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的象棋摊 [原创]

木祥

木祥

    　　象棋摊这个题目的前面，我加上了“边缘”两个字。可能是因为我一直处在边缘地带。

    　　我所居住的小镇的这个象棋摊，摆在电影院侧面的一棵老柳树下面，象棋摊周围，还有一些卖瓜子卖水果的，以及卖烧烤的摊点。我，或者说是每一个住在小镇的闲杂人，站在象棋摊边上，随时要听见起落不息的叫卖声、争吵声、讨价还价声。随时还有烧烤摊上的油烟夹着很好闻的香味飘过来，让人忍不住掉过头去看一看，吞一下口水。

    　　象棋摊旁边的老柳树，对于下象棋的人来说，主要的着用是遮风挡太阳。其实，在冬天，下棋人是要晒着太阳下的，所以棋桌随时都要向着有太阳的方向挪动，改变位置。老柳树的枝条一点也不茂盛了，顶着有几片黄色的叶子，显得光秃秃的，随时都有倒塌下去的可能。老柳树上，歪歪斜斜的钉着两块牌子，上面写着两行红颜色的文字，但字迹有点模糊不清了。仔细看，一块上写的是，“此地不准摆摊设点”，一块上写的是，“严禁在此倒垃圾”。牌子上的字虽然是那样写着，不过是从来没有人往那上面去看上一眼，那上面的话语成了一种良好的愿望，一种崇高地向往。正在下着象棋摊的人就更是如此了，对牌子上的字是从来不看上一眼的，有时候还在牌子上抹口水和鼻涕，对任何召唤都是一副麻木不仁的样子。坐在小摊上，象棋高于一切。
    　　
　　象棋摊有两张小方桌子，样子有点象农家吃饭用的小餐桌，简单而又实用。两张小餐桌都是枣红的颜色，显得古朴、稳沉、经久耐用。桌面上用黑油漆画着很规矩的楚河汉界，杂乱地摆了些硬木雕成的象棋子粒。棋子儿颜色斑驳，有点不卫生，什么手都摸，小孩的口水，老人的鼻涕，反正什么东西都可能沾上过，又被无数双手无数次抚摸抹，抹去了不干净的东西。在象棋子堆里面，还可以看到一两颗破成了两瓣的棋子儿，但又被用药用的胶布粘了起来，象两个伤兵，既痛苦，又无可奈何，呆立在棋子堆里面。我们从这些棋子的外貌也可以看出象棋摊主做生意的认真劲头，他一定对什么都很认真，一丝不苟。也从一个角度看出摆象棋摊的人生意清淡，生活清苦，在一种困境中刻苦地盼望着收获，对生活充满着希望，觉得总有一天日子会好起来。   

    　　由此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摆象棋摊的主儿。我曾经以他为原形写过一篇小说，题目叫做《摆象棋摊的老人》。但是，小说里人物虚构的成份比较大，远没有我常看到的这个摆象棋摊的老人可爱。我记得，我十年前调到这个小镇上来工作，老人就在这棵老柳树下摆象棋摊。我每次从电影院前面走过，就看到他坐在象棋桌边的小凳子上吸烟、喝开水、打盹。有时候也见他在乱轰轰的人群中吃饭，端着一个特大号的瓷碗，每一个吃饭的动着都认真，并且让人觉得香甜、有味道，觉得生活着很有意思。我以前见他喝开水用的是一个搪瓷缸子，现在又改用成玻璃罐头瓶。他的瓶子里常有半瓶茶叶，茶水全是浓浓的象中草药熬成的药汁，一般人见了都有点畏惧又有点羡慕… …我总觉得，老人十年前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一点也没有变样。我从前在这个象棋摊上看到他的时候，他就是快六十岁的人了，己经是显得有一些苍老，现在一看，他还是十年前那个老样子。但算起年龄，他应该是七十多岁了。想起这个年龄，我不由得要把他仔细看一看，仔细一看，再一想，看看想想觉得他还是变了，头发白了掉了，牙齿也落光了。这很象我们自己天天照镜子，难看到自已的变化。实际上是逐渐的变化我们不容易看出来，这种逐渐的让人不易觉察的变化是多么的让人可怕，可怕到连我们自己都不愿意承认这种变化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近来会越来越喜欢跑这个象棋摊了，在家里呆着没有情趣的时候，我喜欢走到象棋摊边去站站，我把到象棋摊边上去坐一坐，站一站当成是最好的休息。我明白我是不会下象棋的，但是就是不下棋，只要在那里站一站也觉得很有意思。象棋摊边上很多时候都围着一些人，我看大数是退了休的老干部，以及附近单位的在职职工。他们都是棋友。他们在一起，有下棋的时候，也有谈象棋的时候。下象棋，一般是其他的人和摆象棋摊的老人对阵，条件是，来下象棋的人输了，就要交棋摊钱，摆象棋摊的老人输了，就白白地和人周旋许多的时间。所以，摆象棋摊的老人下棋十分谨慎，每动一棵子儿都思考再三。老人也决不允许任何人在一旁插嘴，只要有人在一边多吭一声气，便要遭到他的非常严厉地批评。所以在一旁的人看到一步谁不该走的棋，只敢在一旁偷偷地笑，从不敢讲出声来。这样一来，到这个象棋摊上来看人下象棋，是一件比下象棋还更有意思的一件事情。所以，在这个象棋摊上看棋的人也是最多的，我每次来到这个象棋摊上，往往都是围着一大群人，有时候想往里面挤都挤不进去。

    　　一些时候没有人下棋，但也有人在这个象棋摊上谈论象棋。在这里，一切都与象棋有关。我觉得，在这里他们谈象棋象是谈论生活一样，每个人都讲得出一个得胜和失败的理由，有理无理的人都为一句话争论得面红耳赤，明明是知道自己没有理由也不服输，讲出一大通“理由”作辩护，有时候连自己都知道自己的理由自相矛盾，可是还是要依着一个“理由”讲下去，引得所有的人都轰堂大笑。然而，这里的一切行为，最后谁都不往心里去。

    　　有时候我走到象棋摊边上，一个下象棋的人也没有，只见摆象棋摊的老人一个人坐在凳子上等生意，让人感到老人十分地孤独。但是，我从他的脸上却看不到焦急和失望，老人在几十年的日子里磨出了应有的耐心。我从他的神情上或多或少可以学到点听天由命和达观从容。有时候，我看到他的象棋摊边的凳子上还坐着一个吸毒上了瘾的年青人，那个人在老人的象棋摊边上自由自在的吸烟，打瞌睡。没有人和这个青年人说上一句话，青年人也随时是沉默寡言，自己在一边想如非非。有时候，青年人脸上的气色突然会好起来，好象是非常地心旷神怡。过不了多久，他又在象棋摊边的小凳子上睡着了，常常睡得打起了呼噜，身子也东倒西歪，摇摇摆摆好象是坐在了摇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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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祥

最初由 liming 发表
好境界！
偶最喜欢象棋啦

在这里我看到了高原小镇的生活

木祥

最初由 巴陵 发表
　　个人以为，还是一篇很不错的小说。转到小说版面了，请见谅，希望看到你真正的散文　　先谢谢您　　：））

　　

谢谢版主,很多人都说我的散文象小说,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liming

好境界！
偶最喜欢象棋啦

巴陵

　　个人以为，还是一篇很不错的小说。转到小说版面了，请见谅，希望看到你真正的散文　　先谢谢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