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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数字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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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15 19:3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我的第七任女友叫17,我叫她做7。当然,因为“7”和“妻”谐音,您大可猜测我是多么爱她,甚至想要娶她,白头偕老地久天长。但是,作为当事人,我不得不说的是,虽然我不清楚自己有这么爱她,但我可以肯定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会超过七个月,众所周知,七年很痒。但作为一个花心的男人,七个星期都会痒。在这里,需要补充的是关于我花心的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其实从我十九岁就交到第七任女友就可以看出一二。我芳华正茂,但感情心理已经衰老,甚至精疲力竭,不过这是后话;我生活的圈子里总是习惯把恋爱周期低于一年的,归咎到男方的花心上,而我并没有早熟到十岁便恋爱,所以理所当然也众所周知的被称做花心大萝卜。但我认为做萝卜没什么不好,花心的更是少了被人吃掉的后顾之忧,所以一般我都会在恋爱的第七周开始发痒,心痒难当,熬到第七个月就会很痒,瘙痒,必须换掉身边的那个人……

  好了,让我们回到7。

  7写诗,属于先锋创作那一类的。其实我不懂诗,我只写小说。哦,忘了告诉你,我叫1度。在此,你不妨再次猜测关于“1”和“7”可能发生的关系,但是如果你是一个具备正常思维的人相信你都不会怪异到将这两个数字组合拼凑到一起,你会想到1大于7,或者7大于1,甚至1与7相等于平行线。然而,从某种逆向思维能力来判断,我们可以展开这样的思考:“1”和“7”组合到一起,变成“17”,那是她的名。因此,我们可以大胆的肯定——我和她的接合是得到上天的启示和肯定了的,一切早就注定好了,我们的邂逅和碰撞,是洞穿了上天的契机而紧密结合。

  好了好了,让我们回到7。

  7写诗,我已经说过。先锋诗人是她自诩的,与此相当的还有“后现代主义”、“印象派”、“超现实主义”等等,其实就我来看,她就只是一个愤青,中国的愤青很多,但女愤青相对较少,而其中以春树为典范,所以我的7就那么不可救药的不但愤青还愤春——她视春树为最高奋斗目标,总想着出诗集,还要有海外版的以及上《时代》周刊的封面,而这些都已被春树捷足先登了,使得她久久不能释怀。其实这些想法都是无可厚非的,就像我写小说,也总是想着像韩寒或者郭敬明一样,风光无限。只不过我们的先锋总是走着极端高调路线,有事没事就冲着贴在墙上的春树吹胡子瞪眼,甚至经常拿飞镖去戳;而我就不会那样做,虽然我对韩寒或者郭敬明也怀有一定的仇视,但我绝对不会拿他们的书去擦屁股,因为书是我掏钱买的,顶多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把别人买的韩、郭二人的书撕几页下来以便泄愤——这种行为粗看之下是我一时的愤怒,但其实不然,我这么做只是为了降低韩、郭二人对我身边的人的影响力——从某种长远而深刻的角度来看这显然是别有用心的,因此这不是一时的愤怒,而是一惯的态度问题……

  好了好了好了,让我们回到7。

  7是先锋诗人,我已经说过;她不但是愤青还愤春,我也同样说过。因此,现在我要交代的是:她除了以上这些身份与特征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也更实际的身份——她是我的女朋友,而她做为我女朋友这一身份的典型特征就是:妻管严。于是,在我们确认关系的这第四十九天,她以自己的身份为名义、典型特征为手段,强迫我写下以上以及以下文字,以见证她于我的“重要而不可失去”的特殊意义。

  她说,她是一位诗人,一位目空一切的先锋诗人,会看上我纯属上天绝无仅有的一次垂怜,因此我应该投桃报李来个史无前例的“七周不痒”。我本想和她高谈阔论关于“公平交换”这一概论的谬误,谁知她及时使出杀手锏,我只好闭嘴。咬牙写道:

  我对7说,“以后我们一起住吧。”
  她蹙眉,用上嘴唇咬住下嘴唇,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若干秒后,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焕发出喜见天开的亢奋,说,  “那你要负责烟和酒。”
  我沉默。若有所思。在仔细权衡利弊之后,我回答说,好。

  ——“好啊,你!”写到这里,我的手臂猝不及防的被站在旁边的7狠狠地掐住了,她一边咬牙切齿的地说:“你…你原来还仔细权衡利弊了呀……”一边拼命地掐着我手臂上的肉,在说到“仔细权衡利弊”这几个字的时候不但加重了语气手也加重了力道。我只能啊啊啊地叫着喊道:“这是事实哇!”“事实是你根本不爱我?”她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异的样子,同时,掐我的手也顿住了,不再用力。我毫不示弱的说:“那时候我怎么爱你啊,我跟你又不是很熟。”

  “可是你是写小说的……”过了一会,她说,“我不要事实,我要你爱我,在你的文字里。”说完她松开了掐着我的手,做出小可怜的样子。我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讪笑着说:“好肉麻呀。”

  7临时改变主意,不要我做“史记”而改写小说,于是我只好从头开始写——

  我和7在“七夕”这天的七点零七分见面,之前我们在网上连续聊了七个通宵,时间约在零点到七点,也就是说,七七四十九个小时之后,我们在七月七日的七点七分见面了。我对她说:“以后我们一起住吧。”她蹙眉,用上嘴唇咬住下嘴唇,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若干秒后,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焕发出喜见天开的亢奋,说,“那你要负责烟和酒。”我毫不犹豫的说:“好。”

  “为什么要这样写?”7拉动鼠标快速的扫过一眼之后向我提问。我回答说,嗯,你让我写的啊。她听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几秒钟后,她咬了咬嘴唇,说:“亲爱的,你可真懂得讨好女人……”我耸耸肩,不置可否。继续写道:

  7进入我的生活之后,我的房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前的整洁、干净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品种繁多名目各异的杂物和和垃圾。7说这样才是真正的“诗生活”,虽然我不懂、不爱也不看诗歌,但我深爱着我的7,于是,我和她一起培育刻有“7”的魔豆、喂养七只小白鼠、搜集各种各样有关“7”的物件,同时还接受了她的香水、化妆品、小饰物以及她随处乱丢的烟蒂、易拉罐。我觉得7很有艺术家的气质,能够熏陶并引导我……

  看完这一段,7吐着烟说:“我是看过你很多小说的。”我转身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但她却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然后低下头来和我接吻,将满口的烟都送到了我的口中;像是完成了任务一样,她没有继续站在旁边,喷着烟雾走开了。萦绕的烟中,我似乎看见她脸上有一种特殊的表情,是鄙夷还是失落,我说不准。

  等7再次回到我身边,差不多已是一个多小时之后。而我的小说也半真半假的把我们从相识到现在写了个遍。7看完后,说:“我饿了。”

  走到楼下,要进快餐店的时候7突然说,今天吃火锅吧。我说:“快餐店有什么火锅吃的?”“狗肉火锅,第一次来你家你请我吃的就是这个。”7说完就径自走了进去,冲着厨房喊:“老板,狗肉火锅。”我本来想说,那时候我没钱,而这里可以赊帐。我还想说,如果真的要吃火锅就换个档次高点的饭店。但她已经开始盛饭了……

  吃饭的时候气氛很尴尬,7始终不肯说话,不论我抱怨她还是抱怨这个快餐店,她统统当作没听见,我不禁有些恼火;店里此时已挤满了人,各种方言混杂着厨房飘来的油烟充斥在这个狭小的空间,空气仿佛都受不了,就要爆炸了似的。

  突然间,7几乎尖叫般喊道:“老板娘,拿七瓶啤酒过来。”周围猛然静了一下,我也一怔,感觉似乎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各种各样眼神都聚焦在了我身上,浑身不舒服;于是,我恶狠狠地白了7一眼,埋下头继续吃饭。

  “我不喝白沙。”说完我甩手将7摆在我手边的一次性塑料杯子扫下了桌子,7双手抱着酒瓶吃惊的看着我愣在那里不知所措,我假装没看见,继续埋着往嘴里扒饭。或许是用力不均,一些酒顺着倾斜的瓶子倒了出来,而7仿佛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慌忙收起瓶子,过了一会又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故作镇静的看着她,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她仰头一口喝掉杯子里的酒,又倒满,然后说:“第一次来你家,在这个地方,你叫的就是七瓶白沙啤酒。”话音刚落,一杯酒又灌进了肚子,我看不出她是喝了酒之后生理上的难受还是内心里难过,但见她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倒酒时脸上那努力压抑的样子。心里有些隐隐作痛。

  她来这里的时候我一无所有,呆在租来的一间带卫生间的小房子里不敢出门,四处拣烟屁股抽,然后呆在电脑前到处坑蒙拐骗,就像某人写的那样:“即兴展开N场键盘恋爱”CTRL+C、CTRL+V,跟每个人都聊得热火朝天,第二天醒来拣起昨天抽过的烟屁股继续抽,说过的爱、许的诺再说一遍;烟屁股抽到第三次便只剩下海绵,爱与誓言说三遍就成了玩笑。7就在这样的玩笑中玩笑般的出现了,她说:“我到了。”我说:“嗯。嗯……?!到哪了?”然后我打车到火车站对她说出“以后我们一起住吧”这样的话——而打车过去仅因为出租车是到了目的地才付钱——是的,如你所猜,我连坐公交车的一块钱都没有。

  我不知自己哪里惹7不开心了,不过经验告诉我女孩子不开心是不需要理由的。在自我的挖掘下良心得以催发,于是我陪她一起喝了起来……但我始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她貌似很认真的很严肃的样子,而她的认真、严肃都使我觉得莫名其妙以及不可理喻。

  7点燃一支烟,抽了几口便像往常一样递给了我,然后问:“小说写完了?”我接过烟叼在嘴里,替她倒满酒,然后又给自己满上,说:“没。”她又为自己点燃一支烟,抽了起来。我继续说:“但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写下去了……”

  喝完酒之后,气氛有了明显的好转,我变得有些聒噪,喋喋不休的说着文艺圈那点破事,大发感慨;7低着头,握着我的手放在身前不停地摩挲着,却始终没说话,安静得像只乖巧的小猫。这就使我觉得自己醉了,在发酒疯,很肤浅也很讨厌;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醉了,因为我一直搞不清楚怎么样才算醉,如果呕吐了才算醉那我醉的次数屈指可数,如果头发晕脸发红就算醉,那我只要一沾酒就醉了;在喝酒这件事上,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只要一喝酒我就会变得很聒噪,并且总爱说关于文学的事,那些道听途说来的八卦、一知半解的理论,平时绝对不会启齿的事到这时都成了谈资,而每次说完我又会觉得很肤浅,于是很厌恶自己。

  在楼梯转角的时候,7突然停下来并拉住了我,我不解的看着她,直到她怯怯地说:“第一次的时候你就是在这里亲我的。”我回过身,坏笑着将她搂进怀里,低下头准备吻她,然而,她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只是羞怯的把脸扭开一点点,而是伸出双手抵在我的胸前,一脸的坚决;我们就这样僵持了一会,楼梯间里的声控灯无声的熄灭,她趴到我肩膀,喃喃自语似的说:“真希望故事永远留在这里…这一刻……”我握住她撑在我胸口的手,用力的捏了捏,想说:“可能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又过了一会,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感觉已经不对了,走吧……”说完使劲地跺了一下脚,转身走了;那样子就像一个娇羞的公主在撒娇似的,但过于剧烈,以至于惊扰了声控灯,使得世界一片惨白,我在这个失去色彩的空间里茫然若失……

  推开虚掩着的房门,7没有开灯,房间里一片黑暗。我打开灯,看见7趴在床上;关好门之后我换了拖鞋,扑倒在床,想着要问问她今天是怎么了;可是就在我要去抱她的时候,她突然扯过被子,把脑袋蒙了起来。我觉得很沮丧,兴味索然,自觉无趣的爬起来打开电脑,开始写小说。

  我决定要将故事饱满起来,使之像一篇小说,于是故事中出现了第三个人、第四个人,各种各样的人;也因此,我无法继续容忍我的小说平行于现实,于是我又为自己设置了一场场惊心动魄的艳遇;我也不再把它当作是7的一种胁迫,而是一次刺激而冒险激情之旅,我感觉到我在期待着,虽然我还不能确定自己在期待什么。

  7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满头大汗,眼眶也湿湿的,我想这应该不是汗迹;她径自走到电脑桌前,从烟盒里抽出一只烟,点燃,然后随手将打火机扔在桌上。起初见她一声不吭的起床、走动,一副谁委屈她了的样子,我是不准备理她的,可是看她呆呆地怵在那里抽烟,我又心软起来——站起身来,动情的摸着她的脸,替她理了理和着汗水或泪水紧贴在面颊上的发丝,错开身让她坐到电脑椅上,在她薄薄的唇上吻了一下,然后到卫生间拿出毛巾,替她擦脸。我一直没说话,她也没说,很温顺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做完这些,我忍不住笑出来,挤着鼻子说:“怎么,打算装到明天太阳晒屁股?”她撅了撅嘴,最终还是破涕为笑,尖着声音说:“我要喝咖啡。”

  据7自己说速溶咖啡她只喝麦斯威尔,而我从来只喝雀巢的;和我在一起之后她偶尔也会喝雀巢——但我从没喝过麦斯威尔。拿起咖啡杯,一阵清脆的音乐响起,我突然想起当初买这对咖啡杯之时7就像一个终于得到心仪已久的玩具的小孩子,兴奋得只差蹦起来——这对咖啡杯白色瓷面上印有两个阿拉伯数字“7”,两个“7”重叠在一起,一只是深蓝色的“7”打底,上面一个浅黄色的“7”稍小一号;另一只则是字体颜色相互调换。7喜欢这对杯子几近发狂,用她的话说就是“样式、颜色、格局都切到我心里去啦”。她总是喜形于色,从不伪装。

  “不烫吧,怎么不喝?”见7左手拿着杯子,右手心不在焉的用调羹在里面搅来搅去,搅了半天也没喝一口,两只眼却呆滞地盯在显示器上,我忍不住问道。过了好一会,她放下端在身前的杯子,转过身看着我,很拘谨地说:“可不可以不写其他人啊?”其实在我写之前我就意识到她看了这个小说会不高兴,但我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我,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使我心如刀绞——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这么萎靡了?这个古灵精怪的小愤青不是始终斗志昂扬的么?——我以为自己会说:“嗯,咱不写了。”可是,说出口的却是:“小说不这么写还能怎么写?”话一出口,我的心忽然一颤:这话是不是太冷了些?

  “我不要他们。”她耍起性子来,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只有两个人的小说还是小说么?”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那可以写我们的77啊……”看样子她是要把小性子耍到底了——她所谓的“77”就是那七只小白鼠,她把它们叫做“一7”、“二7”……“七7”,合称“77”,她说这些都是我们的孩子。一、二、三、四、五、六是儿子,七7是女儿……

  我不想和她吵,想了一下她的话不禁笑了出来,说:“写七只小白鼠在圆形笼子里永无止境的奔跑?”“写……”7接过我的话,但只说了一个字又顿住了,咬了咬嘴唇,继续说:“算了,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吧。”说完便站起身来,走到卫生间去了。

  我委顿的歪在电脑椅上抽烟,看着那杯她一口也没喝过的咖啡发呆,我感觉我应该意识到了什么,但同时我也发觉了自己的逃避。看着咖啡杯上的“7”字,我又想起先前的种种——帆布鞋牛仔裤套一件大大的T恤,低着头站在广场前的马路边上,面前放着一口旅行箱、一个大大的手提包,再没有其他东西,这种利索使我以为她仅仅是个路人;然而,打开箱子和提包,衣物、枕头、布娃娃、CD、书、、笔记本、储钱罐、化妆品、小饰物……我原本空荡荡的房子突然间就不堪重负,直到看见地上都摆满了CD,我才意识到这个女子下了多大的决心、压了多大的赌注……

  我从来没问过她的过去——似乎也从未过问她的家庭——我只知道在来这里之前她在一家民办学校学美容兼职一家健身馆的舞蹈老师;我也从没问过她的打算,会在这里留多久我连自己的想法都不明确:给父母的交代是在读自考,交了学费却从没去上过课;7一个月前在网吧找了份收银员的工作,月薪800,每天上12个小时的班,白、晚两班一周倒一次,因此周日倒班就成了休息日;这周该她上晚班了,也就是说,11点之前她还必须赶去交班。

  想到这,我一看电脑右下角显示的时间是:22:07。7进卫生间似乎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我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拧了拧锁,发现她已经打了反锁。我心头顿时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敲了敲门,故作镇静的问道:“怎么了?该准备去上班了。”过了十几秒,不见她回答,我又敲了敲门,心忽然被一种恐慌攫住,不知为什么,我想到了死亡。我告诉自己她不会的,她……可我又说不出她为什么不会,一个声音附在耳边说:“不远千里也仅仅只是因为一个玩笑……”也许是恐惧作祟,我使劲拧起锁把来,慌张、害怕也许更多的是心虚统统被这些钝重的金属撞击声泄露出来。

  “我不想失去你……”里面突然传来声音,是7拖着长长的哭腔说的。之后是很剧烈但显然在努力压抑的哭声,上气不接下气般断断续续。
  “我不是在这里吗?”我压低声音回答。
  “可总有一天我会失去你,”她吸了吸鼻子,又说:“我害怕。”
  “先开门,好吗?”听她擤鼻子的声音,我想她一定哭得很厉害,可我无法想象里面的具体情形,比如:她现在是怎样一种姿势或状态?不见她回答,我又说:“你是诗人,先锋诗人啊。”平时一旦她闹脾气,我就逗她说:你是诗人啊,大方的诗人、坚强的诗人、勇敢的诗人、打不死的诗人……每当我这么说之后,她就会接过话,说,嗯,那我就原谅你好了、那我继续坚强、那我……
  “先锋的是诗歌,爱情不先锋。”我一怔,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但我想她一定是意会到了我在逗她,开始和我饶舌了。

  似乎每次只要我肯哄她,她都会变得很温顺、很乖巧,从不倔到底;偶尔耍性子,只要我拉下脸来搞怪,她都会很配合的不愉快都变成玩笑。可是,我是个太自我的人,总觉得对方板着脸而我却嬉皮笑脸是一种下作,因此每当她严肃起来我就会变得更呆板,即使我知道她只是装装样子。也许确实如她所说,为了和我在一起,她抛开了一切,而我从不曾投桃报李,连一丝一毫的妥协都做不到。

  “再不去上班老板要扣你薪水了啦。”我高叫道。长长舒了口气。
  “我只要你就够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变得很冷静,语气冷冰冰的。但偶尔还是会有抽搐声伴随着身体的颤抖不由分说的传出来。
  “世界不是你想象中的这个样子。”我打燃打火机,点燃一支烟。
  “我想象中的世界是怎么一个样子?”话音刚落,门“叭”的一声打开了,我愣在门口,一时间回不过神;她瞟了我一眼,拿走我夹在手指间的烟,吸了一口,又还给我。然后打开简易衣柜拿外套。

  除了浮肿的眼眶看不出她有什么异样,白皙的脸上挂着少许的水珠,她总这样,洗脸之后从不用毛巾擦一擦。

  “我去上班了。”她淡淡的说,看都没看我一眼,开始蹲在门口换鞋。“我送你。”说着我走到她身后,准备换鞋。“不用了。你忙,也不是很远。”——这是我以前常对她说的话,“我忙啦,又不是很远。”但每次她都会软磨硬泡,说什么“大路上有不明生物”、“有男朋友送才光荣”、“合理配置资源”之类的,非要我看着她走进网吧再来个飞吻才罢休——我没理她,蹲下身开始换鞋子,突然,我看见一串亮晶晶的金属在她穿过的拖鞋里放着奇异的寒光,像是潜伏在黑暗中伺机虐杀猎物的狼眼一样令人不寒而栗——我的心轻飘飘地沉向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仿佛世间一切都失去了知觉,只有朦朦胧胧的浅层意识在脑中不停地爆裂着:那是钥匙……

  “我不想离开你。”
  “Me too。”
  “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真的非走不可,我就一个人悄悄走开,不带走任何东西……你会丢掉它们么?”
  “不会。……但我女朋友会。”
  这些对话飞速的在我耳边闪过,只是当初自己的调侃在此时锐变成了一块尖突且冰冷的冰锥,一下又一下在心口狠狠地扎着。我恍恍惚惚地站起来,看着她,我对自己说:“说点什么,问点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可是最后却只是低下头,用右手捏住鼻子、嘴巴,说不出话来。使劲睁了睁眼睛,7已走出门去。

  “真的决定要离开了吗?”——下楼、走出小区,我尾随着7,同时努力想要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终于忍不住提问。话一出口,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疼痛,心几乎不能呼吸。
  “我不是在这里吗?”她微笑着,昏黄的路灯下,我看不出她是在安慰我还是在自我得意。她的微笑那么浅、那么轻,我感到一阵风正徐徐吹来,将她渐渐从我身边吹走,我想紧紧抱住她,我想哭,我想大声哭着求她不要离开我,我想告诉她失去你我一无所有……
  “给我点支烟吧。”我说。然后低下头去踢路边的小石头,将眼泪悄无声息的抖落……

  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我笑着将烟递给她。她说:“不了,我到了。”她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我,顿了顿又说:“你快回去吧。”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网吧。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我突然又释怀起来,再剧烈的疼痛也只是一时的——我这么想。

  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中,拿出7塞在拖鞋里的钥匙在手里掂量,感觉是那么的轻却又是那么的重,这究竟是她心血来潮的玩笑还是痛定思痛之后的觉悟?打开卫生间里的灯,我看见洁白的墙壁上赫然写一个“7”,黯然的红色,那是鲜血风干之后的颜色,看起来是那么的陈旧,仿佛已存在了千年。“你真的在这里吗?”我用手指在字面上临摹,企图模拟她当时的心情,却只感受到她的决然。“你真的离开了吗?”

  随手拿起一件东西,都铭刻着关于7的记忆,我终于明白她是多么的残忍,于是我开始想象另一个女孩将会怎么处理这些东西。

  电脑已进入屏保状态,摇摇鼠标,拉出QQ,发现7不在线,只是个性签名已改成了:若我离去,后会无期。我打了一排问号过去,许久不见回复;于是我打开“我的文档”,里面有她的诗歌,最新的一篇是《我们的春天在哪里》——

一场大雪不期而至,
在天地间,影影绰绰地
临摹,被扭曲了的景或物
虚幻、捕风;
我站在窗前模拟茫白世界里
不存在的
忧伤

  我端起摆在电脑前的咖啡杯,喝了一口,又苦又涩。音响里传出陈绮贞尖厉而干净的声音:“我不要咖啡/我不要烟/我不要等你等到幻灭……”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2#
发表于 2007-4-15 20:46 | 只看该作者
一度的音乐散文写得很棒,没想到小说也写得这么老道。问好!
3#
发表于 2007-4-15 20:48 | 只看该作者
这是一篇另类的小说,不像一般的写法,艺术上有新的东西,1度斑竹不同凡响啊。
4#
发表于 2007-4-15 21:00 | 只看该作者
1度版主的影评很精彩,小说,也写得真不错.
喜欢小说文字的风格.
5#
发表于 2007-4-15 23:24 | 只看该作者
风格比较独特。
6#
 楼主| 发表于 2007-4-16 23:36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南来之风 发表
一度的音乐散文写得很棒,没想到小说也写得这么老道。问好!


谢谢。但是我是1度,不是一度。
7#
 楼主| 发表于 2007-4-16 23:36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田瞳 发表
这是一篇另类的小说,不像一般的写法,艺术上有新的东西,1度斑竹不同凡响啊。


过奖。谢谢
8#
 楼主| 发表于 2007-4-16 23:37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又又 发表
1度版主的影评很精彩,小说,也写得真不错.
喜欢小说文字的风格.


谢谢。问候老朋友。
9#
发表于 2007-4-19 19:35 | 只看该作者
不一样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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