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冯红梅 于 2016-6-22 16:14 编辑
左手与右手 文/冯红梅 刚刚新换了一辆崭新的奥迪A6,一时很不适应,开惯了五菱荣光的手动挡,让我的右手总是不自觉就放在了档杆上,紧张地就想要随时换挡,心细的玲就伸出左手,让我可以随时握住,就这样慢地我适应了自动挡的奥迪A6,还拉风似地带着她飙车,心情别提多美,新车就是好。 和玲在一起有五年多了。认识她的时候,她刚大学毕业,来找工作。站在我的办公桌前战战兢兢,拿着简历的手都有些发抖,额头冒着细汗,我有些想笑,一看就知道是没有社会经历的刚刚踏出校门的学生。她长得很秀气,一双大眼睛掩映在长长的睫毛之下,看着我的桌面,而不是看着我。可能是紧张的缘故,简历从手上滑落,我刚好伸出手接上,触碰到她的手,光滑的手。我笑了一下,示意她不要紧张,告诉她我这里不需要太高的文凭,我也聘请不起。她笑了,整个人看起来很绵软很温柔的那种。于是她成了我帮手。我那会儿生意才起步,很是辛苦。渐渐地,我被她的吃苦精神所感动,有时候与她搭把手的时候,会握一下她的手,柔弱无骨的那种,光滑细腻。我喜欢上了她的手,继而喜欢上了她的人,她很少说话,默默做事。而我更多是忙生意,自己的生活开始由她照顾,我便无瑕顾及她,就是和她开车送货也根本顾不上和她说句体己话。握着她的手就自然而然想起初次与她握手的那一幕,柔软无骨,光滑细嫩,就这样,我被她迷住,没有想到她是那么的好,一直跟着我不怕吃苦受累。这些年,这手也有些不太光滑了……
“玲,咱现在生意稳定了,你也不要这样辛苦了,你也去做做美容,练练健身,给手也护理护理,瞧你为了生活都把手弄粗糙了。”我一边开车一边用手抚摸她的手说。
“噗嗤”她笑了。反手拍拍我的手说:“昊,怎么了,发这样的感慨?嫌弃我手不再光滑细腻?”
“你的手,永远在我的心里是初见的那样,我就是让你尽量多享受一下嘛。”我急辩。
日子在流水一样的时光划过,我的生意稳中有升,我请了保姆分担了大多数玲的家务,她陪我的时间更多,我握她的手也更久,我憧憬在什么时候稍微空闲了抽时间和她把婚礼办了,再过几个月我们在一起就六年了。
“昊经理,您好我是雅,财大毕业,前来应聘,您安排我什么工作都行。”
一抬头,眼前一亮,一个阳光的女孩子,亭亭玉立在我面前。她伸出右手有些想与我握手的意思。
现在的毕业生还倒真把自己当回事,想我们那会去见招聘官,都是战战兢兢,很是小心翼翼,哪里还敢握手?我一边想一边放下笔轻轻地握了一下她那几个葱管一般的清透玉指,心里不禁颤了一下,有种过电的感觉。那手指俏俏,有些冰凉,和丝带一般细滑,哎!我脑子闪过玲,玲那会也就刚毕业。
接下来的日子有些和书上写的一样,我的副驾驶坐的人有时候换成了雅。我虽然专注地开车,但是余光还是看得见她俊俏的脸庞上荡漾着快乐的笑,声音甜而脆,和百灵鸟一样在车上叽叽喳喳。她很活泼,有问不完的问题和说不完的话。不像玲,很少说话,总是微笑着跟着我做事。雅就像一股欢快的溪流从我的眼流入我的心,我更喜欢她和我出去办事了。
这天我正在路上行驶,一个骑着电动车的人突然横穿马路,令我大惊失色,极速减速刹车,右手就不由自主地握紧档杆就要换挡,突然手被一股暖流包裹,我猛地踩了刹车停住了车。雅的左手扣在我紧握挡杆的右手上,右手捂着嘴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前方。我的心一疼,多么懂事的女孩,脸都吓得失了色,遇见惊险都没有喊叫惊扰司机,哎!我反手握住了那只手,紧紧地握住。骑电动车的人飞速离去,一场虚惊之后,我再次启动车子缓缓地行驶,我右手握着她的左手,我觉得我手心在微微颤抖,确切地说那只小手在颤抖,这个百灵鸟不再叽叽喳喳,变得安静。“她被惊吓了。”我心里说。
找了个地方泊好车,再次握着她的手:“不怕,这样的事情很多,总是有不遵守交通规则的人,只要我们开车小心就好……”我轻轻地说。自己都觉得声音好清远,看样子我刚才也被吓到了。我和雅坐在车子里,一动不动,刚才那一幕的确太吓人了。我又握了握手里的那只小手,暗示她一切都过去了,大家都是安全的。她用大眼睛看着我,水雾迷蒙,眼睛有些发红:“没,我没事,都平安就好。”她结巴地说,脸上浮起红晕,从我的手心抽出了她的手,用另一只紧紧握住,就像怕被人抢走宝贝似得紧紧握着。
记不得,有多久了,没有和玲一起开车出去。玲坐在我旁边,习惯性握住我的手,以前我会反手把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可是不知为什么,我的右手放在挡杆上,没有动。我明显觉得手背有轻微一下的颤抖,很轻微。
“你现在习惯自动挡了。”她边说边抬起左手,将一缕发丝捋了捋。
“给我另一只手。”我忽然说。
“嗯。”她总是那样的顺从,朝我这边侧了侧身,把右手放在我的右手里上。
“你的左右手不一样。”我惊然。
“为什么?”
“感觉左手温暖一些,右手光滑一些。”我仔细把两只手分别摸了一回说。
“右手离你远,所以有新奇感。”她笑了笑说。
“怎么讲?”我问。
“因为你和右手离得远,有神秘感,呵呵。”她还在笑,坐正身子用左手擦了擦笑出来的一滴泪。
和雅出车办事的次数更多了。我喜欢被我握在手心里的这只小手,软软的,软了我的心,我舍不得放开,开着自动挡的车就是好,可以空出一只手握着那一只手。我眼前晃过玲的右手,她侧身给我的那只手,也是光滑的,我忽然感觉有些疲惫,索性停了车,再次握住这只手,小巧而温和。
“昊哥,不舒服么?”她早已经不再称呼我“昊经理”而是改口称我“昊哥”,我也喜欢她这样叫我。玲好像没有叫过我昊哥,总是喊我一个字“昊”。
“好着,就是开车时间久了点,有些累。”
“那,明天去王经理看样品的事情我一个人去好了,你休息一下吧。”
“哦,好。”看着她扑闪的大眼睛里含着关切,我拥住了她。
“你是个好女孩。”我言不由衷地说。
“我喜欢你。”她说。
“我也挺喜欢你的,小丫头。”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她更紧地缩进我的怀里。她的脑袋紧帖在我的胸口,我低头看见她的小鼻子的两翼随着呼吸在微颤。眼睫毛彻底遮盖住了眼睛,她整个人软软地,在我怀里一动不动,我有些呼吸急速,身体某个地方有些鼓胀,我用手拍了拍她的背,她哼唧了一下,可能是困了。我移动了一下,换了一个适合她趴在我胳臂弯里的姿势,她竟然实实在在睡了一个多小时。醒来的时候我的胳臂已经很是麻木。
“不好意思啊,昊哥,我睡着了......”她红扑扑着脸说。
我什么都没有说,握着她的小手,吻了一吻。
“昊哥,我真的喜欢你。”她的眼睛贴近我说。
“小丫头喜欢哥哥是很正常的。”我避开她的眼睛握住她的小手调侃说。我这次握住的是两只手,她的十指互相交错在我手心,一阵酥麻的感觉传至我的全身,我想神经系统是不是太过敏锐,每次握住她的手就跟过电一样让我煎熬。
“我真的不是小丫头了,我都二十三了,不小了。”她撇嘴。
二十三,我的心又莫名其妙疼了一下。玲来到我身边刚刚二十一岁,算起来都快二十七岁了,怪不得她的手不光滑了。我猛地坐起来。
“好了,走吧,还要去周总那里签合同。”
雅坐正了身子,车子平稳地前行,雅把她的左手伸了过来,我迅速地握住,紧紧地握住,那一路我都没有松开,紧紧地握住。那一刻我的心里真得永远就想这样握着,紧紧地握着。
一年后,我在产房门口焦急而徘徊,里面传来痛苦地呻吟声,这声音疼进我的心。我知道里面的她,在自己控制着不要喊出来,疼是一定会疼,可是不疼孩子怎么出来!我的心揪在一起,因为里面有人喊出血了,出血了……
“哇,哇……”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突然被从头顶响起炸雷一般的哭声惊醒,是孩子!我冲进产房,随即就被人推出来,里面乱哄哄,我从回首的余光里看到一大瓶红色液体在空中晃动。
玲给我生了一个小女孩,活脱脱的小玲子。玲经过医护人员的合力抢救,最终安然无恙。我惊魂未定的陪着她度过了昏迷的那几天,她看到我的时候,微笑着伸出没有打针的左手,我把她的手放在我的唇上,软软的,有些消瘦,我亲吻,过电一样划过我的心。我庆喜自己没有丢开这只手。
和玲的那场婚礼,是一场盛大的婚礼,雅跑前跑后,和百灵鸟一样还给大家演唱了好几首歌。那以后,她走了,我便再无她的音讯。偶然也想起那只绵软的小手,已不知会不会还是那么光滑细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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