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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护日记 2014年5月17日 晴 连续四五天来,父亲腹水很严重,腹胀导致吃不下饭,每天进食很少;肝区疼痛也由原来的阵发性变为持续性,我们坚持用营养药物和菜汁调节体液平衡都无济于事,那可恶的癌细胞在扩散,在吞噬着父亲脆弱的病体,无奈之际,我们与医生联系好,第二次住进黄河医院。 姊妹几个都回老家办事了,早上 准备好一切,联系好车,于10点半到达。带了5袋东西外加两个包,车直接把我们送到住院部一楼门外, 同车的父子俩也是来黄河医院看病人,帮我把东西转移到电梯口,同上电梯的人又帮我把东西移进电梯,到十二楼,电梯中一个清洁工帮我把东西转到护士值班室,我搀扶着父亲在值班处坐下。李大夫问:这么多东西你一人怎么拿上来,我说都是同路的人帮的。因为医生知道父亲的病情,嘱咐护士赶紧安排房间,顺便称了体重,父亲体重仅有55公斤。记得3月2号,我们第一次住院时,他的体重是127斤。癌细胞消耗了他的身体,眼看他急速消瘦下去,而我们却毫无办法。十几分钟后,我们就住进了房间,先打针止疼再输液。输液滴速很慢,我打了一会盹,轻松了许多。父亲睡了,让他睡吧,几天来,他已没有好好睡觉了,他整夜不睡觉,但从不告诉我们他是否疼痛,我们都不知道他哪儿不舒服,他忍着剧痛,从不呻吟。现在,医生打了止疼针,他可以好好休息一阵了。我并不悲观,只希望在医生的治疗下,他少点痛苦,提高他生命最后一段的生活质量。期间接到花粉和花萍妹妹的电话,他们都在牵挂。我告诉他们没事,有我在,一切都会处理得当。愿父亲康复,虽然这只是梦。 2014年5月18日 晴 父亲昨晚表现得特别好,从晚上10点开始睡觉,一直睡到凌晨4点。之后,就再也没有睡。差不多一个小时小解一次。这样腹水就会下去,父亲就能吃饭了。早上和中午吃饭状况明显好转,一周以来,一顿从没有吃过半碗饭,而今天两顿都吃了多半碗。我高兴地把这个消息告诉在老家忙碌的弟弟,他们听后感到了安慰。 早上8点10分开始输液,11点多输完,爸爸总是在输液时,能好好睡一觉,我坐在他身边看护,就像看护我的孩子。他的睡态很安详,打着浅浅的鼾声,我一边不时用眼光扫描着液瓶,不时再端详爸爸的脸。此时,我是幸福的,因为我还有机会和时间与他在一起,恐怕将来的某一天,我再也见不到他,再也不能为他端半碗儿饭、一杯水,喂一片药,再也不能搀扶他上厕所,再也不能问他哪儿疼痛,想吃什么东西了。护士一会儿来量体温,一会儿来换药,打扰了他,他醒来了,我很不忍心唤他醒来,可是护士一再催促。输完液又到了11点半,他弄不清想吃什么东西,说:“我也不知道想吃啥,你说饭名,让我挑。”我一连串说了饺子、混沌、米饭、面汤、小米汤、糁子汤、大米汤、甜面叶等饭,最后他选择了甜面叶,说还想吃萝卜丝儿。说萝卜是消食化痰的,可以帮助消化。这是早上他误把芥菜丝儿当做萝卜丝儿了。因为没有人卖萝卜丝儿,我就没有告诉他,我认为什么爽口就让他吃吧,趁现在还能吃下去一点东西。可是到了饭馆儿,早上的芥菜丝儿没有了,只有洋白菜丝儿和生调芹菜丁,并且洋白菜里面还调有辣椒,我用面汤把辣椒涮掉,爸爸凑合吃了少半碗饭,我感到很内疚,没有让他吃上可口的菜。 同病房的另一个77岁的老人与爸爸病的相同:都有肝癌和前列腺增生,只是比爸爸少了糖尿病。老人刚做了介入治疗,伴有发烧和恶心。因为思想包袱严重,以绝食拒绝配合治疗。无论儿女如何做工作都无济于事,无奈,他的女儿请来了他的老同事、女婿、远在洛阳的儿子,电话里开导安慰,下午他的老伴儿来了,连哄带批评带威胁,老人总算吃了点饭。他瘦得两条腿像两根棍儿,下床需要两个人搀扶。他女儿还羡慕我爸爸一顿能吃半碗饭,能喝半把药片。爸爸为了安慰他,输完液后下床活动了半个小时,他在活动的过程中,还用力去做妹妹交给他的降糖体操,实在没有劲了才停下来。嘴里还说:“我与疾病斗争了三十多年,但是斗不过它。”不想让他体能消耗过量,可是整天卧床也不好,我只有鼓励他下床活动,但要适量。 同室的老人在子女的鼓励开导和爸爸的引导下,也开始下床活动,在走廊里转了两趟。我们让他吃草莓等水果,他的情绪渐渐有所好转。爸爸精神还可以,可是好景不长,晚上12点,还没有休息,一直翻腾。 2014.5.18 10:00 2014年5月19日 仿佛深夜12点,我迷迷糊糊睡着了。大约一点多,忽听爸爸声声呼唤,我赶紧坐起,他已坐起,说胸闷,说疼痛,说肚子胀得严重,难受。扶他上完厕所,回来后,他表现异常急躁不安。让我喊医生,按响呼叫铃声,值班医生和护士赶忙来到,戴上监护器,打了针,一直到天亮,没有休息一下。父亲的病情明显加重,记得每次加重总在凌晨时分。躺着难受就扶他坐起,坐起难受又扶着躺下,就这样反复坐起和躺下,反复给他按摩脊柱,我的腰部开始疼了。天明了,对着镜子发现,我的脸肿了,眼睛也浮肿。与往常一样,8点多开始输液,今天液体变成6瓶了。将近1点才输液。因为昨晚一夜没睡,同室的病人也一夜没休息好。爸爸输液时,我把《陪爸爸看黄河》与《写在父亲生日的章句》这两篇文章念给他听,他认真地听着,听完了说:“写得真好,写尽了,再没法写了。只有你用笔来纪念我。听了你的话,我的心很舒坦”。我连鼓励带劝诫说对待疾病要乐观,很多人得了大病,但精神乐观,在治疗后都好了。他说:我要乐观。虽然他说着这话,但在心里他一定明白,他将不久于人世了。记得第一次住进医院时,我对我说:“几十年了,这病都没犯过,这次复发,可能我要从这上边走了”。我一边忍住泪水,一边安慰他说没事,会好的。但是上天不给他留机会了,早已干枯的泪腺还是流下了泪水,只觉得眼睛很疼,视力也急剧下降。 中午还是不知吃什么,味道浓的他吃不下,没办法我还是出去给他买了甜面叶儿,外加一叠菜,他内热很严重,想吃爽口的东西。我把他扶起来喂他喝面汤,他哭着说:“好俵匠!你算是把恩报完了”。赶紧安慰他并说:“快吃吧!能报完吗?小时候您与妈妈喂我吃了几年的饭,我才喂你吃了几顿饭呀,父母的生育养育之恩能报完吗?”。 姊妹几个就我上学多,他一股劲把我供上高中和大学。其间他们拳拳的爱我怎么会不知?喂着他吃饭,我的心里像倒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和愧疚一起涌上心头,因为工作忙,我不能专门在医院伺候他,若是没有工作的话,我就可以伺候他几个月了。每周总是周五下午赶到三门峡,周二下午回去。到学校里连续上三天课再来到医院。因为两个多月来我几乎没有睡好一个好觉。焦虑、恐惧、忧愁、劳累,没有舒服过一天,像一个衰老的陀螺,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和痛苦。可是父亲的病愈加严重,一直不睡觉,稍微迷瞪了一会儿,他告诉我他做梦了,梦见了一个一个白胡子老人身穿一身白衣走到他床前,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儿,看看他就不见了。他说那是耶稣来接他了。说完后就默默祷告。预感到一切都不好了。忍住全身疼痛扶他坐起来又躺下,这样一直反复着。下午,我坚持不住了,给在老家准备后事的弟弟打电话,让他们来一个人帮我。 唉!亲爱的爸爸,我心好疼啊! [copyr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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