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7 编辑 <br /><br />一
在玉壶山山上,本来无庵无庙,也就从来没有人住在山里面。这两天突然出现了一位刘姓奇人,带着全家大小四口人在山坳里砌了两间小屋子,并且打电话把还在外地打工的儿子叫回家，在山上安家落户了。奇人姓刘名继桃，原是小县城中学语文老师，在城里有自己的房子和院子，生活算是中等水平，平时见到人总是笑容可掬，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深得同事及学生的敬重。
他突然辞职放弃城里的一切，全家迁入玉壶山这一举动令同事和学生们感到吃惊。同事们想不明白平日里那么和善的刘老师为什么要这样做，学生们更是猜不透了。这一消息犹如炸开了锅，一传十，十传百，在整个小县城传了开来。
有好事者三个一起，五个一伙的都跑到玉壶山上去看个究竟。小李和秋实到得山林深处才找到刚砌好的小瓦房，房子砌得很矮，进门的时候个子稍微高一点的人必须弯腰才能通过，进得门去则看见刘继桃双手合什正面对着墙，墙上挂着一个木制的耶稣十字架，嘴里念念有词，听到小秋叫了声“刘老师”，转过头来看到他们两个人时，他稍微愣了一下，不过目光随后沉了下来，他冷冷道：“你们回去吧！这里不欢迎你们！”说着，他重重的关上门，把他们俩撵到了屋外。
小李和秋实在外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关天，咬咬牙，又大着胆子连叫了两声“老师，老师，你回来给我们上课吧！”泪就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又过了一会，刘继桃实在受不了了，突然打开门。两个孩子看他出来，脸上浮现喜色，用小手抹了个鼻涕，拉住他的衣角：“老师……”刘继桃铁着脸，用手指着门外，只说一个字：“滚！”
两个孩子傻了,一时不知所措。
陆续有同事、亲戚、朋友们来拉他下山，刘继桃是吃了称砣铁了心，觉得上山来的人打扰了他的清修，破口大骂：“你们这些魔鬼！撒旦！你们来这里干什么！都给我滚！”平日里与他比较亲近的朋友问他为何走到这一步时，他说：“我做神的孩子有什么不好？我每天早睡早起，打打我最爱的太极拳，在这里还能呼吸到最新鲜的空气，这种生活有什么不好？”
一直没有人能劝得动他下山，刘继桃也如愿以偿地在山里面住了下来。
二
这一住就住了三年。三年间亲戚朋友学生们陆陆续续地有到山上去拜访他，并给他带上一点新鲜的蔬菜。说也奇怪，直接把蔬菜送到她老婆手里，她老婆是不接的，她一定要人们先把蔬菜丢到地上，她才去捡起来，据她说是神的孩子不能拿人家的东西，但可以捡人家的丢弃的不要的东西吃，这是为了不浪费，是美德！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这三年的时间过去，刘小芬是出落得益发标致动人了。一米六三的个儿，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长长地挂在腰间，只用橡皮筋绑住。平日里她的生活除了主还是主，看的书除了圣经还是圣经。偶尔有客人来时，她会用茶杯倒了开水，泡了茶端到客人面前，便走了开去。不经意会接触到客人探询的眼光，她清幽的眸子里满是无辜，让人有一种佳人遗世孤立的感觉。
渐渐有人开始为她打抱不平，说可惜了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少女，整天窝在这大山坳里，不见天日，不食人间烟火，与外面的世界脱节，是多么的可怜啊！十七的花季，正是朦朦胧胧的年龄啊！
便有亲戚窜掇着刘小芬往外面跑，刘小芬也只是笑笑，并未理会。直到有一天，秋实再次来到山上，他刚考上北京某大学，秋季就要去北京上大学了，特地来山上给老师报个喜。当秋实看到刘小芬的时候，他的眼睛亮了，瞅着她那乌黑乌黑的长发，真想上前揪上一把。
渐渐地秋实上山的次数多了起来，每次上山都为刘继桃带上一本书，乐得刘继桃一个劲地让他下次再来，再来。当年的学生能考上北京的大学，刘继桃心里还是极为秋实高兴的，每次秋实来的时候，便嘱咐小芬去园子里摘一些西红柿来给秋实吃，秋实借口参观果园便随了小芬去采果子。
年轻的心总是容易接近，更何况秋实、小芬这两颗已经蠢蠢欲动的心！不多久俩人便打得火热，每次秋实走后，小芬便要失眠，期待着下次秋实来的日子，她隐隐约约地知道，有什么事情在她身上发生了，她知道，她喜欢秋实！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秋实要上北京求学的日子了，秋实最后一次上山，他和小芬一起到果园里摘李子，秋实爬到树上，使劲摇着树的枝干，便有李子扑簌簌地往下掉。小芬便在树底下捡李子，不时被子李子砸到生气。秋实笑着摇着突然僵住了，朝他的角度望下去，刚好看到小芬的衣服里呼之欲出的内容，小芬抬头看他怪怪的表情，顺着他的眼神往自己身上看，顿时大窘。秋实从树上跳了下来，抱住她夺走了她的初吻，当然，还有她的童贞。
那一天秋实是在山上吃完晚饭才走的，走的时候，小芬把他送了又送，路上秋实不停地对小芬说，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娶你做我的新娘。小芬一直送到山脚下，目送他走得远远的，才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山上赶，她的心里是期待、幸福的！
秋实走后的第三个星期，刘继桃收到秋实的来信，说着北京很冷，北京很大，北京学校里有很大很大的图书馆，有很多很多的书，还寄来一本粉红色的日记本，是给小芬的，给她记日记用。
小芬如获至宝，看着日记本首页秋实苍劲有力的字体，一阵幸福。她开始把自己每天的祷告都写到日记里，当然也写对他的思念，不过没那么明目张胆，只能在祷告里暗藏秋实的名字，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秘密，这日记里有她的爱情密码。
三个月过去......小芬发现自己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了,她很恐慌,以为自己得了什么怪病,每天为自己祷告,希望万能的主能帮助她。当她发现祷告原来没有用，肚子还在一天天大起来的时候，她想自己可能是得了什么绝症，她找来妈妈肥大的外衣来穿，显得很是笨重，家里人谁也没注意，直到有一天，晚上她父母吵架，她妈妈抱着枕头来跟她睡的时候，发现了她和秘密，她妈妈尖叫，刘继桃彻底愤怒了，扫了她妈妈一记耳光！
这时她已经怀孕快七个月了，想要打掉又没钱，刘继桃又拉不下脸去找秋实的父母要钱，再说秋实还是个大学生，承受能力又不是很强。没办法，山里反正没几个人上来,刘继桃一狠心：生！生下来！
两个多月后的一个清晨,山谷里响起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响亮而有力，是男孩。小芬修书一封到北京某大学，让秋实为自己孩子取个名字，秋实犹如晴天霹雳，傻了。
三
秋实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整夜,他慌了,乱了,不知如何是好!又惊又怕！也有了一丝悔意，都怪自己一时把持不住！现在连儿子都有了，怎么办？怎么办？他还只是个靠父母养活的学生啊！
经过一番思想挣扎，他决定打电话向父母求助。电话这端的林妈妈闻言，撕心裂肺地又哭又骂，待她冷静下来，告诫秋实：“你先不要慌，别影响学习！这边由我和你爸爸处理好，你放心！”听到这句话，秋实心里的石头算是放下了。
林妈妈放下电话，擦了把泪，急忙上街买了小儿衣物及滋补品，夫妇俩立刻赶往玉壶山！
当她们看到正在山坡上晒太阳的刘小芬母子时，林妈妈有点激动，她急切地想看看自己孙子，可对这个女人又是痛恨又是鄙视！她顺了顺气朝阳光下的母子走去。
伸手抱过小芬手中的宝宝，掂了掂，小家伙还挺重！刘小芬看着林爸爸手里提着的滋补品，有些疑惑，又有些明白了，心里蹭地慌了起来，朝着屋里头大叫：“爸！妈！”
刘继桃夫妇闻声赶出来，认出来人是秋实的父母，林爸爸看到刘继桃，忙上前打招呼：“刘老师！对不住！对不住啊！”刘妈妈在一旁听了，声音哽咽：“可苦了我女儿了！”
林妈妈盯着面前这个无助得大叫父母的刘小芬，想着毕竟她也才十七岁，还是个孩子啊！得！事情既然发生了，多个孙子也没什么不好，只是现在拿她母子俩咋办呢？心里一阵权衡，很快有了主意！
“刘老师，这阵子就辛苦您了！我买了些滋补品，给小芬好好补补！”林妈妈发话了，她本是一国营单位的领导，做起事来雷厉风行，要不是这事太突然，她也不至于乱成这样。不过冷静过后，她便恢复了有条有理的知识分子形象。
“好好，自己女儿我们会照顾好的，来来，进屋喝杯茶再谈吧！”刘继桃言下之意则是：“你们的孙子就看着处理好了！”刘妈妈领着众人进屋，泡了茶，一人端了一杯。
精明的林妈妈哪里听不出的道理，她一句话便断了刘继桃的后路：“刘老师，发生这种事确实对不住您！不过秋实现在还是学生，我不能让左邻右舍知道他有儿子这件事情，这对他的打击是致命的！”
“那怎么办？那我女儿怎么办？”刘妈妈在一旁急了！刘继桃朝她横了一眼，她便噤了声。
“不过我也不能不要我媳妇和孙子！您看这样行不行，就暂时委屈一下小芬母子，生活费营养费我来出，她母子俩先呆在这儿，这里人比较少，没有流言蜚语，是对秋实也是对小芬母子最好的保护！”林妈妈接着说：“秋实再等三年就大学毕业了，等他毕业了再把小芬娶过门，那时候才名正言顺。”平时她的话就是圣旨，林爸爸在一旁也插不上嘴，只一个劲地称是。
刘继桃听了半晌无语，他不是不明白林妈妈的缓兵之计，可他找不出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只能沉默了。林妈妈见他这样，赶紧趁热打铁：“刘老师，那就这么定了！过两天我们再来看小芬！”
刘继桃强笑着送林妈妈夫妇下山，回来时脸色铁青，直接进了屋，“砰”地一声把门甩上，刘小芬心里一惊，惴惴不安地看着关上的那道门，感觉整个矮屋在摇晃......
四
很快便到了暑假,当秋实打电话告知父母他放假回家时,林妈妈阻止了:“回来干什么？你要闹得风雨满城么？还嫌我帮你擦屁股擦得不够是吧？你暑假先不要回来了，在外面找份工作，也帮你儿子挣点奶粉钱！家里你放心，我已经处理好了！别回来给我添乱！”
秋实依了林妈妈的话，在某快餐厅打到一份服务生的工作，一个月也能挣个八百块钱，晚上还住在学校，学校每年暑假都有一群勤工俭学的学生跟他一样住在学校，出去打工或兼职家教。秋实感觉自己一下子成熟了很多。
服务生的工作很忙很累，常常累得他腰都直不起来。偶尔他会想起刘小芬，兼带着也会想想他未见面的儿子，心里是愧疚、不安的。
他知道在那个偏远的小山坳里，小芬整天都在盼他回家，望眼欲穿！他是想回家，可他也怕回家。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小芬母子，孩子的出现，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早知道世上会多出来这个小孩的话，当初他说什么也得悬崖勒马！如今，悔之晚矣！所以当他听到林妈妈不准他回家的时候，心里反倒由紧张变为轻松了，知子莫如母啊！
山里头没有电话，平日里除了砍柴的樵夫会上山，基本上是看不到别人。日子一天天过去，秋实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却又心里没底。
思来想去，秋实还是决定给小芬写信，在信末，他写道：“我们儿子的名字就先叫刘守吧，等以后上了我家户口在名字前面加上林姓就好了，小芬，你等着，林家的媳妇非你莫属！吻你！吻我们的儿子！”
用信封把信装上，走到学校门口的邮筒投了进去，秋实松了口气，像是完成了重要任务似的。一个星期后小芬应该可以收到信了，希望她的心情会好些，想到十七岁的小芬这一年来默默承受压力把孩子生下来，一定受了很大委屈，秋实感动的同时还有些心疼，他不知道如何来回报这个不顾一切来爱他的小妮子，目前他能做到的，只能是给小芬一个遥远的承诺，希望这个承诺能带给她些许抚慰！想着想着，心情顿时阴郁起来！
五
某个夜晚，刘小芬哄了儿子入睡，披衣起身点亮油灯，从枕头下面抽出秋实的来信，借着晕黄的光亮，读着秋实的来信，在白天，邮递员把信递给她的时候，她没勇气看，一整个下午她都瞅着信封发呆，不断猜测信里秋实会说些什么，她越猜测越害怕。以致她拆信的手都有点抖。
亲爱的小芬：
我好想你！
学校早就放暑假了，本来准备回家一趟，想着现在我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我决定在这里找份工作，为咱们的孩子挣点奶粉钱，工作我已经找到，在一家快餐厅做服务生，工资是一个月八百块，大城市里的钱好挣，等发了工资，我就给你寄回去，你拿着钱为自己和孩子买点营养品和衣服，辛苦你了！
请代我向全家问好！替我谢谢他们帮我照顾你们母子俩，这份大恩大德，等我学成归来再报答他们，请原谅我的怯懦，我现在还是一个自己都养不活自己的人，没有办法在世人面前宣告你是我的妻子，一方面是为了我未完成的学业，另一方面也因为我是底气不足。
我们的儿子长得像我还是长得像你？是胖还是瘦？爱不爱哭？身体还好吗？儿子的名字就先叫刘守吧，等以后上了我家户口在名字前面加上林姓就好了，小芬，你等着，林家的媳妇非你莫属！吻你！吻我们的儿子！
秋实写于一九九六年暑假
刘小芬一口气把信看完，紧紧地把信贴在胸口，满脸幸福、向往！久久，久久不能平静！当油灯灯芯已经拔到最短的时候，她暗自哂笑着灭了油灯，钻进被窝傻笑！
这一夜，她做梦了。梦里，秋实穿着笔挺的西装，帅、酷、王子般的气质，捧着一大束红玫瑰在红地毯的尽头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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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2 2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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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3 14:5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