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执手杯】（童年 ）风筝飞呀飞（小说）

康康

　　我见到风筝时，是在十岁那年五月份去姑奶奶家。姑奶奶家在小镇西头，半农半街的生活。头一次见着如大鸟一样美丽的风筝在天上忽高忽低地飞，却总也飞不走，后来，我发现有一根长长的线牵在一个小男孩的手里，线连着风筝。
　　
　　我感觉很新奇。我不认识那男孩，便把头向天空仰着，以一个乡下鼻涕孩傻兮兮的模样。那小男孩似乎很炫耀，总是把身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手中的线一收一放，越发拽得起劲。
　　
　　回来的路上，那风筝的影子就一直在头上飘，不知是我牵着它还是它牵着我。为此，我差点撞着迎面而来的自行车，得了骑车人几声大骂。
　　
　　见着姐，忙不迭说了风筝的情景与那小男孩的神气。那个晚上，我梦呓，踢着被子忽地哭醒。十五岁的姐惊惧地看着我问怎么啦。我说，风筝挂树梢上不下来了。
　　
　　白天，没事时我就用小纸片小树条在手中捣腾，在地上画着那天见着的风筝。有时因为这个忘了去收晾晒在门前的鞋子柴禾，而遭继父的斥责。
　　
　　姐去找村里的小伙伴。
　　
　　堤坝上，四五个小伙伴费了老半天做的风筝，丑陋不说，在风里使尽吃奶的气力把它拽上半空，慌喜地拉着线，它却左一摆右一扭、垂头丧气毫不听使唤，啪！栽向地面。小伙伴们便颓然地望着它发呆。
　　
　　我噘着嘴，眼睛咬着泪。
　　
　　瘦瘦的杨子来了。杨子16岁，是宏叔家的小三子，一向机灵聪慧。宏叔是大木匠，家境在村中算是殷实人家。杨子说，他曾见过爹给住在前村的大队书记家制作过风筝。
　　
　　几个小伙伴做帮手。没多久，一只大蝴蝶状的风筝就绑扎成功了，可试飞了几次，终不如意。杨子跪在风筝面前耐着性子琢磨制作。
　　
　　风筝终于飞起来了，飞起来了！可手中的线太短，又是几根棉制卡子线结接而成，风筝就飞得很不理想很不稳当。
　　
　　要是有更长的线就好了。杨子嘀咕了一声。
　　
　　尼龙线可以用吗？蹲在地上的我小声问。
　　
　　最好不过了。它很结实。
　　
　　你等一下。我转身跑开。
　　
　　没多久，我捏着一个木头线把子跑过来。线把子上一圈圈绕着尼龙线，这是插秧时规整秧行、作标线用的，在农村唤作插秧轮。一个人拉着线绳到田间的另一头，量好行距，然后把缀着的楔子插进田埂里，这一头的人便把绳子拉直，同时把插秧轮的尖梢一端插在田埂上。收线时，另一头拨出楔子，这一头的人就摇动秧轮，线绳就会擦着水田迅速归位。
　　
　　你把家里的秧绳拿来了？姐惊诧又有些担忧地看着我。我绷着眼睛求助地望着姐。
　　
　　用完了，再还你家里。有小童伴叫。杨子一声不吭换上了尼龙线。
　　
　　哦！风筝上天喽！上天喽……童伴们在地上欢蹦乱跳。风筝斜着身子摇摆着冲向高空，随着插秧轮上的绳子快速释放，风筝带着叽叽的哨音越飞越高，在远远的高空如小龙一般忽儿低沉忽儿昂首，忽儿向左探去忽儿向右游走，看似要掉了下来，又被风托住升得更高。
　　
　　风很大，在不够晴朗的天空里猎猎地吹。油菜籽成熟的清香也在风中弥漫。绳子很强劲，童伴们都跑来用手拽一下感受一下。我也小心翼翼地握了一下绳子，但很快就放了，我拽不动，反而被拉直的硬如钢丝的绳子弄疼了手。
　　
　　上空的风一定更大。杨子他们有些把持不住想往回收，一时收不动。杨子说，我有办法，我们在土里钉一木桩，然后把这插秧轮绑在上面，让风筝自己在天上飞，等风小了，再收回它。
　　
　　杨子与一个小伙伴往木桩上努力地捆绑插秧轮。小伙伴一不小心，把秧轮上本已老旧的细木柄弄断了，惊惶失措之际，秧轮从手中猛然飞离。失去控制的风筝拖着秧轮迅速扶摇而上，在伙伴们的大呼小叫里，回头看了看，似乎得了自由，兴奋地往高空处飞升，若隐若现的瞬间没了踪影，消失在阴晦的天际。
　　
　　姐和我失神而沮丧地立在堤埂上望着远远的天，小伙伴们都回家了，我俩还在那里站着。天的下面是即将收割的大片大片的油菜。
　　
　　晚上，得了消息的继父铁青着脸沉闷地喝着老酒，喝完酒嘴里开始迸出污言秽语，与娘吵架，掀翻了桌子，砸碎了几只碗，一只正在下蛋的鸡惊叫着跳出窝，被一只大脚踢飞门外。
　　
　　娘在埋怨里抱着我揽着姐缩在灶屋里哭。
　　
　　梦里全是泪。
　　
　　梦里，风筝回来了，它飘在一个大男人的身后。那个大男人微笑着，似曾相识。
　　
　　第二天傍晚，插秧轮竟从天上掉了下来，直掉到我家的窗台上，可木柄摇轮怎么变成新的？
　　
　　霞辉里，杨子憨笑地对姐和我说，风筝飞累了，往下落时被一个树梢给挂住了，坏了。他找到它，把秧绳取回来，还给换了新的木轮。
　　
　　十多天后，杨子的娘在家门口嚷，说少了一个插秧轮。问遍家里所有的人，都说不知道。一准是谁趁她家没人在，爱小便宜，拿走了秧轮不归还。杨子的娘悻悻地朝天胡骂了几句，说她认得她家插秧轮的模样。
　　
　　此时，农人们正埋着头在水田里插着秧，唰唰有声。

瑞雪洪荒

关于风筝的记忆，是我们童年里最动人的画面。
文章细节生动，情感丰富。
感觉小说味淡了些，更像散文。

无所见

淡淡地系包袱，淡淡地解包袱，淡淡的情怀留存。

孙憨憨

款款的落笔，紧紧的铺叙，酸酸的高潮，收束于情谊。谋篇布局，匠心独具，欣赏学习了。

康康

瑞雪洪荒 发表于 2016-5-19 16:04
关于风筝的记忆，是我们童年里最动人的画面。
文章细节生动，情感丰富。
感觉小说味淡了些，更像散文。

谢谢老师。我昨晚发时，就在犹豫放散文还是放小说。我原本是按散文写的，可又怕有人说，这里有细节有情节有一定的起伏，是小说吧。事实上，我没有刻意写小说或说写散文，尽管我是按散文写的，或许用小说化的散文或散文化的小说，更像些。
我还是听老师的话，改回散文 吧。呵呵！

敬问安好！

康康

无所见 发表于 2016-5-19 18:39
淡淡地系包袱，淡淡地解包袱，淡淡的情怀留存。

感谢老师光临留字。

康康

孙憨憨 发表于 2016-5-19 18:55
款款的落笔，紧紧的铺叙，酸酸的高潮，收束于情谊。谋篇布局，匠心独具，欣赏学习了。

谢谢！问好老师。
感谢光临并留言。

康康

孙憨憨 发表于 2016-5-19 18:55
款款的落笔，紧紧的铺叙，酸酸的高潮，收束于情谊。谋篇布局，匠心独具，欣赏学习了。

“酸酸”
感谢憨憨老师，读出来文味。

二哥哥

风筝引发的故事，情节的处理紧扣人心，细节处更呈现了童年里关于飞翔的渴望和人在低微时感到的温暖。
问好康康。

木门长子

散文的笔触，小说的勾勒，应该说小说的成份更多一些。这只风筝是一种表象，代表着儿童懵懂的心理与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小说采用了意象手法，融个人心理于情节设置，展示出意识流的独特视角。

我欲乘风

从小说的语言上看，似乎有些闭门造车的嫌疑，细节之处的语言不能让人信服。比如童伴们这个词。既然是和你一起放风筝的玩伴，每个人的名字肯定不用想就顺嘴出来了。还用得着用这个字眼吗？
一家之言，请勿见怪！

康康

我欲乘风 发表于 2016-5-21 19:14
从小说的语言上看，似乎有些闭门造车的嫌疑，细节之处的语言不能让人信服。比如童伴们这个词。既然是和你一 ...

谢谢老师能读得这么细，且坦诚评论，并指点，感动。这样的品评与我有益。
我的意思是，此文重在写“我”对风筝制作过程及其飞上天后的心情与变化，风筝之于我的意义，心灵的精神的，梦里的……杨子，是要突显其继纯洁与助人的纯朴的心灵的，至于其他人，有名无名，不重要，且有意不想这么传统的去着笔。这样考虑妥否？呵呵！
感谢老师，我再想想。敬礼问好！

康康

二哥哥 发表于 2016-5-19 23:16
风筝引发的故事，情节的处理紧扣人心，细节处更呈现了童年里关于飞翔的渴望和人在低微时感到的温暖。
问好 ...

问好二哥哥！感谢光临留字哦。
你读到了文字的深处。

康康

木门长子 发表于 2016-5-20 22:57
散文的笔触，小说的勾勒，应该说小说的成份更多一些。这只风筝是一种表象，代表着儿童懵懂的心理与对美好生 ...

感谢长子版主大驾和不厌其烦地品读评点。温暖！
谢谢！向您立正敬礼！

康康

木门长子 发表于 2016-5-20 22:57
散文的笔触，小说的勾勒，应该说小说的成份更多一些。这只风筝是一种表象，代表着儿童懵懂的心理与对美好生 ...

感谢长子版主大驾和不厌其烦地品读评点。温暖！
谢谢！向您立正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