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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主考:一目了然定荣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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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2-5 17:2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试的同考官,王阳明已经住进贡院好几天。

    在他被确定为考官的那一刻,就必须立即前往贡院,不得中途回家,不得中途拜访。而提调官、监试官还要挂锁,只许进、不许出,此为“锁院”,是为了防止考官串通考生作弊。

    直至确定进士榜单之后,王阳明才能离开贡院,他大概要在此处住半个多月。

    这几天,王阳明被烦透了,因为宴会太多。

    主考官、同考官到齐之后,贡院要举行宴会。出题的时候,也要举行宴会。考完第一场,还要举行宴会。

    历史上,严嵩担任正德十二年的会试同考官,在《南省记》中如此叙述:“出帘宴,出题宴,五日一大宴,三日一小宴。”

    本来出题、阅卷就时间紧迫,考官们居然还喝得醉醺醺。

    王阳明只在出题宴时喝了一场,随即就一直咳嗽(装的)。旧友知他有肺病,也不敢多劝,终于逃过喝酒的苦差事。

    第一场考完之后,誊抄好朱卷就要送来批阅。

    王阳明与温仁和属于《礼记》房考官,批改的全是本经为《礼记》之举人试卷。

    温仁和,字民怀,四川华阳人,此时为翰林院编修。他比王阳明年轻几岁,比王阳明晚一届中进士,官职也没王阳明那么大,所以这一房自然是王阳明为主。

    朱卷呈上,王阳明与温仁和一人一半,批阅完毕之后再交给对方重复阅卷。

    两人给出的评语很有意思,就拿士子毛宪的试卷为例——

    王阳明的评价是:“经义贵平正,此作虽无甚奇特,取其平正而已,录之。”

    温仁和的评价是:“讲两如字,回护掩印,明白简当,读之足以起人仁孝之心。”

    似乎没有文章能入王阳明的法眼,每次都评价为“气颇平顺”、“取其平正”,偶尔还加个“无甚奇特”、“无甚出彩”。他对进士文章的要求也不高,能写得平顺,把道理讲通就可以了。

    而温仁和总是能找出文章亮点,夸耀赞叹一番,跟王阳明的批阅风格正好相反。

    大概在第一场考完的隔日下午,王阳明终于批阅到王渊的卷子。

    只看到第一篇四书文,王阳明就想起自己在贵州的弟子,风格实在太相似了。

    不过他也不敢确定,因为朝廷对会试文章有规定,必须写得朴实简洁,不得用生僻字、不得卖花俏,所以大家写出来的都差不多。

    但王渊的文风论述精密,承转严丝合缝,而且不累赘用词,特色还是非常强烈的,所以王阳明一看就觉得似曾相识。

    “此作旨趣虽无甚奇特,胜在语论卓有根据,气颇平顺,故录之。”这是王阳明对王渊第一篇四书文的评语。

    而温仁和的评语则是:“认理真而措词不拘不泛,论据详而主旨吻合传注,行文周密而次第转承无隙,此题作者当为道学精深之辈也。”

    仅看温仁和的评语,似乎王渊已经成为儒学大师,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只要温仁和看好的卷子,评语全都这样夸赞,他总能找出文章的精妙之处。

    直至王阳明阅到王渊的第三道《礼记》题,脸上突然浮现出古怪笑容。

    他终于能够确定,这就是自己学生的卷子!

    因为文章在论述的时候,出现了“盖天地之道,先以化生,后以形生。化生者天地,即父母也;形生者父母,即天地也”。

    这段话,是《礼记大全》批注里没有的,也是前人没有记述的。出自王阳明结合《朱子语类》,对《礼记》的深入理解,而且没有给其他弟子讲过,只在王渊请教学问时随口一提。

    王阳明摇头笑了笑,提笔写出评语:“事亲事天,发挥透彻。此作文气平正,当录之。”

    温仁和的评语则一如既往夸赞:“事亲与事天,无外乎爱以敬。此作文旨如旧,然天地父母却出新意,暗合朱子之语类,发人深省,令吾茅塞顿开。观诸士子之作,无逾此篇者。当为此次《礼记》第一!”

    会试文章讲究中正平和、淳朴简洁,但若能写出符合朱熹理论的新意,绝对可以让阅卷官兴奋莫名——这比写得花团锦簇、气势磅礴还难。

    温仁和就被王渊的文章惊到了,准确来说,是被王阳明的理解惊到了,王渊只不过是把王阳明的讲课内容搬到答卷而已。

    会试朱卷,两位房官可以改完一些,就立即送去给副考官,副考官改完再送给主考官。也可以全部改完了,再一股脑甩给副考官,但肯定要把副考官搞得措手不及,因为阅卷时间非常紧迫。

    好在《礼记》考生人数稀少,王阳明与温仁和的阅卷工作最轻。

    《诗经》房的阅卷官,试卷只批阅了四分之一,王阳明、温仁和就已经把《礼记》卷子给改完。而且他们批阅还很仔细,精彩文章要反复品味好几遍,但就是收工超快,谁让《礼记》考生人数那么少呢。

    《春秋》房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

    剩下两场的考试内容不被重视,考得好锦上添花,考得不好也无所谓,只要别把公文格式写错、不出现常识性错误即可。

    主要还是阅卷工作时间太紧,根本没时间细看剩下两场的答卷,而且那些公文和策论也很难分出孰优孰劣。

    到了二月二十五这天,各房把批好的朱卷全部呈上,提调官也把考生的墨卷送来。

    房官们要给朱卷、墨卷对号,对不上号的一律不取。

    墨卷朱卷加起来七千多份,明代又没有电脑检索,需要在堆积如山的卷子中,找出相同序号的进行比对。

    号数对了,还要对比朱卷和墨卷的内容,一旦发现内容不同,那就按作弊来弃置不管——如果是誊卷官抄错的,那考生只能自认倒霉。这种情况很少发生,因为誊抄阶段就需反复比对,但也偶尔有考生躺着中枪。

    主考官和副考官,根本来不及仔细阅卷,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追认房官送卷的相关手续上。他们的职责不是取最好的卷子,而是确定取中的卷子不出错,一旦出错就前途尽毁。

    “伯安兄为何不荐此卷?此生很可能被主考判为礼经魁。”温仁和指着王渊的卷子问。

    王阳明跟温仁和关系不错,知道对方为人正直,也不刻意隐瞒,只苦笑道:“非不荐也,乃避嫌也。”

    “避嫌?”温仁和不解道。

    王阳明解释说:“此卷考生,极有可能是我在贵州收的学生。他的文风非常鲜明,一看便知,所以我不能做他的房师。”

    温仁和惊讶道:“伯安兄只在贵州谪居一年多,居然教出这等优秀学生!”

    “此子今年才十六岁,准确来说,还有一个多月才满十六岁,”王阳明颇为欣慰的笑道,“而且我教他的时候,他刚学完《四书》。我离开贵州的时候,他的《礼记》也只能算粗通,没想到此时居然大为长进。我以为他三年之后才能考会试呢。”

    “此神童也!”温仁和赞叹一句,笑道,“既然伯安兄不荐,那就便宜我了。该当我成为此次会试礼经魁的房师!”

    会试跟乡试一样,也要选出五经魁,会元就是五魁首,因此前五名必然本经各自不同。

    王渊的答卷只能算优异,按理说,能排进前一百名就不错了。他若被选为礼经魁,全凭把王阳明的讲课内容搬到答卷上。

    那几句话跟心学有关,但没有脱离程朱理学的范畴,是王阳明在理学基础上独创的,温仁和的评语直接是:“令吾茅塞顿开!”

    能让阅卷官茅塞顿开,如果不能被选为经魁,那还有哪个考生有此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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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5 22:33 | 只看该作者
“嫂子,这是改换门庭的大喜事。还应找来寨中石匠,在门前立一道状元及第牌坊。”

翁徤之让幕僚取出一张宣纸,递给王全说“我越俎代庖,已经把‘状元及第’几个字写好了。席副宪也写了一篇表文,记录令郎破天荒的壮举,贵州城里要立碑篆刻,寨中也应再立一块石碑。”

见王渊家中贫苦,翁徤之又取出五十两银子,亲手交给王全改善家庭状况——都是公费。

一般而言,地方上即便出状元,官府也不会如此破费,但谁让王渊这是破天荒!

其实王家没有想象中那么穷,隔三差五能吃鸡蛋,油盐也放得很足。王全和王姜氏勤俭持家,银子拿去买了头耕牛,还雇佣新上山的难民当佃农,开垦了好几亩荒地。

怎么说也算小地主了。

但外人不知道啊,官员和士子们回城之后,都在宣扬王渊如何贫寒苦学,关于王渊励志故事也五花八门。

沈复璁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把自己怎么遇到强盗,死里逃生来到穿青寨,又如何教导王渊识字的故事,编得越来越圆呼。重复几百遍之后,他自己都信了,好像真是被王家父子救上山的一样。

又是半个月过去。

京城再次来人,李应获授锦衣卫总旗,勒令其即可前往京城南镇抚司履任。而沈复璁也被平反,正式洗去流放之身,并且升官担任济宁州判。

前者是皇帝安排的,后者是吏部安排的。

状元在华盖殿说了那番话,吏部自然要有动作,否则大佬们的脸往哪儿搁啊?在王渊口中,沈复璁可是触怒阉党被流放的,必须拨乱反正予以提拔,这属于文官集团的政治正确。

“我这就做官了?”沈复璁有些晕。

席书大笑“恭喜沈兄。”

沈复璁的理想是当七品知县,现在只差一步之遥,因为州判属于从七品。而且济宁还是个大州,济宁州判已经比许多小县的知县更滋润——前提是乱军别打过去。

数日之后,沈复璁和李应结伴北上,而贵州的状元励志故事则越传越广,甚至连凿壁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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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5 22:31 | 只看该作者
翁徤之本待率众出发,听到远方传来的喊声,整个人都惊呆了,下意识回头问幕僚“可是状元及第?”

“状元及第!”幕僚点头道。

张教授哈哈大笑“破天荒了,贵州破天荒了!”

一个状元放在江西不算什么,放在贵州却意味着巨大的政绩。提学副使席书,还有宣慰司学的张教授,百分之百要因此升官。

沈复璁整个人都是懵的,完全不敢置信,老子居然教出了一个状元?而且是破天荒的状元!

翁徤之突然喊道“快取二十两银子,封给这两位差官。今日暂且不动,备齐礼仪,明日一应官员都去状元府邸道贺!”

破天荒这种事情,百年难遇,贵州左布政使必须以最高规格对待,否则本地官民肯定要怪他太过轻慢。

陈文学、汤冔、叶梧、李应、越榛、詹惠等人面面相觑,王渊考个礼经魁回来已经够吓人了,谁曾想居然还能破天荒中状元。

“诸生,我等应该加倍努力才是!”陈文学对同窗们说。

叶梧点头道“理应如此。等给若虚庆贺完毕,咱们都聚在一起,每日苦心向学,还请互相督促!”

诸生纷纷应诺,李三郎感到一阵头疼。

直至此刻,沈复璁终于回过神来,抱拳对席书说“恭贺上官!”

席书笑道“同喜,同喜。”

此时贵州的右参政是安贵荣兼任,由于乱军未平,对安贵荣的处罚还没下来。但等到朝廷抽空处理此事,安贵荣肯定要被撸掉,席书很可能因功升迁贵州右参政,成为贵州行政系统里的第三把手。

不多时,宋公子也从宋氏族学进城,跑来跟沈复璁一起喝酒庆贺。

曾经资助王渊读书的宋坚,更是在家里笑得合不拢嘴,他也没费几两银子,居然资助出一个状元。

“把阿采叫来!”宋坚说道。

很快,曾经伺候过王渊的侍女阿采,便来到宋坚面前,行礼道“老爷。”

宋坚笑着说“你收拾一下,明日就启程,去王状元的家中做丫鬟。”

“谁是王状元?”阿采不解道。

宋坚解释道“就是在族学读书那个王二郎,如今中状元了。本想把你送去京城,但山高路远怕出意外,你就去王二郎家中,伺候状元郎的父母吧。”

翌日,足足上百人的道贺队伍,一起出发前往黑山岭。

紧赶慢赶三天时间,终于来到穿青寨,把方寨主吓了一跳。

听说王渊中状元,方寨主也是欣喜若狂,立即下令全寨张灯结彩庆贺。

“方伯,这便是王二郎家!”方寨主领人过去。

翁徤之看着那土墙草顶的几间矮屋,感慨道“状元郎不容易啊,如此贫寒却能鱼跃龙门,当为天下士子之楷模。”

张教授笑道“方伯说得是,寒门出贵子,更显可贵,诸生应当学习。”

王全和王猛,是被人从地里叫回来的,裤脚上还裹着不少泥巴。

家里的陶土碗不够,王姜氏和王方氏又去左邻右舍借碗,这才给每个道喜之人都倒了一碗清水。

两位报喜官差面面相觑,都感觉有些头疼,他们辛苦奔波数千里,只为拿到赏钱而已,没想到状元家里居然如此穷困。

好在翁徤之会做人,昨天支应了二十两给他们,否则这趟怕是要白跑。

“渊哥儿真中状元了?”王全笑得合不拢嘴。

翁徤之握着王全的手,亲切说道“令郎鱼跃龙门,破了贵州的天荒,全赖二位悉心教养。”

王全傻乐道“我啥都不懂,就会种地,是渊哥儿自己争气。”

翁徤之突然喊道“来人,拆门!”

两个官差手里提着铁锤,直接跑去砸王家的大门,王姜氏惊道“使不得!”

沈复璁连忙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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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5 22:30 | 只看该作者
贵州布政使又换人了,四川义军越闹越大,甚至闹到湖广边界,湖广总兵不得不联手四川官军一起围剿。

高崇熙因为熟悉四川事务,立即被调回去当左布政使。

现在的贵州左布政使,是从广西调来的,名叫翁徤之,余姚人,跟王阳明和沈复璁是同乡。

“方伯,大喜事啊!”幕僚冲进来禀报。

高崇熙在贵州的时候,已经把乱军打得缩成一团。结果他一调往四川,苗族乱军很快就再次扩张,翁徤之已被这些乱军搞得焦头烂额。

“何喜之有啊,难道官军大胜?”翁徤之问道。

幕僚笑道“京城弛报,贵州宣慰司士子王渊,今科会试第三,高中礼经魁!”

翁徤之说“这有什么稀奇……不对,贵州多少年没出进士了?”

幕僚说道“此乃十五年来,贵州出的第一个进士!也是自大明开国以来,贵州出的第二个会试五经魁!”

翁徤之立即噌的站起来,满脸笑容说“快准备一下,再把席副使叫上,本官要亲自去今科进士家中道贺!还有,立即起草文书,将此喜讯通报全省!”

幕僚立即行动起来,而翁徤之也去换官服。

没办法,贵州太需要这种喜讯,翁徤之赴任后遇到的全是倒霉事。

一般而言,贵州如果出现叛乱,在无法自行解决的情况下,即调四川、湖广和云南的官兵过来围剿。但四川、湖广军队正在两省边界平叛,云南靠近贵州的卫所,又因为之前的米鲁之乱没有恢复,这导致贵州乱军一直蹦跶到现在。

翁徤之也是个有能力的人,他在广西就曾平乱立功,可贵州这边根本没法使力——安贵荣还没死,三个儿子继续争权,互相拖后腿之下,反而被乱军压着打。

很快,翁徤之见到了弛报喜讯的官差,席书也带着沈复璁前来。

甚至左参政朱玑,也带着布政司其他官员到场,贵州大小官员都对此表现出无比重视的态度。

报讯官差却很懵逼,牵马问道“诸位上官,王相公的府邸到底在何处?我连续问好几个人都说不知。”

席书指着沈复璁,笑道“这位是王二郎的蒙师,让他引路即可。”

众人还未成行,张教授突然领着司学生员前来“可是王二郎中了会试五经魁?”

“正是。”翁徤之笑着说。

张教授拍手大笑“魁星高照啊,我贵州士子也有出头之日!”

生员们亦爆发出欢声笑语,王渊能在会试名列前茅,这给贵州士子带来希望,谁说咱们不可能考进士!

陈文学、汤冔、叶梧、李应、越榛、詹惠等一众同窗,更是约好了喝酒庆贺,遥祝王渊能够平步青云。

当然,在喝酒之前,必须去王渊家里一趟。

“喜报,喜报!”

就在此刻,突然又是一骑进城,弛报官差大喊“贵州士子王渊,殿试一甲第一名,状元及第!一甲第一名,状元及第!”

“刚才那人说什么?”

“好像是状元及第。”

“说的是京城官话,我们没听错吧?”

“好像没错。”

“贵州也能出状元?”

“……”

之前的喜讯,只是让人感到惊讶。此时的喜讯,则让整个贵州城轰动起来。

家家户户都走上大街,跟着官差往前跑。

书店老板哈哈大笑,站在门口大喊“状元买过我的书,状元买过我的书!只要买本店的书,就能高中状元!”

王渊偶尔跟李应下馆子吃饭的地方,酒楼老板也扯开嗓子嚎叫“快去找人换匾,咱家的酒楼得改名字,今后改成‘状元楼’!”

却是会试的弛报官差,因为京畿有贼寇作乱,整整耽误了半个月,居然跟殿试喜讯前后脚到达贵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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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5 22:28 | 只看该作者
只要杨廷和不倒台,杨慎就能平步青云,路线早就规划好了编修、侍讲、侍讲学士兼左右春坊或詹事府职、翰林学士兼吏部侍郎,并负责制敕房起草诏书,然后就是做尚书再入阁。

跟梁储结为亲家的伦文叙,已经在按照这条路走了,马上就要兼任右春坊职务,再熬两三年随便立功就能当侍郎——历史上,伦文叙在立功期间(修皇谱、主持考试)便病死了,不然肯定又是一个阁臣。

状元王渊被冷处理,打发去读史书;榜眼杨慎被重点培养,直接去制敕房观政。

而探花余本,则不上不下,负责协助整理各种材料,包括皇帝的起居注在内。若大佬们想栽培他,这些工作经历非常有用;若不能入得大佬法眼,那就等于白费功夫,等着冷板凳坐到死吧。历史上,这位老兄被扔去教育系统,显然没有大佬赏识。

王渊对于自己的遭遇无所谓,读史就读史呗。

读史使人明智,东西学来是自己的,他每天抱着一本《左传》慢慢啃。偶尔以请教为名,跑去王阳明那里串门儿,顺便跟宋灵儿玩耍。

王渊可以凭借豹房腰牌,不经报备便进皇城,而且是直接去豹房找皇帝。

但王渊没有这么做,朱厚照也没再召见他。两人都懒得去上朝,因此连碰面的机会都没有,一个安心读书,一个安心耍乐。

酒楼。

常伦喝着闷酒,一言不发。

王渊问道“明卿兄怎么了?”

金罍说道“遇到一个案子,寿宁侯的远房亲戚殴人致死,地方影响非常恶劣,案件直接捅到大理寺。结果被压下去了,无人敢过问,死了也白死。”

常伦生气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寿宁侯殴人致死也就罢了,他的远房亲戚居然也如此嚣张!还不是太后惯的!”

太后护犊子,谁都知道。

若大理寺官员敢管寿宁侯的案子,大理寺卿估计要被张太后亲手打一顿。别说她儿子在当皇帝,就连嘉靖当了皇帝,嘉靖想让寿宁侯退还民田,张太后都拿着手杖痛打去嘉靖——心里没有半点逼数。

常伦和金罍都被派去大理寺实习,每天接触无数案子,这两位公子哥已经见识到大明的黑暗面。

“莫生气了,明日到城外纵马去。”王渊安慰道。

金罍也劝道“是啊,生气有什么用?大理寺卿都不敢管,我们两个只是观政进士,把自己气坏了也没有半点用处。”

常伦拍桌子道“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王渊摇头叹息,这倒霉孩子不适合当官啊,性格也太直了点。就算你看不惯,那也该憋在肚子里,等爬上高位之后再去改变现状。

后人对常伦的定位是“散曲家”,而非官员,也算比较贴切了。

转眼已至五月,弛报会试喜讯的吏员,终于有惊无险抵达贵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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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5 22:25 | 只看该作者
他们平时过日子都难,怎会跟陛下一心?而北方数省百姓,因马政、粮政破产者多,不但不想打蒙古人,反而杀官起事对抗朝廷,百姓们又跟陛下一心吗?”

朱厚照默然。

王渊又问道“陛下可知汉武帝?”

朱厚照说“知道。”

王渊放下筷子,起身抱拳说道

“汉武帝拥有文景两朝积累的国力,都不敢直接跟匈奴开战。而是先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推行公羊派大一统、大复仇理念,在文治上统一军民的思想。接着又行三铢钱、半两钱,改革货币制度,以积累朝廷财力。”

“然后颁推恩令,解决诸王割据內患。期间又改革马政,买马养马,积攒骑兵。以汉武帝天人之姿,也是继位十八年才敢征讨匈奴。陛下自是英明神武,然与汉武帝相比何如?”

朱厚照突然觉得饭菜没胃口,扔掉筷子说“汉武帝怕是更强一些。”

王渊又问“如今大明,直隶、河北、河南、山东、四川、江西、贵州、湖广,皆有反贼作乱,国库日渐空虚,与汉武帝之国力相比何如?”

“别何如了,”朱厚照生气道,“我晓得国库空虚,若这时跟蒙古小王子开战,连朝廷大军的粮饷都凑不齐。”

王渊问道“所以,陛下想跟蒙古小王子决战,只是闹着玩而已?”

朱厚照嘴硬道“谁想闹着玩了?我是要振作的,怎奈朝堂诸公不肯奋进!”

王渊笑问“汉武帝登基之初,朝堂大臣愿意奋进吗?汉武帝连兄弟都压不住,时时有窦太后蛮横干政。而陛下大权独揽,大明之皇威,远胜汉武帝多矣。若以象棋举例,汉武帝手里只有两车,而陛下则车马齐备。”

朱厚照还在推卸责任“你的殿试文章我也看了,朝政弊端怎么改?我敢说半个不字,大头巾们就喷口水了!”

王渊反问“就没人对汉武帝喷口水吗?”

朱厚照变得心烦气躁,把碗碟推到地上摔成粉碎,气呼呼说“我不想跟你讲话,你且去!”

随侍太监跟着朱厚照离开,负责引导参观动物园的太监,则对王渊说“状元郎,请吧。”

王渊拱手作别,随口问道“不知中官尊姓大名?”

那太监没想到状元对自己如此客气,微笑道“御马监李能。”

王渊再度抱拳,这才被一个侍卫引路离开。

司礼监跟内阁对接,代表皇帝处理政务;御马监则跟兵部对接,代表皇帝处理军务。

而且,御马监还要管理牧场和皇庄,负责经营皇店,与户部分理财政,并且统率西厂,动物园和象房也顺便归御马监管理。

张永与刘瑾的矛盾,便是御马监与司礼监的矛盾,也是西厂和东厂的矛盾。

刘瑾不但是文官干掉的,更是被竞争者御马监干掉的,因为刘公公把手伸得太长,竟然多次染指御马监的事务。

各地镇守太监,多为御马监太监外任。若太监为祸,司礼监迫害的是文官,御马监迫害的是百姓!

李能把手拢在袖子里,微笑着目送王渊离去。

突然,一个侍卫骑马奔回,交给王渊一块牌子“王相公,这是皇爷给你的,务必收好。”

王渊稀里糊涂接过铜牌,只见正面有豹子浮像,横刻“豹字四百八十号”,反面刻有“随驾养豹官军勇士悬带此牌,无牌者依律论罪,借者及借与者罪同”字样。

李能本来不想跟王渊结交,见到此牌,立即撒腿跑过来,满脸笑容道“恭喜王相公。”

王渊问“何喜之有?”

李能解释说“携带此牌的外官,可随意出入豹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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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5 22:23 | 只看该作者
何罪之有?跟你比箭的,可是白衣飞将王二郎。看赏!”

朱厚照又对王渊说“走,我带你去看老虎,那是本将军亲手养大的。”
朱厚照的老虎没养在豹房,而是在西苑的南端——西华门外有个皇家动物园。

地方上有时会进献祥瑞,番邦侍者也会进献珍兽,中小型野兽都养在西华门外。大型野兽另有安排,比如专门饲养大象的象房,就位于宣武门外。

从朱棣那会儿便是如此,听说还养过长颈鹿。这些并非朱厚照自己搞出来的,历代皇帝有闲心都会去动物园逛逛。

至于豹房里的猛兽,仅有一只超级凶猛的金钱豹。

但是,这只金钱豹的待遇特别好,养豹官便有二百四十人,每年俸禄二千八百余石。这些养豹官,并非单纯照顾豹子,还要负责陪朱厚照耍乐,其中不乏精心挑选来的武勇之士。

朱厚照带王渊来到皇家动物园,指着笼子里一只老虎说“喏,那只虎便是我一手养大。”

“果然威风凛凛。”王渊顺手拍了个马屁。

动物园里一共七只虎,有东北虎,也有华南虎。而朱厚照亲手养大那只,正是在动物园里出生的,他偶尔过来扔几块肉而已。

朱厚照问道“王二郎可能搏虎?”

王渊又不是智障,立即摇头“不能。”

“可惜了。”朱厚照深感遗憾,他一直想看人虎相搏之戏,但至今没有遇到自告奋勇者。

太监们抬来一只羊,朱厚照力气颇大,拽着羊腿便扔进虎笼中,坐看群虎扑羊之戏。他一边观看,还一边点评每只老虎的特色,甚至异想天开,打算组织一支虎豹兽军。

半上午,是皇帝的早膳时间,王渊也跟着在动物园吃了一顿。

吃饭之时,朱厚照突然正经起来,对王渊说“王二郎,什么刘六刘七,我都没有放在心上。你知道我最想打败谁吗?”

王渊虽没读过《明史》,但也对朱大将军的事迹有所耳闻,答道“蒙古小王子。”

“二郎乃我知己也!”

朱厚照哈哈大笑,挥舞着筷子说“有朝一日,本将军要亲率十万大军,与蒙古小王子在边关决一死战!”

王渊说道“预祝大将军旗开得胜。”

换成别的文官,只听“亲率大军”几个字,就肯定激动得跳起来,土木堡之役历历在目啊。

但王渊却认为,土木堡之役的惨事,关键不在御驾亲征,而在皇帝把战争视为儿戏,换谁那样打仗都肯定要完蛋。

朱厚照对王渊的反应很满意,他愤然道“蒙古小王子殊为可恶,年年犯我大明边关,本将军欲效成祖之故事,将那些蒙元余孽彻底扫清!”

蒙古小王子,并非真正的小王子,乃是明朝官员对鞑靼部首领的统称。

历史上,跟朱厚照打仗的小王子,应该是蒙古中兴之主、成吉思汗第十五世孙、蒙古可汗——达延汗!

史书对那一仗的记载很滑稽,后世之人,黑的黑死,吹的吹死,真实情况已不可考。

反正达延汗败逃之后,回到草原没多久便死了,继位的小王子很快也死了。鞑靼诸部随即陷入分列状态,互相之间征伐不断,根本没功夫跑来大明惹事儿。

这也是为啥朱厚照亲征之后,蒙古小王子不再扣边的真正原因。

听到朱厚照的豪言壮语,王渊忍不住浇冷水,正色道“陛下可读过《孙子兵法》?”

朱厚照笑道“当然读过。”

王渊又问道“兵事有五要素,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何谓道?”

朱厚照说道“道者,令民与上同也,故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大明苦于边患久亦,百姓皆欲除此患,本将军征伐蒙古小王子正是合道之举!”

孙子说,打仗要举国齐心,上下一志,就可同生共死而不惧危难。

“真的合道吗?”王渊质问道,“卫所之制已败坏多时,军田被肆意侵占,小兵多沦为佃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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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5 22:20 | 只看该作者
大用带兵平叛去了,张永代表皇帝跟阁臣一起商讨政务,钱宁正在南镇抚司亲自处理案子。

朱厚照再度骑上马背,笑着说“王二郎,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王渊跟着皇帝一阵奔驰,来到相对开阔处。

朱厚照单手叉腰,指着前方平地“此乃本将军点兵校场,传令三千营,大帅要聚兵了!”

鼓声大作,号角长鸣。

不多时,二百骑兵奔驰过来,都督同知魏彬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道“三千营已至,请大将军点校!”

三千营是明初三大京营之一,据传前身为三千蒙古骑兵。但若仔细查阅史料,便知蒙古骑兵只有二百六十人,其他全是从各方抽调来的精锐骑兵。

也即是说,最初的三千营,乃整个大明朝,优中选优的三千精悍骑兵,其成员构成不分地域和民族。

随着三千营的扩建,随着朱棣的死亡,精锐不再精锐,最后在土木堡一役被打断骨头。

现在京城早就不是三大营时代,而是十二京营,每个京营都有三千营编制。另外还有个老营,也被京兵们称为“老家”,那才是真正的三大营班底,只不过是组建十二营时,被挑剩下的老弱病残。

十二京营共有六万余人,此时一半多被调去平息刘六刘七之乱。

朱大将军横刀立马,问道“王二郎,你看本将军的三千营可雄壮?”

王渊笑道“确实威武。”

朱厚照对魏彬说“你挑一个射手,与王二郎比试骑射。”

魏彬立即选出一个神射手,还为王渊送来一副弓箭,是制式的五斗马弓——马弓的弓力,一般都比步弓弱。

王渊也不矫情,随手拉弦,说道“弓力太差,使着不得劲。”

朱厚照哈哈大笑,问道“你用几石弓?”

王渊说“一石弓。”

朱厚照道“这可是马弓,跟步弓不一样。”

王渊答道“前月在城外,我用的是两石弓杀敌。”

此言一出,竟皆骇然。

魏彬当即质疑道“状元郎,在皇爷面前,你可不要说大话。”

王渊笑道“魏都督,我何须说大话?”

魏彬跟着笑了笑,不再言语。

一个武臣,一个文官,即便都是幸臣,也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魏彬没必要跟王渊过不去。

朱厚照问道“军中可有两石弓?”

魏彬回答说“需要慢慢寻找,便是找到了,长久欠缺保养,估计也不得用。”

朱厚照失望道“那就给王二郎拿一石弓来。”

魏彬自去传令。

朱厚照又问王渊“你那把两石弓,可是找人特制的。”

王渊抱拳道“回禀陛下。我杀敌所用弓刀,皆为云南乡试之时,黔国公沐总府所赠。”

朱厚照稀奇道“沐家送你弓刀做什么?”

王渊回答说“沐公爷也是能文善武之辈,他在鹿鸣宴上行乡射之礼。曾以一把一石弓,与我比拼箭术,连射十二箭不分胜负。可能是对了沐公爷胃口吧,他便送我一副弓、一把刀。”

“哈哈哈哈!”

朱厚照特别高兴,说道“有机会把沐家人也招来京师,本将军要亲自跟他比箭!”

不多时,一石弓取来。

王渊与一个三千营骑士,策马奔驰于校场,二人连射数箭皆中靶心。

似乎三千营也不赖嘛,但要知道此人,乃是数千京营骑兵当中挑出来的,整体而言还真不咋地。

到第五箭时,那人终于脱离靶心,而王渊一直稳如狗。

对王渊来说,死靶子太容易了,并且目标距离太近,便是骑射他也有十足把握。

骑士羞惭不已,随即下马跪地,向朱厚照和魏彬请罪。

朱厚照非常大度,安慰骑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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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5 22:17 | 只看该作者
出了奉天殿,朱厚照自己钻进御辇,朝王渊招手道“上车来!”

身后便是文武百官,王渊哪敢跟皇帝同乘一车,当即作揖道“陛下,于礼不合。”

朱厚照大失所望,叹气道“王二郎单骑追敌数十里,本以为是慷慨豪迈之辈,却不想竟是个迂腐之徒。”

既不能得罪群臣,更不能得罪皇帝,王渊只能硬着头皮说“陛下莫害我。”

自称“我”,不称“臣”,这让朱厚照哈哈大笑,吩咐随侍太监“去给状元郎牵匹马来,还有,给我也牵一匹。”

在非正式场合,皇帝经常不自称“朕”,随便怎么自称都可以,朱棣批奏章甚至用过“俺”字。

大部分臣子都已离开,杨廷和远远瞧着,对杨一清说“此子毕竟受教于王伯安,基本道理还是懂的,应该算是我辈中人。”

杨一清笑道“观其殿试文章,心中自有抱负。我看王二郎也不想做幸臣,只可惜入了陛下法眼,便是不做也得做了。”

“慢慢观察吧,”杨廷和说道,“若他能以国事为重,做幸臣也不失为好事,我们正好缺一个陛下的贴心人。”

杨廷和与杨一清离去多时,太监终于把马牵来。

朱厚照灵巧无比的翻身上马,对王渊说“王二郎,我特许你宫中纵马,这不算什么违制!”

眼见文武百官早就走得干净,王渊这才无奈上马,随同皇帝纵马朝西苑跑去。

西苑在紫禁城以西,包括北、中、南三海,是正德皇帝游乐、寝居和处理政务的地方。

大名鼎鼎的豹房,便建在西苑北端,即后世北海公园的西侧。

从正德二年到现在,豹房已经建造房屋二百余间,但并非什么楼宇宫殿,建造成本还不足朱厚照结婚用度的一半。

这不算什么劳民伤财,真正危害巨大的,是遍布全国的皇庄,以及遍布全国的镇守太监。

好在各地起义频发,让皇帝和阁臣都开始反思,朱厚照已经停止组建皇庄,镇守太监也不敢再大肆敛财——这种克制,不知能够持续多久,保守估计也就两三年吧。

朱厚照带着王渊骑马至豹房,指着一条街道,洋洋得意道“这条街是我一手打造的,是不是很繁华?”

皇帝还没到场,便有太监提前通知。

此时此刻,无数宫女太监伴做掌柜、商贩、行人、顾客,来来往往与民间街市无异,就是穿的衣服料子稍微好了点。

而且还有耍把式卖艺的,那天微服私访城南,胸口碎大石让皇帝高兴,钱宁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回头就把几个江湖艺人招进豹房。反正只要皇帝来御街游玩,就挥舞大锤使劲砸,石板可以无限制供应。

朱厚照换上一身民间武士服,手里提着双刀,让随侍太监敲锣吸引观众,立即就有一大堆“路人”围过来。

王渊哭笑不得,只能过去看热闹。

朱厚照煞有介事的抱拳说“各位街坊,各位朋友,本人朱寿,路经贵宝地,身上盘缠已经用尽,耍几路刀法换点饭钱。还望老少爷们儿,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好!”

皇帝还没开练呢,观众已经开始喝彩。

朱厚照的刀法不错,至少看起来不错,属于可以吓唬普通人的花刀。当然,表演必须用这种套路,否则舞起来不好看,皇帝真正的刀术难以推测。

王渊能看出来的,是朱厚照下盘很稳,出刀从容且有章法,肯定下过一番苦功。

“好!”

一套刀法表演完毕,观众们再次喝彩,并纷纷掏出铜钱打赏。

王渊有样学样,也赏了皇帝几文钱。

朱厚照特别高兴,带着王渊离开街市,观众们则去找太监领片酬。

今天皇帝身边的体己人,只有王渊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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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5 22:15 | 只看该作者
到朱元璋晚年,精力已经不足,朝会变得很随意,但定下的规矩却不能改。

朱棣常年在外打仗,太子理政又喜欢喝酒,导致朝会时间经常变动,于是文武百官就各种开小差旷工。

后来的皇帝和群臣,实在扛不住这种朝会,于是内阁制度渐渐成熟。先是规定每次朝会只能讨论八件事,后来改成讨论五件事,而且所奏之事,必须提前一天让阁臣先处理,皇帝上朝时照本宣科即可。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早朝就是走过场而已。

于是越来越多的官员旷工,不参加朝会成了常态。

成化年间有一次午朝,皇帝来了却不见大臣,等半天发现自己被放鸽子,居然一个官员都没来。气得宪宗皇帝大骂“尔等常以勤政为言,及朕视朝,却又怠慢!”

如此朝会,真没必要,皇帝几十年不上朝也没啥影响。

等过了午门,在金水桥外候朝,王渊举目四望,顿时被就惊呆了。只见月光之下,密密麻麻全是人头,就跟初一十五赶庙会差不多。

大略估计,可能上朝官员接近两千人。

奉天殿里肯定装得下,但太过拥挤成何体统。因此末流小官,以及杂职小吏,只能站在广场里上朝,待遇类似后世游览故宫的游客,只不过他们不用掏钱买门票而已。

今天是为了迎接新科进士,明天估计就没几个人了,甚至皇帝都有可能旷工。

还是张居正牛逼啊,这种陋习延续一百多年,谁都知道浪费时间且无用,但又谁都不敢从制度上改革。只有张居正敢下刀子,把每天早朝,改成三六九早朝,一个月只需早朝九次。

王渊穿着从六品官服,杨慎和余本穿着正七品官服。其他进士由于还未授职,全都穿着白板装,默默站在人堆里当布景板。

跟电视剧里不一样,没有太监喊“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而是鼓乐队奏乐,鸿胪寺官员宣布入班,接着再行礼奏事。

早朝没有确切时间,什么时候天光微亮,就什么时候正式开始。朱厚照明显没睡醒,打着哈欠坐在上边,听取已经在昨日被内阁处理的事务——皇帝面前甚至放着剧本,各种台词都准备好了。

鸿胪寺卿刘恺首先出列“启禀陛下,琉球国中山王尚真,遣正议大夫梁能等来潮方物。”

朱厚照立即对台词“与他赏赐。”

于是刘恺便领命退回去。

户部尚书孙交又出列说“应天府所属上元、江宁、句容、溧阳、溧水、高淳六县灾伤,请减征今年夏粮税赋。”

朱厚照再次对台词“与他减征。”

孙交又说“正德五年起运改兑无徵正米(即漕粮已运至京师)二万八千石,请予贮库。”

朱厚照说道“与他贮库。”

一桩桩国家事务,就这样被大佬们说出来,皇帝只需照本宣科回答表态。而王渊等小官小吏,犹如一根根木桩杵在那里,听到的全是被内阁处理好的结果。

长此以往,王渊也想旷工。

每过多久,早朝就上完了,众臣在礼乐声中退去。

朱厚照突然站起来“王渊何在?”

王渊都打算离开了,闻言立即上前“臣在。”

朱厚照笑道“陪我去豹房耍……呃,来西苑听差,朕有要事与你详说。”

诸臣闻言反应各一,大部分都向王渊投去羡慕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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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5 22:09 | 只看该作者
分配给王渊的房子,在澄清坊头条胡同,也即后世王府井。

北边还有二条胡同、三条胡同,接着便是北会同馆、诸王馆和东巡捕厅。

会同馆乃大明首驿,发往全国的公文,都要从这里启程。诸王馆则是藩王进京住的地方,而巡捕厅可以按字面意思理解。

更北面还有十王府,皇子就番之前,必须住在十王府内。

南边隔着一条东长安街,便是台基厂。刚开始专门打造宫殿基石,现在衍变成堆放柴禾、草料的地方。

王渊每天早上起来,只要沿着东长安街,往西走一阵便可到翰林院上班。如果是上朝,那就再往西走一阵,没多远便到了承天门外。

深更半夜,王渊打着哈欠起床,来到院中正好碰到探花余本。

这套院子,暂时只有王渊和余本两人,不过馆选考试已经结束,很快就要安排庶吉士们过来居住。

“若虚兄!”余本抱拳道。

王渊回礼道“子华兄!”

二人的仆从打着灯笼引路,他们跟在后面边走边聊。

余本的曾祖父官至知府,祖父和父亲都没当官,但家境殷实也算地方大族。

“若虚兄可有朋友通过馆选?”余本问道。

王渊说道“我在赶考途中,遇到一位四川士子名叫张翀,彼此相谈还算投契,这次馆选他被录为庶吉士了。”

余本笑道“或许会分来跟我们同住。”

常伦和金罍这次馆选皆不中,而且工作分配已经落实下来,他们一起被派去大理寺观政,相当于全国最高法院实习生。

观政制度在明初非常有用,新科进士必须实习三个月以上,积累工作经验之后再授予官职。但到了明朝中页,观政制度已经流于形式,随便糊弄糊弄便能补到实官。

半路上,王渊又碰到几个进士,大家有说有笑前往承天门。

还遇到不少坐轿子的,皆为三品以上大员。

明初不许官员坐轿上朝,理学家们认为这样不好,简直把人当牲口使用。但朱元璋、朱棣一死,谁还管这个啊,违制的官员越来越多,后来干脆规定三品以上可以坐轿子朝会。

六七品官同样坐轿,只是不坐轿上朝而已。

进士们来到城门口验牌进入,都觉得非常新鲜且激动。虽然从殿试到现在,他们已经进了好几次皇城,但真正排班上朝却还是第一遭。

在候朝的地方,王渊见到金罍、常伦、张翀等人。

等着等着,大家都发现不对劲,今天参加朝会的官员也太多了吧!甚至连一些不入流的杂职,居然都跑来参加早朝,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常伦祖上三代皆为进士,他笑着解释“今天是新科进士第一次上朝,估计都察院和鸿胪寺查得比较严,避免文武百官缺席朝会者太多,想给新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早朝也能缺席?”金罍惊讶道。

常伦低声笑道“我听父亲说,弘治十五年八月某日,总共有一千一百六十人没来上朝,当时惹得先皇雷霆大怒。”

王渊瞬间无语,一次早朝就有一千多人旷工,参加朝会的官员该多少啊。

主要还是朱元璋太能干了,裁撤宰相职位,导致朝廷没有主事者,一切都靠朝会来解决。

国朝初年,无论大事小事,都必须交给皇帝决断。每次早朝,从六部大佬到九品小官,乃至不入流的杂吏,都必须跑来参加早朝。连皇城侍卫抓住盗贼,都要拖到皇帝面前,交给朱元璋亲自发落。

不但如此,当时的农民代表(粮长),也可以上朝见皇帝,官员们还不能拦着。

朱元璋就靠跟粮长交流,掌握全国各地的基层信息,甚至有粮长直接被提拔为朝廷大员。明初的粮长世家,都不屑于考进士,因为他们是最荣耀的基层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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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5 22:07 | 只看该作者
此,且去吧。”

主人送客,王渊只能告辞。

刘忠这些年的遭遇颇为诡异,他因反对刘瑾而被扔到南京。“倒阉派”觉得刘忠是自己人,于是将他提拔为南京礼部尚书,接着又改任南京吏部。

其他被扔去南京的大臣,都在想着如何扳倒刘瑾,而刘忠却在搞本职工作。他不管谁是阉党,也不管谁是清流,反正只要贪赃枉法的就给予处罚,一次性查出一千多个官员。接着官员大考,刘忠又处理了一千多官员,而且建议纠察官员不必等到六年一次,随时随地都应该整顿吏治。

好嘛,这条建议很合刘瑾胃口,成为刘瑾清除政敌的利器,无数文官因此被罢免,其中不乏被栽赃诬陷者。

于是刘忠莫名其妙成了阉党,被调回京城当吏部尚书兼翰林学士,还专掌制诏之权。

刘忠怕了,请求致仕,皇帝不允。

及至刘瑾倒台,文官得势,刘忠以文渊阁大学士的身份,正式成为内阁重臣。虽然他依旧兼任吏部尚书,却已经失去对吏部的掌控,谁让他一条吏治建议,导致无数文官被刘公公下狱呢?

太监张永得势之后,深知刘忠在文官体系被孤立,于是想要拉拢这位重臣。宁夏造反平定,不关刘忠屁事,却加少傅兼太子太傅,从事实上成为张永一党,清流们对刘忠更加敌视。

刘忠有苦难言,两度被迫成为阉党,心里却又不想阉党,吓得再次请求致仕。

皇帝不但不允许,还让刘忠主持今年的会试,刘忠干脆专心当起了孤臣。故意公开表达对张永的不满,既不依附太监,也不跟其他文官结党。

然后他就惨了!

就在前几天,杨廷和亲自来跟刘忠说,你这次会试搞得不行啊,好多考生的文章有违礼制却被录用。

说得很委婉,其实就是张永与杨廷和,联手逼迫刘忠辞官。

刘忠再度请求致仕,皇帝依旧不允许,朱厚照需要这样的孤臣。但刘忠这次已经下定决心,他准备以修祖坟为借口回乡,然后就赖在老家不走,到时皇帝肯定答应他辞官。

正因对朝廷心灰意冷,已经决定走人,刘忠才会对王渊说那些话。

一来,王渊是老朋友儿子的弟子,随口提点几句;二来,刘忠希望王渊当孤臣,继承自己的衣钵;三来,王渊的殿试文章,其实非常讨刘忠喜欢,他评分第三等只是不想王渊太招摇。

官场就是这样,是人是鬼很难分清。

给王渊文章评第一等的杨一清,其实是杨廷和一党。而给王渊评第三等的,却是真正的孤臣,而且真心为王渊考虑。

馆选庶吉士期间,刘忠便回乡修祖坟去了,此生不可能再入朝堂。

王渊前去拜谢王阳明的师恩,师徒二人谈及此事,王阳明也是忍不住一声叹息。

因为,王阳明跟刘忠的性格很类似,做官往往对事不对人,也不愿站在任何一方依附其下。等到李东阳致仕,王阳明失去了大佬照应,多半也会步刘忠的后尘。

“汝欲做孤臣耶?”王阳明问道。

王渊想了想,回答说“吾欲做社稷之臣。”

王阳明哈哈大笑,甚是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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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5 22:05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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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人鬼难辨】(1 / 2)

梦回大明春  王梓钧  2587 字  2020-07-20
周冲牵着马儿,早已在承天门外守候多时。他在人群当中找到王渊,立即迎上去说“二哥,牙行带我去看了好几处房子,有两处我觉得挺好,哪天你抽空亲自去选一下。“

“不用找房子了。”王渊也懒得骑马,只牵着阿黑步行出城。

周冲惊讶道“那继续住客栈?”

王渊解释说“工部已经安排了房子,我也是散朝之后才知道的。”

“考状元就是好,朝廷还带送房子的,怕有好几进院落吧?”周冲顿时就乐得合不拢嘴。

王渊笑道“你倒是想得美,能有个单独的院子就不错了,我估计是好几个人合住一院,就跟当初在昆明租房差不多。而且那房子也不是朝廷送的,只是暂时住在那里而已。”

周冲失望道“朝廷可真小气。”

不但是状元、探花、榜眼,就连馆选出来的庶吉士,工部都会帮忙安排住处。另外,司礼监每月免费纸墨笔等文化用品,光禄寺免费早晚餐,礼部每月发钱买蜡烛。

说白了,就是包吃、包住、包日常用度。

但法定用餐只有一日两餐,毕竟皇帝也只一日两餐,想吃三餐必须自己花钱买一顿。

礼部的膏烛钱也很有意思,按制每月可领三锭宝钞,官价即十五两银子。可在实际操作中,既不能每月发十五两银子给翰林官买蜡烛,也不可能每月发一沓废纸宝钞——那就,直接发蜡烛吧。

周冲又问“丫鬟和婆子还买不买?”

王渊摇头说“不买了,估计阿黑的马棚都不好找,更别提安置丫鬟和婆子。”

新科进士集体到文庙祭拜孔子之后,王渊和探花余本就搬进工部的住宅。至于榜眼杨慎,当然是住在自己家中,不用来跟苦逼北漂们挤宿舍。

随后几日,王渊和其他进士们,都忙着拜谢主考、房师和业师。

会试主考官是阁老刘忠,当然不可能谁都见。二三榜进士只能递上拜帖,以此表达自己的尊敬之情,能在刘府的会客厅喝杯茶就算有面子了。

但是,一甲进士,刘忠肯定要当面接见。

王渊作揖见礼“学生王渊,见过刘阁部。”

刘忠微笑搀扶“状元郎不必多礼,且坐。”

王渊坐下说道“有赖阁部赏识,学生才侥幸中试,今后定不负提携之恩。”

刘忠意兴阑珊,叹气说“我是反对你当状元的,至于今后如何行事,你且好自为之吧,这些都跟我无关了。刘瑾虽除,攀附阉党之人不减,而你这个幸进状元,很可能被几方势力当成靶子围攻。”

王渊没想到刘忠居然说得如此直接,惊讶道“听阁部的语气,似乎打算致仕?”

“过几日便走,”刘忠说道,“我与王德辉(王华)乃多年好友,你又是王伯安(王阳明)的弟子,所以才在离京之前提点你几句。场面话我不说了,你且记住这些。朝堂之中,一为钱宁,二为张永,三为杨介夫(杨廷和)。钱宁只要钱,谁挡他捞钱,谁就是他的敌人。张永和杨介夫在大事上合作默契,在小事上纷争不断,你选择依附任何一方,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你若想做孤臣、幸臣,必然遭受这二人的联手围攻。”

刘忠就是想当孤臣,结果成天受夹板气。

王渊揣摩一阵,问道“西涯公(李东阳)呢?”

刘忠顿时笑道“他是神仙,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许多事情,他是不管的,临老且病重,只在乎自己死后的名声。”

王渊抱拳致谢“阁部提点之恩,学生没齿难忘。”

刘忠摆摆手,摇头叹息“唉,我也就看在老朋友的情分上,随口给你多讲几句。切记,要么依附张永,要么依附杨介夫。若想做孤臣,可以跟钱宁走得近些,但又不能走得太近。你文武双全,可以早日去沙场建功,这样才有自己的立身之本。言尽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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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5 22:04 | 只看该作者
屋,同睡一草床,情同弟兄。臣的骑术,便是李三郎教的。”

“你那匹神驹呢?”朱厚照的消息非常灵通,还知道王渊有一匹上等水西马。

王渊回答说“三年前,乖西苗部作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臣在回家探亲途中,遇到贼兵转运辎重与妇人。便与李三郎合计破敌,李三郎联络到四位旗兵,我则回家联络村中青壮。”

“打仗了?”朱厚照饶有兴趣。

王渊回答说“一千披甲贼寇,另有数百贼寇运粮辅兵。我等埋伏于山谷,夜里多举火把突袭,贼兵大败,斩获无数。”

朱厚照问道“三年前你才多大啊?”

王渊拱手道“十三岁。”

不管是大臣还是进士,听到此时都无话可说。

尼玛,十三岁就敢夜袭叛军,而且只有四个官兵,其他全是农民,还外带两个生员。而且居然夜袭成功了!

贵州果然是边鄙之地,民风竟如此剽悍。

王渊又说“山中求学之人,还有贵州宋宣慰使的独生女,当时年方十五岁,也一起参与了夜袭。宋宣慰使得知之后,便赠送臣一匹水西良驹,以示褒奖。”

众人更加无语,少女跑去山中求学且不提,还跟着在夜里打叛军?

朱厚照哈哈大笑“尔等皆为少年英雄。那个李三郎,既为世袭军户子弟,让他来京城当锦衣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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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5 22:02 | 只看该作者
状元有特制的朝服,榜眼只能跟其他人一样,穿戴普普通通的进士巾服。

按照程序来到奉天殿前,朱厚照在里面升殿宣礼。搞了一堆繁琐的仪式之后,皇帝乘马车移驾华盖殿,在韶乐声中再次举行升殿仪式。

鸣鞭三响,礼乐大作。

鸿胪寺卿刘恺来到王渊跟前,微笑道“诸进士随我来。”

王渊便带着进士们入班,四拜平身,进表谢恩,接着又是四拜。

从殿试到现在,磕头无数次,而且都是给皇帝磕的,王渊都已经磕得麻木了。

对了,明天还要给孔子磕头。只有拜完孔子,才能脱下进士服,换上真正的朝服,从此摆脱平民之身。

朱厚照坐在御座上,笑着招手“状元郎,来得近些。”

王渊手持笏板移步上前,他拢共在宫里见过皇帝三次。第一次是殿试,离得太远看不清;第二次是传胪,同样离得太远看不真切;今天是第三次,已经距离很近,怎么越看越面熟?

似乎在哪里见过。

“可曾记得我啊?”朱厚照问。

王渊当然不记得,回答说“殿试、传胪之日,臣曾两度得见天颜,陛下英武之姿难以忘怀!”

朱厚照毫无圣君模样,歪着身子笑问“还有呢?”

王渊答道“恕臣愚钝。”

“城外,门板。”朱厚照给出关键词提醒。

王渊瞬间回忆起来,坚决不承认“殿试之前,臣不曾见过陛下。”

“你记性不好啊。”

朱厚照感慨一声,突然走下御阶,来到几百进士旁边。走着走着,他突然指着一个进士说“我在城南见过你,问你是否精通兵法,你居然当即拂袖而去!”

“臣惶恐!”

那个进士吓得跪地请罪,同时心里后悔万分,早知道就多拍皇帝几个马屁啊。

王渊心想这皇帝的记性真好。

“起来吧,不会治你的罪。”朱厚照说道。

那个进士连忙谢恩,两腿发软的爬起来,站在那里浑身直哆嗦。

朱厚照又来到王渊面前“真不记得了?”

王渊略微低头,背着群臣偷偷眨眼“回陛下,确实不记得。”

朱厚照收到暗号,顿时哈哈大笑,亲昵的拍王渊肩膀说“不记得无所谓,朕却知道你白衣飞将王二郎。你那箭术、骑术是怎样练出来的?”

王渊回答说“臣自幼家贫,吃不起肉,便跟随父亲、大哥,用自制的土弓打猎。臣五岁习射,至今已有十一载。”

“家里穷还能骑马?”朱厚照疑惑道。

王渊只得说“吏部验封司主事王讳守仁公,因得罪刘瑾而被贬贵州龙场驿。因驿站破败不堪,守仁公只能住在山洞中,自己耕种粮食维持生活。山上皆为生苗,刀耕火种,不识文明。守仁公遂行教化,教导生苗说汉话、习汉字。众苗皆服,名显四方,贵州宣慰司学数百生员,在提学席副使的倡导下,尽皆入山拜入守仁公门下。臣亦在其中。”

“还有这等事?”朱厚照感觉颇为稀奇,问道,“王守仁何在?”

王阳明立即出列“臣在。”

朱厚照指着王渊“这是你的学生?”

王阳明回答道“王状元确为臣之弟子,他与数百生员来山中求学。因条件艰苦,住茅屋、吃粗食、饮山泉,一年之后只剩十余人,王状元便为其中之一。”

好嘛,一问一答,互相吹捧,令人肃然起敬。

王阳明肯定名声响亮到极点,触怒阉宦被贬,住山洞还兴教化,又用一年时间培养出状元,随便哪条传出去都是文官楷模。

朱厚照又问“你还没说怎么学会的骑马。”

王渊胡扯道“在山中求学期间,有一同窗唤作李应,为贵州李总兵之第三子。臣与李三郎同住一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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