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豆包,是北方特有的食品,南方没有。因为粘豆包蒸熟后,是要冰冻后储存的,南方没有寒冬,自然做不得。 据说,粘豆包起源于满族人。满族人喜欢粘性食品,而且自来以渔猎为生,粘豆包冰冻后携带方便,又味美耐饿,所以自然是冬季户外活动干粮的首选。同时因其原材料本是粗粮,但却做工精细,开粗粮细做之先河。 传统的粘豆包原材料主要有两种,一是大黄米,二是红小豆。大黄米做皮儿,红小豆做馅儿。大黄米亦称黍米,比小米粒略大,有糯性,有独特的米香,是做粘豆包的上好原料。当然也有用小黄米也即糯小米做的,只是味道要逊色许多。近年来,则大多改为糯大米,则非但味道不如,更因其糯性太强,结冻后干硬,根本就啃不动,只能馏熟了吃。这种豆包,非但不能拿来“当干粮”,更没有那种传统的味道。 大黄米作为主材料,要先淘净,然后趁湿磨面,根据口味按比例兑上玉米面,和好了,装在大盆或大缸里,放在热炕头发酵。等到第二天,盆盖或缸盖一掀,盆里或缸里的面涨出老大一块,同时有一股发酵的酸味扑面而来,说明面已经发好了。 发面的同时,还要准备豆馅,也即把红小豆加水在大锅里烀熟了,兑上糖精,用勺子捣烂成泥,盛在大盆里,豆馅就准备好了。 揪下一块发面,在手心里揉圆了,按一个坑儿,再挖上一小勺豆馅,包在里面,团成长圆形,往桌上墩出一个平底,一个粘豆包就包好了。包好的豆包要挤挤挨挨地摆在高粱秸扎成的专用的帘子上,俗称“撞豆包”,后来,此词便常用来形容人多拥挤的情形。 撞好的豆包放在锅里蒸上二三十分钟,锅盖一掀,随着上升成蘑菇云的蒸汽散尽,一锅黄亮亮、热腾腾、香喷喷的豆包就展现在眼前了。一般情况下,第一锅豆包开锅时,里屋包豆包的女人们便会向外屋喊一声:“生不生?”屋外掀锅的男人就会立刻回应一句:“生!”取“升”的谐音,以求一个好彩头。更有的人家会在帘子中间特意摆上一个超大的豆包,俗称“饽饽王”,由全家人分食,同样也是为了讨个好彩头。 包豆包的日子,午饭甚至晚饭都不用做,豆包就是主餐,只是为了避免干吃豆包“烧心”,再加一盘咸菜。而且尽管豆包对任何一家都不算新鲜物,但有先蒸后蒸,所以若有人来串门恰好赶上,甚至哪怕是谁家的孩子来玩儿,也都会再添一副碗筷,给客人夹几个尝尝鲜。 蒸好的豆包连成一体,要用木片削成的“饽饽板儿”蘸上凉水,两个一组两个一组起下来,分别摆开,拿到屋外冻上。等冻实了,再装到大缸里备用。蒸好了豆包,整个冬天,相当一部分日子的主食就都有了保证。过去生活条件困难时,有了粘豆包,则更可以在一成不变的高粱米饭、苞米面大饼子之外,增加一种可以当做细粮的食品。而最主要的是,这种“细粮”,远比大米、白面来得容易,是完全可望而可及的。 对于孩子,粘豆包更是一种解馋的零食。那时候,几乎没有任何零食的孩子们,如果在淘气之余感到肚子饿了,跑到家里,从窗外的大缸里摸出两个豆包,再一边跑一边啃。刚开始时,啃着外面的面皮平淡无味;可是一旦啃到加了糖精的豆馅儿,当带着甜味儿的冰冰凉的豆馅在舌尖上慢慢化开时,那种感觉,简直叫人觉得人世间的美味无过于此了。 那时人们的食量也普遍很大,一顿饭吃六个、八个,甚至十个豆包的都很平常。我作为其中的饭量较小者,每顿也要吃下六个。由于粘豆包以糯性米为主料,所以很经饿。冬天日短,那时,就有许多人家一天只吃两餐,节粮节能,粘豆包功不可没。 如今,因为糜子产量很低,种植面积很小,大黄米早已成了稀罕物了。更由于东北水稻的普遍栽种,糯大米基本取代了大黄米成为做粘豆包的主料。至于搀兑的苞米面,也部分由白色的大米代替。如今的粘豆包,便有了黄、白两种颜色,只是却再也没有昔日的滋味了。同时因为如今食品种类繁多,把豆包当干粮的日子更是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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