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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迁徙的候鸟(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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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9-13 19:35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小野菜 于 2017-9-16 12:29 编辑

       (一)
  
  2007年的秋末冬初。江南的气候还是比较暖和,稻田里收走了稻谷,只剩下了一丛一丛竖着晒干了的稻草。收割时掉落在田里的谷粒和着各种昆虫,全暴露无遗。正是候鸟觅食的好时机。
  
  一只大黄狗突然扑进田里,惊得几只候鸟“嘎!嘎!”的叫着,扇动翅膀像离弦的箭冲向天空。在空中盘旋几圈后,又不舍地落到另一丘田里。大黄狗又跑到另一丘去,像是又意在驱赶似的。几经这样的折腾,候鸟们干脆飞到附近丘陵的树林子里去,惹不起我躲得起。大黄狗在田里翘着头,望见鸟儿们躲在高耸的树林子上,只好无趣地返转身兀自离开。
  
  天空中星罗棋布的云层,恰似天女散花一般,被风一吹,正向西边慢慢聚集。不一会儿就连成了一大片厚厚的乌云,天一下子就阴沉了许多。陈老拾吓坏了,想必是要变天下雨了。
  
  这秋冬的雨一下起来就像老太婆的唠叨,没完没了。不过要下也不像春夏之雨,说来就劈头盖脸的打过来。而有点像裹脚的小娘们回娘家,总是迟迟不肯出门。陈老拾趁着这不明不暗的天,把三亩地的稻草全打成把,再一担一担挑回家。因为,这稻草是江南农民用于过冬的好材料:把它拾掇拾掇干净,往床上一铺,面上再放席子和被单或毛毯什么的,不亚于城市人的席梦丝,即揉软又暖和;若冰天雪地断了柴火时,还可用于生火做饭;同时又是耕牛越冬的主要饲料。
  
  当陈老拾挑起最后一担稻草时,他担心的这场雨,终于像筛子筛糠一样,纷纷扬扬地开始下了。陈老拾肩着一担稻草,在田埂上一路小跑。稻草在肩上,随着脚步一上一下震得“沙沙”作响。这声音尤如哑巴人憋屈了一肚火,无法倒出一样,气从喉咙中一点点挤出怪难听。
  
  刚进村口就碰上村小组长陈无星说:“老拾呀!晚上去我们陈家大祠堂开会。五年一轮换的土地承包今年到期了。”
  
  “哦!好。几点呀?”
  
  “你没什么事吃完饭就过去呗!”
  
  其实,对这一轮的土地调整,老拾心里在打鼓。
  
  刚码放好稻草进厨房,妻子就说:“这次怕是我们家得不到承包地了。”
  
  “怎么得不到?”陈老拾心里虽有点担心,但在妻子面前还是心信满满,志在必得。
  
  “我听村里人的冷耳朵,这次分地,好象说后来插进村的都不给。”陈老拾一家是在1992年初才搬迁过来的。
  
  “这地又不是哪个爹娘肚里蹦出来的,都属国家政府的……。”
  
  “唉!话虽这么说,可现在农村办事有几样是按国家政策来的?以前要交公粮和各种摊派费时,大家都不肯要地,都主动把地送给村里。现如今一切全免,国家还给补贴了,就人人争着要地。”妻子一边说一边摆上碗筷,还为老拾斟了一盅牛膝五加皮酒。这酒是老拾自己采挖的中草药配制而成,目的是用于祛风除湿强筋健骨。老拾劳累一天后,都习惯晚餐饮上一盅,以消除疲劳。陈老拾呷了一口酒,夹了一粒花生米,放进嘴慢慢嚼了起来,好像这过日子就像吃花生米,嚼得满口喷香,真正吞进肚里的却没多少。
  
  陈老拾去祠堂开会的路,要经过本房陈国屏的门口。陈国屏的字辈与陈老拾爷爷同辈。也是陈家村辈份最大一个,人称族长。但年龄只大陈老拾十几岁而已。可农村人有按辈份称呼的习惯。见国屏家亮着灯,门紧闭着。老拾便走到窗户口:“国屏公(农村称爷)!国屏公!”  连叫两声,不见应。老拾就用手:“嘭嘭!嘭嘭!”在窗户上连敲二阵后,接着又大声喊了两声:“国屏公!国屏公!”只见里面:“咳咳!”后问:“谁呀?”这国屏一向身体不好,年纪还不到七十就弓着背,满脸的皱纹和老年班。身体骨瘦如柴,曾做过N次胃切除手术,最后一次是把胃全部切了才保住了性命。别看他整年病魔缠身。可在陈氏族人面前只有他敢讲真话直话。在族上对本房也挺关照。陈老拾搬过来这盖房落户等都是他一一跟着办理的手续。对国屏公十分敬仰信任。所以,不论大小事都会先听他的指教。
  
  “我!陈老拾。”
  
  “哦!老拾呀!有什么事么?”
  
  “不是说五年一轮的土地承包期到了,今晚在祠堂开会么?
  
  “哦,这事呀!知道,你去吧!我今晚身体不舒服,已睡下了。”接着又咳了两声,灯也熄了。
  
  老拾本想跟着族长一起去,有个帮衬,到说话时他也是一个顶两。现在他只好兀自忐忑地向祠堂走去。
  
  (二)
  
  还是清朝时期,有一班毛贼,打着与官府着对的旗号,所到之处无一不烧杀抢掠,扰得鸡犬不宁。陈家村正处在乡公所在地。听说毛贼不日就要来围巢乡公所。当时陈家村人怕火烧寺庙祸及池塘,都成鸟散状。各自逃奔别处。而陈老拾的祖爷就躲到离陈家村十几华里的山凹里,一个只有三户人家的东恒小村居住。后毛贼被政府军平息了,大家又都各自返回。唯有陈老拾的祖爷,舍不得东恒村的好山好水,在东垣村扎下根,枝繁叶茂地育了六代,共有几十口人的大家。陈老拾就是这五代的成员之一。
  
  1980年国家开始实行分田到户,联产承包时,老拾正在部队服兵役。这时东恒村已有十几户人家了。但还是他老拾的陈家人多。老拾有四兄弟,他最小。而且又过继在叔叔名下,叔叔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孤寡人。所以,当时小村分山和田时,按家庭人口拿。陈老拾只有两个人,后上面有文件规定,凡是现役军人要多分一个人的地。因此陈老拾就共得了三个人的山和田。
  
  1982年底,老拾丢下钢枪握起了锄头。那时没有打工一说,农民的收入来源,全靠地里的稻谷。而一亩地的产量毕竟有限,要多产谷就必需多要耕地。开始三个人的地完成公粮和摊派款,还免强可糊口度日。后来随着家庭人口的增多,孩子的长大,家里的开销逐年增大,这三个人的地明显不够。老拾便向村组长陈春生申请要地。春生是堂兄见老拾来要地便说:“有,分田时,只是把平地的田分掉了,山坑地还留有机动田。目的就是让你们后来成家生孩子的可领到田。”
  
  “那山坑地田公粮和上交与平地田有相差么?”
  
  “当然不同,平地田大块,路近。省时省力又省工负担就多,山坑的田费力费时又费劳自然负担就少。如负担与平地田一样,谁也不肯要山坑的田。”
  
  “哦,那我再领三个孩子的地吧。”
  
  “可以,看你是要石含坪的,还是妩岭的,还是狗脊岭的。只有这三个地方有。”
  
  老拾想了下:石含坪不远就在村后的山坑里,妩岭也不算远,狗脊岭最远。便说“妩岭领两个,石含坪领一个人的田。”
  
  第二天,就跟着村小组会计和组长春生带着丈量地的长竹杆,算盘,及计帐薄先来到石含坪。山坑地都是弯弯曲曲的梯田,越是坑头上坡度大,田块越小,越靠近坑底坡度缓田块就越大。老拾指着坑底几丘大田说:“我就去领那几丘田吧。”
  
  会计说:“那个已经被人领去了。这里只有中部以上还没分掉。其实呀!肯领中上部的田。”
  
  老拾问:“为啥?”
  
  会计笑着说:“你没种过地不知道。这坑里灌溉的水都是坑头上面的泉水。往下流。一但遇到天旱不下雨,泉水只能灌到中部,坑底的就会旱死。”老拾一听,觉得有理。‘
  
  春生丈量,会计记录和核算。一个人的地是一亩四分。陈老拾也跟着做标记,领一丘,在田埂上铲一锄草。领完这一亩四分地。总共数了一下是45丘。石含坪领完,再到妩岭领了二个人的田。
  
  六口人共有八亩四分地。除去四分地栽种蔬菜,还有八亩地可种植水稻,其中三亩可种植两季。单面积就有十一亩。每亩获利一百元,也有一千一百元。除去农用开支500元,也还有600元。再计划养二头猪,过年时卖一头,自己宰一头。一个六口之家在当时日子温饱不用愁。
  
  可计划往往不如变化,离现实还差了一大截。就像蹬山运动员攀登珠穆朗玛峰峰顶一样,要实现计划目标,“天时地利人和”三个条件缺一不可。而陈老拾这三个条件除了天时与其他人一样,后二个都与众不同。其它人平地田多,山坑田少,家庭劳动力也多。而他恰恰相反,平地田少,山坑田多。家庭劳动力只有自己一个。
  
  而生活的风雨总是畏强凌弱。一场疾风骤雨对根深枝繁叶茂的大树来说,只是摇摆几下;而对于刚由苗长成的小树来说,不是折腰断枝就是要被连根拔起。   
  
  离谷雨插秧只差三天了,别人家的田都已三犁四耙地耕整得泥烂如浆,田平如镜,只待谷雨插秧就是。可陈老拾的田一丘都还没翻整。田里还是竖着去年的禾茬及今年新长出的杂草。
  
  陈老拾一大早起来,便用锄头柄,一头挑着犁,一头勾着耙。担在肩上,手上还牵着一头耕牛正往田里走去。突然,老婆在晒谷场大声地喊他:“老一一拾!老一一拾!”
  
  老拾停住脚反转头大声问道:“什一一么一一事呀!”
  
  “二儿子病了,正发着高烧呢?”
  
  听说儿子病了,立马丢下农具和牛,三步并着两步跑到家。只见妻子哭丧着脸说:“半夜时,孩子就有点点微热,我怕影响你休息,没跟你说。到你出门时,我起床去厨房烧火做饭,刚把米放下锅,大儿子就结结巴巴地说弟弟烫。我赶紧抱起,谁知他昏昏欲睡,总也叫不醒,就喊你回来。”
  
  陈老拾用手在儿子额上一试:“哟!真的很烫”。拍打了一下小脸也没反应。闭着眼,全身软软的象没骨头似的。老拾记起当兵时,营部军医教了他一套推拿按摩操,说是回去有用。也没试过,就把孩子衣裤脱掉,给孩子做了一个全身运转操。孩子眼睛睁开了,也能站立。但烧还在继续,就抱着孩子走了三里路,找到村赤脚医生,赤脚医生立马给孩子输液吊瓶。待回到家时已是午时了。
  
  老拾随口扒了几下饭,饭还没完全咽下就跑去耕地了。春天孩儿脸说就变。刚才还是青天白日,现在就瓢泼大雨地下了起来。老婆赶紧丢下孩子,拿起斗笠蓑衣就给丈夫送去。刚到田里雨就停了。老拾责怪道:“怎不在家照顾孩子,跑这里来做啥。现在的天气又不会长久下雨,人说:谷雨天是漏斗天,时落时停。……”
  
  妻子回到家,果然三个孩子除吃奶那个小的还不会走路,坐在椅子里外,二个大点的孩子全在屋檐下相对牵着手,站在积水里,提起一只脚然后用力往下一跺,看到溅起的水,就“咯!咯!咯!”大声地笑着,就这样不停地跺着笑着,弄得两人裤管都湿了一大截。妻子是又笑又气。去过去拎着大孩子的耳朵说:“好哇!我不在家你不看着弟弟,反而还带出来玩水。”说完在大孩子屁股上“啪!啪”打了两下。大孩子很受委屈地流着泪呜咽着说:“是弟弟要出来的,呜呜!”一边哭一边用手擦着泪。妻子这时又心疼地用手在头上抚摩道:“不哭了!你是哥,他是弟。下次不要听他的!”……
  
  老拾住的屋是祖爷手上盖的砖坯瓦片房,而且经历了一百余年的风雨后,早已破败不堪。后几经维修才不得于倒塌。前后两面墙体己出现严重凹凸,只是在凸处用根木头,垫上一块木板给顶着,一不小心随时都有垮塌的危险。东侧的墙体也已裂开了一道大拇指宽的缝隙。

         其实祖屋的破败不是时代久远,而是人心生枝。  祖爷虽有五个儿子,只有三个儿子传下了五个孙子,这五个孙子只有四个孙子传出了十七人。老拾是这十七人中之一。他们大家都各自建了新房,从祖爷屋里搬了出去。只有老拾还在祖屋住着。眼看祖屋已摇摇欲坠,为安全起见,老拾就找来叔辈们商议,想让大出点钱和力来维修下。


      可叔辈们个个都是喝酒做祠堂,说归说,做归做。表面上:“是要维修好,爷爷辛辛苦苦一手建起来的房产,不能在我们这辈人手上垮掉。”可心地里又在想:我们出钱出力修好了,好赢你老拾在里住着,我们各自都有新房,祖屋只是个记念品。无非放点不常用的农具家什而已。再说叔辈们都年事已高,经济权全被儿子掌控着。既是有这个心也无这个力了。
  
  而老拾手上又无分文。自己的一点退伍费和村里的现役军人补贴款,早已结婚时置办家具等用了都不够,还欠了人家的债。后刚好还清结婚债,自己过继的叔父又病逝。这又欠下治病费丧葬费四百多元。只好硬着头皮在祖屋住着,每遇刮风下雨打雷时,就让三个孩子去他们大伯家躲着。
  
  第个孩子病刚初愈白天受了湿凉,半夜又起烧。老拾只好点亮油灯,又帮孩子进行推拿一番。挨到天蒙蒙亮时。老拾对妻说:“你去问大哥家借几块钱,我抱着孩子先去村卫生所瞧病。”当陈老拾夫妻俩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时,一道残阳射在有裂缝的坯砖墙壁上。一只麻雀从裂缝中飞出,掉下几粒土沙子在怀中孩子身上。妻子正想张嘴咒骂麻雀,屋里就传出堂二婶在凶骂大孩子的声音:“你这个坐粪箕的,怎把我灰箩(农村用碱都是自己制,方法是用糯稻杆,油茶壳,牡筋柴烧成灰后,把灰装进箩里,再用烧开的水去淋,漏出的液体就成了碱水)推倒?”
  
  大孩子说:“是你的灰箩挡在我路上。”
  
  “好你个小子,这路是你的?算作一个屋全被你家占用,还这样犁头不过榨地尖,一个灰箩都不让放。”
  
  老拾一脚迈进屋去说:“堂二婶,你怎这样说话呢?谁不让你放了?这祖屋大家都有份,你只管放就是,当然,也别堆得人都走不了路就行。你是长辈,小孩子又不懂事,你不值得跟他计较”
  
  ……
  
  必须要建栋属于自己的新房已迫在老拾眉结。 可建房不是买东西那么简单,看中了付钱提走了事。它是人生中的大事,牵涉到财力,人力,物力诸多方方面面,马虎不得。眼下又正值农忙大季无暇顾及。于是利用晚上,找来自家兄弟先合计合计。大哥鼓励说:“现在做房又不会要几个钱,放地基的石头,小河里有的是,自己打的早摸的夜,每天挑一点。”这是二哥支持说:“木材我们自己山上有,若需要时支一声,我们大家都会帮你去砍”。
  
  ……
  
  建房离不开地基,可第二晚,找来几个堂叔确定地基时,三堂叔的媳妇说话了:“你们兄弟四个人,一人建一屋,祖籍地就这么一点,到时我们想建不就没地了。……”建房之事由于地基不能确定,就只好暂时撂下不提,先把当前的早稻插下去以后再慢慢商议。
  
  早晨,老拾挑着一担猪粪水去地里浇菜,刚迈出没几步,就听见“哗啦” 一响。回转头一望,是自己住的这间房的前门一堵墙塌了一个洞。这祖屋建的是棋盘楼款式。虽有二层,但大厅中的楼面高出两边住人房间的楼一米。左右两边最前间房与正大门这堵墙留了一米五空间为走廊。所以墙塌不会影响到卧室。
  
  本来田间里的事头就多,季节的脚步总把老拾逼得三道工序挤成一道来完成。现这墙又在这农忙节骨上塌了下来。还好房子结构都是用木头独立撑起来的,四周的墙只是起到档风避雨的作用,并不承载什么负荷,因此,墙塌屋不会倒。对居住不会受太多影响。可这个窟窿得赶紧修补好!否则整堵墙都会塌掉那麻烦就大了。
  
  老拾只好又花时间跑到十几里外的集市上去买石灰。刚到集市上,就碰见陈家队本房族长陈国屏在卖自家地种的辣椒。陈国屏见到老拾就亲切地问:“吃了饭么?这么早就挑着一担箩筐来做啥?”老拾赶紧近前把情况一说。陈国屏就怜悯地说:“唉!东恒村现家家都各自建有新房,就你没有建。我看干脆到我们这里来建吧!”
  
  老拾有点不敢想信地问:“来这里建房?
  
  “阿!来这里建,这是你们的祖籍地。有什么不可以。树高千丈落叶归根嘛!再说,我们这不象你东恒小村,人少心眼多,个个都像个能人似的。这里谁要建房,写个申请队上(村小组)和大队(村委会)一批准,谁也不敢放一个屁……。”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地方是死的,人是活的。当一个人无力改变环境为己所用时,可以选择到适合自己的地方去某生。老拾挑着担石灰在回家的路上,边走边在脑海里重新回味了着刚才国屏公的一席话。尤其这一句:而且我村里的田一丘可当你石含坪三四十丘。即省时又省力,有钱还可去买台耕整机,就更省事。使老拾怦然心动。可转而一想东恒村毕竟是自己出生成长的地方,已熟悉这里的山山水水和村里的大人小孩。要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一切都等于要重新开始……。
  
  等老拾修补好墙上的窟窿,去下地干活时。家里饲养的一头下了十二只猪崽的母猪又患高烧,不吃不喝。饿得仔猪嗷嗷叫。这可不得了,这母猪家庭的摇钱树,十二只猪仔就是树上摇下的钱。老拾-家老小的人情世故和一切开销全靠它。赶忙像只鸽子样又飞出村去找来兽医。
  
  事情和时间总是捆绑在一起。等把这些眼前急事处理好了,时间也就去了一大截。季事农活总像只老虎追在老拾的脚后跟。离立夏还有三天,眼看别人家的早稻插完都已返青。而自己的早稻还在秧苗地里吸着肥,它从不会因人有事而等你不长。超过秧龄期不移栽就像孩子错过生长发育期一样。会造成发育不良而严重减产。可移栽的三亩田,还没翻耕。妻子看见丈夫每餐口里都还含着饭,就扛起锄头小跑似的往田里奔。心疼地说:“我看能栽多少算多少,剩下的田就去栽一晚吧!”
  
  “不行。少栽一季,就少了一次收获。古人说得好:有收无收在于种,收多收少在于管。要不你今儿寄信去叫你哥连人来支援下。我这边也叫仨哥嫂帮下忙。”
  
  于是第二日,一丘田里出现三只耕牛同舞地的壮观场面。 这丘田刚耕整好,牛还没上坎,田埂上就一字排开了十几个抛秧插秧的人。突击了二天,终于赶在立夏前把三亩早稻栽了下去。
  
  按理说,早稻栽下去了,这一仗就算打完,别的人便会逛逛街窜个门什么的放松一下。可老拾就像上紧的发条一样,一刻也停不下来。妻子说:“生火做饭的柴只够明早用了,明天中午就断柴火了。”那时东恒村还没电,更没有什么煤气。断了柴就意味着一个家断了烟火。
  
  第二天黎明,妻子孩子还在梦中,老拾就提起柴刀往山里钻。等老拾挑着一担柴到家时,妻子的饭也就做好了。刚端起碗想吃饭,突然听“哗啦啦”一声。原来是房子东边后间一堵墙倒了。这间房是村小组长陈春生的。老拾端着碗边走边吃去告诉春生:“哥,你祖屋那间房的墙塌了。”
  
  春生也在吃饭:“我刚才听到了,倒不就倒掉呗,反正里面也没放什么东西。……”
  
  老拾只好端着碗没趣的回来。妻子见老拾愁着脸便说:“刚才我就叫你不要去,你偏要去,他们各自有新房,那还要这破旧的祖屋。”
  
  “唉!住在里面见墙倒了,当然应该去秉报一声,否则他房间里丢什么东西会怨我们没及时吱他,现在通知了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这时老拾已来到开会的陈家祠堂,只见里面黑压压一屋的人。说是一户一个代表,其中也有带着妻儿老小的。中间的几排座位已座无虚席,两边的过道也挤满了人。所不同的是,这次分地开会没见着乡村干部来坐阵,而只有陈无星和他五房几个能说得起话的人围站一张办公桌前。
  
  人在不牵涉个人利益时最易站在公正立场上,一旦对个人利益有触动时就会成缩头乌龟,哪怕是一丁点的微利。
  
  六房有个后生似乎和五房的一个人在挣吵着什么。见陈老拾进来,陈无星就喝住说:“别吵了,现在开会。”好像这会就等着陈老拾似的。“今晚会有二项内容:第一是先确定陈老拾他家给不给分地。第二是地怎么个分法。”这时,老拾斜对面的人群后面有一个年青的就大声说:“我不同意!”
  
  陈无星:“不同意要说出个理由。”这时会场一片鸟雀无声寂静了片刻。有的抽烟有的咳嗽,陈无星便和站在他身边的几个交换了一下眼色说:“既然说不出理由,那就举手表决吧!”随后大声地说:“同意分地给陈老拾的请举手。”老拾知道,这时个个心里都在拨着小九九。少一户人家分地,自己就能多得一点国家补贴,谁也不肯举起这只手。陈无星见无人举手,便大声宣布:“这事就这么定了,下面……”老拾无心听下面的了,用眼看了下本房几个人,个个都不拿眼看他。只好转心离开了祠堂。高一脚底一脚地往回走。
  
  (三)
  
  老拾刚放下一捆柴,用衣袖揩了一下脸上的汗珠,气喘嘘嘘地想去厨房喝口水,就有本村郭姓家小孩说:“你孩子放学回家时,洪水把你儿子冲走了。”
  
  老拾笑着说:“你小毛孩别吓我,今天跟本就没下雨。哪来的洪水呀?”
  
  这时妻子牵出刚换掉湿衣服的儿子说:“没错,是真的。这下算是你祖上积了阴德,幸亏遇到前面村庄一个砍柴的人。好像那砍柴人就是儿子命中的救星,不早也不晚会在这个时辰这个地点坐下歇息抽烟。我们明天赶紧买点东西去好好谢谢人家!”
  
  老拾才惊喜地说“嗯!是的要好好谢谢这位大救星!”看着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儿子,老拾蹲下去,用手抚摸了一下儿子的脸蛋,便把儿子楼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心里有股难言的酸痛。原来东恒村是没下雨,可南边上头的十几里外的大山区下了一上午的大雨。刚好放学时,这股洪水就冲到这里。
  
  这是条横在东恒村通向外界的河。河面不宽只有十几米,河水都是南边大山区里流出来的泉水汇集而成,长年流淌不断。原先这条河上是架有木桥。每次涨大水把桥冲走后,水一退去就会立马组织劳力重架。自从分田单干后,做公共事不再有工分计酬,也就再无人管了。平时要过往的,为了不湿鞋有好心人便在河中摆放几个大石头,让人踩着石头过。一涨洪水就会漫过石头。孩子放学后没和同学们一齐走,而是像离弦的箭,独自一路奔跑着回家。刚过到河中间时突然遇到这股汹涌的洪水。
  
  若先前国屏公的话,对老拾还有点难于割舍这里。这下陈老拾为了下一代的安全幸福可是铁了心的要搬出这个村了。就像候鸟样,要去寻找适合自己生存的环境。
  
  第二天老拾来集市上买感恩的谢礼时,特地找到国屏公,对自己儿子险遭不则之事说了一遍后:“您说得对,我是得要搬出来好。”
  
  国屏这时更加鼓励地说:“当然肯搬到这里来住。这里离市场近买卖,孩子上学等样样方便。无需一心挂二头。你既使现在不来,将来孩子长大念初中了你还是要来这。迟来不如早来。”
  
  于是,搬迁之事就紧锣密鼓地按部就班地开始。国屏先带到看了下宅基地,然后又找到村小组长陈无星,陈无星满心欢喜地说:“好哇!热烈欢迎你回来居住。我全力支持。只要你肯回来定居,做房地基有的是,随你挑选。要耕地也有,水地旱地都有。不过公余粮和上交我们这必须当年交清,不可拖欠。”
  
  这时国屏插话说:“那是当然,古人说得好:会打不打爹娘,会欠不欠公粮。”
  
  老拾也说:“我这个人最怕欠,在东恒村,我不论是公家的还是私人的,从不欠过年。到年底那怕自己少吃少穿也要把债全都还清,好一身轻松地过个愉快年。”
  
  那时公粮和各项摊派款是年年增加,就如一付重担压在众人身上。许多人纷退掉土地出去外面谋生。老拾的到来无疑给陈家村的干部群众分担了压在肩头上的重量。
  
  老拾建好新房后的当年,就举家搬迁了过来。还做了一次乔迁宴席。除了本房人外,每个房邀了一个年长的为代表参加,还请了村小组长及五房那几个在陈家说得起话的人(有的地方称叫鸡公或地头蛇),一共五大桌客。


     在宴席上他们个个喜笑颜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抽着上好的香烟。老拾也频频敬酒散烟,要大家今后在各个方面多多关照和帮助。他们个个都抹着嘴上的油,接过烟,打着饱嗝说:“甭客气,都是自己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吱一声,自己人不帮帮谁呀?……”。这次宴请老拾虽然破费了500多元,但老拾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落叶归根的踏实感。正好又碰上了陈家队五年一轮换的土地承包的调整。陈老拾一家六口人十分顺利地分得了土地。果然,这里的田块比东恒村的大块得多,又平整易耕作,老拾心里美滋滋的。
  
  那时孩子转学要凭户口,不到年级要中途插班不是当地户口学校要额外收取一笔转学费。所以,老实又得去把户籍转过来。那时即使本乡转户籍也都不是那么容易。一定要交清了上级各项应缴的款项才行。还好,这一点老拾没有任何的拖欠。但放行证上须有村小组长签字,村委会才会盖章。当找到堂兄陈春生时,春生说:“除非你以后永不回来才行。 老拾很坚定地说:“嗯,不回来!”
  
  老拾怀着愁肠百结的心情回到家。妻子见丈夫像霜打的茄子,也不知如何劝慰丈夫,只好说:“唉!这人心呀!都是随着政策变。要怪呀就怪这政策。”
  
  老拾制止说:“怎怪政策呢?政策是惠民的。”
  
  妻子争辩说:“还惠民呢,你这个民不但没惠到,还连耕作的地都没了。不但我们没有连儿孙都没有地。”
  
  是啊!农民离开土地还叫农民吗?老拾就像是一棵树,突然被一阵狂风从土里一下连根拔出一样。
  
  不行,我这棵树必须的要尽快栽下去,否则久而久之就会枯竭。他这人凡事都要讲究组织纪律和原则。还像当年从伍一样,不越级报告。先民间后官府;从下往上一级一级找。先来到他最敬仰和信任的族长国屏家。只见他愁眉紧锁,两手按着腹部,弓着腰,想出门去做啥。见老拾进来便退进去用手着一板凳说:“那坐。”
  
  “怎么胃又舒服么?”老拾关爱地问。
  
  “唉!老毛病了。你那事呀!还得去找他们(指陈家队的叫鸡公,有的地方称地头蛇),现我们队上的事族上的事都是他们说了算。没人敢反对。我虽是一族之长,如同聋子的耳朵,就一摆设。就是出面去说也是秋狗仔放屁,没人听。……没什么别的事我就要去买几合胃药了。”
  
  没等陈老拾开口就已把门关严了。老拾只好躬身退出去找村小组长陈无星。陈无星正用一把锄头柄挑起一菜筐想去菜地。“想去菜地呀!”听见声转身见是陈老拾“嗯!去弄点猪食的青饲料。”
  
  然后,肩起菜筐说:“我老实跟你说,这次分地是以上世纪第一次土改为准。那时你父亲还在东恒村。所以,他们不同意。”
  
  陈老拾据理力争地说:“不对呀!若是这样那些外省移居过来的不都要赶回原籍。”
  
  “哎!这可不同哟!他们是响应国家号召才移居的。可你不是哦!反正我是同意分你地,可我一只鸭子也搅不浑水呀!再说我一个人也不能强行违背他们众多人的意思给你分地,是吧!我看啦!你还是去村委看看,有什么解决的办法没。”
  
  老拾又来到村主任家,村主任长得矮矮胖胖。一头黑发往后疏,脑门油光发亮,正在与三位年青少妇打麻将。见到陈老拾来手上正捏着“一万”往子里一插问:“什么事?”
  
  老拾说:“我那田的事。”一听田的事村主任打出一张“五饼”说:“真烦人,天天就是一些田的事。这些人真是的,好像多一户人家就会得很多便宜是的。”然后,拿起一个“三条”说:“具体情况我也不大清楚,你找下村支书,他是你队的人,也是村里包你小组的干部。他负责你陈家小组的一切行政事务。”
  
  老拾便转身去找陈书记。谁知陈书记家一把铁将军锁在门上。问邻居说,是做客去了就刚刚才走不到二小时。老拾想:既然是做客最多就一二天,等回来再找不迟。
  
  一阵凉风掠起,几只候鸟排成一个人形一直往南飞行。老拾知道,候鸟飞行一但排成这个形状是在迁徙。这就说明真正的寒冬就要到了。
  
  支书对陈老实说:“按理说是应该给你分地,可现在都实行村自治自我管理,少数服从多数。大家不同意,我也不好插手干预。”见老拾愁着眉又说:“要不你再去找下陈无星,毕竟县官不如现管,他是一队之长。要他去和那几个人重新商量下。”陈老拾想:找陈无星有用干嘛还来找你,那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支书见陈老拾不啃声便以关心的口气说:“要不去乡政府看看。”
  
  陈老拾怀疑地问:“去乡政府?”
  
  “对!去找政府,因你这棵树就是被政策的风把你拔出土外。当然去找政府要个地方栽下去呀!……”
  
  支书的一番话并没给老拾看到希望。但那句村民自治管理的话,倒使老拾怀疑他们不给分地是不是披上了这件“村民自治”的合法外衣。脑袋中突然闪现在哪见过这《中华人共和国村民自治管理暂行条例》。他一拍脑袋想起,这《条例》就在乡政府的围墙上。因平时忙于挣钱,常经过都无心驻足细观。
  
  真是:“平时不装香临时抱佛脚”。老拾赶紧跑到乡政府围墙前。结果内容换了。在原先模糊的《条例》字上面覆盖着排用红色油漆写的排笔体字“关注民生,保障民生……”《条例》看不到了。这下老拾又悔恨自己是个法盲,平时家里看电视也只顾看影视剧,不看其它新闻频道。
  
  世上什么药都有,唯独就没后悔药。没有分到地老拾的心总是悬着。更不明白现在办样事怎就这么难呢?看似大家都支持你,可都是只在口头上,可都不落实到行动上去。这是啥原因?
  
  现村小组和村委都找过,唯一的希望就是乡政府了。老拾走到乡政府,把自己的情况如实地详细汇报后,乡政府的人回答说:“你的情况我很同情。但现只是你一面之词。待调查核实后会派人给你回话,回去吧阿!”
  
  老拾心想这倒也是,只好回来静候佳音。这一等竟然是遥遥无期。过了年都开春了,乡政府还没传来片言只语。不行,再等就要下种了。于是便来到乡政府,那人见到老拾就说:“真对不起,因年前年后这段时间的事情特别多,把你这事给忘了。来来我带你去办。”


       老实高兴地屁颠屁颠跟在后头。来到一党委书记办公室。那党委书记清瘦的高挑个儿,马脸猴腮。办公桌上除了一台电脑和几份文件外,什么也没有。正对着一部手机在训人。待他训完,放下手机,那人作了简要汇报后就退出去了。只见党委书记说:“这事是村小组的事,怎么跑到乡政府来呢?再说地是农民的,乡政府又没地给你。要地去找村小组长和村委会。如今都实行村民自治。”起身又说:“我现要赶去县城开会了,你回去找村委会吧!”最后一线的希望又成泡影。老拾再一次听到“村民自治”,心想:难道国家的政策都在“村民自治”里面?
  
  老拾一早打开大门一股弥漫的大雾冲进厅堂,老拾打了个寒颤。外面的雾特别大,已看不清路上的行人。而老拾心上的雾更大。在部队服役时,党和国家的政策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条是一条。退伍回到农村后,政策就有点模糊了,就像锅里煮糊的面条,这根粘着那条。
  
  老拾冒着大雾走到大街上,坐班车来到县城新华书店。找到这本《中华人人民共和国农村村民自治管理办法暂行条例》单行本。如饥似渴地仔细研读起来。全文没一条不给分地的理由。反而还有一条内容是说明他们不给地的行为是错误的。这下老拾有了法律依据。于是,夹着这本《条例》到法律事务所一咨询。结果让老拾大失所望。回答是,这类事件不予受理,言辞意下就是得不到法律的支持。
  
  老拾不知如何是好,望见几只冬去春来的候鸟,在空中自由自在地盘旋飞翔,落下后又在田里嬉戏打闹,心里羡慕地说:我何时也能像你们一样......突然,“嘟!嘟!嘟!”手机响了。老拾掏出老年机一看是大儿子的来电,他对准绿色键一按:“爸!分不到地算了,我们几个都在外打工,你二老在家,身体又不好,争到地也不会种,就是将来我们回去也不会种地。”
  
  老拾说:“傻孩子,不会种可转让他人,我们可得国家补贴和收取转让费呀!”
  
 “嘿!哪有几个钱呀!你还不如出来我们这,帮我们买买菜,做做饭,让我们几个腾出时间多挣点钱不就有了……”
  
  (四)
  
  儿子虽这么说。没领到地,老拾心里就是不踏实。心情就像冬季里的雨天,总是阴云密布,愁眉紧锁。
  
  一日早上,刚吃过饭,老拾就拿着把雨伞,站在门口的屋椽下埋怨道:“这鬼天气,雨怎老一直下个不停呢?从大年除夕二十九嘀嘀嗒嗒下起,到现在就没停过。再不放晴,人都要发霉了。”
  
  妻子正清扫着地上的爆竹屑道:“初一落雨初三看,初三落雨到月半。而初三这天又恰逢立春。人们都说:立春晴一春晴,立春落雨到清明。今天才初八,这天会睛才怪呢?”
  
  突然,老拾有点高兴地对妻说:“哎!你看那,我看今天就有望出太阳。”妻子随着他伞指的方向一看,原来西面的天空现出了一片鱼肚白与雨脚明显分开。然后,撑开伞走出了屋檐。
  
  妻问:“去哪?”
  
  老拾说:“我还是要去找乡政府,只有乡政府才能解决。”
  
  “唉!你真是个鱼木脑袋,你都到乡政府N次了,有用吗?”
  
  “去试试,去年不是乡里换届了吗?现在是新班子。”
  
  “村也换届了,结果是哥哥下让弟弟上,还不一个样。我看乡政府也差不多。……”
  
  老拾还是抱着一丝的希望来到乡政府大门口,刚要进去,就碰到本村的陈明,陈明家是单独一个房。他非常怜悯陈老拾,便悄悄的靠过来在老拾的耳边说:“现如今都是官官相护,再说我们村就他房势大,乡里都不敢惹他这房人。我看不如买点东西去朝拜下村里的菩萨……”
  
  老拾没有听陈明的话,而是经直走到里面找到一间门上挂着《党委书记办公室》牌的房间,门是掩着的,用手轻轻一叩,里面传来:“谁呀?请进!”
  
  老拾轻轻推开门,里面果然换了个年青的主人,大概30来岁,西装革履,腰杆笔挺地坐在办公桌前伏案写着什么。办公桌上也多了两样东西,一是部电话;二是电话旁插着两面小红旗:一面党旗,一面国旗。
  
  那年青人见老拾靠近桌边时,停住笔抬起头,笑问:“有事么?”
  
  老拾:“嗯!向你请示个问题。”
  
  听说请示问题,就起身拿起一个一次性纸杯,指着靠墙的一排椅子说:“您先请坐!”转身就去饮水机边接水边问:“您是哪个村委的?”
  
  陈老拾走到椅边说:“是南前村陈家小组。”
  
  年青人:“哦!就在乡政府大街上桥那头的对吧!”一边说一边递过一杯水说:“您先坐下,喝口水。有事慢慢说,呵!”
  
  转身坐到桌前,一边听一边写。还不时地抬起头皱着眉思考着什么?然后,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一个电话:“你现在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转而对老拾说:“请稍等一下!”说完又低下头,拿起笔飞速地写起来。
  
  老拾看到年青人没表态,而且跟前任书记一样打了个电话,随后又是村里的书记来把我拉走了事。刚才来的那一丝丝希望,就像小孩玩的肥皂泡,在空中漂浮一下就落在地上消失了。心情一落千丈。心想:真的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这时乡包干部带着村里的陈坝道书记,和小组长陈无星一行三人进来了。陈坝道见到老拾就凶巴巴地说:“怎么又是你,群众大家不同意我也没办法。我是要……”这时陈无星也插嘴说:“当年分地时你也在场,我要大家举手表决,可没一人举手同意呀!”
  
  这时“啪”的一响,年青人手拍在桌上表情严肃地站起来说:“简直是胡闹!”
  
  陈坝道见状赶紧示意陈无星把我带出去。自己转身满脸堆笑,哈着腰掏出一包中华烟放桌上。向年青人赔罪说:“郝书记,我来迟了。给你添……”一边说一边头向鸡啄米似的上抬下叩。
  
  陈老拾见状,眼睛里露出鄙视的目光,起身就想走。那知,郝书记叫住老拾:“别走,今天就把你问题解决。”语气干脆利索,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随后问陈无星:“你是党员吗?”
  
  陈无星赶紧笑道:“去年五月份才转正的”。
  
  “好!既是党员,记得党的革命初心和宗旨(也叫原则)么?”他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三个人面面相觑,被问得哑口无言。郝书记喝了一口水,把桌上的烟撕开一人发了一支后抛开陈坝道说:“我看你们就是缺泛学习。我告诉你们,我党革命的目的就是要让广大劳动人民做到耕者有其田,人人平等。你们这样做,就是违背了党的初心,党的宗旨。这原则事情能让群众举手表决吗?俗话说:瞎子烤火都往身下扒。你们这是行政不作为,是严重渎职。我们党培养你们为干部,并给发薪水,就是要你们为党把握住政策,不能让无组织无纪律的群众偏离政策的轨道。若事事都依群众意愿,那要我们这些干部做啥?……”说得他们三个胆战心惊,额头汗水渍渍。最后问:“现在还有地没有?”
  
  陈无星说:“还有一点分不下的尾数,大概有三四亩。”
  
   “把这些都给老拾,今天就给。……”
  
  当陈老拾走出党委书记办公室时。外面早已一片阳光,照在老拾身上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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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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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27#
发表于 2017-9-14 09:52 | 只看该作者
故土难离,但因为特殊原因,很多人不得不背井离乡,到外面的世界安家。本文的主人公老拾的祖爷就因为躲避强盗,逃到一个小山凹里安了家。到了老拾这一代,由于盖房找不到地基,就动了回老家的心思。只是这在老家和在任何地方一样,生活都不会一帆风顺。小说贴近生活,关注老百姓疾苦,乡土气息浓厚,欣赏!

评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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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表于 2017-9-13 19:42 | 只看该作者
先抢沙发,问好,回品读!
3#
 楼主| 发表于 2017-9-13 19:57 | 只看该作者
芒乡化十龙 发表于 2017-9-13 19:42
先抢沙发,问好,回品读!

多谢好友首席关注
4#
发表于 2017-9-13 19:58 | 只看该作者
有几处标点符号,修改下
5#
发表于 2017-9-13 20:25 | 只看该作者
洋洋洒洒们慢慢品,先加分!
6#
发表于 2017-9-13 21:06 | 只看该作者
加分再学习
7#
 楼主| 发表于 2017-9-13 21:19 | 只看该作者
武如 发表于 2017-9-13 20:25
洋洋洒洒们慢慢品,先加分!

多谢加分鼓励
8#
 楼主| 发表于 2017-9-13 21:19 | 只看该作者

多谢加分鼓励
9#
发表于 2017-9-13 23:31 | 只看该作者
马不停蹄加个分,再来品读野菜作品。
10#
发表于 2017-9-14 00:01 | 只看该作者
欣赏拜读了。加分支持。
11#
发表于 2017-9-14 00:07 | 只看该作者
第二章节第三行陈老实应为陈老拾
12#
发表于 2017-9-14 00:32 | 只看该作者
看了一个多小时看完了。我喜欢看农村题材小说。文章描述了陈老拾分地这一主题,虽然老拾分地历尽周折,但最后终于如愿以。看到这里特欣慰。老师文笔细腻,在看文章的同时,又学到不少农村的知识,这让我开了眼。因为我从小在城市张大。很不错的一篇文。赞一个。
13#
发表于 2017-9-14 05:50 | 只看该作者
乡土小说,很亲切。真实再现改制后的农村状况。人物有血有肉栩栩如生,不错。
14#
发表于 2017-9-14 07:08 | 只看该作者
前来欣赏佳作,问好野菜老师!
15#
发表于 2017-9-14 07:36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郭子贝 于 2017-9-14 07:47 编辑

接着又大声喊了两声:“国屏公!国屏公!”【。】——去掉;
后来随着……孩子的长大【。】家里的开销逐年增大——逗号;
“哟,真【得】很烫”。——“真的很烫。”
老拾才惊喜地说【】“嗯……”——少个冒号
后面还有标点不规范的地方,希望有时间再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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