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子与腌蛋

秦皇岛简枫

　　食色性也。
　　调色盘总是倾向于食物。食物的缤纷之美滋味之美，都是妙曼的令人回味无尽的。
　　我们细心的置办每一餐，过每一日。多么乐此不疲又心甘情愿啊。

　　一：端午之粽子

　　我妹妹特别擅长包粽子。但需要我的配合，和全程参与。

　　选米：离着端午还远，我便开始着手置办。我喜欢去往乡下的市集，避开热闹的米贩子，找那些和我父亲相仿的，上了年纪的农人。我喜欢他们的神采和肤色，谨小慎微的模样。我喜欢这种让我心酸的感觉，疼痛得入心。乡下的糯米没那么干净齐整，需要挑米。找一个明亮的午后，将糯米平摊开，拣出那些混杂期间的秕粒子和杂物。若有足够的细心，还能拣出晶亮的赭黄的碎石子。我爱我的眼睛，此刻是多么的不揉沙子啊。我沉湎于挑米的过程，觉得这是在靠近娘。

　　做花糖：五月的刺玫花就是为粽子开放的。为了做一罐子上好的花糖，我不知踢开多少滴晨露。刺玫花有丰富的花朵和尖锐的刺。我的胳膊我的拇指食指都被扎得渗出血珠儿，摘下花瓣置于秫秸盖帘上晾晒。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翻捡那些香气四溢的半干花瓣。一个星期之后，水分走得差不多了，用清水冲洗以去掉浮尘。用一比一的比例把红糖和花瓣掺杂在一起，手揉以均匀。小火翻炒，这是个需要耐性子的事，火候时间细致缺一不可。期间需要撒一次白酒，一小杯的样子。晾凉装罐，以椴树蜜封口备用。

　　马莲叶：粽叶不要那种特别阔大的，要狭长细小的。捆绑粽子的必须是马莲叶，记得幼时这样唱：鸡冠艳鸡冠急，马莲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端午的含义与其他节日不同。端午是一种疼痛的忧伤。不是单纯意义上的互祝，是一段日子里弥漫浸润的情绪，只是各自不同罢了。其实所有的节日无不与童年有关，是个人身心不可或缺的胎记。选料的事忙乎得差不多了，在一种细微的景深里调适我们的情绪，就像清晨的光线打在人间草木之上，打在我们越来越旧的身体上一样。

　　包粽子：花糖糯米蜜枣火腿一一到位之后，我妹子出场了。我是那个最优秀的打下手的，洗米泡米需要12个小时左右。我妹妹包粽子早就驾轻就熟了，婉转腾挪压实夹紧捆绑马莲打扣扎紧。我只是坐在边上和她唠嗑，说一些我们年少时的旧事，莞尔之处谈笑风生，也有酸楚禁不住怅惘。一两百个粽子大致上需要三个小时不等。我们点好蜂窝煤炉子，文火津着等着院子里升腾起浓郁的粽香，每一块砖头每一棵花草甚至晾衣绳都知道了关于端午，粽子就熟透了。挑出一小勺刺玫花糖，丝丝缕缕的牵连不断，甜美扑鼻，咬一口能感动到融化。

　　阳历五月，阴历五月，我都是香的。剥开粽子紧致青翠的外衣，孩子们欢呼雀跃，喊着我要糖花的我要火腿的我要蜜枣的。多好，即使我的碗里没有粽子，我也感到了香甜布满身心。手指尖脚趾豆头发丝无一遗漏。

　　二：端午之腌蛋：

　　驱邪避暑的五红：烤鸭、苋菜、红油鸭蛋、龙虾、雄黄酒，据说端午节吃了这五红，整个夏天就可以辟邪避暑了。我独独缺了龙虾，看来我辟邪不彻底还要遭受一些暑热侵袭。园子里自有茂盛的苋菜可供挑选，烤鸭早早就预定好了，随时去取。雄黄酒归渔夫负责，我只是闻闻没有品尝。我单单倾情推出红油鸭蛋一百枚，就足以让我忙得充实到膨胀。我和小丫，耳鼻额头手足轻点雄黄酒沾惹一些。我倒一杯雄黄酒一半洒于下水道口，推窗淋落一些，我是多么渴望自己再健壮些啊。

　　五红当中我只说说红油鸭蛋。

　　乡下鸭蛋与艾蒿：端午前我故乡笼罩在一片葱茏里，满山领的栗子树呼啦啦开了花，有一点清芬的苦涩有一点氤氲的烟霭，在栗子花下头紧贴着山坡谷底是成片的艾蒿，青蒿的味道我是偏好的。我喜欢将揉碎的艾蒿叶置于掌心，拍打十几下，再放鼻子底下狠狠地闻啊闻。这样子很贪婪，像把自然的一部分吸纳进了胸腔深处，化为己有了。在山里割艾蒿，很有趣，做爱做的事情乐在其中。一捆艾蒿一会儿就搞定了。山下有宽阔的水塘，渔夫常去那里钓鱼，我的鸭蛋就来自那里。

　　挖坑洗蛋：我腌渍的鸭蛋不在城里，在我乡下的婆婆家。小圆子有两畦韭菜，靠了园子边角上，依着墙根儿。在那里挖一个50CM见方的深坑，续上草木灰备用。鸭蛋清水洗净控水，放置边上。

　　煮水熬料：生姜半斤，八角茴香花椒桂圆少许。冰糖半斤干桂花一把，大粒子盐四斤左右，清水慢火熬制。怎么着也得熬出能够淹没十斤鸭蛋的水量吧。我是每一回都住一晚上的，汤汁凉透了，鸭蛋摆放坛内，先倒入白酒一斤，再把晾好的汤汁倾洒进去。扎紧坛口之前塞进艾蒿叶子一大把，然后用塑料布勒紧坛口。轻放昨日挖好的坑里，四壁紧贴草木灰。剩余的艾蒿覆盖坑顶，再用干松的细沙平摊开。

　　静静地等：在我置办旁的事情的时候，是心系婆婆家菜园的，尤其是那一畦韭菜的墙边。三五天就打一回电话，问候几句说点闲话，婆婆每回都说鸭蛋好了给你电话。二十天很长，我每次都是算计好的，临着端午前几天的样子，进山取鸭蛋。因为草木灰的作用因为艾蒿冲动的气味也因为细沙通风透亮，我的红油鸭蛋从不失手。婆婆留下20，小姑子留下20，小婶子留下20，我带走40枚滋味浓郁的鸭蛋。

　　点了红点子的小丫头：逢年过节，我总要给小丫头点红点，时常被人说土得掉渣。有什么办法啊，我就是喜欢。喜欢烟熏火燎的乡下气味，喜欢大红大紫的热烈铺排。端午当天早起煮蛋，然后用秫秸瓤点点子。在爹娘都不在了的此刻，我写下关于端午的一些琐碎，心中没有红的新鲜绿的显。只是我娘活着，她是愿意我欢喜着过日子，哪怕是穿红戴绿的俗到了家，她也高兴。我是娘亲爱的小丫，我要快乐的活着。

　　三：说与安然：安然啊安然，千里万里你在哪里？我也做了粽子和腌蛋，你看窗外，青梅还是那个青梅。

秦皇岛简枫

回应安然的鸡零狗碎。
借用清风斑竹蝶小妖写给徽州雪的一句诗：
我们，
从两个妖精，
终于修成
两个抱头痛哭的女子。

时光安然

喝完下午茶，品简的美文，不只是饿了，重要的是收获。
同样的是包粽子，同样的是腌蛋，差别咋就那么大捏？
下次我要照这个方腌蛋，绝顶好吃。

梅边

秦皇岛简枫 发表于 2016-6-12 15:37
回应安然的鸡零狗碎。
借用清风斑竹蝶小妖写给徽州雪的一句诗：
我们，

两个精罐子女人啊  小心不久抓头发！

梅边

时光安然 发表于 2016-6-12 16:03
喝完下午茶，品简的美文，不只是饿了，重要的是收获。
同样的是包粽子，同样的是腌蛋，差别咋就那么大捏？ ...

两个精罐子女人啊  小心不久抓头发！

lvhq018

确实比安然做得正宗！顿时有了端午节的清香。

时光安然

梅边 发表于 2016-6-12 16:13
两个精罐子女人啊  小心不久抓头发！

我们不抓头发，要抓就抓梅边的头发。

时光安然

lvhq018 发表于 2016-6-12 17:27
确实比安然做得正宗！顿时有了端午节的清香。

嗯嗯。我只知道上中学时，老师让我们帮着掏鸡蛋，通常那蛋是飘起来的，一碰就爆。原来就是凉水里放盐，把鸡蛋放坛子里泡一阵子。放一个署假后，想想看，还不给泡成臭蛋么，自此我是不敢泡盐水蛋的。

lvhq018

时光安然 发表于 2016-6-12 17:48
嗯嗯。我只知道上中学时，老师让我们帮着掏鸡蛋，通常那蛋是飘起来的，一碰就爆。原来就是凉水里放盐，把 ...

简枫告诉人们该怎样做，安然告诉人们不该怎样做，算是互补了。

时光安然

lvhq018 发表于 2016-6-12 17:52
简枫告诉人们该怎样做，安然告诉人们不该怎样做，算是互补了。

我的总结是，泡蛋蛋不能挺时间长，而腌蛋蛋要持久一些。

指间年华

我没吃过腌蛋，我想吃

秦皇岛简枫

指间年华 发表于 2016-6-12 18:26
我没吃过腌蛋，我想吃

照着去做，具体细节我随时指导。

秦皇岛简枫

时光安然 发表于 2016-6-12 17:54
我的总结是，泡蛋蛋不能挺时间长，而腌蛋蛋要持久一些。

我喜欢事物带给我们绵延的等待。

秦皇岛简枫

时光安然 发表于 2016-6-12 17:46
我们不抓头发，要抓就抓梅边的头发。

这个完全可以。越多人参与越好，不过他有头发吗？安然有指甲吗？

秦皇岛简枫

时光安然 发表于 2016-6-12 16:03
喝完下午茶，品简的美文，不只是饿了，重要的是收获。
同样的是包粽子，同样的是腌蛋，差别咋就那么大捏？ ...

是你激发了我，勤奋的纪录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