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蝶小妖 于 2016-8-26 20:59 编辑
初秋的早晨，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坐在阳台上的外公外婆十指紧扣，认真地听我读叶芝的诗歌《当你老了》：
当你老了（袁可嘉 译） 文/叶芝
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意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 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外公外婆听入迷了，他们都已经过了古稀之龄，头发花白，而今天，就是他们走进金婚的日子，五十年的婚姻见证了时间的久长与美妙，见证了当你老了的时候，身旁另一半的真心与陪伴，从青春年少一直到古稀之年，爱情虽然消失，但亲情从未离开。
窗子旁的一棵吊兰长得枝叶茂盛，叶瓣垂下来，青翠欲滴，在晨光的渲染下越发鲜亮。外公外婆深情凝望着，两手颤巍巍的，眼里却充满了关爱与心疼，这些简简单单的动作却是满满的爱啊。外公身上穿的是一件驼色羊毛背心，这是外婆一针一针织出来的，外婆说，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了，从初春的时候就开始准备给老头子织一件毛衣，但因为眼神不好，竹针又细，看不清楚，所以只能打这么一件小背心给老头子了。虽然初秋还有些热，但外公仍是喜滋滋地穿在身上，说这样的温暖牌贴身小背心可不多见了。外公也掏出了礼物，那是一件碎花的棉质裙子，做工精细，外公的缝纫手艺是极好的，在我们这片小区也是数一数二的，我听母亲说，以前全家四口的衣服啊、棉袄啊什么的都是外公亲手做的。可见，外公不仅仅是一位优秀工程师，更是一位家庭好丈夫，好父亲。
看到这暖暖的一幕，我竟然有落泪的冲动，网上有网友曾经问过这样一个问题，时间到底去哪儿了？我也曾在朋友圈看到过两张照片，同一个场景，同一个姿势，同一个人，一张是发帖作者小学时候的照片，另一张是大学毕业了以后照的，标题是《时间，你去哪儿了》，作者以此感叹时光的流逝。我把这事儿讲给外婆外公听，说完，我不免也心生感慨，慨叹时间的飞逝。而今天，我看到了这么一幅温馨的画面，终于明白了时间去哪儿了。时间，它没有走远，它一直陪着我们，就在相依相伴的呵护里，就在相扶相携的生活里，就在这每一分每一秒，每一步每一眼里，踏踏实实地和我们在一起。
确实，生活有时候非常平静，仿佛一口枯井，一些人往往会不小心掉进去，也不是每个人都会经历什么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爱情，也许到华发早生、满鬓苍白的时候，我们依然有着些许遗憾。但是如果人生有一位相携相知的伴侣，一起携手走在生命的小径上，徐徐漫步，一起赏夕阳，一起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即便有时候会因为意见不合起争执，或者因为教育孩子们的方式不一样产生口角，但生活不会因为这些小小的波澜而少了些许色彩和涟漪。
我不止一次听过外公外婆的恋爱故事，外婆外公相识于一场相亲，但那不是他们两人的相亲，那时候，外公可是个帅小伙子，刚从南京的一所中专毕业，那时候家里出一个中专生，可是算了不得的事，而外婆，才读了两年小学。再说家庭，外公的家庭，家里是有些底子的，外婆可不一样了，家中没有田地，太姥姥太姥爷靠缝补衣服、或者帮别人做衣服度日。外婆是他们二老领养的孩子，就这么家庭、学业都悬殊的两个人，一见钟情了。外公愣是没中意当天相亲的那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偏偏喜欢爽直、泼辣、说话冲的外婆。
这下好了，外公犯了众怒。家里选好的媳妇，飞了。可想而知，外婆过门后的日子是不顺当的，再加上外公毕业后去了青海工作，无法照料家庭。于是外婆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还要忙农田的活，还要照顾太姥姥太姥爷（二老均有残疾），但这些都没有压垮外婆，直到1978年，外公探亲结束返青海途中，乘坐的火车在河南开封与另外一辆火车发生相撞，消息通过电报抵达上海，接到外公受伤的消息后，外婆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匆匆安排好两个孩子，在小姑婆婆的陪同下，带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去了开封。
医生说，外公撞到了头部，送来的时候全身是血，以为不行了，天可怜见，经抢救后外公醒过来了，只是头部受到了撞击，有些脑震荡，腿也被压伤了，从此几十年的岁月里，反反复复发作，甚至溃烂，有时候没法走路。这么多年，一直是外婆坚持为外公理疗，按摩，陪着他慢慢行走，没有离开一步。
靠在三楼的窗前，外公外婆肩靠着肩，双手触摸阳光柔柔的温度，窗外一片明媚晴好，秋高气爽的日子，泛着金色，真是好兆头啊！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都说左手握右手时间一长就没感觉了，只有时间才能证明是不是，所以真的不要太渴求远方，珍惜当下的，珍惜身边的，经营好自己的生活，正如一杯水虽然是淡淡的，但唯有一杯水，才是口渴时最好的能量补充。外公外婆用自己五十年的婚姻，证明了婚姻并非是爱情的坟墓，诚然他们的日子并不富裕，但日子就是过得和和美美，我听母亲说，外婆年轻时上班地点比较远，坐公交车来回要四毛钱车费。四毛钱，放在现在是一个不起眼的数字，可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四毛钱省下来可以买不少东西，于是外公决定每天自行车接送外婆上下班，除了刮风下雨，从不间断。我想，两位老人是深谙生活规则的，唯有互相信任，彼此坚信，相帮相携，两股力拧成一股绳，生活才能越来越有奔头，外公外婆就是这样用一轱辘一轱辘的车轮印来见证了普通人的婚姻生活一样可以温馨浪漫。
外公还特别乐于助人，楼上楼下，邻里邻居的缝缝补补，自行车补胎，给孤寡邻居换液化气罐，他都是主动前去咨询帮忙。还有，太太（外公的母亲，上海喊法）八十岁的时候，患了老年痴呆，不认识家人，还好几次走失。太太本来是由几个兄弟轮流照看的，后来外公不忍心老母亲每隔段时间就换一个地方，就独自承担了照看任务，外婆也摒弃前嫌，和外公一起照顾老母亲七年正，太太临走前握着外婆的手，哽咽着，似乎要说什么。我想如果太太要说，一定是说这些年，辛苦你了。这些普普通通的家长里短的故事，正是他们经营婚姻的果实，这个果实陪伴他们迎来了金婚。人生有很多值得眷恋的东西，也有很多遗憾的东西，外公说，求的越多，失去的也多，外公还说，多听听老人的话，可以少走很多弯路。外公又说，人生如果能交到一个知己，那是幸事，但如果在婚姻里找到知己，那是幸中之幸。
金婚，人生最美好的温馨镜头之一，我站在外公外婆身边，用相机定格这珍贵的画面，感受着浓浓的真情。最后外公告诉我：不是时间在飞驰，而是我们在飞奔，孩子，无论路有多长，时间有多快，只要有那么一双手，在生命的路口与你一起温暖相伴，那就是值得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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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25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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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9-8 1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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