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冷晰子 于 2018-10-31 11:40 编辑
止庵先生的书读过几本。因读书多闲散,且全凭喜好,不怎么关注是否名家或大腕,由此导致我对止庵先生除书以外认知的缺失。在《雨脚注》里看到他写的:《我的父亲》,微有哑然——止庵先生的父亲原是大名鼎鼎的诗人沙鸥。而她的母亲,是幼年即随父母游历欧美的林徽女士。《惜别》中,止庵先生对母亲当年飞蛾扑火的选择父亲,来到大陆,奔赴所谓的革命,在文革期间遭受到二十多年非人折磨耿耿于怀,他的母亲,在日记中,也微露悔意。
难怪止庵先生的文笔那么好,原本就是自小接受熏陶和父母言传身教的世家子弟。
记得初买《惜别》时,顺道看了几条书评,有“催人泪下”四个子。我犹豫了一下。
沧海桑田,那些哭过泪过的年少伤疤,已然结痂平复,逝去的,既已逝去,怀念的,终已是如蚌含珠。如今只愿有平和颔首快乐安宁,不想在伤痛里悲情,别人的故事也不行,会牵肠挂心,怕止庵先生亦如大多数凭吊亡人的书写一样,缠绵伤痛。
买回来,放了好些时日,到底没有忍住对止庵先生文字的因喜欢而来的好奇,挑一个白日翻阅。月黑星落的秋夜,太容易勾情引绪。
好在,我在读此书时,或许读得肤浅,竟未有想落泪的感觉。原本我也以为是一本私情很重的书,和但止庵先生的《惜别》不仅仅是写母亲,更是抒意生死,没有沉溺在儿女私情,而是跳出此窠臼,写得纵横捭阖,疏阔通透。中涉及《论语》、《庄子》、《老子》、《诗经》、《北史.列传》、《元稹集》、罗兰.巴尔特的《哀痛日记》、米兰.昆拉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加缪的剧本《卡利古拉》等中外书籍,你必须于经典有所知会,才能与书者深切共情,倘若一无所知,共情可能性会打折扣。
《惜别》以母亲的日记和母亲写给“姐姐”的信作为通本的脉线贯穿,在母亲的日记和信件中,回放母亲生前种种,书者在回放中追忆追思。母亲是一个善于并乐于记录生活的人,也可以说:因为母亲的书写成就了《惜别》,倘若不是,惜别里提及的母亲生前事无巨细的文字记录,不会细腻如昨日重现:与母亲一起读过的书,看过的电影,做过的事,去过的地方……那些平凡而琐碎的永不再来的时光,到如今,却是生者甜蜜的疼痛。
止庵先生在书中提到鲁迅《空谈》中的一句话:“死者倘不埋在活人的心中,那就真真死掉了”、费舍尔.史蒂芬斯导演的电影《伙计们请起立》里,阿尔.帕西亚的一句台词:“你们知道,他们说我们会死两次,第一次是在我们咽气时,第二次是我们的熟人不再提我们的名字了”。二者和去年的一部高分电影《寻梦环游记》,有着异曲同工的释义陈词。网络上有人总结了《寻梦环游记》的三种死亡状态:“肉体的死亡,死亡的常态;被怀念的死亡,依旧被铭记,所以在精神和灵魂上还以某种情感形式存在;终极死亡,肉体已逝,无人铭记,世上再无任何可见可循的痕迹,真正的消逝。”《惜别》的第四部分《不存在之后的存在》正是此意:死不是终结,遗忘才是。我记得电影里悲伤的幽灵琴师,情人即将死去,那是时间之海中最后记得他的人。
《惜别》的书写,是为不遗忘,为母亲灵魂于世间的永存。
痛是慢慢袭上来的:我的母亲不会书写,而我,他乡多年,对父母的日常几乎一片空白,这是我此生的无法弥补和无以言说。 止庵先生在《惜别》里说:“如果没有彼岸,那么此岸就是一切,无论生命短暂、长久,都是唯一的机会。”
2018年10月29日,央视知名主持人李咏因病去世。他此生挚爱哈文博里写下“永失我爱”,以报哀讯。我在微里写下:“2018年10月29日,央视知名主持人李咏因癌症去世。抗癌十七个月,承受着网络中所谓的‘移民’、‘吸毒’等等传言的伤害。
从非常6+1开始,李咏的主持风格,一直喜欢。他带给观众的,永远是笑容,与他爱情一样,是娱乐圈的清流。
但病魔从来不分好人坏人。李咏的爱人哈文发文“永失我爱”,网络留言无数,但是,在这些留言里,到底有多少人是真的疼痛在身?最深的痛,永远是最亲的人:爱人、孩子、父母。
有一个成语叫‘来日方长’,偶尔想:这个成语是骗人的,至少,在这个成语的背后,没有人想起藏着的另外一个:世事无常。” 柳藏回说:那是曾经洒在我们身上的一片光。
2015年,哈文曾发布微博:再坚持两年,我就银婚了,那谁加油哦。李咏回复:好滴呀,趁天光话风月,红尘漫一路行,不带行李只带好奇。 ——李咏患病,正是2015年。
“趁天光话风月,红尘漫一路行,不带行李只带好奇。”不带行李只带好奇,趁父母健在,趁岁月尚且未老,人间有味是清欢,珍惜生命这张单程票,珍惜与你同行的人:爱人、亲人、挚友,他们都是你此生美丽的缘分,时间有限爱无涯,好好爱。
止庵的《惜别》,想是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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