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徐多余
文/西湖哥
1.
有人说徐多余是因为超生才来到这个世界的。我的同学徐多余每次听到有人这样说他脸腾地红了,恨得牙齿咯咯叫,站起来,吹起口哨,晃晃悠悠向前走三步停下,冷笑,放屁,我是超生,可我毕竟生下来了,总比那些没生下来就在娘肚子里打掉的强吧,是吧是吧。
中学时期,坐在我前头的正是徐多余同学,能唱会跳,很活泼的一个人。学校召开的元旦文艺晚会之类的活动,徐多余同学常常是男主持人,负责报幕串词,神采飞扬,妙语连珠。徐多余同学嘴巴也甜,见到学校的保安都叫老师,并自称粉丝,夸赞护校劳苦功高,逗得保安眉开眼笑。
父母逼我进了北京一所大学读了我不喜欢的系的时候,徐多余同学早就跟随他三叔搞建筑去了,并练就了一身惊人的酒量,一瓶白酒,能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个精光。
徐多余在三叔的工地上当材料员。年轻、富有朝气的他在工人堆里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靠力气吃饭的人,因此就有点显得鹤立鸡群。
工地生活区也就是宿舍板房,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汗渍味,地面到处是肮脏的瓜皮果屑吐沫水渍,甚至包括小孩的大小便,弥漫着浑浊的空气。徐多余开始总是捂住鼻子经过,后来随时不动声色地拿起扫把清扫,连清洁阿姨也深受触动,竖起大拇指情不自禁露出赞赏之情。
工地在城乡结合部,生活区离施工现场有两条路。一条是宽敞的大马路,但得绕一圈,一条是直达的泥泞小道,路两边的杨树黑黢黢站着,下雨天很滑。
钢筋班组的工人王大牛,长得很健朗,浑身的肌肉一鼓一鼓的,脾气不好,性子躁得很。下雨天,工人都喜欢抄近路回宿舍,顾不上泥泞路滑,这时候王大牛总要走在前面,谁敢挡他的道,轻则骂娘日逼,重则动手打人。工人们格外怕王大牛,却也有几个胆大的,悄悄地告到徐多余那里,你不是老板的侄子吗?王大牛你敢管管吗?徐多余胆怯地说,我不敢。
王大牛一身的好力气,干活一个顶俩,每个月领了工资就喝酒打牌,在附近找女人。
食堂煮饭的刘婆婆家里有事,辞职走了,新来的煮饭女人是个少妇,三十出头的样子,打扮得很精致,眼睛里漂浮着哀怨。
少妇如同一只熟透了的果子一样汁液饱满。王大牛打饭见到少妇,眼睛总大放光芒,粗嗓门哈哈地笑。傍晚,少妇和女工友们端着盆儿有说有笑进女澡堂洗澡的时候,王大牛喜欢偷偷瞟她的背,嘎嘎地淫笑。
空气里的汗味和夏天的热气相混合,让人窒息。板房前吊着昏黄的灯光,下班后的工人们似乎已经把一天的疲劳忘记了,照例在院子里打牌喝酒,吆喝喧天。那些真正的夫妻或者临时搭伙的“夫妻”们趁着这间隙关起房门,早早放下帘子,彼此心照不宣,在板房内的铁床上哼哼唧唧地做起好事,只有少妇一个人在食堂无聊地看着电视,一身紧身衣裤在灯光的映射下泛出幽幽的暗彩,闪烁而流动。
王大牛满身酒气从草丛里撒完一泡尿回来经过食堂,见四周没人,就凑过去,挨着少妇坐下,在她屁股上掐了一把,动手动脚起来。少妇吓得浑身颤抖,毛孔竖起却拼命抵抗,一本正经地说,信不信我告你猥亵妇女罪。王大牛眯着眼睛哼哼几声,我谅你也不敢!兴奋起来的王大牛得寸进尺,拽着少妇的衣服把她硬往墙角地面上摁,把一张肉嘟嘟的嘴凑到她嘴边。
徐多余也喝了酒,有些腻歪,想吐。进食堂打水冲茶,不经意间撞见上面那一幕,怒火中烧,狠狠呸了一口,干什么?王大牛一脸凶气,双眼冒火,说,去去去,不该问的不要问,少管老子闲事!
平日里心平气和的徐多余突然狂笑起来,说:“你是我老子是吧?我叫你做我老子”,手里的钢质水杯高高举起,砸向王大牛的额头,鲜血飞溅,王大牛顿时痛得龇牙咧嘴,白森森的额骨从血肉里戳出来。看热闹的工友们一窝蜂围上来,徐多余的气焰更加高涨,又使劲砸了王大牛几下,周遭掌声雷动,满场唏嘘。
王大牛从医院缝了十一针回来后,见了徐多余心里免不了一丝余悸,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瘪了。而少妇看徐多余时,那双平时漂浮着一丝哀伤的眼睛里就明显地多了一层另外的意思,心里升起一种渴望,。徐多余心头一颤。
把内心赤裸裸地安放在苏醒而放荡的安静中,少妇夜里开始做着重重叠叠的梦,梦里自己的身体在一个年轻男人下面消融,醒来之后梦中的激情就消失殆尽,她心潮澎湃,只想留在梦里,又想这梦越长越好。
少妇匆匆地从徐多余的身边走过,也会忙里偷闲地看他几眼,目光直勾勾的。同一个院子下,徐多余有意避开少妇视线,少妇感觉到勉为其难的被动,从他那淡漠的表情中少妇感到了彼此的距离。
2.
少妇一双乳峰,在夜里挺得那么高,那么丰韵,她抚摸着自己光洁平坦的小腹,慢慢睡着了。人世间有许多事情说不清楚,她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一些小块的鲜红的脑浆在颤动,上面还闪着无数叫不出名字的蚊虫,自己莫名其妙地朝前奔着,好像扑进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却怎么也够不着,她只好呜呜地哭着。从梦里哭醒过来的她发现枕巾上潮潮的,被泪水浸湿了那种感觉。
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徐多余仍没有睡意。昏黄的灯光笼罩宿舍,窗外是呼呼的风,如怨如诉,添加了某种说不清的情愫,不能细想,细想让人害怕。
徐多余将手伸进裤子,被什么蜇了一样,呀的一声,撸起裤脚一看,腿上被蚊子咬了个大包包,奇痒难耐。小小的蚊子会杀人,徐多余开始并不知道咬自己的文字就是能引发登革热的白纹伊蚊,涂了风油精还是痒痒不已,嘴里惊声尖叫出来,包包越发肿胀。三天后开始突发高烧,出现乏力和恶心、呕吐等症状,三叔叫来了救护车把徐多余送进了附近的中心医院,一检查,确诊为登革热,医院领导及市疾控中心的副主任都赶过来了,立即进行隔离治疗。
徐多余不在工地的日子,少了一个年轻人下楼的爽朗的笑声,是那样邈远,那样依稀,而那笑声,曾经像烈火一样狂飙到少妇的心里,让她心情轻松,脸露喜悦。一瞬间,她的躯体里充满了神秘力量,她拿起扫把,神色忧郁地扫着院子的每一个角落,搜集着所有的哪怕最微小的证据。她偷偷去了中心医院,从徐多余的病房前经过,倾听无法倾听到的倾听,隔离的治疗挡住外人的窥探,她比徐多余还难受。
半个月后,徐多余出院了,又回到了工地,只是人瘦了一圈。少妇看徐多余的眼神更暖昧了,那种隐隐约约的感觉现在更加强烈。
其实每个女人都愿意活在感觉里。一天晚饭后,少妇压低声音对许多余说:“我想跟你单独谈一下,有几句话,我必须说。”望着她纤细的背影,一半隐在淡褐色的阴影里,徐多余的脸刹那间一下就红了。
少妇和徐多余进了一家茶馆,一起坐下。少妇两个奶子挺得高高的,大有撑破衣服呼之欲出之势。
“我真的爱上了你”少妇说。
徐多余说:“大姐,你疯了?”
“我一点也没疯,我没说一定会嫁给你,但我会义无反顾地爱着你。”少妇很激动地说,几颗泪珠在睫毛上轻轻跳动。
徐多余听了,一片柔软的感觉倏然从心尖上拂过,问:“你不是有老公吗?我们之间不可能的。”
少妇忍不住,咧嘴一笑:“我早离婚了,孩子归他”。
这个充满情意而又有献身精神的女子,肉体和欲望都是真实的。
这一夜,两人没有返回工地宿舍,在宾馆的客房里,少妇一丝不挂地袒露在徐多余面前,她柔软的手轻轻摩挲着他并引导他进入自己体内……做完后,她抽抽搭搭地哭起来,幸福的哭声。
我读大二那年,徐多余和少妇结了婚。婚礼是在老家鸿发酒店里举行的。披着羽白色婚纱的少妇是那样美丽和圣洁,在同学们的祝福中,徐多余同学用手指了指新娘微微隆起的腹部说,小家伙在里面不安分,踢肚子呢。
(西湖哥,写于2016年8月6日1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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