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执手杯】（童年）孝廉哑巴(小小说)

我欲乘风

孝廉哑巴(1894字)
　　　　　　　　　　　　　　　　　文/成峰

　　在三儿的眼里，孝廉哑巴就如水浒传里的武二郎一般，又高又大，浓眉下一双熠熠闪光的大眼睛让人望而生畏。

　　孝廉哑巴听不见，也不会说话，孤家寡人一个，是队里的管湖佬。他的权利很大，大到队里的麦田，小到队里的园田，都是他的责任范围。同时他非常敬业，六亲不认，无论是谁，休想在他眼皮底下弄走队里的一草一木。

　　自从婆婆生病后，打猪草的活儿就落到了三儿头上。每天两篮子，风雨无阻。这让三儿很郁闷，也很头疼。虽然田头，地沟长了很多猪耳朵，野芹菜野刺盖之类的猪草，但要剜满一篮子，却是不容易。关键是四儿和皮五，家里一点事儿没有。每天丢下碗，就满世界疯玩，馋得三儿心里像一条虫儿在爬，痒痒的，难受有又无可奈何。

　　有一天，三儿实在忍不住了。就把猪草篮子藏在篱笆巷子里，跟他们玩到了天黑。等皮五和四儿回家后，他便提了篮子，第一时间冲进了麦地里。

　　早春时节，地里的麦苗已经返青，绿油油香喷喷的，正是猪爱吃的青苗。

　　三儿刚弯下腰，孝廉哑巴却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一把夺了他的篮子，拧了他的耳朵，把他从地里提了出来。这家伙身高力大，下手不知轻重。三儿的耳朵都差点被拧掉了。疼得他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一路。可是回到家，还是挨了父亲一顿饱揍。

　　从此，三儿恨上了孝廉哑巴。总想着要怎么去报复他。

　　转眼到了夏天，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婆婆的病情也越来越重。那一天，她哼哼唧唧说要吃香瓜。香瓜，钱都买不到的东西，只有队里园田里有。但孝廉哑巴管着，没有队长的命令，谁也摘不出来。

　　三儿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月光如水，远处的蛙鸣声此起彼伏。三儿看着四儿和皮五猴子一样翻进了园田，他立刻转身，顺着篱笆溜到了园田的另一面。在瓜地外面潜伏下来。

　　三儿知道，这个时候的孝廉哑巴，肯定在哨棚子里睡觉，四儿和皮五，百分之百会惊动他。

　　四野悄悄地，隔着篱笆，三儿清晰地看见，地里的香瓜一个挨着一个，瓜皮上荧光闪烁。三儿咽了一口馋液，忽听园田里传来四儿和皮五的尖叫声和奔跑声，他心下一喜，急忙扒开篱笆钻了进去。

　　真香啊！看着又香又大的香瓜，他贪婪地吸了两下鼻子。蹲下身子，摸摸这个，挑挑那个。他想找一个又甜又大的香瓜，给婆婆拿回去。哪知刚选中一个满意的，还没摘下来。

　　“嘿——”

　　一道从嗓子里刷出来的笑声，突然在他耳边响起，接着，就看见巨大的阴影里，孝廉哑巴那只蒲扇般的大手直接对他抓来。

　　“妈呀！”

　　三儿吓得神魂皆忘，香瓜也不要了，拼命地逃出孝廉哑巴的魔掌，钻出了篱笆洞。

　　“该死的孝廉哑巴！你等着……”一直逃得看不见园田的影子了，三儿才停下来。远远望着园田方向，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诅咒孝廉哑巴。同时脑子里飞转，怎样报复他。

　　机会终于来了。第二天，他在篱笆巷里玩，突然看见禾篱笆上挂了一个大大的马蜂窝，密密麻麻的马蜂在蜂窝上爬进爬出，看得人头皮发麻。

　　正午的阳光直射下来，三儿的光头上油汗滚滚，他手持一根长竹竿，躲在篱笆巷里，竹竿的一端顶在蜂窝旁边。

　　吃完饭，孝廉哑巴光着头，背心搭在肩膀上，摇摇晃晃出了门。近了，三儿匍匐下来，竹竿对准蜂窝，突然一捅。

　　“轰！”黑色的马蜂突然像乌云一样跌落下来，潮水般对着孝廉哑巴猛扑过去……

　　“哈哈哈……”三儿忘乎所以，高兴地跳了起来。该死的孝廉哑巴，你也有今天，蛰死你！

　　冷不防，一只愤怒的马蜂顺着竹竿飞过来，在他的光头上狠狠叮了一口。三儿一惊，扫了一眼席卷过来的马蜂，丢下竹竿，双手狂舞着，飞也似地逃了。虽然他逃得飞快，额头上还是被蛰了一个又红又亮的大肉包。

　　虽然三儿挂了彩，眼睛肿得眯成了一条缝，他还是兴奋异常，总算把这个臭屁哑巴整治了一回，看你还抓我不！

　　疯玩了整整一天，直到月亮升起了三儿才回家。

　　堂屋里，一灯如豆。孝廉哑巴站在婆婆躺椅前，巨大的阴影投射过来，几乎遮住了所有的灯光。三儿心下一惊，预感到要坏事，急忙藏到了门后的暗影里。

　　昨天扒篱笆偷瓜，今天又去捅马蜂窝，这要是爸爸知道了，铁定又是一顿饱揍。

　　这个孝廉哑巴，真是个丧门星！，三儿恨得牙痒痒，真想找块砖头，把这个哑巴砸得脑袋开花。

　　灯光下，婆婆笑眯眯地欠身坐起。嘴唇动了动，不知对孝廉哑巴说了句什么。只见孝廉哑巴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一个香瓜，塞到婆婆面前，嘴里嘎嘎傻笑着，像头老熊。

　　狗日的，不让老子偷瓜，他自己倒偷出来了。三儿心下冷哼，看老子不……他的嘴角划出一抹弧度，阴笑着看了孝廉哑巴一眼，退出暗影，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我欲乘风

是不我的权限不够啊，怎么不能编辑。刚发的时候忘了加版权，现在却加不上去。版主能麻烦加一下吗？谢谢！

瑞雪洪荒

小说描写了我和孝廉哑巴的一段童年往事，打猪草，捅马蜂窝，偷瓜，细节生动，童趣浓郁，歌颂了孝廉哑巴的责任心、爱心和孝心。
语言可以再精练一下。
另外，结尾表述让人不明其意：孝廉哑巴是为婆婆送瓜表达孝心来了，三儿为何不心怀感激反而阴笑着看了孝廉哑巴一眼，退出暗影……

我欲乘风

瑞雪洪荒 发表于 2016-5-19 15:18
小说描写了我和孝廉哑巴的一段童年往事，打猪草，捅马蜂窝，偷瓜，细节生动，童趣浓郁，歌颂了孝廉哑巴的责 ...

问好瑞雪版主，谢谢点评。在这里我想就这篇小说的结尾和您探讨一下。
这是发生在一个畸形年代的畸形故事。我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深知那个年代生活的艰辛和人心的险恶。哪怕是孩子，也不可能逃脱时代留下的烙印。所以，三儿阴笑着离开，应该符合这个时代这个小孩的性格。但是，这个家伙这样离开，到底有了一个什么鬼主意呢？我们不得而知，只能留给读者去猜测，臆想了。我觉得，无论什么文学作品，都应该忠于生活。故事的情情节及发展，要注9忠于主人所处的时代和性格，不能失之偏颇，这样才能让人信服。
我总认为，小说，不应该全写满，适当留一些遗憾和悬念，留给读者一点想象琢磨的空间，是很有必要的。所以，我在最后采用了这种模糊的处理手法，留下了一些遗憾，也留下了一点残缺。让人读完后不免唏嘘地咂咂嘴，感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遗憾。也许，这就是文学作品的一种缺憾美的表现形式吧！
再次谢谢版主的点评！问好！

木门长子

先提一下，明天读。

康康

细节出彩，人物形神毕现，画面感强，三儿反复偷瓜不成，自然记恨哑巴的管得太紧太严，小说深刻地表达了那个畸形年代的不可思议与理喻的怪诞的行径。
结尾的一个转变与处理让小说有了悬念与突兀，出了新，如果没有这个结尾，这篇小说，细节虽精彩，但故事也老套了，因为当看到哑巴站在婆婆躺椅前，就已经让读者猜到了他来此处的动机，就会显得单薄。

抖胆说出自己的感受，勿怪哦！

繁星点点

学习啦，问好！

木门长子

相对完整的一篇，笔力也算丰厚。小说人物刻画得不错，情节推进有条不紊，最后的结局再现了儿童略显阴暗的心理。先亮起，谢朋友支持。

潭边老桑

细节虚构得真实、生动。结尾哑巴监守自盗送瓜给婆婆的反转，令哑巴的形象陡然升华。好作品。
其实，鲁迅的《社戏》究竟写了什么呢？你能说出什么主题呢？似乎并没什么，但是那篇小说却极其感人，童年视角的景物描写及少年心事写得极其准确到位。小说后边的六一公公给我母亲送豆的情景，与本篇小说的哑巴送瓜的描写，有异曲同工之妙。
支持。

太白岩

这样的经历我们童年都有过，也曾咬牙切齿过，而如今，只剩温暖和感叹。

我欲乘风

木门长子 发表于 2016-5-20 23:19
先提一下，明天读。

多提提意见哦！

我欲乘风

康康 发表于 2016-5-21 23:27
细节出彩，人物形神毕现，画面感强，三儿反复偷瓜不成，自然记恨哑巴的管得太紧太严，小说深刻地表达了那个 ...

畸形的时代，造就了畸形的人物性格，这是再正常不过了的。谢谢来访，问好，夏安！

我欲乘风

木门长子 发表于 2016-5-23 20:23
相对完整的一篇，笔力也算丰厚。小说人物刻画得不错，情节推进有条不紊，最后的结局再现了儿童略显阴暗的心 ...

谢谢木版点评，问好！

我欲乘风

潭边老桑 发表于 2016-5-24 12:43
细节虚构得真实、生动。结尾哑巴监守自盗送瓜给婆婆的反转，令哑巴的形象陡然升华。好作品。
其实，鲁迅的 ...

问好老桑，感谢你精彩的点评。
关于文章的主题，确实是我很纠结的问题。现在许多编辑，首先看的就是主题，立意，一味强调高大上。致使很多精彩的情节和感人的细节都被忽略。于是，很多精彩的故事和描写被丢进了废纸篓。而读者，恰恰注重的是情节和细节，他们可不管你什么主题不主题，只要故事好看，感人，吸引人就读。这也许就是现在小说的道路越走越窄，越来越没法生存的原因之一吧。

我欲乘风

太白岩 发表于 2016-5-24 13:34
这样的经历我们童年都有过，也曾咬牙切齿过，而如今，只剩温暖和感叹。

时光，荡涤只是污垢和尘埃。那些记忆深处的往事，总会给我们留下丝丝缕缕的温暖和感叹。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