看带评需耗时两小时啊,真是太辛苦了。谢谢啊,
任太虚版主以来,我一直在兑现服务论坛服务文友的承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每天都是诚惶诚恐地打理版务,我自己很少发帖,2015年我只发两帖子。有人问我,这大岁数了图什么呀?不图什么,就图对文学的热爱,写作是我一生的酷爱锕,在这里我会坚守到届满,为太虚的繁荣再奋蹄些时日。
遇到知音多说了几句题外话。祝你创作丰收。再问安好
11#
发表于 2016-4-7 15:35 | 只看该作者
        又一部底蕴厚重,具有鲜明时代特色的鸿篇巨制。
     故事应该发生在上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大潮初涌的时刻,以玲子和山风的爱情发展为主线,以大雨和村长的矛盾纠葛为副线,浓墨重彩描写了大潮涌动中,农村青年人生观、价值观、幸福观、爱情观等思想观念的巨大变化,深刻塑造了以玲子为首的几个农村青年各不相同的、鲜活饱满的人物形象。作者堪称塑造人物形象高手!
     小说细节刻画逼真,心理描写细腻,情节铺陈合理,过程演进顺畅。
     小说弘扬时代主旋律,讴歌伟大的时代。结尾的处理气势恢宏,激人奋进,真真唱响了一部雄浑、激越的时代交响曲!
     印象当中,清风老师第一次发主题帖,果然作品不同凡响,还望先生多多益善,让我们拜读学习哦!
12#
发表于 2016-4-7 17:03 | 只看该作者
碣石清风 发表于 2016-4-7 15:24
哇,老弟看得认真评得仔细,拙作能获此评足矣。
连看带评需耗时两小时啊,真是太辛苦了。谢谢啊,
任太 ...

先生客气了。望多多指教。小说版工作量极大,您辛勤工作,大家都看在眼里。您辛苦了!祝您身笔两健!
13#
发表于 2016-4-7 19:25 | 只看该作者
世道人心,很好,小说很长,分几次载的话,才不致明珠投暗,欣赏!
14#
发表于 2016-4-7 22:20 | 只看该作者
认真读完了。不容易!几点感受:1、用朴素的语言描写相对朴实的农村生活,读来表达方式与内容吻合,读来无做作感;2、故事质朴,让人心静,更容易沉浸其中,感受小说要传递的信息;3、小说表现着变革时代农民的观念变化,因为时间特征不明显,且自己对农村不太了解,不敢妄言,只是困惑:玲子坐摩托车也害羞?山风与叔叔意见相左需要有很大的勇气吗?大雨买卖做得那么好,还要当团委书记?这是什么时代呢?80年代吗?4、不猎奇、不追求奇巧,坚持用传统的方法写小说,精神可贵,让人想起路遥;5、清风老师对文字的挚爱、对生活的乐观态度令人起敬!
祝好!
15#
 楼主| 发表于 2016-4-8 05:07 | 只看该作者
油纸伞 发表于 2016-4-7 09:50
没有读完,做个记号,中午来读。

谢谢来读,很辛苦的。期待你的意见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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