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半两金 于 2016-4-12 15:34 编辑
文/半两金
庞飞燕问张镇，听说了吗，何小软两口子从孩子放暑假，天天追砍价会，订了木地板、房门、全景顶什么的。那刘晓雅钱攥得死死的，怎么说买房就买房了？现在又张罗装修？
张镇在兼着书房的小卧室上网，庞飞燕斜倚着房门。张镇不想跟她扯老婆舌头，扯起没完，一句话打住：虾有虾路鱼有鱼路，你能买车买房，何小软和刘晓雅就不能买车买房？少操些心吧。
这些事，何小软没跟你聊过？
他没说，我也没问。
两口子可真沉得住气。庞飞燕说，这不像刘晓雅的性格呀，搁以往早宣扬开了。
庸人自扰！该忙啥忙啥去吧。
张镇提醒妻子，该准备送倩倩去书法班了。此前张镇开车送过女儿一次，之后倩倩就不许他送了。从家属区到书法班不到三里地，班里有的孩子的家长，或父母或爷爷奶奶，论级别比张镇大许多，都是步行去的，自己又没长三头六臂，凭啥摆谱呢？倩倩读初二，分得清青红皂白，懂得察言观色。想表达父爱，除了学习上支持，只剩下每天上班时顺道载她去学校。生活上更多的关照全落在庞飞燕肩上。庞飞燕总是说，倩倩，你可真疼老妈。
叫醒倩倩，沿着瓜线切开西瓜，拨掉瓜子，让她吃两块准备下楼。这边又帮她收拾文具包，交待写字的时候小心墨汁沾到衣服。
倩倩说，你不提醒我倒忘了，今天非沾上点不可。
倩倩笑，庞飞燕也笑，说，好，下次不提醒了。
娘儿俩下楼骑上电动车，庞飞燕手上一加力，电动车在路上便飞驰起来，舞动的风撩起了庞飞燕雪白的纱裙。
刚驶上矿区干道，斜挎在肩的小坤包里唱起《小苹果》。电话！倩倩提醒老妈，手机来电话了！
庞飞燕在树荫里停下，双腿蹬直，支住车子。倩倩也伸开双腿支着地面。
山东人嘴邪，说嘛来嘛。出门前刚提起刘晓雅，此刻电话就过来了。刘晓雅问，嫂子今天上班吗？庞飞燕说休班在家，星期一上。接下去刘晓雅聊今天上午去砍价会的见闻。
刘晓雅就这样，苍蝇肚里装不下一个蛆虫。话题既开了头，不一泻千里心中不快。庞飞燕呢也不好在她的兴头上将话头掐死，只得嗯嗯啊啊地敷衍。稍不留意，三五分钟溜走。倩倩在后座上摇晃身子，催妈妈快走，书法课要迟到了。
孩子学业跟扯闲篇相比，孰重孰轻？庞飞燕刚一思量，便问刘晓雅，你现在在哪儿？刘晓雅说在回矿的路上。庞飞燕说，正好，我正送倩倩去书法班，回头我们坐下来聊。
好，我去你家。刘晓雅说，还有纪念品奉送喔！
何小软一家四口，妹妹何小俊一家三口，砍价会结束后，去孟子湖畔的杨树林聚餐，此刻正往回返。今天的砍价会，刘晓雅表现疯狂，砍价师搭把梯子，她便噌噌噌往上爬，把一套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元的组合沙发，仅花一块钱收入囊中。机会只一次，人员限一位，刘晓雅脖子伸得足够长，馅饼砸她头上了。
车到楼下，刘晓雅从后备箱拿出一只电子人体秤，去找庞飞燕聊天。品品和婷婷也要跟去。婷婷说她好久没跟倩倩姐姐玩了。庞飞燕说倩倩去学书法了，不在家，让两个女儿带上纪念品上楼写作业，等晚上再去找倩倩。何小软递给孩子们从砍价会上带回的东西，说你妈说的没错，我们上楼，让她去跟你庞阿姨炫耀一下她的战果！
老硬，什么意思？刘晓雅拿电子称兜头拍他一下。
实话。何小软吆喝品品、婷婷，上楼啦！
说起来，何小软老实本分，无不良嗜好，每天在办公室坐班，搞一搞文字和数据统计，剩余时间看看书，浏览浏览网页。休班在家从不上网，以看书为主，兴起时也会涂鸦几笔一度学习过的蝇头小楷。今上午，因做全程司机，没有饮酒，那支羊毫就瑟缩地悬在厨房门后的钉子上。目下手里捧着的是一本《小说月报》。从参加工作至今，每期必看，一年十二期，到年终时沿装订线打五个眼，用鞋带装订成年册。品品、婷婷上学后，《小说月报》更是每晚的必修课，不只是消遣，尚有作秀之嫌。孩子们作业未完成之前，断不能放下——放下了拿什么“陪学”呢？
庞飞燕送倩倩回来，急赶着拖一遍地，整理了沙发坐垫和厨房灶台，拽了拽卧室的床罩。
张镇目光睃着她，问家中要来客？
庞飞燕说刘晓雅来串门。
张镇关掉电脑，穿上日间坐班时所穿的白衬衣深蓝色西裤，屈着五指拢了拢头发准备出门。
庞飞燕觉得稀罕，问干嘛去？怎么刘晓雅一来，你就要走了？
张镇说，俩老娘们儿说话，我在家干嘛。去办公室，看看晚上能不能蹭个酒场。
庞飞燕逗他，还跟美女见个面聊两句不？
张镇嘿一声道，水电暖工区漂亮美女多如云彩，个个比你们年轻！
你动一个手试试！庞飞燕挥了挥小拳头。
张镇笑道，那我就去试试。
张镇在水电暖工区任副区长。排在区长、书记之后，属三把手。
刘晓雅来到庞飞燕家门口，见防撬门闪着一条细缝，轻轻一拉便开了。说声“我来了”，自从壁龛里拿拖鞋换上。庞飞燕从客厅探出头来，问喝茶还是喝西瓜。刘晓雅说喝茶，中午在杨树林吃笨鸡，又辣又咸，快渴死我了。
庞飞燕用玻璃杯泡了一杯日照绿茶。
刘晓雅拆掉人体秤包装盒，放地板上。一块圆圆的钢化玻璃，下面四个矮矮的皮墩支着，人站上去，玻璃板前方便显示出体重来。
娘啊，六十啦！刘晓雅站在人体秤上惊呼。
庞飞燕刚放下玻璃杯，问她什么六十了？刘晓雅说，我又长膘了，一百二十斤了。
一百二十斤还大惊小怪，你猜我多重？
还用猜么，上来一站不就知道啦。
刘晓雅拉庞飞燕站上去。
一百二十四，正好。刘晓雅说，你个儿高，不胖不瘦，丰满滋润，好着呢！
庞飞燕打她一下，问什么好着呢？
刘晓雅呵呵笑说，你保准伺候得镇哥跟神仙似的。
庞飞燕也笑，说改天把镇哥借你几天试试。
笑闹了一阵，刘晓雅端起杯子，才忽地想起问，镇哥不在家吧？
庞飞燕朝着厨房方向喊，张镇，快出来吧，别躲着了，你兄弟媳妇等不及了。慌得刘晓雅放下杯子，拧上了胸口处的两枚纽扣。庞飞燕又喊，快点吧，扣子都打开啦。
刘晓雅这才明白庞飞燕耍笑她，又将扣子拧开了。端起杯，看色泽和茶叶形状，是上等的日照绿。刘晓雅猜，得一百多吧？庞飞燕说，猜低了，上星期张镇去日照疗养院，在茶厂买的，一斤三百多呢。刘晓雅故作聪明道，如果放超市，那价格可海啦。我喝这一杯，起码要抵老硬一瓶酒钱。
没你说的那么邪乎。庞飞燕转移话题，问砍价会好玩吗？
刘晓雅吹吹杯口，呷一口绿茶，说，我正说要向你取取经呢，关于房子装修。
取精你找何小软呀，取自家的精，俺家张镇喂我还不够呢。庞飞燕咯咯笑。
刘晓雅说，说正经的，今年我家的事儿一条接一条，跟鬼撵了似的。你知道，老硬做事急躁，说干什么猛一蹬，还死拧筋，想做的事，别人说不得改不得。寒假前接品品回矿的时候，在六中门口认识个学生家长，从他手里转来一张团购票，非买房不可。这下好了，刚凑乎够首付，又把取出来的住房公积金买了车。我劝他缓缓，再积攒两年，到时候买部好点的，可他就认准“爱丽舍”了。房贷才刚刚扣了三个月，嘣——世纪家园给钥匙了，让验房。验房之后还不就要面临装修？老硬不干，反对装修。说把钱糊在墙上浪费。我好劝歹劝才争取下来几样。房门要安吧？不能让房间敞合着吧？地板要铺吧？房子是地暖，地面糙得跟猪圈似的，不铺地板能行？灯要装吧？总不能黑灯瞎火摸黑住吧？还有床铺、衣橱、餐桌，不买能行？过了年品品就读高中，只要陪读，哪一样少了都不行。你说说，我不操心咋行？老硬那货就是个甩手掌柜，我不张罗谁张罗？
庞飞燕说，你喝口茶，喘口气。
杯里的日照绿在空调房间凉得温热适中，刘晓雅深深喝下一大口，一口喝到了茶根儿。庞飞燕为她续上水。
庞飞燕问，砍价会上都订了点儿什么？质量怎么样？价格合适啵？
刘晓雅的激情被点燃，一拍大腿道，嘿，真是去对啦！一开始，我觉得是商家和砍价师演双簧，想看一看他们唱的是哪一出。第一次的时候，没发现破绽——我完全是拍着醭土找裂纹，结果没发现一点儿破绽。我就想，他们的表演难道真的是天衣无缝？你别说，还真不是演戏。回来以后，我就试着跟老硬商量，准备买点什么。你知道，老硬那货，死拧。
庞飞燕说，这个我知道，不然怎么叫老硬呢。庞飞燕笑了笑，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何小软早混到正科了。他比张镇厉害。
刘晓雅说，何小软不是当官的料。他干成现在这样就不错了。既不是官，又不是民，在中间滴溜着。有办公室坐，他很知足。
心中想起张镇买车时欠下的两千元钱，刘晓雅皱了皱眉头，泛起一丝不悦，心说，怎能这样呢，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明明借了一万元，当年还了五千，次年还了三千，剩下两千却提也不提了。搁谁谁不犯嘀咕？算了，不想了，还是把人往好里猜度吧——只当他一时疏忽了。
刘晓雅喝口水，继续说，第二次砍价会，老硬参加了。他提前在网上做了功课，所以决定订购房门和木地板，两样省了七八千块呢。
刘晓雅说着话，脑中又跳出张镇欠的两千元钱，潜意识里在计算：七千减两千，只当是省下五千元钱吧。
这么多！庞飞燕惊讶，这样可比我们装修时省老鼻子啦。
张镇买房比何小软早五年，当时他曾邀他一起买，碍于刘晓雅和她娘家人的阻力，才迟迟拖到今年春上，结果每平米多花了两千多元冤枉钱。谁让刘晓雅目光短浅呢，也怪何小软太迁就她，稍稍强硬一点，会省下多少银子？
美女，听我说。刘晓雅说，这还不算，我跟你讲讲第三次参加砍价会。就是今天上午这次。我们——我、老硬、何小俊、刘星还有三个孩子，刚订完全景顶，到最后一个品牌伸头待“砍”的时候，发生了“大爆炸”！
恐怖分子？庞飞燕猛地挺直身子，瞠目结舌，像尊雕像。
喂，飞燕，怎么啦？刘晓雅晃晃庞飞燕。
有人受伤没有？庞飞燕表情惊魂未定。
什么呀！不是真爆炸。我说的是发生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刘晓雅跟小女孩似的发嗲，你猜，发生了什么？提醒一下，往好处猜。
庞飞燕免不了大众思路，猜：折后折？
什么叫“折后折”？刘晓雅不明白。
就是打折之后，按折扣价再打折。一千块一折是一百，一百再打一折是十块。
刘晓雅说，再狠狠心，往好里猜。
限时抢？谁抢到是谁的，分文不取？
姐，那可是真皮沙发！刘晓雅说，限时抢，我们也搬不走呀。
一句话提醒了庞飞燕，笑呵呵自嘲道，都怪你诱导得玄乎，我都说出梦话来了。快说，怎么爆炸的？
刘晓雅喝口茶水，清清嗓子，故意吊庞飞燕的胃口。庞飞燕挠她胳肢窝，催她，快说呀。
好好好，马上说。刘晓雅讲道，事情经过是这样：
砍价砍到最后一个品牌，“3+1”组合沙发，市面售价一万九千八。砍价师说，请报今天的价格。代理商说，一万六千元，让利三千八，绝不还价。砍价师说，综合起来，你每年店铺租赁费、装修费、店员工资、广告费用，是多少？代理商说，三十万左右吧。砍价师说，好，今天在这里，这些费用全免。我报个价格，减掉三千，一万三。可以吗？代理商说，一万六千元是出厂价，报这个价格，我已经大出血啦！砍价师说，好，破掉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元！
商家明白，前车之覆，后车之鉴，见“孬”便收，嚷道：同意！只限前五位下单客户。
砍价师讲道，砍价师不是劫富济贫，朋友们都是有钱人！对不对？台下高呼：对！对！对！砍价师说，砍价师的作用是主持公道！今天，XX沙发是最后一家国际大品牌，我们要不要狠狠玩上一把？砍价师将麦克风对准台下，观众高呼：玩一把！玩一把！玩一把！
砍价师说，XX“3+1”组合沙发，给钱就卖！有哪位朋友主动出价？仅限一位！
台下人群嘤嘤嗡嗡，仿如青蛙洞里捣了棒槌。人群激烈酝酿之际，我举手跳上椅子，大声说：“一块！我出一块钱！”
场面霎时冻结了，音箱里是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砍价师呆了，心里或许在骂：“这女人二到家了。”但他立马打破局面，说：“我们为这位女士的勇气鼓掌！一块钱，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元的‘3+1’组合沙发归她了！”
一块钱？！庞飞燕双手拍打茶几，头作势往茶几上磕了几磕，一副抓狂的表情道，我姐，你可真有胆子作啊！你是幸福楼矿的“二姐”，厉害！
二吧？刘晓雅得意地揪起制服袖口，瞧瞧这个，Police!
庞飞燕伸手摸摸刘晓雅额头。刘晓雅说，干嘛，你以为我发烧烧坏了脑袋？庞飞燕说，我看馅饼砸破头没有。又说，今天你请客。
凭什么宰我？
谁叫你发了大财呢。庞飞燕头一歪，这叫得失守恒。
刘晓雅略一思量，顺水推舟道，今天到你家串门目的就是邀客，六点半矿区酒家，咱两家聚一聚。
当真啦？我是逗你玩的。
我可是诚心邀客。刘晓雅打了个喷嚏，抬手拧上领口的纽扣，说，老硬念叨我了，我先回家，六点半矿区酒家见。
刘晓雅喝干杯中的茶水，起身告辞。庞飞燕推辞不掉，只得许诺她负责酒水饮料。张镇存着两瓶好酒呢。
下得楼去刘晓雅不免后悔，自己逞啥能呢，人家飞燕一句玩笑，你就拿棒槌当真（针）啦？在矿区酒家七八个人搓一顿，没有四五百块拿不下来。人一天三晕，我犯的是哪一道？按经济分工，何小软还房贷交车险，我负责生活，加上今晚这顿，我一天之内安排了两个饭局。这笔开销，何小软断不会掏一个子儿。
刘晓雅心疼嚯嚯，计划着回家先检查品品、婷婷的作业，然后携夫带女步行去酒店——让老硬把上午没喝的酒补上。
家里空调温度适宜，何小软坐马扎上在读《小说月报》，脚旁一杯清茶。他处在大卧室和小卧室房门之间，以便监督两个女儿学习。
刘晓雅走近，压低声音说，我今晚摆个酒场，犒劳你这个功臣。咋样？
何小软不应声，不抬头，依旧看他的书。
刘晓雅推他肩膀，不识好歹，还不快谢谢我。
何小软无动于衷，慢条斯理翻动书页。
品品在大卧室写作业，沉不住气，快嘴快舌道，晚了！我爸和我们今晚有场了。为了表示你的诚意，我替我爸先把你安排的酒场记下，得空补吧。 谁请你们吃饭？
婷婷在小卧室也来插话：不是你们，是我们。
品品道，对，豆豆纠正得很正确，是我们全家。
不要说话！何小软姿势不变，语调冷硬，你能让她们安静学会儿习啵？有话六点钟以后再说。
对，你批评得对。刘晓雅说，孩子们，抓紧学习吧。
刘晓雅放不下对做东人的猜测，向何小软咬耳朵问，谁——请——客？
何小软伸手指了指张镇家住宅楼的方向。
刘晓雅惊得张圆了嘴巴，想细问两句，想他不会作答，硬生生咽回去。老硬这人，说一不二，拗得很呢。
房间静下来，只有空调送风的嘶嘶声。
刘晓雅身上的警服被汗水渍出了花，白色的汗碱若隐若现。她举起手臂闻闻腋下，去阳台晾衣架上摘下一条八分裤，一件体恤衫，转身去洗手间冲澡。淋水声一起，何小软发令说，关掉喷头，放水擦洗！里面果然就禁了声。刘晓雅平日喜欢跟何小软争辩，此刻却不废话，她明白他是对的，哗哗的水声无疑会影响到孩子的学习。她将毛巾透水，拧干，边擦拭边想心事。本来自己邀好的酒场，怎么又成了张镇做东了？难道我从庞飞燕家前脚出门，她就给张镇去了电话？然后张镇力主做东？绝对是！什么意思？会不会庞飞燕因一句玩笑挑起了由头而去买单？不会吧？那——主陪角色的转换，难不成是张镇觉得我们不够做东资格？如果这样，岂不贬人太低？不行，今天这客我还非请不可了！
刘晓雅手捂毛巾，揉搓着头发，从洗手间出来，墙上的万年历电子表刚好闪出“18:00”字样。何小软撤了防，品品、婷婷各自收拾书桌，清理桌面的草稿纸、橡皮屑。
品品先出来，问是不是现在出发？还开不开车？何小软说走着去。刘晓雅问她穿这套衣服可不可以，何小软说只要不光膀子不露屁股就可以。刘晓雅说，请文明用语。那我就穿这身了。之后跟他商量做东的事。何小软摇摇手，考虑那些干什么，只管喝酒聊天就是。刘晓雅又问，张镇做东，我们还要不要准备酒水？
不要！吃顿便饭，搞恁复杂干什么。何小软催品品、婷婷，走啦！
庞飞燕听到张镇说做东，后悔不该那么早告诉他刘晓雅今晚请客，人家刘晓雅说好了的，你做什么东呢？这多不好，弄得好像咱瞧不起人似的。也怪我，开那个玩笑干什么。心中别别扭扭，理不出个究竟，眼看女儿书法班到了放学时间，就拎起酒柜里摆放的两瓶“酒鬼”，装上六听“王老吉”，锁着眉头下了楼。
张镇下午无甚政务，在网络上看《超级演说家》，中间接了庞飞燕一个电话，然后订下矿区酒家的包间。接着向何小软发出邀请。为何要做如此决定，张镇也不晓得，潜意识怂恿他，这客该请。
节目一期接一期往下看，不觉到了下班时间，庞飞燕来电话催：先生，裤子提上没有？菜都凉了！电话里闹哄哄的，他听到何小软问，镇哥去矿里洗澡去了？庞飞燕对着手机说，听到了吗，老硬问你是不是在洗澡。说着咯咯地笑了。大家于是明白她话语的淫秽。张镇说，车我放矿里，不开了，走着过去，你们先开始。看来他早已做好大喝一场的准备。
品品、婷婷、倩倩，酒宴还没开始便喝掉了几听饮料，等张镇在主陪位置坐下，三个孩子在桌上拍打着空易拉罐起哄：请领导讲话！
张镇用湿巾擦擦手，抹一把额头，脸上堆起笑容。张镇人高马大，面相和善，样子亲民。鉴于家宴，不便依从规矩，随便扯了两句：本来是兄弟媳妇邀的场，是我霸道，抢了机会。说起来，这事儿不赖我。
赖谁？！三个孩子质问。
嘿嘿，这事儿赖老硬和兄弟媳妇。张镇看何小软，又看刘晓雅，最后看庞飞燕，说谁叫你两口子今年这么多大动作呢！买房、买车，现在又大兴土木搞装修，三件大事一起来，我早就该摆场庆贺。
何小软插话，自谦道，我们步镇哥后尘，不值一提。
刘晓雅补充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是镇哥熏陶的好，俺家老硬才上了道儿，不然这三样一样也不样。
何小软对刘晓雅抱怨多年，嫌她思想落后，行动迟缓，如果跟张镇一起买房子，早赚出一辆车来了。但他不想老话重提，拿眼剜她一眼。
所以，非常值得庆贺！张镇举杯说，为老硬家的喜事干杯！
干杯！
庞飞燕和刘晓雅喝啤酒，庞飞燕对酒有点发怵，想到自家做东，不得不端起杯中的“马尿”。张镇和何小软多年老友，酒量知根知底，不需劝，你咋喝我咋喝，两杯酒下肚，一瓶“酒鬼”见底了。
何小软说，镇哥今天大出血，这么好的酒也舍得拿出来，四百多一瓶吧？张镇晃晃手指，说在酒水行的确是这价，可我两瓶才花了四百。不信问你嫂子。何小软目光移向庞飞燕。庞飞燕点头，表示张镇所言不虚。何小软纳闷，这酒喝起来味儿很正呀，不假啊。庞飞燕说，不是假酒，我们能拿假酒招待我可爱的弟弟么。网上淘来的！南方一家酒水行仓库过水，泡坏了外包装，降价处理，邮来的时候是裸瓶。何小软借酒盖脸，向四位凑近，道，什么东西一裸就跌价，朦朦胧胧的才有意境，叫人遐想。那句诗怎么说的？怀抱琵琶半遮羞。知羞才有品，有品才有身价。是不是镇哥？
知荣明耻。张镇举杯说，你的社会主义荣辱观学习得很透彻。干杯！
刘晓雅紧挨庞飞燕，想跟她学学淘宝，平时只知道聊QQ，身边同事都会网购，就他是个土包子。庞飞燕一口应诺，包教包会，不收学费。
张镇借着话头转到何小软世纪家园的新房上来。说凭你们两个的智商，一个教三分钟，一个学三分钟，小刘就成淘宝高手了。有例为证：小刘在砍价会上一块钱买到了价值两万元的沙发；飞燕呢，不动一兵一卒将城里的商品房给装修好了。
不动一兵一卒，怎么讲？何小软问。
不动一兵一卒，一是没有牵扯我们的时间和精力，二是没有动用家里一分钱。张镇举杯和大家一起抿了口酒，说，这都是飞燕的功劳。
如果花钱要用多少？何小软问。
据装修公司报价，最低十五万，可他们分文未取。张镇卖个关子说。
何小软问，你把嫂子卖给装修公司了？拿嫂子当钱花？
庞飞燕掷来一块桔子皮，何小软一偏头躲开，嗔道，何小软，流氓！
张镇快乐得不得了，解释说，你嫂子在我这里无价，在人家那里值多少钱可就难说了。我那套房子是装修公司做的样板房，无偿服务。条件是保证客户随时去参观，期限五年，都是签了合同的。那套学区房，租出去五年也能收七八万租金，算起来也占不了多大便宜。
怪不得呢！刘晓雅幡然醒悟，不是因为这个倩倩早转到六中读初中去了。
这不是主要原因。张镇说，我和飞燕只是想让倩倩多感受一下父爱母爱。
张镇端杯带酒，何小软眼皮发紧，看样子差不多到量了。张镇虽也喝了七八两，可人跟人酒量不同，他再喝七八两也不成问题。
张镇端杯在桌上墩了两墩，催促：喝酒，喝酒。
何小软一手托着头，一手摇得跟芭蕉扇似的，说再喝我就要现场表演了。庞飞燕劝道，老硬喝好就可以了，酒剩下带走。
刘晓雅不知哪里来的邪劲，端起何小软的酒杯，一仰脖喝干了。抓起酒瓶将瓶中酒匀在两只高脚杯里。
张镇摇着杯中的酒，笑问刘晓雅，弟妹，全体同干一杯，然后吃饭？
何小软一听“吃饭”，头未抬，举手赞同：好，吃饭！
庞飞燕对品品、婷婷和倩倩说，孩子们吃饭了，一人一碗萝卜丝炝锅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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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4-12 0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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