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天水丁丁 于 2016-8-24 14:10 编辑
葫芦河边的风景，称作葫芦河风情线。在刘堂贵任建设局局长时，是他苦口婆心劝说县委领导规划建设的。如今的葫芦河两岸柳绿花红，怪石奇趣，是市民们茶余饭后休闲的好地方。 刘堂贵已经退休了，他喜欢葫芦河风情线，感觉这风情线就是自己的红颜知己一样。退休半个月了，在半个月之前，他忙着打理各种退休手续与人事安排。现在一切都安置好了，真的，他感觉自己退休是完美的，一切都是他原先设想的。他设想的退休生活之一，就是牵着史宾格犬——乐乐在葫芦河风情线上散步。他心满意足于自己在任期内建设的葫芦河风情线，牵着乐乐，步子结实的踩着这里的一砖一瓦。 “小心点，乐乐。掉进河里我可不管，是你自己不小心。这是咱们家的风情线，你要知道，历届局长对城市建设一点贡献都没有，只知道领工资，喝好酒，唱歌。对，还泡女人。我当局长，干了一件大事，哈哈，就是这风情线。你看，人这么多，都爱在这里散步。当时还有好多人反对呢。”史宾格犬乐乐上窜下跳，对主人的话似懂非懂。这时，他看到一堆人扎着头在下象棋。刘堂贵有股冲动，便挤进人堆里。哎，脖子太短，脖子上的肉还是有些厚，在这些人中，想挤进去，一点都不占优势。他拼命的挤，效果不是很大。“汪、汪……”乐乐以为主人在打架，叫了起来。围观的人听到狗叫，几人围观人担心的回头看。刘堂贵乘着几个看狗的机会，钻进棋摊子了。 看着看着，刘堂贵忍不住了：“红棋不对，左马上河沿，封车……”手执红棋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他头也没有抬骂骂咧咧的叫道：“你懂个屁，狗看星宿哩。”刘堂贵一听骂他狗，一下子发火了。“年轻人，嘴巴干净点，你给我站起来！”黑棋手是个中年人，戴着眼镜，他本想着再装一会，让两人都平息了就罢了。没想成，刘堂贵的话激起了那个满脸横肉的家伙的强烈对抗，忽然站起来，要打架的样子。黑棋手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按下那个已经发火的家伙，笑着对刘堂贵说：“刘局长，您老人家怎么来这里看棋了。来，您来下。这是我们县建设局的刘局长，现在退休了。这个葫芦河风情就是他建设的。” “你就是刘堂贵，来，下棋，下棋。”满脸横肉的家伙有些温顺了，大手一挥，说：“你先让开，让刘局长下。” “小赵，这是上班时间，你怎么下棋来了？也是副局长了，怎么……”刘堂贵对着戴眼镜的年轻说。 “这不，单位没事，呆着也闷。这风情线您建得太好了，太美了，忍不住就出来。再说，我下棋也是您在单位教的，看看，下不过人家。您来的正好，帮一把。”小赵说着，顺手拉了刘堂贵到他的位置上。刘堂贵还没有坐稳，围观的人已经散去大半，“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一下架凤凰，早不如鸡了。”“肉臭了，架子还不倒。”…… 刘堂贵虽然听到了，但他也在官场身经百战，知道官民关系永远都这样。 满脸横肉的家伙粗声大气地说：“让你一马，你先走，姓刘的局长，不，已经下台，还不对，退休的局长。”听到对方如此无理，刘堂贵已经一肚子火。但他保持了领导原有的本色，轻蔑的看了一眼，明显感觉有较高的素养。只是手轻轻示意：好好下棋，不要话大。也真怪了，几个回合下来，棋局已经很被动了。所有围观者，除了小赵一言不发，笑话的，讽刺的，说风凉话的，已经让刘堂贵非常尴尬。 刘堂贵下了三局，一局比一局臭，眼看要赢了，一闪眼，局势大变。他一瞪身边的小起副局长：“怎么看的，你猪一样，一声不吭。看看人家，这么多在都在说，你装什么蒜！”小赵似乎很有县长风范，他拍了拍刘堂贵的肩膀说：“刘局，我都下不过，你就算了吧。看，乐乐丢了，嫂子那边不好交待。”刘堂贵一听来了气，也顾不上这么多在笑话，训起了小赵：“说话怎么没有一点党性原则，你小子翅膀硬了不是，在单位下棋，几你时赢过我，你刚才还说是我教你下的……”刘堂贵还想教训小赵。小赵的把将刘堂贵拉出闲人摊，说：“你看，乐乐都跑了，赶紧，赶紧，不要嫂子真收拾您了。”刘堂贵看那只史宾格犬已经走完了，一边追，一边回头对小赵说：“我们晚上到茶楼喝茶去，我给你小子再上堂课。” 上灯时分，城市流光异彩。繁华的城市夜色，充满暧昧的情调。 “妈的，这小子，以前不是这样，今天这是怎么了。”刘堂贵已经在茶楼里摆好了象棋，泡了上好的黄山毛峰。他是这家茶楼的常客，也是小赵这小子机灵，一直对他毕恭毕敬，有转眼换罗成的脑瓜子。三年多来，这么高雅，装潢精美的茶楼，感觉就是自己的家，不，比家里舒服多了。不花一分钱，被几个漂亮的服务员侍候着，还时不时有些很冲动的想法，感觉自己年轻了30岁。有个小妹妹对他有意思。好几次陪茶，他在桌子正面试着摸过腿，那妹子不躲开，还眼睛水汪汪看自己。他都想过，但他为了升官，怕影响仕途，一直没有出手。现在已经退休半个月了，第一次来茶楼，对那个妹子的情感也开始动议动议了吧。正想着，小赵来了。他一边朝刘堂贵打招呼，一边坐下。 小赵坐下后，一看已经摆好的棋局，笑着说：“看来，今天要大开杀戒了哟。” “哈哈，你小子，今天让你再学学，来，我们一边下，一边说个事。”刘堂贵显得霸气十足，仍然强烈显示着在任的强硬。“先走，小赵，老规格，黑先走。”和小赵下棋，刘学堂贵一直是红方，也是小赵自己提出来了，小赵当初说过，领导就应是红的，不管输赢。从那时起，小赵一直是黑方。 “小赵，我儿子说，半个月了，他的工作还是提水，给办公室打扫卫生，给你们外买，这是怎么回事？他也是堂堂名牌大学生嘛。”刘堂贵深深吸了口中华烟，并把茶杯举过眉毛，看着渐渐舒展在杯子里的茶叶。 小赵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来了招“小卒骂阵”，轻轻推了左手七步认卒一指头。“刘局，您经常教导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您也是干了一辈子老前辈，什么都经历过，也清楚了。今天这话不提了，咱们喝茶，下棋。服务员，小唐，来陪我下棋。”小唐就是那个被刘堂贵摸过大腿的，漂亮的服务员。 小唐很温顺的坐在小赵身边，对着刘堂贵盈盈一笑，很性感。“刘局，半个月不见，消瘦了啊！” 刘堂贵有些不舒服，但又说不出口。他还是坚持着用深情看了看小唐，小唐也仍然深情地看着他。他又看着小赵说：“我儿子的事，你得操心，他不能再提水，打扫卫生，跑腿了。你给他一个好的岗位，让他正常工作。这也是我退休前安排你的事，你也答应了的。” 小赵吃了刘局一个别腿马，说：“我也是名牌大学生，而且专业对口。当初进建设局时，您清楚我花了多大代价。我借了钱，买了礼物，大包小包提到您家门口，被你推出来 。”小赵喝了一口茶，对着小唐说：“就是这个我曾经的领导，一手培育我的局长。你想想，小唐，一个穷大学生，偏僻的穷山村来。想见这位刘局长，好让我早早上班。但人家就是不见面，我在葫芦河大桥洞睡了四个晚上……” “你胡说什么，小赵，城里的宾馆，为什么不住？”刘堂贵嘴角的肉抖动了一下，有些抖动的余波震向眼角的赘肉。 “你听，你听，小唐。哈哈，这就是宿命。人家不知道宾馆里舒服，桥洞里比宾馆好多了。风凉快，还能听河水的哗哗声。”他对刘堂贵接着说：“下棋，这一步下去，您就死定了，认输吧。”刘堂贵一看自己的局势，已经回天乏术。可是，在小赵跟前赢习惯了，仍然坚持要突破的样子。 “这怎么可能呢，你的棋从来没有赢过我，是那么的臭，那么的没有章法，今天这是怎么了。”刘堂贵额头有些汗慢慢渗出来。茶楼里有音乐很妙曼，是他喜欢的二胡《梁祝》。 小赵让小唐给刘堂贵茶杯里添了水，然后示意她再次坐在自己身边，对刘堂贵说：“您自称是象棋高手，单位第一。其实，您那臭棋，说白了，能认得马别腿就不错了。看看，您不要瞪眼睛。您以为这是建设局，您办公室啊。您那时专权，好面了，好利，在局里拉帮结派，内战，整人。我敢赢你嘛。”小赵看着忐忑不安的刘堂贵，接着说：“您儿子不是建设专业，英语专业在县上的建设局就是个废物。让他担水，打扫卫生，跑跑腿是给您的面子。我当初干的工作，挨的骂，受的气，他都得经历。您不是说了嘛，年轻不，不历练怎么行！是的，您退休前是安排我照顾您儿子，我也答应了。您难道忘记了，您教导我，搞行政，就是耍手腕。我如果不答应您，副局长的位置能是我的嘛！” 刘堂贵一脸青一脸紫，手有些抖。“人走茶凉啊，人走茶凉啊！”他感觉自己害怕了，眼前的小赵，不，赵副局长，还不对，赵局长是那么可怕，阴险。小赵显得倒是很轻松，他对小唐说：“看，人一退休，就糊涂了。你给老刘说明一下，人都走了，茶为什么凉的原因！” 小唐一听，纤巧的手给刘堂贵添了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茶楼里的茶，是卖钱的。人走了，没人支付费用了，换好茶，加热水有意义嘛，刘大哥，您说呢！单位也一样，退了，和您一起退的是权利。不是您多有威望，有多高尚让人敬佩。既然退了，就休息，闲了来喝茶，给您一定便宜，打折。” 刘堂贵额头的汗水终于开始流了。他轻轻抽了一页面巾纸，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过的失态与受辱感。他有些结巴的对小赵说：“赵局长，以前都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对待工作，对待你。你大人大量，就多担待些。儿子扫地，让他扫，提水，让他提。回去，我让他到你家里来看你。还有，家里有好茶，好酒，好烟，你来了，咱们爷俩坐坐……” 小赵看着刘堂贵困惑，无奈与忐忑的神情，安慰道：“老刘，您老人家能反省，自悟，是好事。好的叫传统，坏的叫报应。我今天让所有的事都轮回，算是对你退休生活的提示。不要沾沾自喜自己建了葫芦河风情线，是社会发展了，你搭了顺车。把正常的工作当功劳，把正常的工作当权利，是您最大的失败。” 小赵说完，给起身给小唐说自己有事，先走了。他站起来，握着刘堂贵无力，汗渍的手说：“刘局，我走了，让小唐先陪陪，不要往心里去。”刘堂贵赶紧躬身起来，陪笑着说：“没事，没事，有事你先走，我坐坐。” 小唐和小赵同时走出包间，刘堂贵瘫倒在坐位上，看着茶杯里茶，叹息道：人走茶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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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24 1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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