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黑龙江小龙女 于 2016-9-10 20:10 编辑
红楼情缘
我知道有《红楼梦》这套书，大概是初二时候的寒假。
爸爸同事的女儿是我的科任老师，爱看书，我听说她有这套书，就去借。她郑重地问，你要看这书，父母知道么？我还觉得奇怪，我看个书难道还需要他们批准么？看我吱唔着答不出，她便说书已借出，你要看的话，就得等人看完了，她去拿回来才能借给我。
那天，我围着头巾顶着北风，踩雪去她家。对这套书只是听说而已，不知内容，更不知道它的妙处。空手而回，并没如何失望。没看成书，我可以接着和小伙伴玩游戏了。
等我年纪渐长才明白。“少不看红楼，老不读西游”。估计是怕我看得走火入魔吧？可当时我青春年少无所寄，我是多么希望能入魔呀！
最终，我还是自己在书店买一套《红楼梦》。对于读书，父亲是不吝啬钱的，总在能力范围内给以满足。当时因为见识有限，要求也不高，倒没觉如何期盼而不得。一套《红楼梦》三本，成四大名著中我读得最熟的一套，但也只是局限于情节。
为读的时候能接上故事情节，我知道书中主要的人际关系脉络。诸如，谁是谁的小姐和丫鬟，谁又是谁的少爷和小厮。这张表就画在我的脑海里，而书中那些诗词歌赋倒没有细读。
大约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中央电视台拍电视剧红楼梦，当时家里还订着中央电视台的电视报，它专门开辟一个版面用来选演员，入选者有大幅照片和简历，印象深刻的是黛玉、宝钗的扮演者，无论剧照和生活照都是美艳绝伦又清丽脱俗。和女友闲聊的时候，她说一句大实话，“我要是男人的话，要把她弄到手。”
读到书中写的宝玉和丫鬟们在闺阁中厮混，更是令人不能理解，或者说就是读不懂，宝玉和黛玉的“只取一瓢饮”的机锋，也是糊涂。书中的世界和现实生活仿佛一个天上和地下，一点都不搭界。
想要知道的太多了。可生活像躲在面纱后面的新娘，花枝招展却又模糊不清。红楼梦陪着我度过迷惘的青春。
在邻居家看电视，和好多人坐一起看。观众里有我班的体育委员，剧情似乎是一个女人哭得梨花带雨在控诉男人的始乱终弃，没有过分的镜头，没有过分的语言，旁人都在不动声色，但不知道什么话让我感觉脸上发烧，需要用手捂住脸……
最初的荷尔蒙，消解和疏通在红楼梦的情节里。晴雯和宝玉之间的曲折故事到最后诀别，那篇情意深重的《芙蓉女儿诔》；平儿在贾链，王熙凤之间的委屈，二人吵嘴舍不开脸对打，都拿她出气；香菱在呆霸王家苦熬岁月，都令我暗暗落泪。
黛玉的眼泪，因为情感无着，身世悲苦多数在书中得到回应。而我在中年的此刻回顾少年时的多情与善感，倒显得寂寞。当时基本没有什么读物和课外书，多数读《红楼梦》消遣，现实和书是分裂的，我像一只鱼在白天和黑夜之间游来游去。
班主任为保持课堂纪律，特意安排男女生一张桌。我坐在里面，每次要出去都要和同桌说，他站起来给我让位置。我的同桌家远，要在学校吃午饭，他多数带的玉米饼，葱蘸酱。我中午回家吃饭，他就把课桌变成餐桌，站着吃，吃饭的声音很大，听起来特别香。我吃饭回来，他看见我走过来，都要用袖子擦擦我坐这面的桌子和凳子。这份谨慎和紧张倒让我过意不去。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似乎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人。
后来我视力下降，看黑板费劲，老师把我朝前串了一张桌。我和同桌的男生相处就有些小龌龊，谁也不让谁，铅笔掉地下了，橡皮不见了，都能成为吵起来的理由。我们的父亲是一个厂子的同事，他还是有所顾忌的，也是我和他只限于口角，最终没有动手打起来的原因吧！
终于在初三时候，学校把两个人坐的一个长条凳子换成每人一把小椅子了，这样上课随便动也影响不到同桌。但是椅子背靠在后面的桌子上，有时候坐下的力气重，而后桌男生的文具盒又正好开着，又正好放在桌边上，往往会碰到敞开的盒盖，文具盒结实地扣到地上，摔断铅笔铅，摔劈钢笔尖也不是没有过，尽管自己不是故意的，但也是满怀歉意。回身给人家捡文具盒，默默地放桌上，不敢看他的表情，甚至没说声对不起。而后桌男生从来没有埋怨过。这让我有份感激，有份好感，凭直觉他也是这样，但从没有表达过和求证过。
有次我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心情不好，好容易熬到放学，走出校门口，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忙双手捂脸往前跑，用余光瞥见后桌男生骑着自行车过来了。于是，把手留个缝儿，偷着往外看，脚步没停，没注意到路边的树，侧身撞上了。所幸撞得不重，他此时已经过去了，自行车骑得很快，但我觉得他一定注意到了我……
“这个妹妹我倒是见过的。” 贾宝玉见到林黛玉如是说。我恍然而过一份朦胧的情愫，不知道这算不算初恋。这份感受，往往不经意而来又悠忽而去，用来迎接和准备的时间和机缘却更多更久。
等电视台播出电视剧红楼梦的时候，我可以拿着书来对照情节，找出那里是改编的。对于宝玉痛恨读书考功名，没有很多共鸣。我读书和功名无关，我是要找工作的。
当时同学中辍学的人很多，并不觉得奇怪，升高中的人本来就聊聊无几。倒不显得有什么压力，我当时的理想是能考个技工，能去工厂上班，不去干庄稼活就好。
恍惚间已是中年，遇见人间冷暖情事。痛定思痛，倒发现红楼梦已早早揭示，财富、名利，情缘纠葛，最后的结局都是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人生教会我们透彻和达观，再捧读这本书，想起年少时候它陪我那些孤独又封闭的青春岁月，直至现在对人情冷暖的印证。当时的自己是个小燕雀，如今倒是安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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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9-10 1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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