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五 怪 街

李兴泉

　　　　　　　　　　　　五　　怪　　街

　　这是一条一公里长的街，是一长名副其实的怪街，街有五怪。

　　第一怪：弯。街不长，一公里，可却有三个弯儿，仿佛是一条龙的样子。据说建这条街的时候是取了龙抬头的意思，所以是弯的。这在前些年感觉并不怎样的弯，这或许是因为人们生活水平的低，房屋低矮，视线是开阔的吧。现在却完全不同了，西街有500米长的小康点，宛如从画里搬来的一般气派，大街上有各种各样的摊点、商店、银行、学校、医院。总之，一切街所有的设施这条龙抬头的街无一缺少。单单就是弯——怪。在当地秧歌调中就有“大街三道弯，弯得像条龙。东头龙抬头，西头尾找头。”的唱词。在这条街上行走，视线不会超过50米，所以行人，车辆都得小心。街上有一弯，年年发生车祸，已经连续好多年了，还是没有停止一幕幕悲剧的出演。

　　第二怪：脏。这条街上的居民很多，所有的居民太爱他们的街。热爱街的居民们，几乎是一年四季地为街道美容事业出着力。春天，居民们把牛圈马厮的东西全拉出来堆到街上，大堆小堆的，争先恐后，仿佛在比赛着谁家更多，谁能堆得更高。满街都是粪堆，满街都是臭气；夏天，花开果绿，这条街上却没有一个花池，有些单位先前有花池，也被一个个店铺老板死磨硬缠用砖铺了，作地摊了。无情的太阳晒得街白花花，让人眼睛睁不开；下雨了，街上到处是雨水。街东高西低，这与祖国的地形西高东低完全是相反的。水从东街流到西街，街变成了一条河，河水很大很混浊，商店里扔出的垃圾，菜摊上丢掉的腐烂菜，都会顺流而下。下游的人便眼睁睁地看，也不说什么，似乎这是一大景观一样，让他们瞧了一年又一年，谁也瞧不厌，看不烦。街上的铺面很多，餐厅、美容店、摩托店、服装城、海鲜店都一起为大街做着大贡献。餐厅的肉骨头、废筷子、桌巾；美容店的花花绿绿的洗发水，以及各种美容用的小瓶儿，小物件；摩托修理店的废水、机油、瓶子、塑料配件儿、车胎；服装店的各色塑料大小的纸袋小包，都会在大街上排队，等待清洁工的处理。秋天了，庄稼收获了，农民们不会让街少沾光的，玉米杆儿、叶儿，稻草了，满街都是。更值得称赞的是冬天的街，这条街真是美丽无比了。那时一家家一户户好像是争着要把自家的脏水往街上浇，谁少浇了一盆也不甘心。家家门上，尤其是路中心，不冻一条冰道是不饶的。大家或许觉得这条街上的人不知道保护路面。不，家家的人都知道柏油路怕的是脏水，怕的是冻。可，你不知道这里的路面不同乡下人的路面是自家掏钱铺的，这里的人有外人的感觉，完完全全是外人的。他们把这长长的一条街全归于公家，一点儿也不把它看成是自己的，坏了公家修，走时大家走。所以他们也就有了这种美化街道的心里。可用起来，堆粮食、堆煤，乱七八糟的脏东西他们一个个比任何人都分得清，寸土必争。冬天真是一道看不完的风景画轴。街上的人在这条大街上溜溜来溜溜去。踮着脚尖提高裤脚走路，那是这条街上女人最病症最美的姿势。走得不好，摔一跤，那是这条街上最好看，最能笑出声的内容。所以一天到晚有走路走出的笑声在回荡，在传向四面八方，在不断地丰富着人们的生活。所以在这条街上常常你会看到倚门而立，微笑着等风景看的人——小孩子、以及俊美的姑娘、壮实的小伙子、瘪了嘴的老太太、白了头的老爷爷。冬天是要下雪的，雪后的怪街更怪，人们为了给街增加更多怪的内容，家家户户的人，把院子里落的一层儿或者是可车可车的雪全铲出来，里面夹了大包小包炉灰、垃圾，全交给小街消化。本来就胃口很小的小街此时就得发憋，显得到处不舒适起来，扭身弯腰的显得怪难受。一堆堆雪，是银山是金柱，是群山万壑，比哈尔滨的冰灯更要壮观十倍。那是最能考验人的。瞧！骑自行车的得加倍小心，走路步行者也得小小心心，否则，笑料就多了。大汽车好像不怕，吱呀呀一下子就把一座座银山给碾成了银饼，巅峰没了，悬崖绝壁出来了，真好看得很。好，好啊。有好的笑话可看了，一辆自行车来，车上无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还是刚刚学车的。攀越这些山沟，崇山峻岭的全就靠你运气了。来吧！车子的前轮在一个沟槽里，后轮偏就不走一个道儿，跳槽了，到了另一个沟槽。“完了！”随着一声傍观者开心的大喊，车子一横，大姑娘来个大撒把，衣服破了，露出了肉好看又刺激，再冒出一点鲜红来，这个镜头就被街上的热心人围起来全拍进眼睛里来，藏入心中，变成笑料，传唱不衰。笑，笑得直不起腰，摔，被摔的人轻则身体发麻，重则腿折胳膊瘸，事故有了，街上的人还笑，大不了再听几声救护车的“来了、来了”的喇叭声，那才叫有意思，美呢。摩托车手更是可笑，双手捏把，两眼瞪直瞪死，两脚伸向地面，“嚓嚓”与地面相触，一点儿也不敢马虎。尽管这样，一个冰棱就把乖顺的摩托立时变成烈马，让你天大的本事也无法驾驶，往往是车在东来，人在西，一场事故就轰轰烈烈地发生。好悲壮好惨烈。发生了多少事啊！人们都笑微微的。一年四季的怪街，一年四季的怪。怪到何时？

　　第三怪：街上有路灯，常年不开。怪街和其余的街一样，在赶着时代的大潮。50米一个路灯威武得很，贼漂亮。可这些路灯即使是逢年过节也不开一次。这或许是那些路灯怕羞，时时担心着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这些场面难受吧。于是，索性闭上了一只只美丽的大眼睛，不理不睬，不酸心，算了。

　　第四怪：街上清洁工。全乡的干部是清洁工，人人扎一把扫帚，周周有2个下午在卖力地清扫这条怪街。力没少出，理没少讲，制度没少定。可怪街就是怪，乡政府拿它没办法。仍是老面孔一幅——真的实在怪。更怪那一家人，自己的地不种来做清洁工。雪后，怪街上的四个清洁工是这个街上第一个压出车辙的人。怪街的每一个美丽可爱的蛋清色清洁的黎明都是他们一家用扫把一下下扫出的。男的清洁工怪，夏天穿的衣厚，冬天穿的衣薄。为啥？冬天要干许多活太热了，穿多了受不了。夏天穿少了不行，那些脏东西往往会透进衣服里去。他总穿着高腰的破皮鞋，有时是平跟的，有时还是半高跟的女式皮鞋。这些鞋全是街上老板们的垃圾，人家一扔，他一拾套上就好；女的只有一米高，背上有峰，两条腿一直都叉开着，不论什么时候都会是一“人”字样。大的女孩子十三四岁，十分俊气，只是被一车车垃圾染得有点不合这个迅速发展着的时代。小女孩，头发如剌，脸皮如碳，十分垃圾。她俩都是这对怪夫妻捡来的。他们每天都起得很早，几乎是和星星约好了，要交接班的，总是天不亮，就在星星的关照下开始了一天的清扫。从东到西一公里，只拿一个人的工资，可这一家一年四季，年年岁岁毫不嫌弃，专心到连自己的三亩庄稼也不种了。他们吃的是公家饭，一家餐厅供早饭，一家供午饭，一家再供下午饭，轮着来。各餐厅的垃圾，一应的脏活累活，他们一家就全包了。早上路灯是绝对不亮的，亮的是男人那辆三轮的破车，车上堆满了满是臭气熏天的脏东西，他一路走一路收，把那些能点燃的都点着，塑料纸，各种包装盒的都就气势汹汹，欢快地在他的车跳起了火的舞蹈，跳一路孩子们扫一路，烤一路，烧了垃圾，一路走来一路火。这也是怪街的一道风景。这车火天还没亮的时候对一个行路的人是多么的熨帖和需要啊。这车火，一直要烧到中午时分才能烧完，因为天一亮他的两个孩子要去上学了。怪街的卫生就只能靠这对怪夫妻来打扫了。

　　第五怪：老鼠满街炮。街上人，家家户户看样子都有捕鼠高手。一年四季，街上老鼠停尸。有的家堆一堆儿，有的家艺术性地摆一排儿，有的家用电猫打了好多，都摆出来展览，专找车多的地方。让车把这些害人不浅的东西碾个粉身碎骨才解恨。有时还会展览一些死鸡，死小猪的。为此，怪街的春夏秋三季，街上到处是血腥味儿，那些惨死的老鼠真是祸害到底了，被车碾得血肉横飞，真是碾作肉泥，变作尘，只是臭如故。上路走，防车在其次，关键问题是那些死老鼠还在祸害你。老鼠们遇到车轮的时候，就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只老鼠炮，车轮压上去，随着一声脆响。碎炮皮四处飞扬。倒霉的不厉害的话，溅你一身是小事，倒霉的厉害的话，脸上来一点，你的一天就全完。想吃饭，节约点吧，不吐出半盆来就谢天谢地了，多好的事。

　　怪街真的怪，现代的小康住宅有了，楼房有了，仍是这么怪，何时才能不怪呢？何时这条龙抬头的街才能抬头看看世界，走出自己的视野，成为一条让人感觉魅力无限的现代小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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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文老树

这年头有很多怪,只不过见怪不怪.

陇上秦风

有意思。我觉得象一篇小说一样，不知是什么深层次的原因在作怪。值得反思。

银波

此街的景况确实如此，形象逼真极了。当今社会，怪事多多，此文反映的五怪可谓司空见惯。

南来之风

政府不作为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