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谁可相依

孙荔

　　　　　　　　　　　　　谁可相依

　　　　　　　　　　　　　晓荔/文

　　　　　　　　　　　　　（一）

　　“那清冷绵长的眼神，泛着清澈的光芒，他总喜欢从身后拥住我，陶醉在他的怀里，微微闭上双眼，心中泛着细碎的喜悦，我低头，他说闻到我发间的青草气息。”

　　“我的手指放在他宽厚的掌心里，他一根一根地轻捏着，我不知他的心是否有一片酸软袭来，我只知道我的心已乱成雨打水面，一波一波的疼在慢慢扩散。”

　　……

　　如今晓茵回忆起来，心思如水，烟漠漠，忧伤蔓延，总以为在漫长无尽的时光里，感情会被时间晾干，只是爱情，更象是邂逅一场盛景，有相爱时惊艳的美丽，温暖的疼痛，还有撤离之后的伤残。

　　生命中有多少人，邂逅了，伤了，痛了，淡漠了，然后生命归于一种荒芜的宁静，当爱情消失如飞雪，剩下的只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有自己孤单跋涉于岁月的深处……

　　该出门走走了，总要呼吸点新鲜空气和阳光，晓茵内心劝着自己，然后在衣橱里挑选色调明快的衣服，为的是让心情受点感染，以往她的衣服颜色总是黯淡的，花样年华却透着一种忧郁。

　　初春，空气里还有一丝清冷的余韵，晓茵换上灰色的绣花裙子，暖暖桔红色的风衣，如今她长发披肩，昔日的马尾辫，已随那个季节发生的故事，销声匿迹了，略施粉黛，涂上点淡淡的口红，让心情跟着从容。

　　街两旁梧桐树绽出嫩绿的芽，一首温婉的歌从远处飘渺而来，这般千回百转，把人藏匿心灵深处的东西引诱出来，和纷乱喧嚣的世界接镶，她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仿佛久呆在笼子里的鸟儿，一下不能适应外面的环境。

　　有雾一般的小雨在弥漫，她低头走着，忽略了小雨，只顾在自己的世界里行走着。

　　“晓茵”她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周围有熟悉的人，她以为自己是错觉，又继续行走的频率。

　　又一声“晓茵”，她神色迷惑快速地扫描一下四周，一位陌生的司机在车里同她招手，她有些纳闷，这时剑从副司机的座位上走下来。

　　“你好！晓茵，好长时间不见你了。”她一怔，一下还没从一种状态里游离出来，来对付这突如其来的问候。

　　“最近生活的怎样？”剑眼神里透着一种关心。

　　“还好！”她微笑里有点拘谨，甩了甩飘浮在脸上的长发。

　　“有空去我们单位玩。”说着他迅速地从车里扯下一张纸，“这是我的新电话号码和地址。”白纸上留下一行俊逸的字体。她想起以前同他开玩笑，“你的人长相略逊你的字体一筹”，他露出宽厚的笑，拔拔她的马尾辫。　

　　剑是晓茵以前的同事，她离开那家单位，大约一年之后，听说剑也离开了，他们好长时间没见面了。

　　“你似乎换了一种感觉，比以前更有气质了。”他笑着说。

　　“谢谢你的夸奖。”她露出浅浅的一抹笑意，轻描淡写，把手插进风衣口袋里。

　　剑同她挥手告别，说还有许多工作等着他去安排，剑似乎比以前有了运筹帷幄的风度。

　　在丝丝雨意的空气里，留下一股潮湿的汽车尾气。

　　　　　　　　　　　（二）

　　剑勾起她对往事的回忆。

　　那时晓茵在三楼办公，分外惬意的是不与领导在一个楼层，领导在二楼办公，很少上来，有工作要吩咐就用内线电话。一群年轻人在一起，办公室里处处洋溢着青春的朝气，年轻未免奔放不羁。工作做完了，关起门来上网听歌，搜索最新影片，轮流请客买零食吃，瓜子的香气和水果的甜味儿时常在空中弥漫，因为年轻所以一派生机。

　　有一位退休后返聘的老教师，看了看他们的行为直摇头，扶了扶滑在鼻梁下的眼睛下楼了。也许他以前的工作正规惯了，这种现像多少让他有点气馁。

　　忽一日办公室调动，晓茵被安置在了二楼，就她一人“发配”，心中未免怏怏不乐，但又无奈，她和老教师在一个办公室，这倒也无伤心情，只是她左邻右舍全都是正副职领导，似乎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虽然领导只不过是伪缩壳子里，给人以虚假的威严。

　　一男同事同她开玩笑，“如果我做了领导，也会和你做邻居，赏心悦目，又文静爱读书。”她怫怒，“狗嘴里吐不出像牙”， 男同事嘻嘻地说：“你吐个象牙让我看看！”说完笑着走开了。

　　晓茵自然如坐针毡，这种压抑让她更多地关注办公室楼下的人来车往。领导在她办公室门口不时地走过，她只得正襟危坐，装着工作很忙碌的样子，其实工作很简单轻松。老教师则喜欢吞云吐雾，一个十足的大烟囱，她自然成了吸尘器，楼下一日似楼上一年，她变得越发愈闷。

　　同在二楼的小青，因地理优势，常到她办公室来玩。小青生得极漂亮，长发散开来，披拂如镜，气质飘逸，洁白的皮肤宛若凝脂，整个人包括性格都给人流畅明丽的感觉，她总善于捕捉生活中每一个快乐的细节。不像她常常无端闲愁笼上心头，动辄伤感，似乎有太多晦涩的心事。

　　小青总是斯斯然从走廊上走来走去，旁若无人，领导办公室的门大多是敞开着，以接纳更多的阳光和新鲜空气。自然小青已经习惯了，送材料及当天的报纸和信件，接听电话，她是办公室半个秘书。小青总是微笑融融，一副碧水蓝天的明朗。谁说美丽不是一种福气，再说依小青的性格总把那人和占尽，真让人钦羡不已，连晓茵也由衷地喜欢她。

　　剑的办公室在晓茵的右侧，是单位副职，刚被提拔没多久，不是因为工作出色，而是他的家庭背景原因，他爸爸在政府里担任要职，被提拔是自然的事，没有谁表示什么异议，虽然他刚过完二十六岁生日。

　　剑身材矫健挺拔，细长的单眼皮，微笑时会弯成一条很好看的弧线，他并不擅长官场上的客套应酬，还是和其他年轻人一样，喜欢玩，喝酒，唱歌，偶尔也抽烟，比较痴迷于足球，谈及足球便神采飞扬，每次球赛从不错过，熬通宵观看是常事，如果哪天上班看到他眼里布满红丝，一副萎靡不振的气色，八九不离十又在夜里看足球赛了。

　　晓茵总是睡意朦胧，天生的神经衰弱，夜里总是那么易惊醒，思惟却是异常活跃，白日自然精神萎靡。一日她又在办公桌前犯迷糊，只能装作看书偷偷小寐片刻。有人轻轻叩她的肩，她疑是小青，睁开睡意惺松的双眼一看是剑。

　　“小心着凉，春天容易感冒”。

　　“哦，”她不好意思地抬起头。

　　剑喜欢和老教师谈天说地，当然老教师学识丰富，剑也没有多少具体事要做，副职不过徒有虚名，所有的事还是正职安排。

　　一日，她又游离在梦境与现实之间了，剑轻轻叩她的肩，虚幻的梦境顿时逃逸的无踪影，自然他的一番好意她领了，但接着是绵延不尽的头痛。她抬起头，剑满眼里笑意柔和地望着她，他常甩甩头，将额前的头发甩上去，那动作极具魅力经典。

　　“你晚上又在用功，自学考试快该考了吧！”

　　“快了，我昨晚学了一会，接着看小说，一上瘾不知已是深夜零点了。”

　　“你像水蛭一样盯书，盯得很紧很用功，将来考试一定有把握的。”剑笑着说。

　　她也笑了，“我不是你想像得那般用功，只是随兴趣做事罢了，正如你喜欢足球赛。”

　　剑的脸上神采飞扬，他们谈话变得无拘无束，似乎小溪归入大海。她发现剑穿着愈来愈讲究了，名牌的体恤，裤线笔直，皮鞋逞亮丝尘不染，以前他像别的男孩子一样穿衣服随随便便，牛仔裤不离身，有时女同事们笑他过于随便，他则大大咧咧地甩一句：“男人笑傲江湖，那能像女人过于精细”。一副大男子汉的风度。

　　　　　　　　　　　（三）

　　她正在整理东西，小青风一般飘来，笑嘻嘻地伏在她耳前，“晓茵，跟我去上街”。单位一出门即是阳光路中段，这个城市的闹市区，时装店、皮鞋店、化妆品、各种名牌专卖店、超市，鳞次栉比，女孩子爱逛街爱光顾的地方，小青更是常客。

　　小青是那种优越家境生长出的女孩子，衣服、皮鞋、化妆品大多讲究品牌，她的衣服穿上一个月，款式不带重样的，工资花光了可以向父母要，老爸做生意银子多多，视女儿为掌上明珠。

　“我们先去‘红蜻蜓’专卖店看一看”，小青说。

　　小青和女老板很熟识的，小青的全身着装乃至皮鞋都引领着季节潮流，自然少不了购物，久而久之熟识了。女老板很热情地同小青打着招呼，说怎不认识晓茵，视线对着晓茵。

　　“我们的才女是很少出门的，怎么样，我今天给你带来了新顾客。”小青快言快语，笑起来如溪水清爽，女老板上下打量着晓茵。

　　“你们单位尽出美女”，女老板一张伶俐的巧嘴，能口吐莲花，一棵静止的树能说得会跳舞。

　　“我们那儿风水好，所以来得女孩子既年轻又漂亮。”小青顽皮地同女老板逗嘴说。

　　春光明媚繁花匝地的日子，转瞬即失，空气中花的清香还没消弭怠尽，夏的脚步匆匆赶来。初夏街上的裙子像鲜花一样绽放，原来青春可以这样美丽，受小青的熏染，晓茵渐渐迷上了妆扮，那带点寂寞忧郁的脸上，开始出现生机，她好似才感觉出这个年龄的美好，酣睡在她体内的青春在飞扬。她们牵着手从街上翩然走过，风拂掠裙裾，俨然一道风景，不时有人伫足回首。

　　单位接到通知，有一个招待会要去参加，领导临时派晓茵去，回来写一个汇报材料。晓茵听得很认真，认真是和她性格与生俱来的，晓茵不停地做着记录，阳光透过玻璃暖暖洒在她的丝丝秀发上，泛着光泽，那般安静。董彬与晓茵恰相邻而坐，“你做得记录回头休息时让我抄一下，我字写得太慢。”董彬说，她转过头去投去一瞥，清峻的外表，眉宇间气定神闲，浅浅的笑容，有淡淡的书倦气。

　　“好吧，回头给你，我写得快，字迹有点潦草。”

　　“呵呵，没关系。”他若无其事地笑笑，很随意。

　　一场招待会结束，第二天还要继续，晓茵一人落寞地在附近花园漫步，董彬同她打招呼，说：“不介意打扰你吧！请你去喝咖啡。”晓茵笑笑，算是同意，一人也很无聊。

　　他们选了一个清静的临窗位置，雨后梧桐叶泛着洁净的光泽，风过哗哗作响，偶然有树叶，空中摇摆几下，倏然飘落。他们沉默地望着窗外，音乐如水在身边静静流淌，几乎同时他们转过脸来，相视，然后微笑得有点生涩。

　　晓茵垂下眼帘，董彬为打破尴尬氛围，开始讲他儿时的趣事：“小时去姥姥家，爬上柿子树摘柿子，看着红中泛黄的柿子，往裤子上擦一擦就吃，涩得满嘴发木，后来才知道柿子需捂一捂，发软才能吃。”

　　晓茵忍不住地笑，他意兴无尽地说，乡下的童年很有趣，在田地里挖个洞烧地瓜毛豆吃，捉迷藏常常到深夜，现在城里的孩子童年太枯燥了，要么积木，要么整天对着少儿频道，说着不由感叹岁月不知不觉间，把自己拖到而立之年……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两个小时静静流走了，董彬说谢谢你陪我，晓茵说，感谢你让我听了那么多有趣的事，两个人都会心地笑了。

　　晓茵跟着小青心情快乐多了，小青简简单单一个人，除了妆扮，终日一副嘻嘻哈哈的神情，招人喜爱。她又拉着晓茵逛街，小青今天穿着蕾丝花边的纯白上衣，彤红似晨阳般的过膝长裙，一双时装鞋令她飞扬跋扈，确是迷人。店家女老板说，那名牌服装厂的模特她也见过，远不如小青生得俏丽，但经艺术照片的加工，印在服装宣传册上却那般美艳绝伦，小青的长发随风飘扬，款款行走在街上，一些人灼灼的目光是火焰，小青总那般自如。

　　剑说小青是漂亮可爱的花瓶，其实他仅是从表面衡量小青的，晓茵觉得小青做事很麻利，干脆利索，从不拖泥水，并不比其他女同事逊色，只是漂亮的女子，人们欣赏她的美，好象美之外的优点便忽略了。

　　日子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其实生活中的烦恼往往大于快乐，工作倒是一件极其简单纯粹的事情，而人与人的相处是最微妙复杂，像晓茵这种人，一向对人情世故不入门，生活中的磕磕碰碰是难免的。一日她端坐于办公桌前，独自黯然，忽然听到短信的提示音，她轻轻摁一下，文字如精灵纷至沓来，绽放着温暖：我常常想起你，想你每天在做什么，有时很想听听你的声音，又怕打扰你，知道有一个你和我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心里很幸福。晓茵感觉到董彬湿漉漉的思绪，心里很感动。

　　董彬这几日心情有些兴奋，公司业务开展得不错，最近又签了一项五十万的业务，其实他每天周旋在生意场上，心里挺累的，无奈事业是男人的人生基石，事业不成功的男人，如同长相不美丽的女人。

　　这天他在酒场上喝了很多，应酬是很无奈的事情，接着朋友们又要在KTV唱歌，那里很嘈杂，音响开得大大的，有点震耳欲聋，他很烦感。朋友说：“有漂亮小姐相陪，很快乐的一件事。”

　　董彬说：“我请客，你们去吧，我还有事急着去办。”

　　他这是借口，喧嚣的声响，混浊的空气，逢场作戏的女人，暧昧、媚笑，生命的虚伪，一切在腐烂，他讨厌。他喜欢内心清静，喜欢文雅清纯的女子，这源于时中学时爱读宋词，那时他喜欢一人坐在校园里宽阔的草坪上，感受着阳光的气息，沉浸在宋词的清韵里，感觉伊人眉似远山，面若芙蓉，远远走来，似清丽的山水画。

　　回去的路上，他心里一股冷清袭来，惊艳的寂寞，内心的孤独与朋友多少无关。他心里缓缓升起晓茵淡淡的笑容，心里涌起一阵想倾诉的欲望，他点燃一支烟，烟雾渺渺，鼓足了勇气，用手机轻轻摁下她的号码，此时他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仿佛又回到清涩年少的那种朦胧感觉。

　　手机通了，“我是董彬，”他先自报家名，他听到晓茵惊奇的“噢”声，停顿了一会儿，他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晓茵，你有时间吗，出来坐坐。”不等她缓过神来，他又接着说：“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他忽然觉得自己语气有些霸道，这大概与心情有关吧，那种殷殷的期盼，怕失望，自第一次一起相视而笑的瞬间，晓茵那安静的笑容就定格他心里，那般意味深长。

　　晓茵犹豫了一会，说：“你在湖畔家园路旁等我就可以了。”晓茵心里时有空荡荡的感觉，似乎有千年的孤独在血液里流淌，她化了淡妆出门，董彬远远看到她有点拘谨，踩着他的视线走来，心里有一种涩涩的酸酸的味道，还有一份甜蜜。

　　他打开了车门，晓茵坐在他身边，她闻到淡淡的烟草味，彼此朝对方笑笑，无言。董彬熟练地开着车，霓红灯下，行人从容地走着，KTV播放着一曲一曲爱情故事，藕断丝连柔肠寸断。

　　董彬说：“人不知为什么时有一种莫名的情绪笼罩，你有这种感觉吗？”晓茵望了他一眼，有一种暖暖东西滑过，上学时男同学就说她有点冷，她想只是自己这曲高和寡的心境，难以遇到心中的阳光。“我也是常常这样，莫名的伤感空落。”晓茵说。心灵相通的人，轻轻一点琴弦，共鸣便在心间回放。

　　“是啊，情绪是一种莫名的东西，有时我觉得活得很虚无，一个人不知身在何处，四处皆茫茫，错综复杂的思绪萦绕心头。”
晓茵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有这种感觉？”接着她微笑着说，“有时我心里很闷，一个人走上很远很远的路，看看大自然的风景，就舒畅多了，可能隔段时间，人的心灵需要释放一下。”

　　“我最近在一本杂志看到，情绪需要释放，‘情绪眼泪’是大脑情绪压力下释放出的毒素，看动人的情感电影，感动地落泪，与切洋葱时流出的眼泪，成分大不相同。”懂彬开着车，漫不经心地说着。

　“有时说说话，心中就好多了。那天我看书，在书页中看到一张多年前的站台票，触景生情，想了很多，一晃毕业十年了……”董彬若有所思地说着。晓茵觉得董彬沉静不乏干练，怀旧的情绪让她感觉很亲和，他在展示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其实晓茵在董彬身上看不到多少岁月的痕迹，却发现他有着清涩男孩子所没有的优雅从容，是啊，阅历是一种财富。

　　晓茵讲话，董彬总挑动眉目倾听，从不打断。她是那种讲了一桶话，还不能说清事理的人，他常常在她停顿下来时轻轻一点，片言只语却能一语道破，有时加以评论，偶尔也幽默一下，使他们的谈话别具风味，晓茵第一次在他人面前淋漓自如地讲话。

　　董彬说，你的声音很好听，像自然界的风声，晓茵说你挺会比喻的。

　　“你不要从门缝里看我，把我看小了，我读得书可能比你多，只是现在太忙，没时间去读。”董彬是很含蓄的人，有时说起来很有风趣，收放自如。

　　“岂敢，我是在放大镜下看你。”晓茵说，两人同时都笑了。
两人相谈着，一种莫名的情愫在滋长，快乐在蔓延。是啊，心灵相通的人，就是静静地坐着黯然无语，也是一种享受。

　　时间过得真快，董彬看看表不早了，转回了出发点，说：“谢谢你陪我！”晓茵笑笑说没什么，董彬远远目送她上楼，然后驱车离去。

　　　　　　　　　　　　（四）

　　小青依然笑嘻嘻地来办公室找晓茵玩，一起谈论电影和电视，逸闻趣事，这一切小青喜欢，至于读书还有心灵深处的东西，小青准会漠然，伸伸懒腰，表示倦怠。

　　小青说：“这些天我看韩剧，里面的人物不论青春年老，都那么美丽文雅，外面风景还是室内摆设，都让人看了很舒服，简直是一种视觉享受。”

　　“是的，同感，不过我顶讨厌古装戏，有点造作虚假。”晓茵说。

　　“片尾该注上本故事纯属虚构。”小青嘻嘻地笑着说。

　　“有的电视剧那般蹩脚，临最后甩给观众一个似乎蕴涵无限深奥的思索，叫人云里来依旧云里去。”

　　谈了一会儿，小青说闷死了，要带晓茵去一家刚开业的小吃部，说味道好极了。

　　办公室的电话自然要小青接，她诡谲地微笑着斜睇晓茵一眼，把电话后头插线拔得若即若离，看不出什么破绽而又振铃不响，其实电话大多接到的一些莫名其妙的咨询，不过一直响而不接，领导自然不高兴。晓茵在门口等候，小青正忙着用水打湿手，抿了抿飘浮在额前收服不了的几缕野性的发丝，桌子办公用具摆出一幅现在进行时状态。

　　小青是那般狡黠可爱，既便小小的错误也令她越发可人，领导看她整日满脸的阳光，也就不好有过多的怨言，总是很宽恕地待她。

　　小青的衣服每天都在变幻，颜色鲜艳，多彩多姿，如同她那欢快的性格，生活似乎是她表演的舞台，她真是生如花朵璀璨，如珊瑚斑斓。

　　剑偶来晓茵办公室，说晓茵这几天上班气色好多了，比以前也有精神，她轻轻微笑，想剑挺在意自己的。

　　一日剑从乡下归来，急急问晓茵报上发表的文章，千般缱绻，又有着丝丝缕缕的伤感，像水和空气一样渗进来，为谁？为谁？
她哂然一笑，“我是在作醋而已，不看便罢，无病呻吟！”但剑似乎想从文章里读出某种端倪。

　　晓茵觉察出剑内心的一丝失落，其实他与老教师谈天说地，她发觉剑常注意她，老教师去单位接待处会他的老朋友，办公室内只剩下她和剑了，剑说：

　　“你像是生活在梦里的人，沉浸在自己的心境里，别人任怎么走不进去。”

　　 晓茵浅笑着悠悠地喝着茶，茶雾袅袅着迷漫开，她目光扫向他。

　　“我懂你的意思，我似乎让人有点捉摸不透？”

　　“是的，就像一道题，正确答案太多，哪个是真正的你。”他说。

　　“其实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每个人都像克隆一样千篇一律还有什么意思。”

　　“不，你有多个世界。”他把眼神投向窗外说。

　　晓茵笑了。

　　剑说很欣赏她，说她有一种文化底蕴洋溢的慧质。晓茵说：“谢谢你对我的好感，我只是一个爱做梦的人。

　　“你文章里的句子很美，如：‘青春是一段独自忧伤独自寻觅的过程，独自支撑独自化解的过程。’‘做一位窗外听琴的女子，梦里披一袭月色，踏碎杨花’。”

　　晓茵心里一愣，想不到剑凡事满不在乎外表下，有一颗细致的心。她笑笑无语。　

　　有时小青、剑他们三个在一起说说笑笑，她和剑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时未免拘谨，晓茵话语会多起来，似乎在用言语稀释这浓稠的空气，让自己轻松些。

　　其实剑高大，俊朗，举手投足间透出一股阳刚之气，青春在他的脸上熠熠绽着光泽，家境又好，晓茵想追他的女孩子一定不少，小青就一直暗慕他。

　　他们虽一直在一起说说笑笑，但是谈话的内容一直游离于表层，好象下棋不属于同一级别的人，但谈话不分级别，只是谈得来谈不来。

　　晓茵心底是孤独的，似乎天生很难找到对手，莫名的忧伤总是如游丝缕缕，悄无声息地潜滋暗长，她想人生就是这样，循环往复，不再渴望别人读懂自己，看花开花落便明了世间一切的命运。风吹动着裙角，细碎的风声丝丝掠过，她不知自己是谁，有时伤感得没有道理，她羡慕小青那欢快的性格，生命应该像她一样收放自如。

　　董彬却一直想着晓茵，晓茵的身影不时他脑际浮现，他总有隐隐的期盼，想她侧耳用心倾听自己说话的神态，有时董彬会忍不住发给晓茵短信，“我常常在想你在做什么？”

　　晓茵接到后，有一种被暖暖的牵挂充盈着的幸福。她回信说：“整日忙不愿忙的事，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董彬回信：“生活并非都如人愿。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晓茵笑了，只是默默地把那份喜悦压在心底，她能看得出那次记录的笔记，被他细心修改过的纰漏，能从一杯咖啡里揣摩他的心境，及情味的深细，那一条条短信，温暖芬芳着她寂寞的青春。
晓茵是冰雪聪明的女子，不是不喜欢，只是，以他的年龄，少不了婚姻的背景，只怕爱如烟花，灿烂一时的夜空，留下一地冰冷的幻灭，一地破碎，只把感情沉沉地压下去，让情思凝结成冰。

　　隔段时间，董彬就想见见晓茵，那怕远远地望一眼心里也舒坦，当遥遥地望她姿态轻扬走来，不确定晓茵是否看见他了，他只确定自己的心动，她的身影像游曳的绿藻一样覆盖了他的眼帘，心中被幸福充满，尘世远离了，抬头望天，天堂就在眼前。庸常的日子麻木了他的知觉，他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晓茵有时见到董彬面容疲惫，心中有一种细微尘锐的疼痛，爱就是一种心疼吧，她发现这个有时桀骜不驯，有时眼神忧郁温情脉脉的男人，无意中占据她的心。有时他们一起去喝茶，董彬喜欢喝浓烈的龙井或铁观音，晓茵喜欢清淡的飘着朵朵茉莉茶，有时就喝白开水，她说白开水是一切味道的浓缩，正如白色是有红橙黄绿青蓝紫组成。

　　董彬有时喝点酒，谈着公司里一些琐碎的事情，说别的公司纷纷斥资改成其他行业，唯独他仍在事业低谷时坚守，如今总算熬过来了，生意步入正轨。他说大学里的生活趣事，上绘画课时，有一个女生进了教室刚要坐下，上海男生冲她低低说了句：“小心椅子！”女生以为那椅子缺胳膊少腿，看了半天没发现异常。上海男生不吱声，递给她一包餐巾纸，女生定晴一看，才知道他要她当心椅子上的灰，那女生后来对他朦胧的好感，我们都嫉妒死了，女生长得很漂亮，我们一群男生凡事都满不在乎，饭票搅和在一块用，可是有几个江南的男生，凡事很顶真，借多少还多少，她们都取笑他们小家子气，后来才知这与他们当地的习惯有关，大学生活真好，分开了很想念……”

　　他们一起的时候，说着一些生活中或琐碎或具体的话题，但唯独不谈感情。晓茵从他的眼神里，分明感觉到幸福背后的那份虚空，但彼此都割舍不了这份那份温暖的牵挂，其实那个女子不希望青春有人怜爱，没有人爱生命是一种荒芜，许多时光就这样轻飘飘地溜走了。

　　　　　　　　　　（五）

　　一日小青在街头买了一对小鸭子，布艺的，送给晓茵一只，嘱托她须勤勤的浇水，保持潮湿，过不了多少日子小鸭会长成绿茸茸的草鸭，小鸭子是用木屑充塞，身上洒满了草种子，这种创意挺有趣的，煞是可爱，晓茵视作宝贝供养着。

　　晓茵随小青逛街的时间愈来愈多，时光大把大把地流失，她是天生对时间敏感的人，于是生出万般的痛惜，而小青总是一副悠游自若的模样，她大把大把地挥洒着，时光对她好似冗长又无可解决，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剑总是去晓茵办公室倒水泡茶，他说矿泉水泡出的茶感觉不到茶的味道，但是他懒得去楼上去用煤气烧开水。晓茵每日清晨一上班就习惯性地拎一壶冷水上楼，看煤气蓝莹莹地火焰丝丝舔着壶底，水袅袅地升起热气，那种感觉极丰盈。喝一口热茶，味道极舒坦，透明的玻璃杯里飘浮着两三朵菊花，欣赏着品着茶，这种感性的生活仿佛来得虚幻。剑问她在想什么，晓茵不好意思地淡淡地一笑，“人类一思索，上帝就发笑”。

　　剑问她收集了多少信封和邮票，可以交换一下吗？

　　“当然可以”，她爽快地答道。

　　“下午我们都带来在办公室里交换。”

　　“还是去我家吧，办公室人来人往太乱，我收集的比较多，到时你可以大饱眼福。”剑一副自鸣得意的神色。

　　“小午我和小青一起去。”

　　“好的！”

　　不巧下午小青被领导派出去送材料，她只得独往。

　　剑的家离单位不是太远，一路上他们说说笑笑，阳光丰盈地洒满街道。他家的客厅真宽敞，宽敞的可以做舞厅。剑的爸爸妈妈都去上班了，他从他的房间抱出七八个邮票薄和几札旧信封，她羡慕地看着，想不到他收集那么多，剑挑出装有重复的邮票薄了。
他放了一首不知名乐队的碟片，一个女声虚无飘渺的嗓子，叫人沉沦的女声不住的喃喃倾诉着，仿佛打算一直唱到无尽的天光里，那声音如丝如缕。

　　“你看看吧，合适的挑走，我看看你收集的邮票。”

　　“咱们一对一交换。”晓茵一边拣一边说。

　　“不行，一对五。”

　“你不能仗在你家的地盘掠夺我的邮票！”

　　“我心里偏偏正这么想的呢！把你的邮票全掠夺我。”剑笑得顽皮开心。

　　“还是男子汉，羞羞！不和你交换了。”晓茵伸手欲拿起自己的邮票薄。

　　“瞧你想到哪里了，我五张邮票换你一张邮票。”

　　“这还差不多，我辛苦跑来一趟。”晓茵笑着说。

　　“这回总该高兴了吧，美女。”

　　晓茵美滋滋地挑选美丽图案的邮票，剑他很专业地递给她不锈钢小镊子。

　　“我看你集邮也是外行，你怎么不挑一套里欠缺的部分？”剑说。

　　“我只想邮票花花绿绿的漂亮，视觉享受，至于成套与否，无所谓了。”

　　“不是我小瞧你，我早就看出你不懂集邮。”

　　剑则与她不同，在晓茵邮票薄里翻来翻去，寻找他一套里欠缺的部分。晓茵挑完了坐在沙发上等剑，剑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可乐，递给晓茵一瓶。

　　剑挑选完邮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和晓茵靠得很近，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剑讲他喝酒时遭遇的一些事，晓茵全不感兴趣，他们好像不生活在一个世界里，呆在一起，晓茵有些局促紧张，说：“我们走吧，上班时间别让正职安排工作找不到你。”

　　剑说好吧，把可乐一饮而尽，他的动作总是那么洒脱。

　　　　　　　　　　　　　（六）

　　这天，董彬和客户在一起喝醉了，酒宴散后，他就驱车在路边给晓茵打电话，理智尚存一丝清醒，以为时至深夜，晓茵已经关机休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手机通了，他有些激动。

　　“我在附近路边，晓茵，你能出来吧。”

　　声音里带着渴望的味道和酒醉后的迷蒙。路上仅有的灯光，喧染着他内心的那份孤寂，树叶在瑟瑟秋风中片片飘落，灯光陈旧而模糊，晓茵来到他身边，两个人并排走着，如两只蜻蜓在暗夜里低徊。

　　他们缓缓地走着，董彬不由自主轻轻握住晓茵的手，晓茵一阵惊悸，她想抽出，但小手仍安安静静躺在他的掌心里，几分慌乱几分无助，又有几分迷茫的幸福，羞涩的红晕映上脸，只是董彬看不到。董彬轻轻地捏着晓茵柔软的手指，把意念置入，碧草春心孜孜蔓延，她感觉到春禾生长的声音，那么快速地拼命长向天空，燃烧了午夜梦回时无法取代的孤寂，剑浑厚的嗓音低低呼唤着“晓茵“。

　　“自遇见你，我感觉那么幸福！”那声音发自心底。

　　晓茵的心潮潮的，虽然她一直表情山水一色，水波不兴，保持高贵的矜持，看不出欢喜，其实她在内心一直喜欢他，那是心灵深处的东西，只是觉得他是世俗河流的一条小鱼，习惯了潜在水底，偶尔和她相聚，只是为了换一口气，很快又会潜入水底。

　　她又感觉一种宿命，身边有那么多不错的男孩子，为什么自己偏偏没有感觉，偏偏喜欢董彬，成熟的风情，暖暖的问候，淡淡一笑，便攫走她的心。

　　　午夜的小城睡了，纷扰的城市还原了本来该有的宁静，他醉了，牵着她的手在黑夜里低徊，沉默里感情在滋长，都不知该说点什么，以为这样直至走到地老天荒。

　　后来晓茵说：“天色已晚，我们都要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董彬才回过神来，依然绅士般目送她上楼，然后独自默默离去，晓茵对他的好感与日俱增。

　　星期五晓茵正在上班，手机铃声响起，是董彬的。电话那端传来董彬的声音，对她来说宛若天籁。

　　“你猜我告诉你什么？”

　　晓茵笑了：“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猜不出。”

　　“你说最喜欢读书和旅游，我要带你旅游，帮你实现你的愿望，周末有空吗？”

　　晓茵几乎没有犹豫，顺口说出“有啊！“这是她吗？她有点不认识自己。

　　星期六一早，晓茵下楼，远远望董彬穿着暗红色的体恤，格外飒爽，远远地望着她微笑，晓茵心有灵眸也笑了，他们开了十几小时车子，终于到了海边，深秋天气有点冷，海边人很少，她高兴地赤着脚在沙滩上奔跑，他看着她高兴而由衷地笑了，眼神里绵延着爱意，其实他平时是表情节俭的人。

　　他深深地望着辽阔无边的大海，陷入沉思，眼前的海是浩翰无垠的蓝色，海浪轻轻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撞击出碎碎的水花，空气带着咸味儿，深深地吸上一口，似乎要驱散体内污浊的热浪，连大脑也变得一片空白。
　　董彬感叹道：“海，使世俗的一切渺小了。”

　　“眺望大海，心胸开阔，海边的每一缕风和阳光都是那样美好。”她陶醉地说着，望了望他洁净的脸庞，站在他身边，清新如一朵绽放的荷。

　　董彬把她的手握在手心，此时，晓茵情感深处此起彼伏，长长睫毛下涌动着雨雾，似荷叶茎脉上滚动的小水珠，一滴泪水落下，在董彬的手背，他感觉到晓茵的爱，远处的涛声隐约传来……他从身后拥住她，揽在怀里，那沉着的神情淡淡的书卷气，身上散发着令晓茵心旌神摇的味道，那气息一直渗透到她的生命深处，董彬低低唤着“晓茵”，那声音有着湿漉漉海水的气息。

　　他望着她，抚摸着那被海风吹乱的长发，从耳边的发丝深深抚向脑后，然后把她带到他的方向，他俯下身来，情不自禁地迎着她的湿唇，她闭上眼睛，无所思维，颤栗，莫名的兴奋，柔情蔓延，感觉像天上云飘浮，那一往深情，可触摸得到，灵魂在微笑。

　　他们小心冀冀地在海边的岩石缝隙里拣拾小螃蟹，身边弥漫着潮湿腥味的空气，远处的海鸥在飞翔，哗哗的海浪扑来，她有点战战兢兢。黄昏时一层层的浪涛向远处扩展延伸，慢慢平息下去，像是喘一口气似的，留下一片转瞬即逝的泡沫，还有摇晃着的海藻的霉腥味。

　　离开了熟识的人和城市，黄昏走在异地陌生的街道上，风带着潮湿的海的腥味吹来，霓红灯扑朔迷离，晓茵觉得当时好似没脑子，灵魂出窍的感觉就是那样，他牵着她的手慢慢地走着，幸福就这样被凝固，好像她穿越一个黑洞，有一个人领着，这一个人是你最亲的人，明天，明天对她好像不存在。

　　遇到董彬她的灵魂开始飞升，人生好似一场旅行，总会有人坐在你身边的座位上。晓茵一直憧憬比她年长的男人，需要一个令她言听计从的人，他在的时候，她停止使用她的聪明，因为他的聪明令到她的聪明，变得根本不算什么聪明。

　　晓茵无法对同龄人产生异样的感觉，因为他们都还有着不谙世事的清涩，根本无法洞悉她内心丰富的世界，当然也无从在无数细节上对她的呵护，她心高气傲，却常脆弱得心碎，她喜欢稳重情感细腻的人。

　　她不知道董彬心里想什么，他只是无语地陪伴着她，沉默着两个人用心灵交流，夜幕渐深，他们回到宾馆，跑了一天的晓茵，疲倦地躺在沙发上，董彬就坐在她身边，她他的气息笼罩着她，一切又恍惚如梦，董彬轻轻把她拥在怀里，她有些慌乱，又有一种沉郁的温暖覆盖他，晓茵躺在董彬的臂弯里，董彬深情地望着她，那一刻好安静，他低下头捕捉她如花瓣的嘴唇，一股灼热气息朝她扑面而来，她无力阻挡，时空飞旋，心中是春水初融的澄澈与温柔，他吻她的脸，她的脖颈，欲罢不能，嘴唇滑过地方，有一种灼烧躁动的心扉，就这样缠绕着飘飞着，一切如梦……

　　董彬的手从她的脊背游移到她的胸部，她想挣扎，但已瘫软无力，浑身有一种被抽了骨头的柔软，他揉摸着她饱满坚挺的乳房，他那轻柔的抚摸，让她的每一寸肌肤如烟花般绽放，她觉得自己是一架钢琴，董彬的手在深情地演绎着最美丽的华章，周身的细胞开始沸腾跳跃，欲望在温柔如水中燃烧，她觉得自己要被蒸发了，似乎要窒息……

　　“你知道我多么喜欢你吗，我的喜欢让我痛苦，让我焦灼……”董彬喃喃道，晓茵心里升腾着一种空洞的幸福，想挣脱意念只是轻轻一点，可是身体却一点也不听使唤了，酥软无力，晓茵被董彬的热情熔化了，她觉得自己轻飘飘，如云飘浮在湛蓝的天空……不知过了多久，董彬松了手，他点起一支烟，深深吸了几口，以冷却自己的饱涨的情绪。

　　“跑了一天，你一定太累了吧，好好休息！”董彬说着，晓茵感觉出他声音的异常，眼神似有雾迷漫。

　　关上门的瞬间，她感觉自己被董彬的气息覆盖了，她从来没有过这样感觉，幸福象涟漪一般散开来，想像他那张沉着英俊的脸，想像自己体内蕴藏的柔情，青春，烦恼的青春，可以是一首美妙歌，她把头埋在柔软被子，想像他的怀抱，就这样她在迷乱幸福里睡着了……

　　清晨，晓茵睁开眼睛，厚重的窗帘掀开一条缝隙，阳光如急流从缝隙一泻而入，窗外的阳光洒在斑斑驳驳的砖墙上，有一个小孩子在花园摘下一朵花，原来生命如此地真实，她泪水盈盈，将窗帘拉严，房间又黯淡下来了，有一种沉郁的温暖。董彬轻轻敲门，她前去打开，“我们吃点早饭要继续出发。”他深邃的双眸望着她，满怀地喜爱，在她额头上亲呢地轻吻一下。

　　“你真好看，纤尘不染，外面的世界混浊而浮华。”

　　他转身的刹那，一缕明亮的光线射在他脸上，她瞥见他眼圈有暗色的阴影，眉宇间隐藏着淡淡忧伤，这谜一般的男人……

　　他们又一起去爬山，晨阳初升，一座座山峰呈墨蓝色。紧接着，雾霭泛起，乳白的纱把重山间隔起来，只剩下青色的峰尖，真像一幅笔墨清爽、疏密有致的山水画。过了一阵儿，雾又散了，那裸露的岩壁，峭石，被霞光染得赤红，渐渐地又变成古铜色，与绿的树、绿的田互为映衬，显得分外壮美。

　　晓茵好兴奋，指着远处，“那儿好似仙境”，只见尖刀似的小山，挑着几缕乳白色的雾，隐约可见一根细长的线。董彬望着远处连绵起伏地山恋，喃喃道：“出来真舒畅。”

　　山上长着不少野果树，晓茵采摘了些野果，还看到不少奇草异树，她收集了一些图案美丽的树叶做标本。董彬有时望望她，笑笑，看她快乐地象个孩子。

　　他的成熟与沧桑，她的青春与灵动，让彼此沉醉，和董彬在一起，晓茵的心是安静的，快乐的，他像一阵风，而她是被风吹着走的云朵。灰暗的日子，变得生机勃勃。

　　　　　　　　　　　　（七）

　　一日一家夜间开放的超市里，董彬要晓茵帮着挑选商品放到车里，她脸上溢起了温柔，神色比平日多了几分妩媚，她和他说说笑笑，彼此欢悦着，她喜欢用仰慕的神情望着他，她可以不动脑子，任凭他指挥，是他身旁的应声虫，她的神态里渗出对他的依恋。
然后两人去一家咖啡店的餐厅吃饭，他们在一起吃饭，董彬总是说：“多吃些，读书是一种精神营养，但身体更需要营养。”那细密地呵护密密匝匝地环绕着晓茵，使她心中有一种安逸甜蜜。

　　在董彬面前，她笑靥如花，裙裾飞扬，心是那样轻盈艳丽，生命在悠然自乐中曼舞。一种虚幻的梦景，可是她无法控制自己走出，跟着他她无需动脑子，望着他，她常有一片绝望被咬住。

　　一双温暖大手牵着她，他不属于她，尽管虚幻，但是这一片阳光还没有消失，她尽情享受着这金黄的碎片，同时也感觉了瞬间的绝望。他那带磁性的声音像音乐像他的手抚摸她，她的心空旷寥落，她喜欢把脸贴在他的胸口，那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快乐是这样真实而强烈。她常想就这么厮守着厮守着，生命便短去了许多枝节，她一个人何必绕来绕去，费时在无意义的路途中，其实，唉！哪有那么多其实，人的愿望与现实总是大相径庭。

　　她不过要他的肩膀他的怀抱，她也不要他的屋檐。而这时悲哀也浸润了她全身，她闭上眼睛，泪水还是在怅惘中流出……

　　烟花灿烂的日子总会像水一样流过岁月。

　　她刚走在咖啡店的大厅，忽地望见剑在玻璃门外怔怔地兀立着，露出迷惑的神色，那眼神像风掠过，她感觉那眼神贮存了无端的心折。她仿佛是他心中一个谜，偶然之间他破译了谜底。

　　剑似乎发现属于她一方天地，她平静的表面下有自己的内容在发生，完全不需要他的陪衬，心芳绽开吐露给那散发成熟魅力的男人。而剑尽管高高大大，不乏伟岸，他不对她产生任何想走近他的欲望。

　　一日她正在办公室伏案工作，一阵酒气飘来，剑醉眼迷蒙，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神态很伤感。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神色问剑：“谁又请你的客，喝了那么多酒。”

　　“反正你是不会请我的，我是自己请自己。”

　　“为何？喝得如此酩酊大醉。”

　　“为了一个人！”他的眼斜着睇视她，她把视线移开。
她嘻嘻哈哈装作坦坦荡荡，“别伤心了，晚饭我请你去一家别具风味的小吃。”

　　他们串街过巷，来到那家风味小吃部。汤汁是浓白的，内有细细的透明的粉丝，鲜嫩的羊肉薄片，这汤是长时间熬制出来的。那样鲜美，任舌头舒泰享用，主食是薄皮烙饼。

　　他们没有立刻回去，在花园边黑色的栅栏旁停住了。

　　她问剑：“你谈女朋友了吗？虽然他们是同事，但是她并不清楚，她不喜欢过问别人的私生活。”

　　“谈过，后来吹了，她是一种很小性的女人，又处处让人围绕她转，尽快不乏姿色，后来还是散了。”

　　“女人都喜欢别人宠着，这是女人的弱点也是优点，”她说得轻松，心里沉甸甸的。

　　“但是她太庸俗，很没有修养的一类女人。”这时她感觉空气中有一种微妙的东西，她有些紧张，神经质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每一个女人都有自己的独特之处，正如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她说着，发现剑出神地望着她，她有些局促不安。

　　城市的喧哗，夜晚也是回避不了的，路灯影影绰绰，行人匆匆，梧桐树高大，风撩起莫名的惆怅。她只顾地说着，以说话缓解着自己的紧张。

　　“你平时是不爱这么讲话的，神情里似乎带着忧郁，也许书读得太多，学会了思索。”

　　“也许没有适合的环境，适合的人。”她说。

　　“你也是挺快乐的。”

　　“有时是，有时不是，我属于情绪类产物的那一类人。有时想干吗和自己作对，尽量快乐些，心里就快活了许多。有时心里像千年寒冰，总也化解池，烦恼像虫子一样啃食着心。”

　　她们开始在路边并肩走着，彼此能看到对方模糊的脸，两个人离得很近，树的暗影下，剑轻轻地把拥住晓茵的肩，用柔软的下巴摩娑她的发丝，她感觉出他脉搏里跳动的爱意。她还是激烈地将他推开，剑很尴尬地站在那儿，平日的洒脱这时消失的无踪影。

　　“晓茵，你告诉我，你和那个人会有什么结局吗？”

　　“既便他喜欢你他又能将你怎样，你走进他的生命无伤大雅，你以为他爱你，只不过是他的情趣罢了，他能对你一辈子负责任，男人最怕落到“责任”二字，你是冰雪聪明的，既便他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帮他找回了年轻的心境，他的社交应酬太累，于是觅你这清凉的港湾，他是不苛求长久的。”

　　“你是一道难解的方程，总让人探索不清，你的真实答案到底是什么？你不怕到头来是一场虚空吗？”

　　她无言，任他来自心底的对她的反问。

　　她的执拗是那般虚妄，她哭了，大颗大颗的泪珠从脸颊上滑下……

　　剑用伤感的眼神望着她。

　　月夜暗影里加重着她的落寞，其实生命本身就是孤单的个体，我们来世上是寻找灵魂深处的温暖，正如张爱玲所言，这世上那一桩爱情不是千疮百孔的。

　　和董彬在一起，她如此地快乐沉静，如此地忧伤满足，他的体帖和爱像空气和水一样渗入她的血液中。

　　　　　　　　　（八）
　　她和小青依旧逛街，依旧去时装店，跟随她宣扬着青春的美丽与风采，小青对她说有一家新开业的时装店，经销的衣服特别有品味。晓茵跟着她一件一件地去试，她生活的那般滋润，没有什么牵制住她的欢乐，生活在表层不是一样很幸福吗！她真的很喜欢小青无忧无虑如水般的心境，从未见过她的悲伤，她健康漂亮时尚，她美丽修长的腿走起路来一向轻快，青春真好，晓茵的心跟她无缘无故地敞开来。

　　小青和剑还有其他同事，经常躲藏档案室里一块儿打牌，有时三缺一，邀晓茵入场，晓茵常拘泥地拒绝，因为她不会。小青嘻嘻哈哈地说，打牌也是一种学习，不只是抱着书本才是一种学习，她总能听到小青笑声，无拘无束，那样清脆的笑声，透着生命的欢乐，而她则喜欢在书中寻找她那片段的安然。她和剑之间的关系变得不自然了，平时工作中晓茵变得更缄默了。

　　周末下午的时光，太阳正西沉，一群群鸽子，在远处的天空盘旋，晓茵心中一片空旷，穿透岁月的茫然，时序变幻，想每个人都是这时光中匆匆过客，这时心境变得格外简单。

　　手机响起，她轻轻摁键，董彬的声音亲切而又磁力，“我在湖畔居茶楼等你，很想你！”晓茵心里泛起一阵暖流，她知道意念上控制不住自己，一点点地滑向他。茶室很雅致，外面绿树环抱，回廊曲折，面水而建，茶艺馆在布置上颇具匠心，茶室用原木铺地，上置藤椅木桌，四壁仿名人字画，木橱里陈列着古色古香的茶具、茶碗，花卉点缀其间。耳边终日缭绕着古琴丝曲，超凡脱俗的幽雅意境。

　　董彬身穿雪白的衬衫一个人临窗而坐，低头沉思，眼神里透着清凉，落日的余辉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那样地孤独落寞，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击中她心底最柔软处，他对她沉静地一笑，示意她坐在对面。

　　“晓茵，我们今天喝点红酒吧，我知道你从来不喝酒，算是你陪我喝。”

　　服务生把红酒倒在两个高脚杯里，就轻轻带上门出去了。董彬轻轻转动酒杯，红色的液体在杯中缓缓旋转，晓茵不知他要说什么？

　　“交往这么长时间，你也许能感觉到我的不快乐和压抑，我的婚姻其实就是被催化成熟的果实，急速红润之后，是难以遏止的干瘪，有时我无心的一句话，都会引得她大发雷霆，当着众人面动辄就数落，也不遮掩，根本不顾及男人做人的尊严，一次次争吵让我伤心而不可置信。枕于耳畔，却咫尺天涯……”

　　“我是第一次在你面前说我的婚姻，其实我也不想说，只想在冷暖自知的日子打发着时光，佛说‘放下即是解脱，’其实生活中两个人已融合在一起，不是想散就散的，如同一辆旧自行车，你想拆下旧零件换新的，但是你发现它们却已锈在一起。”

　　晓茵听着，怔怔地，僵硬地望着他，心里是五味杂陈。

　　“我还很幸运认识你，有文化内涵的女子，我觉得是最美的，骨子里渗出来的，是从内到外的美。你是我眼中的唯一风景，而我却找不到走向你的路。”董彬神情落寞，眼里含着月光一样的凄凉。

　　晓茵一阵沉默挨过一阵沉默，她的心何尝不扯着痛，和董彬在一起，他们之间常有一种默契，一句话，一个眼神，一次回眸，还有来自心底的微笑，总让人格外震撼，总有谈不完的话题，是属于同一语境的人，她对他那样神往，他的眼睛声调乃至微笑时的细细的鱼尾纹，都扯着她的痛，她似乎能从他指尖上获得力量。她只知道，如果没有那次偶然遇见董彬，生命中仍是一场空白的守候，青春容颜仍是荒芜。

　　出门的时候，晓茵感觉董彬可能有点喝多了，也许生活的不如意，他一杯接一杯喝，借酒熄愁，晓茵的心也沉沉的，蜿蜒走到湖边旁，董彬忽然叫“晓茵”，声音带着温软伤感，轻轻搂住她，晓茵转过身来，将脸埋在他温暖的颈间，那气息将她掩埋。

　　“对不起，晓茵，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

　　“我也知是一场虚无，可我又无力走出这种虚无，除了你的心意，我什么都不要。”

　　她抬起头，泪流满面，又闭上眼睛，把脸埋在他的怀里，他的唇，迟疑着覆盖下来，然后狂野，泪顺着晓茵的脸颊悄悄滑进风里，她的唇是绝望的花瓣，在抚颊而过的风里，纠缠。

　　“真的对不起你，我心里很难受，不该对你说这些，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想伤害你……你还有自己的美好前程。”

　　晓茵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头埋在他的怀里，哭得雨潸然，董彬深深地把晓茵抱在怀里，忘记了安慰，也落泪，彼此倾听着对方的激烈的心跳……

　　爱一个人，倘若没有求的勇气，就像没有翅膀不能飞越沧海。

　　　　　　　　　　　（九）

　　晓茵依旧表面平静地上班，心底的伤感在疯长，又能说与谁人听，她不能抚平他的心伤，她怎样做好象都是一种错，心在一种挣扎中折磨。她把散乱的心情收拾起，用心去读书，那是一份寄托，她生命的出口处。

　　日子像复印下来似的，一天接一天地重复，小青依然约她去玩，楼道上常常传来她清脆的笑声。剑偶尔来她的办公室坐坐，和老教师谈些她不感兴趣的话题，只是她不再迷糊，他也不再轻轻叩她的肩，他依然宽厚地对她微笑，她常回以迷惘地笑。

　　她握着透明的玻璃杯，望着漂亮的菊花在水里散开，任岁月在指间流淌。

　　后来晓茵因公事要出发一段时间，必须搜集一些资料，加工重新梳理，忙得没头没脑，因为每天的计划必须如期完成，不然到时不能圆满返回。忙碌使人变得很充实，有时在异乡的天空，明月当空照，她就在想董彬在做什么，她灵魂寄存在他那儿，他为什么不再打电话关心她，心里在想什么，也许如同一场游戏一场梦，他走进她的生命，又从她生命里消失，不留任何痕迹？

　　就这样一个人，在夜里千回百转地想他，思念拖着潮湿的翅膀穿越一路风尘。

　　这是第三十六个夜晚，和以往的夜晚没有什么差别，她一如既往地想他！

　　月亮依然爬在窗户上，看着有点失魂落魄的她，月亮很透明，也很忧郁。

　　黑夜想他没办法，她写了句无关痛痒的寒暄，“你在忙什么？最近好吗？祝你永远快乐！”然后摁下那几个烂熟于心的号码，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不确定的感觉，还有淡淡的自卑心理，张爱玲说：“爱上一个人，心就会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任何人，在自己心仪的人面前，都显得不够自信，她徘徊着，观望着，甚至充斥着绝望。

　　把董彬的号码从手机上删除了，她以为删除号码就不会再去找他，可是最终控制不住内心情感的渴望，按奈不住自己忐忑的心情，轻轻拨下号码，电话那端传来董彬熟悉的声音。

　　“晓茵，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我想打给你但又没有勇气告诉你，我要离开这个城市了。”

　　“你在说什么！”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里有些失常，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上次在茶馆相聚，是和你告别，但我没勇气告诉你，我知道你内心很脆弱，你要注意身体，有机会我会来看你。”

　　她明白他一直是懂她，珍惜她的，从把她的手握在手心的刹那，她能感知到。抬起头，夜凉如水，她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低下头来，眼泪还是掉下来。

　　忧伤随血液生衍，无休无息，某些时候会变得凶猛，不可遏制。爱是生命里最绚烂的一场幻觉，太荼蘼，有时，走完天涯道路，也不愿醒来。

　　爱情的悲剧是你在茫茫人海中，寻找自己要找的人，找不到是一种悲哀，找到了不属于自己更是一种悲哀。

　　“你要为了我，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有太多的悔涩的情绪。”董彬温柔地说。

　　她手拿着话筒，什么也不能说了，天空、流云、飞鸟、还有眼前一棵大树都很迷离，低下头来，泪水无声地掉落。

　　“你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晓茵！”那边传来董彬焦急的声音。

　　　她默默把电话挂了。

　　　　　　　　　　　（十）

　　她一闭上眼睛就是他的肩，他的怀抱，他的气息，她知道她骨子里一下扯不断对他的依恋。

　　贝多芬的《悲怆》曲子太凄凉了，她在这凄凉的音乐背景下痛哭，周围没有人，很寂静，音乐将她的哭声淹没，所有记忆的伤疤都在这里释放，她在音乐里迷失，在音乐里沦陷，她知道治疗悲伤最好的方法，是听伤感的音乐。

　　她发现自己很落寞，落寞的人心里容易产生漏洞。

　　相遇是一场温馨的梦，梦境是海市蜃楼，镜花水月，雨把她的发丝扯成迷离的形像，冰冷的雨水一滴一滴地滴在心上，从那苍老的梦里走出来，一个人好难受。她的生命岁月里，从未有过如此虚弱过，她的手脚冰冷，血液无法循环至神经末梢。

　　她买了一件长长的裙子，却更衬出她的清瘦，她放下那倔强的马尾辫，松软的头发垂下，她梳理好，装扮了一下自己，令她意想不到的忧郁妩媚，对着镜中的自己茫然地笑了一下，她风度款款地去上班，同事见到她有些惊讶。

　　她很大度地去了剑的办公室，把一部分材料送给他，进去的一霎那，小青正袅娜地依偎在剑的肩上，不知怎地她的心猛一沉，思想在那儿短路，她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与剑之间到底有什么？

　　剑满脸惊愕，她把材料轻轻地放在他的桌子上，轻轻地掩上门，说不出这期间的滋味。

　　她忽地想起剑以前对她的苦心孤诣，而她的心灵总用栅栏封的严严的，细细密密的日子里，他总在她的视线里徘徊，岁月对她是一种虚妄，连呼吸起来空气也令人窒息，她不住地用发丝缠绕她的手指。

　　她病倒了，人很憔悴，她休假回了老家，那被蓊郁的绿色环绕的小镇，那安静的树林，还有一条如带的河流，绿色的水草在水中摇曳，小镇是安静的，周围是安静的，她的心跟着安静。

　　紧接着她工作也进行了调动，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工作中了，她喜爱的事业它从不会远离她，让忙碌来充溢心中的虚无，深深浅浅在岁月中徘徊。她喜欢上昼伏夜出，月夜里一个人出来散步，仿佛是一缕游魂，无家可归。


　　董彬隔了好长时间给她打电话，声音有着说不出的疲倦和沧桑，“我一直很想你，离开你是我一生的遗憾。”他哀伤的声音，像一双无形的手，一刻不歇地揉搓她的心，始终褶皱，不得舒展。
她没作声，把那个电话挂了，眼里含满了泪水，心中掠过一片温情，一场绮丽而繁华的梦，她该醒了。

　　冬日的阳光在高大建筑物的玻璃上闪烁，阳光依然是金黄的，偶然在街头邂逅到剑，他高高大大，在深深地凝视她。

　　“生活得还好吧！真的怀念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低低的嗓音，温暖宽厚。

　　她点点头，她的微笑很真诚。

　　所有的一切发生就像蓝天尽头的白云，飘忽、遥远。
她渴望一生被人收藏好，像瓷器一样收存她，免她惊，免她忧，免她流离失所。细雨霏霏，哪里有肩可依。

　　临风而立，总有一种痛无法抹灭，泪落如雨的日子，有时是淋漓尽致的，长发飘飘，有时她无法回答生活对她的提问。夕阳西下，苍茫的暮色加重着她的落寞，她终于，因爱他而爱的一无所有。

　　她依然喜欢昼伏夜出，在宁静中守着自己，让记忆一点一点地沉沦，温暖一寸寸的光阴，她喜欢音乐在空气中迷漫，像水的轻柔，喜欢一个人独步，静坐在大自然静谧的怀抱中，以她自己的方式，这一切构成地老天荒。（1889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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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风残月

不错的文字，版面没排好，问好！

牟兴海

细腻的文笔！只是没排好版。问好！

田瞳

请先排好版。稿子很长，这样密的版画，看起来太吃力了。

脂砚

是的，请速排好版——段与段之间空行，段首空两格。在全角中文壮态下可排。

程相崧

最初由 脂砚 发表
是的，请速排好版——段与段之间空行，段首空两格。在全角中文壮态下可排。

同感

孙荔

真诚谢谢大家,我写得好累,修改后首发在这儿,段的首行不知怎么就是空不成两格,请老师多指教!再次感谢!

田瞳

你先在显示器左下角那个半圆形“月亮”标记上点一下，即变成圆形“太阳”。这时再编辑，即可成功。祝你顺利！

孙荔

非常感谢田瞳老师！我试一下！

孙荔

总算排好了，这样看上去舒服多了，请老师们多指点，祝你们永远快乐！

孙荔

感谢晓风残月朋友光临，请多指点！

孙荔

感谢牟兴海朋友！有什么想法请留下观点，大家互相学习！

孙荔

感谢脂砚老师，排好了，请老师多指点！

孙荔

感谢程相崧老师，请老师多指点，以便进一步修改。

吕永红

这篇窃以为从文字到立意可以加精了，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