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九月盛菊 于 2016-8-4 22:34 编辑
圪坨寨，界河沟。湿地气，水南流。女人画眉鸟，男人傻二球。旱涝保丰收，年年不发愁。 ——圪坨寨民谣
圪坨寨，人们简称圪坨。 香兰嫁到圪坨寨已经六年了，有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女孩5岁，男孩3岁。她没有因为抚养孩子而累得披头散发，也没有因为家庭负担而愁眉不展。依旧的风韵翩翩，亭亭玉立，像出水芙蓉一般。细瘦而高翘的身材，如风中的拂柳，俊俏的瓜子脸盘，施着脂粉，嫩白的像剥了皮的葱根。乌黑的眼睛，饰以长长的假睫毛，如同一潭清黝黝的黑水。嗓门清脆，声音恰似百灵鸟的叫声。那些馋猫男人，只要和香兰说上几句话或者一个玩笑，便一夜一夜的睡不着觉，心里痒痒的，就像怀里揣着一只小白兔。
可香兰嫁了一个最不跟心的男人叫玉宝。玉宝说长相，跟武大郎也差不了多少，短小的身材，顶着一个大脑袋，两条罗圈腿，中间能过一辆三轮车，可走起路来快得就像一阵风。论性格，闷葫芦一个，三脚板踢不出一个屁来。香兰经常骂男人是个酒囊饭袋的窝囊废。可是窝囊废有窝囊废的特点，玉宝勤劳，能干，不怕吃苦受累，是种庄稼的好手，庄稼地里的活儿做得比女人们的针线活还细。每年的收入不在他人之下，算是村里的收入大户。他成天研究的是庄稼地里的科学，不研究女人的学问。每到夜间，吃完饭帮着女人把锅碗洗干净，把地扫干净，就抱着遥控器看有关耕田种地的电视节目，或者看有关种庄稼的书籍，他从来不看什么电视剧，还闷闷的说，电视剧都是哄娃娃女人的玩意儿。晚上，干那事的时候，他有力气没激情，有欲望没温柔。完事后，便抱着被子呼呼大睡。香兰有时候骂说，你叫驴啊，闹完就没事了。
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回头想想，要是插在石头里，那鲜花还哪里吸取养分？香兰在家掌管着经济大权，开销多少玉宝从不过问，就拿香兰的脂粉钱、穿戴钱来说，每年下来也得三、四千块钱。玉宝还吩咐说，想花啥花吧，挣钱就是为你和娃们花的？可他抽支烟都得让香兰卖最便宜的。他把农田地里结晶出来的每一个钢镚子都交给了女人，自己身上从来不装一分钱。玉宝把香兰当宠物养着，香兰想干的事，就是他高兴的事。再说香兰的话就是圣旨，玉宝惟命是从，从不说半个不字。香兰说屁好吃，玉宝就笑笑。香兰说我腰疼，玉宝就给揉揉。有一次，香兰性欲难控说，玉宝，给我吃吃，玉宝还真的做了。香兰为此也很烦恼，骂男人说，你看看你还是个男人，咋女人说啥就是啥？
炎热的夏天，不只是脱光了男人的上身，连女人的下身都剥夺的也剩下包裹隐私处的那么一丝一缕了。这一天，香兰打扮好之后，已经是上午九点钟了，她要进城一趟，去买一瓶香水。别看圪坨这么大的村子，卖烟酒、食品的小卖铺有两三家，唯独没有卖脂粉、香水的铺子。她穿着一件花粉色裙子，裸露着半个肩头和颀长的脖颈，手里拿着一个时髦的小包。蹬着银色的高跟上了公交车，上车后，她看着一个空位子就随便坐了下来，这是一个双人座，里边坐着文宝，她给了文宝一个微笑就算打了招呼。文宝是一条壮实的大汉，一表的人才。也是村里有名的生意人，他爱好混媳妇，可谓是三句话就能让女人躺在床上的高手。文宝见香兰坐在旁边，就站起来说，嫂子你坐里边，过道里人多，看把你的脚让人踩着。香兰确实怕过道的人用脚踩了白色的高跟鞋，就莞尔一笑，站起来和文宝换了座位。
香兰站起来的一瞬间，满车人的眼光全都聚焦在那窈窕身姿的每一个点上，似乎要将这粉蝴蝶拍摄到记忆的仓库，作为永久的留念。
人们的耳语，当然是溢美的赞词，人们的眼睛，当然是心跳的觊觎。
一路上，文宝和香兰聊得很投机，声音虽然不高，可每一字都牵动着车上人的耳目。
文宝说，玉宝哥真有福气，不声不响的娶了你这样好的女人，真是艳福不浅。
别看文宝耍流氓，可说话从来是文绉绉的，一点儿也不粗俗，他是高中毕业生，和玉宝同窗读过书。
香兰掠过一丝绯红，羞涩地说，俺也一般，不像你说的那么好。
一个紧急刹车，文宝的手搭在了香兰的大腿上。香兰也没觉得不正常。
玉宝哥近日很忙吧，我见他一身泥水，农田地里的活儿挺辛苦的，你得多关照着点儿。
他就那样，不干活就心痒痒，坐不住的人。别的本事没有，就记住死受苦。
男人就得吃苦，要不咋养家？打里照外，就得靠男人，男人是女人的靠山。我不也是这样风风雨雨的，还不是为了娃娃女人享福。
哎，玉宝像你就好了，他窝囊得厉害。
玉宝哥窝囊是窝囊了些，打小我们一块儿长大，我了解他，他可是个好人，他啥话不是听你的，不过，也苦了你，大小事情都得你出头露面，玉宝哥就这一点儿不好，说句不怕你嗔怪的话，缺少男人的气魄。
你们毕竟是同学，你更了解他。
不说这些了，以后有时间和你聊，快要到了。文宝问道，嫂子，你去哪里？
香兰说，俺去化妆品店。你呢？
我去商贸大厦，那里进了我一批货，我去结账。数目不小啊，我得亲自去，其实，迟天也没啥，我又不急着等钱用。
奥，你是跑外的生意人，大忙人。你忙去吧，俺自个去。
文宝笑笑说，忙是忙，我陪你逛逛也影响不了啥。当今坏人多，就抢女人们的钱包，我得对玉宝哥负责，若真的出了事，还不让玉宝哥骂我个半死。
香兰也没拒绝，就默默地跟着文宝下了车。
文宝陪着香兰进了化妆品专卖店，那里女人们比较多，也夹杂着几个男的，香兰在摆放香水的柜台前停了下来，开始咨询、挑选。
价格不等，质量就不一样了。便宜的，昂贵的，价格悬殊很大。不知姐你喜欢哪一种？服务员是一个有灵气的女孩，笑意盛满了两个小酒窝。
香兰想买中等的。文宝也在旁边看着，等香兰选好了一瓶后，服务员说，这是比较便宜的，很一般的香水，姐不适合你的，你这么好的头发，应该买瓶贵一点的，美人配美味嘛，法国的香奈儿，咋样？
文宝说，拿来看看。
服务员拿出说，这是最好的，法国有名的香奈儿。
香兰问，多少钱？
服务员说，市场价900元，按打折价卖给你700元。
香兰连忙摇摇头说，不要，俺不要，太贵了，喷不起。
文宝说，就这瓶了，我要。
服务员的嘴抹了蜜一般的甜，说，姐，你看看你老公多好，姐夫让买就买了吧，多好的老公！
香兰忽张着嘴，正要说不，文宝就紧紧抓住香兰的手拉着，说，走吧，过那边结账去。
香兰懵懵懂懂得就被文宝拉过了收银台，她还在犹豫，掏这么贵的价钱，卖一瓶香水，她实在舍不得。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更怕让人说文宝是她老公，就哆嗦着手，伸进了包子里。
汗水溢满了她的额头。
文宝很痛快地掏出自己的钱包，结了账，说，走吧。
香兰说，俺咋能要你的钱结账。说着，掏出一沓钱一张一张数着，此时，旁边走过来一个梳着半颗头的小伙子，以闪电般的速度伸手就把香兰手里的钱抢了去，拔腿就跑。香兰大惊，文宝随之紧追。
整个店铺马上混乱了。
不一会儿，文宝回来了，将手里的一沓钱举得高高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中午，文宝请香兰吃了海鲜大餐，香兰第一次吃，有些狗吃刺猬没法下口，只是傻乎乎的看着那诱人的海味。
文宝微笑着，将一样样的海味肉，放进了她的盘子里，还将一个剥好的虾仁亲手喂进香兰的嘴里。
在文宝温馨的劝慰下，香兰还喝了一杯白酒。吃完后，文宝喊进了服务员当着香兰的面结了账，香兰当时就吓傻了，二人一顿饭就花了800元。
中午，二人住进了五星级宾馆。
香兰在晕晕乎乎中，就和文宝温柔了。
天黑之后，香兰才回到家。
这一夜，香兰没有半点睡意，还在有滋有味的回忆着那个幸福的缠绵的中午。
从此以后，二人交往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好事者的言论也越传越广。玉宝也听到了女人的闲话，但还是装聋作哑，不闻不问，他以为女人既然喜欢文宝，就满足她，自己戴绿帽子也心甘情愿。
半年后，香兰拿着家里所有的积蓄，抛下了自己的家，跟着文宝跑去做生意了。玉宝一滴泪都没有流，每到夜晚就望着窗外的星星发呆，心空的就像被狼掏了肺腑一般。
二年后，文宝因为诈骗、抢劫案事发，被押进了大牢。香兰回来了，孤零零的一棵枯草，秋霜打了一般的蔫。瘦黑的像一根搅火棍，头发白而灰黄，两只眼睛黯淡无光，先前的灵气全被那一脸的哀愁所淹没，原来的玉兔变成了一只病猫。
玉宝罗圈着腿，摇耧一般地迎了上去，闷声闷气地说，回家吧，娃们在家等你。
香兰看着玉宝，比她走时瘦多了，两只眼睛深陷，如同两个黑洞。凸出的颧骨，塌陷的腮帮，尖尖的下巴。猛一看上去，就像山顶洞人。
香兰控制不住自己，嚎啕着扑在玉宝身上，用拳头捶打着玉宝的后背，说，你个窝囊废，为啥当时不拦着我？让我上当受骗，受尽了那个王八蛋的折磨。我险些儿见不到你啊！
香兰住进了医院，确诊为宫颈癌。
（字数，329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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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7-29 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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