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金秋】遵义，遵义（短篇小说）

逐鹿江南

    淅淅沥沥的秋雨接连不断地下了好几天，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空气潮湿得人都快发霉了，令人心烦意乱。我暂时寄居的无锡，以这种无止无休的下雨方式，仿佛是在提醒我什么。

    这样的天气，在我的记忆中，似乎只有遵义才会如此。而且，一年前的那场秋雨，一直在我的脑子里下着，挥之不去。


    我打点好行囊，退了香港路的租房，准备开启下一站旅程。

    站在屋檐下，看着天空飘着细密的雨水，我有些踌躇了。这场雨，已经整整下了一个星期，似乎是为了留足时间让我思考和抉择。半年了，遵义给我留下了太多的不舍。

    远方这个词，在我的脑子里反复呈现，只要我一停留，它就像一条鞭子，猛烈地抽打我的灵魂。

    我一咬牙，决绝地冲进雨幕中。密集的雨水朝我扑来，似乎是想让我留下来，或者是想让我把它们带走。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埋着头又向公交站台急行。

    忽然感觉眼前暗了下来，头顶上的雨水也没有了。我抬头一看，头上多了一把雨伞。

    雅诗！我有些吃惊，颤声喊了出来。

    一个星期不见，她似乎瘦了一些。

    雅诗安静地看着我，幽幽地说，我知道，就算下雨也阻挡不了你的脚步。别误会，我是来送你的。

    看着她那张有些苍白的脸，我心生愧意。

    作为一个不知未来为何物的诗人和画家，永远都在路上。一个永远都走不到尽头的远方就是我的未来和归宿。


    仲春，我来到了遵义。这个曾是古播州治地的历史名城，给我的人生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在朋友接风的酒宴上，我认识了雅诗。她长发披肩，五官极其雅致，脸色粉白透红，仿佛弹指即破。她吃饭的过程极其安静，就连笑容都是安静的。只有那双秋水般的眼睛，很会说话的样子。
   
    遵义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颠覆了我从书本上得来的印象。

    我们很快就熟悉了，并且开始单独交往。

    她成了我模特的不二人选。

    雅诗在我的租房里，按照我的要求摆着各种各样的姿势。她本就漂亮，裸体更是迷人，肤若凝脂，有着极好的身材。她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散发出青春特有的气息。有那么几秒钟，我甚至忘了手中还拿着画笔，呆呆地盯着她，仿佛她才是我正在潜心创作的一幅油画。

    老实说，我当时真的想入非非，内心甚至有些龌龊。这于自视甚高的我而言，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想法。

    雅诗穿好衣服，看着我的画作，有些吃惊的样子，说，我有这么漂亮么？

    我答道，不仅仅是漂亮，准确地说，应该是美丽。漂亮是外在的，而美丽则是内外兼修。

    雅诗听了，很开心地说，就为你这句话，我会带你尝遍遵义所有的名吃报答你。

    接下来的日子，不是写诗、画画，就是跟着雅诗满城疯跑寻找小吃，豆花面、羊肉粉、刘二妈米皮、灰豆腐、麻辣豆腐皮，众多的美食，辣得我心花怒放。

    有佳人陪伴，有美食解馋，大概做神仙也不会如此惬意。

    诗人不仅多情，而且贪吃。这大抵是没错的。

    在娄山关，烈烈风中居高临下俯视，山下的人影如同蚂蚁一般，我心中升腾起一股冲天豪气。毛泽东那首镌刻在石碑上的龙飞凤舞的《忆秦娥.娄山关》，将我亢奋的情绪推到了极致。

    我张开双臂，作苍鹰飞翔状，大声喊叫。

    雅诗只是安静地看着我，安静地笑，轻声朗读我的即兴诗作，频频颔首。

    海龙囤这座名闻遐迩的中世纪军事城堡，见证过杨氏土司七百多年的兴衰史。它的每一块石头，都写满了沧桑。唐末，太原人杨端带领族兵来到播州，击败了入寇的南诏军队，受封于此，开启了杨氏土司统治播州的历史。当年纵横欧亚大陆的蒙古金戈铁马，在松潘草原屡屡惨败给剽悍的杨氏土司，以至于在后来的灭宋之战中绕道而行，不敢踏足播州。明万历二十六年，朝廷调集十五省二十四万大军，耗费了朝廷一年的财政收入，才将与明廷矛盾尖锐的播州土司平定。历经二十九代，统治播州长达七百二十五年，勇武异常的杨氏土司至此灰飞烟灭。海龙囤亦为明军焚烧捣毁，被夷为平地。

    站在废弃城堡的残垣断壁上，听着雅诗的讲述，想到自己为远方而多年奔波，迄今仍然一无所成，不禁悲从中来。我大声吟咏起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吟罢，我已泪流满面。

    雅诗轻轻地叹了口气，拿出纸巾递给我，柔声说，诗人都有远方，就像李白，一生都在为远方而奔，我能够理解。

    我感激地看着雅诗，慨叹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凤凰山是遵义市区的一个好去处。趁了周六，雅诗带着我从三阁公园出发，沿着湘江河彳亍而行。穿城而过的湘江河，极是清澈，如一条衣带，系在遵义的腰间。

    约摸一小时，我们来到了凤凰山脚下。

    雅诗仰头看了看山顶，又侧头看了看我，嘴角含笑，下巴挑衅似地朝上一扬。

    我自然明白雅诗的意思，笑道，诗人就是为远方而生的，这么一个小山算得了什么？

    我们抄小路朝山顶走去。雅诗在前，我跟在后面。她的背影比正面更具魅力，给人无穷的想象空间。我脑子里幻想着与她的种种美妙的可能。

    到了山顶，雅诗娇喘吁吁，额上布了一层密密的细汗。我拿出纸巾，轻轻地为她擦拭。她仰头盯着我，一双流火的眼睛将我的激情点燃。我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情不自禁地吻她。在我强有力的臂膀下，她的挣扎显得毫无意义。

    雅诗最终挣脱了我的怀抱，喘着气幽幽地说，你不是有远方么？

    我长吁一口气，道，诗人需要远方，也需要爱情。

    雅诗叹气道，你去了远方，爱情却在原地蒙尘生锈，你不觉得可悲吗？

    我无言以对。我不得不承认，远方和爱情是一对难以调和的矛盾，比鱼和熊掌还要难以兼顾得多。

    凤凰山上松树密集，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松针。我们席地而坐，一时相对无言。

    雅诗靠在松树上，轻声地问，我能成为你的远方吗？

    我踌躇了片刻，咬牙答道，你可以成为我的爱情，但不是我的远方。

    雅诗的脸涨得通红，有些愠怒的样子，眼睛直视着我，语速极快地说，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吻我？

    为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情之所至，也许是动物本能，抑或二者兼而有之。

    我说，就算是柳下惠见了你，我想他也会如我一样冲动。

    雅诗听罢，脸色渐渐和缓下来，剜了我一眼，叹气道，你真是个坦率而真诚的流氓。

    坦率而真诚的流氓，一语道破诗人的本真。我实在佩服雅诗充满智慧的洞察力。

    我们从另一头的红军山下来后，在红花岗附近的步行街吃酸汤鱼。

    雅诗举起杯，微笑着说，我以茶代酒，为我们诗人兼画家的远方干杯！

    我分明看见，她的眼睛有些潮湿。

    我心中不忍，可是，远方在心灵深处呼唤我。

    那一顿饭，我吃得五味杂陈。

    雅诗是什么心情，我不敢去猜度，因为我的远方不允许我优柔寡断。她只是安静地吃饭，不时为我夹菜，似乎今天什么也没发生。


    雅诗从坤包里掏出纸巾，为我擦脸上的雨水。看着即将离别的她，我心中又涌起了波澜。可是，远方和爱情的复杂关系，又将我燃烧起来的激情迅即浇灭。

    这里离火车站不远，我们走走吧。雅诗提议。

    看着密密的细雨，我说，下着雨呢，弄湿了你咋办？

    雅诗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我长这么大，还没有淋过雨呢，也该淋淋了。

    我大窘。雅诗，你骂我，甚至打我一顿，我都愿意承受。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雅诗抓过我的拖杆箱，我们慢慢朝火车站走去。

    一路无话。人行道上空无一人，世界静默得只剩下细雨打在雨伞上的沙沙声，就连来来往往的汽车似乎也具备了静音功能，我丝毫没有听见它们平素那种让人烦恼的刺耳的声音。

    分手的时候到了。我检了票，回头向雅诗挥手告别。她木然地站在候车室里，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可怜的雅诗！那一刻，我的心真疼。


    站在窗前，看着湖滨路上空飘着的细密的秋雨，我突然想，此刻，雅诗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也如我一样，正站在窗前，对着绵绵的秋雨，梳理那些难以忘怀的过往？

    远方，是我的理想和方向。可是，让无辜的爱情为没有终点的远方殉葬，我的做法是不是太过残忍、太过自私？或许，我应该重新对远方定义，将雅诗亦即爱情作为我的远方？

    所谓远方，只不过是相对于起点而言的。当我们风尘仆仆地走进灯火阑珊处时，讶异地发现，我们又回到了起点。地球的形状决定了远方只是一个模糊而相对的概念。

    远方，放在心里也许是最好的抉择。

    这一年，在远足的同时，我感悟了许多。

    长时间的思索后，我做出决定，停下丈量远方的脚步，让风吹雨打的人生牵手爱情，开始另一场远方的跋涉。

    我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我要将这一决定告诉雅诗。我希望这一决定，能带给她灿烂的笑容，更希望她的人生从此不再有波澜，一如她曾经的安静。

欧阳梦儿

嗯……哈哈……嗯……哈哈

欧阳梦儿

给第一位勇士加分。分加给第一位勇士。

逐鹿江南

欧阳梦儿 发表于 2017-10-16 16:05
嗯……哈哈……嗯……哈哈

这回复让我胆战心惊

逐鹿江南

欧阳梦儿 发表于 2017-10-16 16:06
给第一位勇士加分。分加给第一位勇士。

巴适！谢谢给工分！

幸福小草

哇，江南是快枪手，我才看见这征文就已发现你的作品也已出炉。

幸福小草

放弃了心里追随的远方，选择了诗跟文字里的苟且，也是一场蜕变。这文章激情澎湃中柔肠百结，读来挺受用。
题目的选择有什么寓意吗？除了秋雨绵绵，江南安居在了遵义，还是其它？我笨咋没有理解透。

逐鹿江南

幸福小草 发表于 2017-10-16 16:35
放弃了心里追随的远方，选择了诗跟文字里的苟且，也是一场蜕变。这文章激情澎湃中柔肠百结，读来挺受用。:v ...

我是遵义人，且在那里工作过，对那里的山山水水，饮食等最是熟悉，所以标题选择了遵义。要是换成其它我工作过的地方，是断然写不出这样细致的。
谢谢小草姐姐点评！问候！

临沂风铃

来给江南哥加分支持！然后再仔细欣赏佳作！

武如

真是快枪手，佩服，加分支持

袁达清

武如 发表于 2017-10-16 17:02
真是快枪手，佩服，加分支持

这话说的，  我们江南会员现在是灵感爆棚哟~

逐鹿江南

幸福小草 发表于 2017-10-16 16:30
哇，江南是快枪手，我才看见这征文就已发现你的作品也已出炉。

姐姐，我是昨夜胡乱写的，多批评！
问候！

逐鹿江南

临沂风铃 发表于 2017-10-16 16:46
来给江南哥加分支持！然后再仔细欣赏佳作！

谢谢风铃妹子支持！

逐鹿江南

武如 发表于 2017-10-16 17:02
真是快枪手，佩服，加分支持

胡编乱造的，多批评！

武如

袁达清 发表于 2017-10-16 17:08
这话说的，  我们江南会员现在是灵感爆棚哟~

爆棚就好。我也准备写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