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万里山水 于 2016-8-21 21:20 编辑
A：多年前，校园中，新学期开始，全校师生汇集操场，被促狭学生称之为恨天高的训导处周姓主任准备讲话。他注意到脚边的一块凸出的石头可以利用，可能消除那些后排学生看不到他的顾虑，所以站立了上去。他单薄的身体里有孩子们都可能缺乏的激情，一个伟大导师用过的手势被他选用，伴着喷薄的语气，他说出了一句和时间有关的短语。多年以后，依然是学友们的共同记忆。他一边扬起手势做挥舞状，一边高声演讲：同学们啊，时间在前进！由于动作幅度较大，底盘没有足够的支撑，他的身体向着地面发生了倾斜，以至于他需要快速地调整身体的前进方向，才可以保持不至于倾倒，站在地面上，在同学们的吃惊和窃笑里，开始了接下的演讲。
B：生活在时间里，像书者浸淫在笔划中，自在且浑然忘我。时间在科学的框架中，被列入了物理的范畴。做为基本物理量之一。运用数学的计算，可以完成包快时间在内的相关计算。时间的名字太多，除了精妙的秒，分，时。还有昼夜，拂晓，年度，古代，现代，远古，洪荒。喜欢看老电影里，首长发出指令，拂晓出发，傍晚汇合。队伍的行动，需要一个起点和终点。在首长坚定谨慎的语气里，时间成为任务的内容和部分。时间关乎行动的节点，影响着过程和结果。
C：报案的青年，不知道这种正义之举，会导致自己付出性命的代价。在属于他的时间区限内，厄运借助贪功之人的手指拨启了他生命的倒计时。两个月后，他在寻找他的家人，想说出自己的害怕和憋屈，他的母亲也在拨开人群要看上孩子最后一眼，然后枪声把无辜的生命瞬息消除。想象这种情境和场面，谁都难免感到恐惧和难以抵抗的命运重压。近二十年间的奔波求助，都无济于事。真凶的出现和声明，解答了青年的疑惑，令办案人员尴尬，也让追究行动得以开启。迅速剥夺年轻生命的过程，和来回轻描淡写的追究行为，说明时间在个体和强权之间的巨大分野和对比。就像一些人成为重要角色轻而易举，而一辈子吃苦耐劳的人，被人们敬爱，只是追授一个荣誉称号。虽然温暖人心，但是时间分配得也太过马虎和潦草了。
D：时间是无限的，属于人的个体时间却是有限的。话题简单，却有着哲学的意味。雷锋在日记里说，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为人民服务却是无限的，我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中去。感觉不像是二十多岁的小青年的话语，而像深邃的哲人的话语。有信仰和想法的人，是快乐的，助人为乐，也是社会提倡的。简单和充实的一生，未必需要活到对别人无所帮助才算完美。
看《霍乱时期的爱情》有这么一句话：“年龄除了在物质世界中，毫无意义。人类存在的本质在于，抗拒时间的流逝。我们的内心世界是不朽的。我们的灵魂依然年轻和生机勃勃，仿佛还处在花样年华。爱情犹如恩泽的圣土。没有特殊的意义，只是开始结局，兜兜转转，又无果而终。”感觉可以抄录下来，为时间的思考做一个注脚。
E．所有的故事都是时间的故事，时间也可以在某些部位的缺损和不在现场。电影《放牛班的春天》，一开始就是两位五十年前的伙伴见面，隔着半个世纪的隔阂，一下子就过渡了过来。我和小时候的一个玩伴，也是几十年没有联系。不知道他从哪儿知道了我的手机被盗，趁着从京城回家的机会，专门送给我一部手机。富有心机的玩伴，这不是让我有个天天记起他的理由吗？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他，拜访他的母亲的时候，我记得她老人家年轻时候的模样，她也记得我小时候的样子。情感在我和他和他的家人之间，同样没有割断和隔阂。
F：因为属于每个人的时间的有限，所以需要提高自己的有效时间。人活着，除了温饱，生存，发展，尊严和荣誉，还需要娱乐和浪费。生命在于奋斗，生命也在于磨损。崭新的山地车，具有灵敏的刹车变速，传动和减震的功能，比传统的自行车要耐用得多。有多大的劲就可以用多大的劲，这是我购买山地车时的一个想法。由于追求发力，不懂合理运用档次，所以链条飞轮牙盘磨损严重，两年时间就老态尽，一点上坡路都难以顺利通过。这种变化犹如青年向着老年转化的物象例证，牙齿松动，咬合不力带来的衰变，人和物殊途同归。更换磨损的部件，像身缠疾病的人移置了有问题的器官。重新上路，感到了新的生命力的归来，为什么在心里，会有一点沧桑的感觉飘落下来，像需要擦去的灰尘和油污？好在劲头不减，道路通畅，奔走和归来，涛声依旧。
G：有的人活着，是为了未来而活。有的属于远大理想，有的算是短暂行为。相关的例子是司马迁和泰戈尔。身体被强权剥夺掉命根子，实乃奇耻大辱，不是太监，是常人都会想到一死了之。只是写作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完成了也要藏之名山或者稳妥之处，等待后人们挖宝一样寻找到手。这种价值和名利在后世中实现的活法可谓有些穿越。穿越在现代是比较常见的创作手法，很是潇洒，不知道是否真的抵御和消解到了当时的灰头土面，生不如不生的寒酸和窘迫。泰戈尔则比较浪漫，他在一首诗歌里给未来的姑娘发信号，写情书。《写给未来的一位姑娘》，让初出茅庐情窦似开未开的小青年如我者大感意外，现实里的漂亮美眉还没有追到手里，大文豪已经把目光放到了未来，放到了不知道姓氏名谁的清纯文艺少女身上，在暗夜里阅读的人难免不发出了一声可以媲美鼾声的叹息。
H；董存瑞眼见总攻时间已近，指挥员已经开始准备发出前进的命令，而前方暗处的机枪已经伸出了火舌，在恣意豪餐战友的性命。他灵活勇敢的躯体和炸药都来到了敌人的下面，只要有一个支撑，就可以完成炸药点燃前的准备。时间是如此煎熬着众人，尤其是背负任务和使命的他。而冲锋号已经吹响，兄弟一样的战友以血肉之躯迎向弹雨，直接就把董存瑞拥向了生命的顶峰。肉体支架和炸药组成的形象，在小时候的语文课本里，像一个传奇，我当时只知道敬佩，还没有意识到这其实也是一个时间的故事。阐述着时间是怎样把一个个头不高的普普通通的年轻人，迅速推向英雄的位置上的。
I：奇妙的对比，度日如年和快乐各一例。在一些医学教科书里，鼻前庭囊肿的记载和叙述，只是短短的几行。不知道究竟何因，不幸中奖。起初没有觉察，到了后期，肿块形成规模。照镜子的时候会发现鼻子有一些改变。去医院咨询和求助，需要手术摘出。因为位置特殊，麻醉不好使用，基本是属于无麻状态下进行的操作，疼痛烈度等级只有自己清楚。术后最为震撼的事情是填充医用棉球，以利于创面的愈合。按照惯例，填充越密实，愈合效果越好。小小的一侧鼻腔，感觉被填充到爆。半边头疼难以忍受。需要三天以后才可以撤除填充物。疼痛让人可以到达数秒的地步。一点点去数，一点一滴去承受。一个小时三千六百秒，一天二十四小时，三天时间，疼痛令人难以入睡。卖糕的，酣畅体验前所未有的疼痛。
待时间一到，经医护人员把填充物摘出，看到居然有那么多的物体拥挤在鼻腔里，终于得以排除。届时呼吸通畅，面部回复完全正常。走在街道上，感觉新生一样的快乐。而每分每秒过去的疼痛几日，终生难忘。我把囊肿收藏在一个瓶子里，当做一次奇妙经历的标本和证据。
在二十几岁的时候，和一白净女子一见钟情。双方都为结识感到欣悦，期待多多见面。在一起的时候，都说了什么话语，现在记得都不算清晰了。唯一感到奇怪的是时间过得好快。一会儿时间，就到了分手回家的时候。一月的夜晚，转瞬就过。早春二月，本来就短。见面感觉短上加短。三月来临，需要备考，见面还要带上课本，偶尔看上一看。四月考试，相约不再见面。短短的见面，因为喜欢，因为期待，所以感觉珍贵。多少年过去，还是感到其中的快乐多于遗憾，也庆幸自己，能遇到自己欣赏的女子。哪怕把见面时间都集中起来计算，还是显得那么有限，那么快。喜悦和欢乐和平静相比较，总是属于短暂的，所以会有快来形容和比拟。
J：手风琴是我迷恋的乐器。我可以自由支配一架手风琴的时候，心里都是兴奋和幻想。而我似乎也比身边的伙伴聪明那么一点点。譬如我无师自通地拉出歌曲的片断。琴箱开合之间，琴声洪亮，声波迷人。我感触时间的奇妙的时候，常常想到这种开合的推拉转变。
几十年前的连环画，玩具，老家具，录音机，电视机，相册，书信，包括自己小时候小毛头的样子，父母兄弟姐妹，邻居伙伴，都是那个时候的现在式，时间导演着同一个物体和人，成为过去式和未来式。时间是单向的列车，只往前开，不能退回。像是手风琴的展开，展开不到极限属于每一个人的时间就到头了，再努力锻炼，注重养生也无济于事。唯一令人不绝望的事情，是人可以凭借着记忆，快速折返着年龄曾经的车站；翻开相册，可以找到父母年轻的影像，三十多岁。或者更懒惰一点，靠想象就想起了妈妈在年轻时候的口吻和说话声，二十多岁。从书橱里找出小时候收集的画书，看到自己歪歪扭扭的签字和时间记录，就回到了学龄期的某一天，譬如我翻出一本已经磨损明显的老电影画书《红灯记》，扉页右下边，我的书法作品赫然在目，风格像是小学老师爱评价差生的习惯话语：给蚂蚁爬得样。因为只有八岁，所以不会愧疚，还可以庆幸一下，自己为自己可以在近半个世纪的两端提供了对话的平台。我总是感觉对于时间的发展和返回，就是一个巨大和无形的手风琴，每个人都无时无刻都可以完成这样的拉开和收缩的游戏，乐此不彼，有时候自己都浑然不觉，已化臻境。
K：对于时间空间的知识，人所达到的高度非常有限。霍金的《时间简史》，虽然作者声称要使用最通俗的话语讲解深奥的科学，估计还是没有多少人去真正钻研和理解。时空的多维，时间的弧度，这些需要调度所有思维去思考的问题，仿佛离我们很远，因此人们都习惯选择不读，省得累脑子，白费时间。奥运田径万米比赛，高手和低手之间，只需要短短的时间就可能实现套圈，也就是跑得快的可以比跑得慢的多跑出了一圈或者若干圈了。跑到终点的人可以庆祝，休息，喝水聊天，没有跑完的还要完成余下的距离。因为时间的使用不同，短长之间，做的事情数量就产生了不同。
因此想到了一个话题，就是把失去的时间追回来。有过一种说法，叫做把失去的青春追回来。追赶，需要速度，高铁比慢车要快。据说光速是一个门槛，超过光速，时间就会变短。从今天跑到了昨天，从理论上是可以的。光速的交通工具没制造生产出来之前，科幻小说和电影可以先过过科学的瘾。我家小孩子小时候最爱看《未来战士》，从第一集看到第五集，从学龄前到大学毕业，反反复复，津津乐道。受其影响，我还看过电视版的《未来战士》，约翰和未来战士穿越时间的隧道，飞回了以前，飞向小时候的家乡，街道，一群游戏的孩子，约翰猛然觉察，那群游戏的孩子很面熟，仔细看的时候，发现一个孩子也抬起头来在好奇地看着自己，一个伟大的时刻就是如此牛气，媲美以往的想象：约翰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那个当年的自己，也正在看着长大的自己。
凭空多出了一个自己！当然人只能是一个，幻想有时候也带来不可思议的感受，需要时间来完成两个时间段的合二为一。我们端详着自己的照片，对比镜子里的影像，其实也像是两个人，时间把人们分出了一个个变化的片断，又把人们不断地复合成一个人。在科学幻想变成现实之前，人们不可能把时间追回来，只能使用更新的时间，并且尽量提高效率。就像深夜不睡觉，连夜写出需要好几天才能写出一篇文章的人，比如现在这篇文字，对于我，就是如此。
L：不喜欢家里像旅馆宾舍一样地装修。去过一些人的家，门窗吊顶灯具地板，几乎雷同。华丽丽的一切，似乎也留不住时间的身影。钟情旧家具的人，也会喜欢老收音机，录音机，我的家里还保存着一台金星彩电，由于保养得当，还依旧如新，我感觉这些物件留存着家人的记忆，更不用提及那些书籍，画册，书法的收存，我喜欢和珍爱时间给予它们留下的痕迹和气息。
回到周老师的讲话。他站在平整的地面上，不会有站立不稳的情况出现了，他的声音逐渐平稳，说了什么话，我和同学们都记不起来了。但是大家都还记得他的开场白，像一个普遍真理朴素无华，催人上进：同学们啊，时间在前进！
2016年8月21日（4705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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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21 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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