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人生流淌的韵律——川媚散文感悟

敬一兵

　　如果把文字看成琴键，散文看成一架钢琴，那么，一段人生的经历，一次触景生情的感悟，或者一个灵魂拷问的瞬间，俨然就是一章曲谱。曲谱是音乐的骨架，思想则是音乐的血肉。凭借灵感的线索，用知识的积累和阅历的沉淀打造而出的手指，按照客观审视的指引，以血肉对骨架进行艺术性地填充和包裹的方式进行弹奏，钢琴才会唱出一曲天籁之声，流淌出逶迤的韵律。读过川媚的散文，生出的就是这般一个印象。

　　正如从流行音乐发展的历史角度来看，流行音乐是起源于民歌一样，散文是哲学意义上的物质韵律的载体形式之一，它的起源，就是人生路上每一次迈动的脚步。人生本就是生命的音乐，有自己的韵律和节拍。沿循这样的线索，可以看见川媚早期散文的触角，正在向着生活的各个方向和不同的层面游移或者探询，以期通过这样的举动，收获来自于自然的启示与灵感，创作出自己的绚丽音乐。这个阶段的散文创作，像极了天真烂漫的童年时代，《丁香姑娘》便是这个阶段的代表作品。

　　接触到《丁香姑娘》里诸如“每当我置身于尘世如星的灯火之外，寻找静谧，以至寻到雨地，丁香姑娘就如约而来。她穿着紫色的衣裳，袅袅婷婷，悄然驾临，从那远方青山顶上来到青青绿草地里。我走过泥香的小径，趋步前去”的文字，立即就会让人感受到即兴言志和诗意抒发的气息中，有作者从一个概念或者一个印象的闪动去寻找形体、颜色、图案的意思，因此，从文学的角度而言，这类语句的出现，实质上就是作者有意识地努力追求一种适当字句和意想的美妙的表达形式，这就如同孩子对未来的憧憬心态。憧憬心态，含有懵懂，盲目，以及主观色彩浓郁的味道，这点可以从该文里“深深的企盼，与一个满怀心事的少女何其相似”，“我迷茫的视野里浮起了那片夜夜有雨的青草地”等描述中获得应证。籍此不难看出，作者渲染气氛的目的，就在于隐约含蓄地表现自我的内心世界，期盼奏出一曲纯真的美妙音乐。童年，人生的起步阶段，憧憬多于思考，自然，演绎的生命音乐里，急迫、跳跃、粗拙和音色兼备欠妥的情形在所难免。

　　一首歌曲真实的诠释是生命的一个反映，是与诗人和作曲家因感动而创作作品一样的深刻体验的再现。反之，对生命的思索，对人生的拷问，也是对人生流淌的韵律的一次审阅。虽然，这样一个重要的过程，在许多人那里仅仅是一次瞬间的回闪，但真正能够用文字将其记录下来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大多数人抱有这样一种观点，那就是有一副好嗓子和一些音乐才能就是唱好一首歌曲的全部，声音的美是歌曲本身的一个目标，这并不意味着声音的美应当成为演唱歌曲的目的。对于真实的诠释而言，声音只是手段。歌曲并不是为了夸耀声音而创作的，运用声音的目的是要诠释歌曲。歌曲表演艺术要求某些本质的东西——并不是一副好嗓子和一些音乐才能，而是与歌者的心和脑子相联系的。散文的创作也是如此。我们不能够因为这样的瞬间回闪过程所流淌出的韵律趋于寂静，而对其加以漠视。韵律趋于寂静，往往意味着转折，意味着新的韵律的诞生。《咀嚼散文》对此就是最好的佐证。

　　《咀嚼散文》可以看作是川媚在文字的春天里发生的一次转折。“仰望文学的星空，总渴望生出一对翅膀，可以飞上诗歌的枝头，窥察一番”的文字，就已经透露出了如是的信息。在创造生命的春天里，人有太多的选择，也有不少的机遇，若是愿取或愿舍，现在动手是最佳良机。虽然，从“任何真正意义上的写作都归功于灵感，因为，角度是表现的最高智慧”的语言中，可以体会到她咀嚼散文的味道，但这种味道是朦胧的，有形式的意思，还没有抵达声乐界有“谁懂得呼吸，谁就会唱歌”之说的那种切肤的地步。可喜的是，川媚知道自己是文字春天的主人，没有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让春天过早地溜掉。她在文字的春天里做出了一个决定——“我倾向于情感的含蓄、克制，也许是由于生活压抑，但我相信精神可以超越苦难，写作时亦喜亦悲的体验是一种微妙的可以通向建树的生存状态”。这样的决定，类似于梅洛·庞蒂探讨现象学向结构-后结构主义转折时，在《可见者与不可见者》里提出的“文化与知觉”的文化回归自然的情形。好的散文作品，是以内心深处真挚的情感和独特的感悟来打动读者的，应由情而发、有感而发、用心去写，从而触发人们深层次的思索，并在思索的过程中让情感得以升华。显然，作者在《咀嚼散文》里，做好了这样的打算，并确定了自己灵魂未来流淌的韵律形式——铿锵有力的鼓点敲击。我忽然联想到鼓点是音乐的灵魂。可以这样说：不提对此观点极具说明性的现代乐及歌曲，就是在很多古典的乐曲中，如果没有了那一锤定音的鼓击，便如一段精彩的语句缺少了决绝的句号，又似一个美丽的手势停在了挥舞之中。再看一次《咀嚼散文》，亦是这般一个情形。

　　沿寻川媚用文字演绎的鼓点韵律，穿越《银杏》，《渴雪》，《烟香女人》，《怀念悬崖》，《一片叶子》和《为爱情而转身》等散文作品，我走进了夏天，走进了《夏日私语》。

　　《夏日私语》这篇散文，采用专于一题的写法，即文思的眼光集中于“探寻的是由来已久的我个人情绪的真实状态”这一点上，然后从外围切入，横论竖议，比附引证，使人逐渐窥视到了她“情绪的真实状态”，并不得不承认，作者为自己灵魂未来流淌所设定的韵律形式，也就是铿锵有力的鼓点敲击，在这篇文章里产生了一锤定音的作用。《夏日私语》的开端是简练的铺垫，虽然不能够与惜墨如金的概念同日而语，但走势却像箭头一样将人的视觉逼指到个人心态的层面上，随了女性特有的细致观察目光，从“新栽的花木”，“白净的纱帘”，“青草浅浅的花园”，“一次对话”和“我的梦”的外表，笔直地深入到“我要选择什么吗”的心理内核，凭借内心独白似的手法，将作者光彩或晦涩、谨慎或骄傲、感动兼或悲怆、幸福或痛苦的情绪状况，甚至“我把脚放在水盆里，内心竟有一些松驰”的迹象，还有“他几乎没时间看我写在电脑上的文章，所以我从来不用顾忌什么而说假话”的细微心理变化，都如实地表述出来，得体而又有分寸感。我个人以为，文字具有下坠感，以及“学有本源，一语有根底”的轻雕琢重自然的描述，是这篇文章的最大亮点。还需要提及的是，《夏日私语》于犀利之中平添出了几许逶迤的情愫，质感而又张力的语言格调的意识流写法里，体现出了人的刚性与执著，一斑一点，一枝一叶，无不凝聚着作者苦心孤诣的艺术匠心。作者虽不是心理学家，但却能够将女人的心理特征，具体化为一个个日常生活中的场景，或者言行，并且语言文字里不带脂粉气，不做作。这种华而不俗，朴而不拙的特点，从一个侧面表征出作者人生流淌而出的韵律里，鼓点般敲击的成分占了主导地位。

　　其实，不仅是《夏日私语》，就是在她的《近于喧嚣的孤独》，《艺术生命的韧》等散文里，内心独白为主的意识流手法，也是比较明显的。为了记录感观印象，作者采用内心独白这种方法的用意，就是要再现纯属个人性质的印象。可以这样说，内心独白是在产生思想或印象的过程中，较多地表达明确清醒的意识；内心分析只涉及意识的一小部分，即语言领域。由于作者的介入，它成了间接的和叙述性的——作者绝不会被提炼到完全消失的地步。同样，感观印象也只是和一小部分意识有关，但它是距离注意力中心最远的一部分。不受外在限制，超越时空顺序的意识活动，它用内心与万事万物交接，其中有记忆，有联想，有想象，有具体的也有抽象的。《夏日私语》里“这惨苦的一年，我的痛苦不为人所知。我像一只伤筋动骨的狗，拖着一只残足，走过了无数的植物和无数的夜，走过一些俊朗的面孔，走过了几张黑板和长长方阵的汉字身旁……我把脚放在水盆里，内心竟有一些松驰，有一丝苦味在舌根苏醒”之语言，还有《艺术生命的韧》中“我看到了，爱的激情，澎湃在生命的大海上，冲击着一切金属、木质的坚硬，溅出美丽耀眼的浪花”的描述，就说明了这一点。人类的思维活动是一种斩不断的“流”，而不是片断的衔接。我以为，这或许就是作者探求并表现人物内心变化，精神模式，思绪错综复杂和深层心理活动，进而导致文章散发出浓郁理性和深刻性气息的主要源泉吧。内心独白是不加评述的纯粹内在意识的载体，展示着意识本身的真与美，如果加入了议论的成分，就会或多或少地破坏了内心独白的纯粹性，就会不由自主地于文笔之下生出几分晦涩。这个现象，在作者的文章里时有发生。当然，我更愿意把这种现象的发生，理解成是作者对散文写作的一种尝试和探索。毕竟，这是作者对生活真谛的悟性表现，也显露了作者不甘寂寞、外冷内热的心境。

　　散文贵本色，犹如音乐重韵味。纵观川媚的散文，篇篇都真切，笃诚，本色，味道。而且，大多表现出文字凝重，语言刚性，侧重诠释和对深度的挖掘的总体特征，传递出类似击鼓的韵味。阅读作者的散文，我个人直观感觉的情形，就像是走进了非洲的某个部落里，看见整个部落的人围坐在篝火前，只凭借击鼓就可进入痴迷的狂舞状态一样。不过，从散文是丰富多彩这一点而言，韵律的流淌是应该绚丽纷呈的，是应该互为彰显而又水乳交融的。散文历史悠远而漫长，散文积淀深厚而广博。在时间的海面上游走，反观散文发展的来路，视野里呈现着这样的景象：散文自先秦以来，就一直是文人雅士辛勤耕耘、收获丰富并赖以生存的精神家园之一。散文历秦汉、唐宋、元明清直抵“五四”，散文几经盛衰，数度重构，从散文中，不仅可以看到汉民族几乎全部的精神世界，而且，也能够探寻民族的审美心理、审美情感、审美理式。在中国文学史——特别是现代以后的文学史语境中，散文与小说、诗歌、戏剧比肩而立，散文作为坚持以个体为中心的文学样式，曾经诱惑了众多的作家。现代散文的最大特征，是每一个作家的每一篇散文里所表现的个性，比从前任何散文都来得强。这完全得益于散文的多样性，因为散文作为审美的载体、艺术的探索、人格的昭示、情感的抒发，是一个由多项元素组合而成，且又相互交织、相互作用、相互联系、相当稳定而又不断变化的系统。反思与回顾不难发现，散文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多样性在其中起了重要的作用。受此启发，我个人以为，作者在继续发扬刚性和深度挖掘的本色基础上，还应该吸纳柔性的抒情成分，同时也应该兼融彩绘的手法。

　　语言文字是表情达意的工具，绝大多数情况下是交换情意的工具。因而，客观世界的多样性，决定了意识的多样性，自然，也就决定了表达的多样性。任何形式上的区别、分类或者界定，都是人的可笑的理性在作怪。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学会用宇宙“合二为一”的辨证观点来认识散文，认识人生，认识人生流淌的韵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在写作散文的过程中，聍听到生命的交响乐，获得象熨斗般轻轻将你心中的皱折抚平；又象神奇的药膏让你的伤口渐渐愈合；更象丝丝细雨洒落在你枯涸的心田，滋润你久旱的灵魂的神奇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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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迎春

如此解读川媚的散文，对新老散文作者都有着启迪和指南的意义。

安永红

最初由 敬一兵 发表
　　如果把文字看成琴键，散文看成一架钢琴，那么，一段人生的经历，一次触景生情的感悟，或者一个灵魂拷问的瞬间，俨然就是一章曲谱。曲谱是音乐的骨架，思想则是音乐的血肉。凭借灵感的线索，用知识的积累...

欣赏敬版如此文字，学习。

敬一兵

最初由 高迎春 发表
如此解读川媚的散文，对新老散文作者都有着启迪和指南的意义。

感谢高版第一时间评阅，问好！

微风轻行

　如果把文字看成琴键，散文看成一架钢琴，那么，一段人生的经历，一次触景生情
的感悟，或者一个灵魂拷问的瞬间，俨然就是一章曲谱。
任何形式上的区别、分类或者界定，都是人的可笑的理性在作怪。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在写作散文的过程中，聍听到生命的交响乐，获得象熨斗般轻轻将你心中的皱折抚平；又象神奇的药膏让你的伤口渐渐愈合；更象丝丝细雨洒落在你枯涸的心田，滋润你久旱的灵魂的神奇感觉。

美妙
首尾呼应，比喻恰当，又有独特见解

秋雨梧桐

看了文章，没有及时评论，是因为没看过川媚的文章，特此搜索了几篇读来，感觉版主的解读是如此的细腻
问好了。

敬一兵

最初由 安永红 发表
[QUOTE]最初由 敬一兵 发表
　　如果把文字看成琴键，散文看成一架钢琴，那么，一段人生的经历，一次触景生情的感悟，或者一个灵魂拷问的瞬间，俨然就是一章曲谱。曲谱是音乐的骨架，思想则是音?..

感谢回帖，握手致意！

关瑞

川媚的文章的确很有韵味，有着油画般的浓重。敬版的解读能够帮助我在此更好地学习各位的大作，谢谢一兵。用恰当的文字来表达恰当的思想和感情，是多么的可贵。
问好一兵。

茌山石

严重羡慕川媚妹妹得此收获。拜读。

天下蚂蚁

解读中深层次认识一个人

段成仁

川媚的散文读过一些，如先生所言，川媚的散文真切，笃诚，本色，味道！

敬一兵

最初由 微风轻行 发表
[quote]
　如果把文字看成琴键，散文看成一架钢琴，那么，一段人生的经历，一次触景生情
的感悟，或者一个灵魂拷问的瞬间，俨然就是一章曲谱。
任何形式上的区别、分类或者界定，都是人的可笑的理性在作怪。
只?..

还请多提意见,问好!

海萍

在欣赏着富有哲理而又从容委蛇的笔调的同时，也在感受川媚文字魅力。学习！

清风盈袖

一直都喜欢着川妹子的文章！欣赏敬版的精彩感悟。

凌云昕

向所有用文字感悟生命的人们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