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雏菊安暖暖

舞双双

　　　　雏菊安暖暖

　　我现在住的房子里，一台电脑，一张床，和一个塌塌米般的空间。我就住在这里，白天，我不外出，大部分时间我是在沉睡的；晚上，我开着电脑，看着聊天室里的人吵架。

　　房租很贵，即使空间并不大。我买了一张草席，正确地说应该是竹席。我象日本人一样，盘起双脚，在我的竹席上打着键盘写写文字，喝喝花茶，然后是看看书，睡睡觉。可我后天生就了关节炎，下雨天了骨头要犯疼；坐得跟日本人一样久了久了脊椎骨就开始僵硬。让人觉得可怕。

　　我听歌，开很大的音响。听Caron　Nightingale的《Promises　Don't　Come　Easy》。我很喜欢喝牛奶，到超市我总抱回一大箱的牛奶，然后放在冰箱里冷冻，直到我又喝光了为止，我才再次外出。我写稿，接一些纪实稿，这样稿费多点，然后很长很长的时候，我是窝在电话那头，跟很多很多的，熟悉的陌生的人沟通。然后我上文学网站，随便写点我的随想，这才是我最真的生活，我一点一点地品尝着我的冰冷。

　　可我终于还是想着找个人跟我合租这个不大可房租贵死人的房间。我在网上随便发了个贴，说男女不限，心地善良，热爱和平，资金自足的同类共居，有意者电话联系。

　　贴是贴出去了。很多的回了贴，其中很多是在网上认识的朋友，他们说，我来我来，我全包了。我冷冷地笑。电话接到了一个，声音暖暖的，有一种磁中中的感动，他说，我叫莫轩，今年二十三岁，还是个大学生，很快要毕业，可能没那么多的资金，但现在很需要一个地方居住。

　　他的声音让我很熟悉。我笑笑趴在竹席上，在白色的纸用蓝色的笔画了两个字：莫轩？

　　小弟弟。比我还小两岁。

　　于是，我跟他说，好，你来吧，房租我是实行ＡＡ制的。放下电话，我就接到了ＥＭＡＩＬ，是ＶＡＮＩＬＬＡ发来的，在北京，一脸幸福地跟我说着她的新婚。她最后说，舞，不小了，２５，刚好可以组织一个家庭，有一个先生，有一个孩子。

　　我涂紫色的唇彩，在ＰＵＢ里跟很多的人斗酒，爱穿黑色的蕾丝内衣；可我的内心是很传统的，一个家对我而言是多么地重要。我跟ＶＡＮＩＬＬＡ说，亲爱，很多人给不起这个承诺。

　　莫轩来的时候我呆在阳台吸烟。他看着我的时候有点尴尬。我才意识到这是个多么纯真的男孩。我笑，最后一个房间是你的，客厅是我的，当然，你也可以用，只是不要动我的电脑。嗯，对了，我是不允许你带女朋友或者朋友过来过夜，这点请你好好遵守。

　　他脸蛋一红。好的。

　　我瞄了他手中的行李一眼。颜料，画架；我又看了他一眼，干干净净的，头发黑黑的短短的，一脸的斯文。我很满意自己的挑人本领。

　　他说，我该叫你什么呢？

　　我淡淡地说，叫我舞。

　　他点点头，喃喃地说，舞。然后是轻轻地一笑。

　　我一个奇怪。喂，小弟弟，你笑什么啊？

　　生平最讨厌别人不明不白的笑，看着是轻视我。而我还有尊严，剩下这点敏感。

　　莫轩轻轻地说，象蝴蝶，名字象蝴蝶，连人也象蝴蝶，翩翩欲飞。

　　我的心一动。

　　我说，那我以后叫你莫莫吧？看他点头。

　　莫莫是个艺术系的学生，人物画尤其是一流的。他很常时间地呆在学校和房间里，我很常时间地呆在我的电脑前，互不干扰。我常上ＱＱ，不习惯隐身，更多的时候是有人找我聊我就好好聊。在网上闲逛着是我的本领，然后偏头痛就找上我来了，长时间的手脚冰冷，心跳加快。

　　最近，一个叫莫言的人加了我的号。可我还没有放行。他说，我们可以聊聊吗？

　　我把他加为好友。因为他名字里有个莫，让我有莫名的亲切感。我啃着面包，中午。他问，吃饭了吗？我现在在吃饭，白米饭和牛肉炒芥蓝。白米饭？炒菜？我有多少年没有吃过这样的饭了？是啊，多少年？忘了。我一把躺在竹席上。回忆了好久，好多年家的温暖，我没有过，当初跟全全走出家门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为了爱情背叛了家庭；而多年后，全全为了权利背叛了我的爱情。多久没有想起这个薄情的人？只是我不怪他，就是怪不了他。我以为这就是人性。可心却异样地痛得发慌。

　　　舞，舞。耳边传来轻轻的呼唤。我以为我进入了梦乡。也是谁，曾这样把我轻轻地呼唤，象呵护在手里的宝一样。我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是莫莫。

　　　他看我醒了呼了一口气。太好了，我真担心你是不是晕过去了？你多大的人啊你？怎么连午餐也不会自己打理了？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我闻到了饭菜的香味。突然，陌生又熟悉的眼泪咽住了我的喉咙。

　　　逛书店的时候，我看到一楼下有在买雏菊种子的礼品装。我想不要亏待自己吧。阳台是需要些花了，而不是我过多的烟熏。于是很高兴地捧着雏菊的种子回去。莫莫正坐在阳台写生，见了我，起身问：你去哪的了？话也不留？

　　　我扬了扬手中的战力品，莫莫，看，我买的雏菊。心情一好，我的笑容就特别灿烂。ＶＡＮＩＬＬＡ爱说我的笑让我的人变得不一样。她说，你不笑的时候象个冷漠的老者，笑的时候却让人觉得毫无心机，只有受过伤却又抱着爱的人才可以有这种微笑。我问莫莫，莫莫，我笑起来好看吗？

　　　莫莫正在铲土的手一顿，看着我，挺认真的，他点点头，好看，真的。

　　　我呵呵地笑。真是个小男孩，这么经不起别人的棘问可是不行的哦，社会经验不足。哈。

　　　莫莫却拉住我的手。舞，我说真的，你笑起来比谁都好看。

　　　我不着痕地抽回手。莫莫，你的画还没画好，我自己来种就可以了。

　　　莫莫起身，舞，我在画你呢。
　　　
　　　画我？画我干嘛啊？拿来我看看。

　　　不行，得好了才给你看。他笑，笑容里有着纯真的羞涩。我想，莫莫不是比我小的话，我一定会喜欢上他，甚至爱上他。他有我身边男人没有的纯，这种纯，是心底上的，我看得出。

　　　最近天气变化很大。关节的老毛病就又犯了。我趴在竹席上，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亲爱，我的身体是我的监狱。

　　　莫言回：舞儿，找个人爱，找个人爱你就不会这样颓废了。

　　　我看着电脑荧屏上的字眼，呆呆地楞了好久。最后，我问：亲爱，爱人了，更会让我痛苦。

　　　他说；你把人的心都叫暖。我想听听你的故事，爱人，或者被爱。舞儿，你也许没好好看身边的人，也许有人疼你入骨。

　　　会有吗？我又晕晕沉沉地睡去。最近，我靠着安眠药在过日子。我的睡意很浅，害怕夜里的半点声动，白天却又担心过度安静，所以我开很大的音响，听着《Promises　Don't　Come　Easy》，吃点安眠药，我可以睡得很好；也许一直睡着，不要醒。

　　　我梦见自己跌进了一个无底洞。拼命呼喊，可没有人帮我，拉我一把。我喊着醒来，脸上有着泪，身上多了一条毯子。

　　　莫莫从厨房里跑了出来。怎么了？做恶梦了么？

　　　我擦了一把冷汗。说，不。

　　　最近总这样，经不起回忆。一回忆，我就总不知不觉地哭着就睡去了，眼泪搁浅着，心理却还在流浪着，多么没有意义。

　　　莫莫说，那就好，我做了蛋炒饭，很好吃的哦，舞，你起来尝尝。

　　　我高兴地想说好啊。可我没起得了身，就一把跌坐了下去。莫莫挽住我的腰，他着急地问我有没有事？

　　　我心一冷，又是一热，接着还是一凉。莫莫的脸色告诉我一些什么。是这样的吗？而莫言是谁？为什么他总把我逼得那么紧？象是知道了我的一切。

　　　我说，我不饿。转身就想走的时候，莫莫拉住我，说，舞儿，是我。我知道你一定猜得到，是的，是我，可是……我确实很喜欢你。

　　　我对着摄像头，跟ＶＡＮＩＬＬＡ说，亲爱，有人还把一个２５岁的老女人叫做舞儿，呵呵，亲爱，你说这好不好笑？

　　　ＶＡＮＩＬＬＡ在那一头微微地蹙眉：舞，你怎么了？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糟。

　　　我摇摇头。没有什么。

　　　真的没有什么。

　　　莫莫知道我的生日。他很开心地上下奔波。我问他，你不用忙着找工作你忙着找女朋友干什么？笨蛋，养条狗都比找个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强。而他总搂住我的腰，吻吻我的唇，他说，舞儿，你不知道。这叫爱，真爱，总会遇见一个你浑不顾身的人，而你就是了。

　　　莫莫送了我他画我的画。很美，一种黑色月夜下的冷艳，可是却是不突兀的清淡。我看着莫莫年轻的脸。他笑着问我喜不喜欢的时候，眼睛里藏着星。

　　　我点点头。我说，莫莫，我爱你。

　　　莫莫很是高兴。他永远象个孩子一样开心。我真羡慕他。莫莫把我抱到阳台，他象呵护一个公主那样，他说，舞儿，我们种的雏菊就要开了，含苞欲放，就象我们的爱情。

　　　我以为是这样的。我跟ＶＡＮＩＬＬＡ说，亲爱，看我漂不漂亮？

　　　ＶＡＮＩＬＬＡ笑笑，真是酸。知道你爱情甜蜜啦，好好爱，舞，我们都祝福你的。

　　　我点点头。嗯。

　　　可全全出现了。他出现在我面前，出现在我和莫莫的面前，那晚，我和莫莫手拉着手走在路灯下，他就横在了我们之间。

　　　我脸色一白，心就一痛。谁也给不起诺言。而莫莫给了，可我却又给不了他诺言。全全笑，轻轻地，我看到了讽刺。他说，亲爱的，想念你。

　　　莫莫的脸色一白。

　　　我从来就没有跟莫莫说过我和全全的事。不是全全在我生命里有多少的记忆，那是一种痛，背叛的痛。我担心地看着莫莫，然而莫莫搂过我的肩，对全全说，请你自重。

　　　我们回到了家。那个我们合租的家。我缩在阳台抽烟，看着雏菊在月色下的摇拽。莫莫走过来，不发一语。最后，我抱着他，紧紧地抱着他，象要把他揉进我的骨子里。然后，我品尝到，滴落到我眼角的泪。

　　　我离开了莫莫。在第二天的清晨，他还在沉睡的时候。我在他额头轻轻地一吻。我说，亲爱，再见。

　　　可以离得这么潇洒。ＶＡＮＩＬＬＡ说，舞，明明就是真爱。

　　　我淡淡地扬起嘴角。是真爱吗？莫莫爱上的那个我，跟现实中灰暗的我，是何其的不同。我对ＶＡＮＩＬＬＡ说，亲爱，我想好了，我要赚钱，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钱，我要买车子，买房子，买香水。亲爱，我可以办得到的。

　　　单身公寓，２８层楼高，我拖着拖鞋，听着Caron　Nightingale的《Promises　Don't　Come　Easy》。偶尔，种点雏菊，或者太阳花，只是拒绝添加房客，拒绝承诺。我跟很多很多的人说，我留一点心碎，多一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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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双双

我们的生活总要继续,一直走,即使走到没有尽头的尽头,我们都要过得好.

舞双双

最初由 静儿 发表
颓废中孕含着一种激情……

静儿看得出.

静儿

颓废中孕含着一种激情……

舞双双

谢谢左兄。安妮的文字我还没看，听尘这么一说，应该好好找来看看。

左显辉

双双就是双双，这世界上没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