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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那些难忘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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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晓风残月
时间:
2007-10-17 18:20
标题:
[原创] 那些难忘的日子
那些难忘的日子
接骨眼上,二丑女人跑了。
那天,二丑正在黄七家炕上“挖坑”。黄七老婆打工去了,黄七一人在家。黄七打工了十几年,可越来越不好出门了。黄七没有手艺,每每腊月二十几回来,就那么些钱,黄七老婆一打问,人家一个小丫头在饭店抹锅涮碗挣的也比黄七多。这怎么行呢,儿子在县城读高中,明年就要高考了,这么点钱,供给儿子上高中都还紧张呢!于是,在一个早晨,黄七老婆眼泪巴巴地和村里的一群女人坐车走了,到广州去了。
黄七老婆是第一次出门,坐到车里时眼里的内容就别的女人多了。你走吧,你放心地去,你走了我保证水响磨转!黄七隔着车玻璃,对坐在车上的女人大声地喊。毕竟是刚立春的早上,嗖嗖地细风刮来,黄七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打一个喷嚏弯一下腰,像电视剧里日本军人的鞠躬。车上的女人哈哈大笑,黄七老婆也惹笑了,一笑,那泪珠便滚在脸上破碎了。呵呵,车上那么多人,你给谁鞠躬?还没有走,就搜肠刮肚地想开了,这几天该办的总办的差不多了么!这儿人有个讲究,一打喷嚏就说必定有个人在想你,在念叨你。车上的女人和车下的男人都在丢一些凉腔,连车窗玻璃也打开了,司机脸上的肌肉也绷得不那么紧了,说别打开那么多,车里的暖气跑了。黄七抬起头一看老婆,脸上闪着晶莹的红光,便说,都老夫老妻的了,脸皮就那么经不起打磨。别人就说,你看看你的脸!黄七当然看不到自己的脸。汽车走后,黄七只感到脸上冰凉冰凉的,哈,自己只怕是感冒了吧。
黄七这一年还真的水响磨转。黄七老婆打来电话,说这几天就要回来。
黄七没有“挖”手够,他在炕上看着。炕上的几个边“挖坑”边说,这一年,把黄七饿扁了,饿焉了!一提起饿,黄七说我今天真的才吃了一顿早饭!说着,从炕上跳下,去买方便面。二丑也感到饿了,便喊,给我捎一包。门外就有门市部,黄七抱着几包方便面进来了。黄七说,你现挖着,我给你泡。泡好后,接到炕上,二丑边吃边“挖”。吃完后,把碗往炕下一转。二丑那晚上的手真红,不到十二点,有一个便“挖”断了,几个便说,明晚再挖。黄七拉开院里的灯,几个活动了一会儿关节,便往出来走。
从黄七家大门里出来,月光下,路冷冷清清地摆在那儿。路旁有树,树上很安静。二丑揣了一把口袋,鼓鼓的,心便也鼓了起来。头有点晕乎乎空荡荡的,心里却亮堂堂甜滋滋的。哼,你不是说我不的赢!我要当你的面清点,我要你自己自个儿清点!二丑在心里对自己的女人这样说着,顺着路,走到大门前,大门上却明晃晃扛着一把锁。二丑觉得不对味,这么晚了,上哪儿去了呢?二丑这样想着,在月光下掏出钥匙辨认着。二丑的钥匙几大串,其实能用的只有两把。那钥匙在二丑的手中,就如一把风铃。狗听见了声音,便唰唰地跑过来了。二丑推开门,小心地落下脚,狗在他脚边闻了一下,便唰唰地跑了。院子里静静的,是二丑习惯了的静。从睡房门里进去,黑灯瞎火的,二丑“哧”地打燃火机,吸烟的时候,二丑扫了一眼,被儿整整齐齐地在炕上愣着。
二丑吸完烟,拉开被儿,倒头睡了,钱也没顾上清点,二丑实在是太困了。
那晚上,二丑睡得很香,一直到太阳晒到半院,才起来。涮洗完毕,感到肚子秕秕的,这才觉得屋里也空荡荡的。上哪儿去了呢,还没有来,二丑想。以前吵过,骂过,打过,但这样屋里空荡荡的事从来没有过。她究竟能上哪儿去呢?二丑这样想着,便锁上门,在东升饭馆要了一碗炒面。一高碗炒面,热腾腾的。吃着,没有味道,便撒了些盐,还没有味道,又滴了些醋,仍没有味道。吃吧,二丑想,自己的胃都被那个女人惯坏了,惯的只能吃家里的饭了,只有家里的饭吃起来才有滋味了。二丑前几年打工,那儿的饭都吃不惯,在村里,谁家的饭也总感到不是少盐就是缺醋,邻居家有事或人家请着吃,每每回来,二丑女人便会端上一碗饭,这么多年了,她知道他在人家吃不饱。呵,这是啥贱病。吃着吃着,二丑吃不下去了。他起来倒了一杯茶说,刚吃过,不吃,觉得饿,吃嘛,又吃不了。谁给你做的饭,嫂子她回来了?东升老婆看着二丑,很奇怪地问。东升瞪了她一眼,给二丑一根烟。二丑接过烟,夹在耳朵上。东升老婆看到东升瞪她,故意大声地说,她走时,有人见哩!谁看见?二丑抬起头问,东升女人便没有声音了。“走”就是跑,跑就是不再跟二丑过活了。谁怎么能这样说话呢?二丑想。
东升给二丑上满水,说,咱们是一起耍大的,你比我大一两岁,没藏没避的,嫂子她走时你不知道吧。东升盯了二丑一眼,二丑好像打了个冷颤,在东升眼里猛矬了半截。老哥,你们没吵没打,嫂子她只不过看不惯你成天成夜的赌,才赌气走了!过不了几天,会自个儿回来的。不过,你应该找一下,她回来也就气消了。
哼,屁大的事,这么早就知道了,二丑这样想着,脸上仍笑着说,她昨晚是沒有,但不会走,她哪儿来的气?
你看,老哥,我就实话实说,这几年,亏了家里的,家里家外,都是她,你要说一句良心话!
二丑点着烟说,她有气,我才一肚子气呢!房修起来了,不比人家差,就是缺几个零花钱,可咱们村钱宽余的人家就那么几家,你说,她还要啥!我没气,她哪儿来的气!
下午,还不见女人。村上的人都说女人跑了,你快点寻。二丑有点慌了,便去了一回丈人家,丈人家在山背后,女人没有找着,倒被丈母娘骂了个狗血喷头。回来时,晚上十一点多了,二丑正想睡,九叔来了。自从另家后,和九叔家只隔一层墙皮,可九叔很少到二丑家来。
她可能出去了,有事,可人都说她跑了!二丑说。这儿的女人就是出门串一趟街,也通知男人一声,让男人晓的。这一天多时间了,二丑不知道女人到哪儿去了,心里疙疙瘩瘩的,说话也不那么利索了。
不跑才怪呢,奈何这么多年,就已经是怪事了!九叔拿起桌子上的烟,点上一根说。
二丑,你以前是能成人,我赞成,是青年人当中我最赞成的一个。你看,你这一院,不容易呀,咱们村,有多少人羡慕你这一院呢!可现在,跟的好人!一个黄七,大男人家自己挣不来钱,把女人打发出去挣钱。一个张九,到瓦窑上,一天三十块钱,不干,没暖在热炕上好,几个女儿挣来一些钱,他拿上天天赌博,才多大的年龄,刚四十岁,就装老汉!二丑,不是我怪你,骂你,你这几年都干了些啥?九叔点上一根烟说。
以前,你是出外挣了点钱,可是,这房院是你一个挣起来的吗?你在外几年,收割打碾,她哪一样不在行啊,如果家里的不是这样,你前几年能出门吗?你也不要愁了,寻来后,好好活人。能寻来,就是你小子的福!唉,这也是命,结婚这么多年了,为啥不生一男半女呢?九叔点上一根烟说。
有了孩子,女人就跑不动了,娃娃是女人家的根。九叔说。
九叔点上一根烟,走了。
平日,九叔威严得很,问一句,半天才嗯一声,没想到今晚,九叔一下子对他说了这么多掏心的话。九叔走后,二丑爬在炕上,心里乱乱的。是啊,九叔说的对,如果有个孩子,这炕也就不空荡荡的了。刚结婚的一两年,她常常悄悄地对二丑说那东西有十几天没来了,可过几天,那东西还是就来了。这几年,她寻了好几种药,中药、西药还有偏方,肚子就是不见动静。前几个月还把什么东西在锅里炒了,捣碎,再炖着喝。她肯定有事出去了,她不会跑,凭什么说她跑了呢?是呀,她怎么会跑呢?
天气有点冷了,这风也怕冷,生要往被窝里钻,二丑躺在被窝里想。睡他一个好觉,什么事也就没有了,说不定眼一睁,她就站在自己眼前了。一觉睡醒,屋里仍空荡荡的。二丑从门里踏出来,感觉到太阳也怪怪的,看见的人也都怪怪的。老远,人们一看见他,便脸上堆满了笑,主动地搭讪他,没话找话,就是要和他说上一阵子。中午,老田给他端来了一大碗菜,洋芋根根,两叶白面饼子。晚上,张嫂又派儿子给他端来了两碗玉米面片片子。二丑纳闷极了,虽是邻居,也难得吃这两家的饭呀。
一天又黑了,二丑的女人还没有回来。
一天紧接着黑了,二丑的女人还没有回来。
一觉醒来,二丑觉得奇怪,父母肯定早听到了,老院离二丑家不远,抬腿就到,为啥没有来看他呢?他走进老院,从睡房门里踏进去,父亲正在炕上暖炕,看见二丑进来,把脸拧了过去。母亲说你怕还没有吃吧,我给你做一点儿吧。母亲刚说完,父亲头也不转地哼了一声,母亲便又定住了。二丑说,我吃过了,刚刚吃了,还饱饱的。母亲便在凳子上坐下,头勾得很低。二丑坐了一会儿,便往出走,母亲跟在他屁股后面,从大门里出来,叫住他,说,二丑,现在要把手洗了,你没有听见村里的人都咋说你,可村里的人咋看你,你都看到了。你媳妇走时碰见我,说她要出去一会儿,没想到她现在还没来。都怪我老糊涂了,我哪里知道她要跑,我知道她要跑,我会死命扯住她的。母亲说着,便撩起衣襟擦眼睛。二丑说,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她不会跑。母亲哼了一声,说,你说,她出去有啥干的,这么几天不回来,不跑,她守你的个啥?二丑看了看母亲,便转身走了。
怎么连母亲都这样说呢?二丑想,可实在又想不明白。母亲说的对,要洗手了,再也不能赌了。二丑举起自己的手,在眼前晃着。前几年挣了一些光阴,这一两年赌光了,还欠人家的一万多块钱呢!有好些人还剁了自己的手指呢,可剁了,缺着手指的手照样赌。二丑不会剁自己的手指,说不赌就不赌了,自己管不住自己,二丑不信。二丑走在路上,人们再也不主动搭话了,再也没有人没话找话了,笑脸就像秋天树上的叶子,越来越稀了,也没有人再给他端吃的了。二丑又像回到了原先的生活。
下午,二丑到黄七家,黄七的老婆刚来。炕上坐着几个人,好像正在挖坑,黄七女人进门了,便没有再挖,牌还在炕上的桌儿上,好像正期待着那些跃跃欲试的手指。黄七看见二丑进来了,便从桌子上拿起一包烟,说,给,兄弟,北京牌,你嫂子从北京买来的。二丑接过烟,看见黄七的老婆比过去白了,也比过去时行了,究竟哪儿时行了,二丑又说不上。不是说去广州吗,怎么去了北京?二丑问。前半年在广州,后半年厂子里没有活了,又去了北京,黄七老婆说。二丑看到桌子上摆着一条烟,烟上有北京的字样,说,呀,不简单,还惦记着黄七!张九说,五八年,人都没见过五谷,第二年,粮食成下来之后,一看到面,一看到馍,好多人吃的撑死了,比五八年饿死的人还多。人们都哄笑起来。二丑转过身,看见黄七老婆的脸上就有了怪怪的红,这红让二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越想越不是滋味。呸,还不如这儿三块钱的兰州烟呢!二丑心里骂着,但仍笑呵呵地说:呵,这北京,北京,这烟就是好,顺口!
这些日子里,风里裹着浓浓的腥味,时不时可以以听到猪被宰时高亢的嚎叫。从黄七家门里出来,二丑看到一家迎亲的,拖拉机喷烟吐雾,在山坡上吼着,车上拉着几件漆成红色的新式家具,车上坐着几个土沉沉的人,头顶着红单子的是新娘。路边的几个老婆婆叹息着说,如今的迎亲的没有一点看头了,一点也不热闹了——可她们仍然在看,抱着孙子,或纳着鞋底。张九娘在捻线,一根竹棍上插一个焉洋芋,把麻线捻成麻绳。时光飞转着,犹如老婆婆们手里插在竹棍上的洋芋,仿佛正是在这飞转中,二丑长大了,结婚了。时光又像停滞着,一点也没有向前推进,小时候,张九娘是这样,如今,张九娘还是这样,二十多年过去了,张九娘身上一点也看不到岁月的影子,好像一点都没有变。冷风嗖嗖地吹来,吹得树空荡荡的。二丑觉得自己蹲不住了,便扔掉烟屁股,扭身向家里走去。二丑的眼睛有些迷离,山坡、村庄都模糊起来。跑了就跑了!该吃饭了,人是铁,饭是钢,二丑想。
二丑打开锁,推开门,狗听见他进来,便“汪汪”地叫了起来!哼,这狗平时听到熟悉人的脚步声不叫,今天怎么了,这么叫的欢。二丑想着,踢了一脚黑狗,便又锁上门,向王家的门市部走去。王家开门市部的那女人看见二丑进来了,便笑吟吟地站起来。二丑掏出五元钱,说买一包方便面,再买一包烟,兰州。王家男人一年四季在外打工,王家女人平时名声不怎么好,二丑从来都不正面瞧她,可今天二丑的脚就有些迟疑了。“肥猫”进来了,和二丑打了声招呼。二丑刚要拆开他的烟,“肥猫”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黑兰州”,说,兄弟,吃这个。
王家女人说,你要啥?
我要这个,你又没!“肥猫”扬了扬手中的“黑兰州”说。
二丑知道,那烟一包要十六块钱呢。“肥猫”这几年从这儿往广州领人,看来钱挣的不少,脸上堆满了润润的白肉,真的好像电视剧中的“肥猫”了。
“肥猫”,明年把我引上上一回广州吧,我还广州没有去过呢,王家女人说。
行,你说我肥,你把我驮一回就可以!“肥猫”说。
王家女人笑着说,你还缺人驮呀,“肥猫”!你啥时要你姨姨,姨姨就啥时驮你!
是呀,连这个“肥猫”都发了,这世事!二丑走着,那包“黑兰州”在他的眼前闪着。他开锁时,狗又听到声音,“汪汪”地叫了起来,听的二丑的心里也有些凄荒。二丑在厨房里把方便面炖着吃了后,天还没有完全黑透。二丑把门锁上,到了黄七家门前,听见里面静静的,又折了回来。折了回来,天已完全黑了,二丑又折了过去,他自己也没有想到揭开了王家门市部厚厚的门帘。他看见王家女人一怔,但很快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他一愣,说买一包烟,声音低低的。你不是刚买了一包兰州吗?噢,来了几个哥们,撒了两轮子就结束了。二丑的声音又大了起来。王家女人转身要取红兰州,二丑说,你最贵的烟是多少?十元,小熊猫。那就小熊猫吧!
二丑接过烟,迟疑了一下,便又出来了。刚有一口痰,在喉咙了,想吐,又没有吐,一直噙了好远,到自家门前,才大声地吐出来。他掏出小熊猫烟,刚抽出一支,又压在烟盒里,取出兰州,拆开,取了一支,蹲在路旁,便点着悠悠地吸了起来。一支烟快抽结束了,二丑才感到冷了,冷得人心里空空的,脸上冰冰的。二丑扔掉烟屁股,便掏钥匙。狗听到了声音,没有唰唰地跑来,也没有再叫。推开门,院子白乎乎的,黑乎乎的。今晚的院子怎么了,就那么个院,总是走不到屋门口。二丑忽然想起了一个短语:庭院深深。二丑很惊讶,这是中学课本上学到过的,还是从电视上听到的呢?二丑就这样想着,走着,走着,想着,推开睡房门,和衣躺在炕上。他听到院子里的风呼呼地吹着,就是硬把天吹不亮。
这一天中午,二丑出去买了一盒鞭炮,就躺在炕上那儿也没有去。想到接过王家女人的鞭炮时,脸上还火辣辣的,二丑就笑。想着想着,二丑便不笑了,脸上像扣了一桶凉水,冰冰的。腊月二十三了,今晚送灶,要全家的人都在,这样,灶爷便不会在天上少报一个人。如果灶爷少报一个人,这人就不仅仅是麻烦大了的事。她今天不回来,肯定就一直不回来了。要怪就怪自己,不怪自己怪谁呢!如果她回来,明年,他们两个都出去,不就一万多块钱嘛。想着想着,便又恨恨地骂起了女人:狗日的,你跑,跑了就跑了,跑了我也水响磨转!你看,还不是水响磨转!正这样骂着,听到院里有急促的脚步声,听到狗唰唰地跑着,大声地喘着粗气。刚一抬头,二丑女人已站在当地了。
你看,这还像个屋吗,跟猪圈有什么两样!妻一进门,就这样大声地吆喝着。和以往不一样地吆喝着,和以往哪一天都不一样地吆喝着。二丑坐起来,瞪着大大的眼睛说,呵,你还有功了!声音这样大!二丑女人没有搭声,拿起笤帚幅度很大地扫起来。狗绕着二丑女人直转圈,舌头伸的长长的,不时地在二丑女人的裤腿上添一下。二丑从炕上跳下来,眼里早火星直冒了。火星在女人的身上碰了几下,火星就消失了。二丑走出房门,捉起扫帚在院子里划了划,冷风一吹,打了个哆嗦,就扔掉了,扔得很响。你声音这样大,其实,你心里还比我空呢!二丑想。二丑从门里进来,指着女人说,你跑呀,跑呀,你怎么又跑回来了,你说,这几天你在哪儿胡混,你说?你要怎样说就怎样说,你爱怎样说就怎样说!除过你,人还没处活了!二丑女人说。你在别处活去!跑来干啥?你说,你说,这几天你在哪儿活?二丑女人看了二丑一眼,说我在我姑姑的女儿家。哪你能呆这么长时间?人家在医院里工作,我就在人家家里呆着。你好端端的,哪儿不能呆,呆在那儿干啥?医生检查说,有了,两个月了!二丑女人说完,鼓着脸上厨房去了,狗也唰唰地跟上到厨房里去了。
二丑坐在椅子上,笑着,掏出小熊猫,美美地吸着,吸完一支,又吸完一支,饭熟了。二丑坐在椅子上,女人坐在板凳上,二丑吃完一碗,便把碗咚地放在桌子上,二丑女人便盛上来一碗,咚地放在桌子上。二丑女人坐在板凳上,狗在二丑女人的裤腿上、鞋尖上添着,舌头伸得长长的。哼,八辈子没见过女人的样子!二丑这样小声哼着,哼出来又觉得不妥,想笑,又没有笑出来。二丑女人碗里还有半碗饭,便从院里拿进狗碗,倒在里面。狗没有抬头半碗饭就不见了。二丑碗里还有半碗饭,说,这半碗我给鸡儿倒给。说着,抬起头看了女人一眼,女人狠狠地瞪着他。二丑端着半碗饭,后院里,头戳到鸡窝里一看,鸡粪被狗刨得一窝一窝的,哪儿有鸡儿的影子,又端着来,说,鸡儿呢?女人还是瞪着他。二丑便把饭倒在狗碗里,狗没有抬头半碗饭又不见了。二丑女人坐在板凳上,眼睛里便润润的了。
这狗很能吃!二丑说。
你说,这狗怎么还和兔子一样大?二丑说。
噢,该给狗取个名字了,叫黑虎吧,可人家的狗有两个叫黑虎了。二丑说。
哼,干脆叫三丑吧!女人说。
晚上,鞭炮放过送走灶爷后,二丑躺在女人身边,手刚要解女人的棉衣纽子,女人便裹着被儿转了个向,给二丑一个后背。二丑伸过胳膊,在女人的肚子上小心地抚摸着,一会儿女人转过身来,又硬硬地转过去。二丑说别人都说你跑了,我晓的你不会跑,可别人总是说你跑了。哼,你好着!女人说。二丑又说别人怎样端吃的,饭馆里的饭怎样吃不下,他怎样煮方便面,女人平躺着,哼了一声,说,天天把我当无物,多余的很!才几天,你看人家黄七……说着,说着,二丑女人的眼睛便亮汪汪的了。二丑忽然记起了鸡,问:哎,咱们的鸡儿呢?二丑女人便转过身来,头埋在被窝里笑。二丑揭过被儿,女人还是笑。你笑,让你笑个够!二丑用被儿把女人的头捂住,女人还在被窝里笑。二丑揭开被儿,说,你笑啥?
“我走的前一天便卖给东升饭馆了,我哪儿来的搭车钱?死人,还让你看家呢!”
二丑笑了,笑得鼻子酸酸的。二丑点了一根烟,小熊猫。女人说,这炕几时才能热起来,你连炕都没有放,唉,你看人家黄七!二丑狠狠地吸了一口,扔掉烟屁股。你说,鸡……二丑说不下去了,又笑了。我真的跑了,你可能连时间都晓不的吧,女人笑着说,二丑看到女人脸上一层怪怪的红。
狗在院子里跑着,唰唰的声音,二丑觉得就像自己的心里发出的。那是三丑,二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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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田瞳
时间:
2007-10-17 21:11
反映了当今农村生活的一个侧面,颇有生活气息。但写得过于琐碎,情节不是很抓人。
作者:
一了
时间:
2007-10-18 08:52
最初由 田瞳 发表
反映了当今农村生活的一个侧面,颇有生活气息。但写得过于琐碎,情节不是很抓人。
生活底蕴丰厚,只是故事稍稍平淡了一些.一篇目好的小说不是要读者读的,而是读者要求读的.在这样的生活背景里,如果突出一个故事,片则会更好一些.
作者:
晓风残月
时间:
2007-10-18 11:42
二位咧咧的有些道理,不谢!
作者:
何永飞
时间:
2007-10-18 11:54
很有个性的语言。问好!!!
作者:
吕永红
时间:
2007-10-19 21:38
最初由 何永飞 发表
很有个性的语言。问好!!!
问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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