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金秋】收割，那个旧时光（散文）

康康

　　乡下，尚有半亩薄田，荒着可惜，就抽空栽植了水稻，吃自己收获的大米，不用当心毒大米、劣质米，不也乐哉。再说，如今种水稻也没有以前劳累了，有除草剂就不用弯腰直背地抓田耘田，水利修得好，取水放水便捷；割稻有收割机，无需手工。

　　中秋前后，正是稻子成熟收割的季节。割稻机开进田里，一会儿的功夫，稻谷是稻谷，稻草是稻草。只是割断的稻茬留了一大截，较手工留的长，好在，如今家家烧液化气了，用不上的稻草，不允许焚烧，要不卖给种蘑菇的打碎了作养料，要不直接碾碎了肥田。

　　可今年我却想手工收割，这面积不大的一丘田难不住我，一天内完全可以搞掂。

　　一大早，我穿好长袖长裤（如此装束，是防止锯齿样的稻叶划伤皮肤），蹬上旧运动鞋，戴上草帽，捏一把镰刀，雄赳赳气昂昂地奔向田间。

　　“小康子！干吗啊你？割稻子去？！”

　　“嗯哪！”

　　“不是有收割机么……你也太节省了吧……工厂里累过了，又来田里累，真累不怕啊！”

　　“哦。哈哈……”我用镰刀在后脑勺上挠了挠，甩开长腿象赶工一样来到田间。

　　稻穗齐齐地勾着沉甸甸的头，等着我的验收。半黄半青的稻叶上沾满的露珠，看去好似刚撒过一阵细雨。太阳刚刚睡醒，正一点一点地起身。

　　拂着稻穗，吸着鼻子，像一头老牛绕田踱了一圈。稻穗虽没有油菜花黄得那么热烈那么耀眼，但也黄澄澄铺满田野，密密实实地填满了农人的眼。

　　套上纱手套、叉开马步弯下腰、右手握刀，左手张开握住稻秆，镰刀伸过去顺势往回一带，咕嚓！一束稻秆便提了起来，惊动了稻叶上还在睡梦中的虫子。望着慌爬飞动的青或黑的虫子，及稻叶间乱窜的灰黄色的叶蝶飞蛾，我说，等田地变成了混凝土，你们又去哪里落脚？

　　有轰鸣声传来，是收割机作业的声音。偌大的农田里，似乎就我一人或蹲着身子、或翘着屁股在挥舞着镰刀。我不理会这些，我只想着我的心事，用回忆做伴，埋头劳作。

　　终于，稻子割完了，恰是正午时分。

　　四五里外，工厂高高的烟囱里冒出灰浓的烟。灰浓的烟扭摆着身躯向金灿灿的阳光奔去。我向家里奔去。

　　午饭后，我与小花抬出脱粒机，带上电线、口袋、畚箕、竹筢等一应农具，用人力三轮车载着来到田间。放好电线接上电源合上闸刀，二人各掳一把稻秆束紧，把稻穗往脱粒机飞转的齿轮上搁下去，脱粒机转动的声音就由“嗡嗡嗡”变成“嗒嗒嗒”，像抗日剧中抱着机枪扫射鬼子发出的声音，金黄的稻谷飞溅着欢快地掉入下面连接着的木桶内。

　　“看你！现在还有哪家打稻谷的？就你犟！也不怕人家看笑话！”小花紧一紧头上的包巾。

　　“各人做各人的，有什么好笑的？”我把头上的草帽往上推了推，抓过竹筢把脱粒机齿轮下方堆积起来的稻谷往木桶空阔处划。“明年啊，你想这么干也干不成啦！脱粒机、电动机、电线、水泵、还有喷雾器等等都要当废品卖掉喽！”

　　我与小花展开身手，几小时后，田里的稻子便只剩下一个角落。

　　一粒稻子在脱粒机上弹跳而来，打了我的眼皮，我哟了一声，勾着头，用手去摸。小花见状，忙跑上来对着我的眼皮吹，又伸出舌头来舔。我一激动，双手抱着小花柔软的发出汗味的身子，低语：“还记得刚结婚时的一个晚上，我俩在田里看守稻子的情形吗？嘿嘿！”

　　“哎哟，大白天的，也不怕人看见？”小花虾子一样弓起身子挣脱，脸居然红了，眼睛急切地扫向四周，丢一句，“那时你好坏……”。

　　“哈哈！当然要坏啦。不坏，能得到你？不坏，现在还光棍呢。”

　　黄昏过来了，在田野上悠悠荡荡、起起落落。小花解去头上的包巾，就着风吹扬着畚箕中盛着的稻谷，零碎的稻叶、空壳、秕谷与实谷就各自分了家。我在一旁把吹扬好的稻谷往袋里装。稻谷全装好后，又跑去捆扎稻草。

　　“扎那个干么子？现在又不堆草堆了？”

　　“嘿嘿！山人自有妙用。”我摇晃着脑袋，学了电视剧上的一句台词，“山人”后面故意拖了长音

　　“妙你个头妙！”

　　“跟你讲吧，我要搭一个草棚子。”

　　“搭棚子？喂，老人家，你不是发神经吧？”小花又好气又好笑。

　　“嘿嘿！在里面歇一晚上啊！”

　　“歇一晚上？就这十来包稻子扛也能扛回家。顶多摸点儿晚，也不用丢在田里看着呀？真是发神经发得不轻！”

　　“稻子即使运回去，晚上我也来棚里歇。”我顿了一下，眼睛在田里转圈，眼前起了雾。“昨天在厂里听村长的弟弟说，年前，至多年后，这田地就要被征收了。看来，这回消息是真的啦。”

　　“所以，你就来亲自收割稻子，要过过手瘾是吧……”小花揶揄了一句。

　　“这田马上就不是我们的了。”我没理会小花，自顾自地说。

　　“不是就不是哩！你还舍不得？上面要怎么办，我们有什么法子……征走了也好，省得烦心累人。荒着它又可惜。”

　　“以后，米啊疏菜啊鸡鸭啊都要上街花钱买了！”

　　“那不也像街上的人了？”

　　“街上人？街上一定好吗？前后左右楼上楼下的拥挤吵闹，还是我们单门独院的好呢，有花有果有小菜。街上的蔬菜都是大棚里的，是化肥浇出来的，打了农药。什么鸡呀、鸭呀、猪呀、鱼虾呀，听说大多打了激素，对人有害呢！”

　　“对人有害？有什么害啊？大家不都在吃吗？我的妈咧！就你识了几个毛字，瞎讲究乱操心！”

　　扎了几捆稻草看看够用了，我跑近小花。她粗布褂背后洇着一圈汗渍，一只小虫子估计是闻到她头发里的汗香，附在上面不愿离开，哪能让它分享，我用人力野蛮地让它离开。

　　数十只蜻蜓忽高忽低左右飞舞。几只土灰色的小蛤蟆撑起前肢骨碌着眼珠，然后往前一蹦，再撑前肢、骨碌眼珠再一蹦。白色的、黄色的小蝴蝶在田埂上几株小花草间盈盈而飞，恋恋不舍。

　　天晚了，把装了稻谷的袋子竖起归拢一处，用捆扎好的稻草四面围住，上面再覆上稻草，我借口看不清道路，怕崴了脚，人也累了，明晨一早再把稻谷往家运送吧。

　　用稻草与竹竿木棍，搭成简易草棚，把家中取来的棉被毛毯铺在厚厚的稻草上。

　　晚餐，我喝了点老酒，而后独自过来看守稻谷。其实我不是看守稻谷，努把力，稻谷还是能运回家的。忙到半夜，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小花直呼我神经病。

　　一口大水塘在前方静静地躺着，塘面泛着清凛凛的幽蓝的光，水面上撑着的荷叶开始衰老。些许星斗在天上似隐似现。田埂上草丛里几只虫子瑟瑟地鸣，时断时续。可见着轮廓的一只雁鹅在高空“啊——啊——”不知飞往何处。西边一里地外有两亩田大的密生的树林，林里无声地伏着几座坟头。附近的农田间，有人在夜黑时燃起的稻草还露出红亮的光焰，光焰往上一窜一窜的跃动，月色里，一股青灰色的烟在稻草灰上没方向地摇摆。

　　好像有声音响出。扭头，一个身影移过来。

　　小花？！

　　你忘了带蚊香和驱蚊水，也不怕蚊子抬了你！

　　窸窸窣窣，身体压着稻草的声音。昼夜温差很大，夜凉好水，我与小花并肩躺在被窝里，被窝温暖而柔软。

　　小花说，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怕？

　　我说，怕，也就一晚上。再说一个穷酸臭男人有啥好怕的，难不成有美人投怀送抱。

　　滚！就你这鸟样，要房没房要车没车，也配做梦？

　　哈！做什么梦呀，美人已经来了。

　　身旁的稻草冒出一丝丝秋熟的香味。我们说了很多很多有关农田的往事，以及油菜花下爱的情调。我们似乎又回到了刚结婚时的那个晚上。

　　草帘子上挂着白天戴的草帽，草帽上还依稀可见几个字：勤劳致富。

　　些微的天光和细弱的风从草棚缝隙里透了进来。露珠在草棚上在田野里开始生长。

言默然

以纪实的文笔描述水稻收割，朴素真切，好，有味道。我上世纪七十年代曾住过队跟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收割水稻的活儿再熟悉不过，读来倍感亲切

言默然

拜读学习了，收割机跟传统镰刀收割同在，景像跟情愫胶融，好文笔，喜欢

千年女妖

嘿，小康子，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千年女妖

小康子和小花花，蜻蜓、小蛤蟆和小虫子，还有空中翩飞的蝴蝶，在泛着腥甜的泥土上，弹奏着秋之交响曲，如此婉约，又如此高亢。这秋天，便如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越品咂越有味儿。赞！

千年女妖

小康子，上个片片呗，那个你戴着“勤劳致富”草帽的，还有你和小花的好期待哦

河西村夫

      割了一回稻，住了一回草棚，返璞归真，找回了有关农田的事，以及浓浓的爱情，祝福！

戏笑九宫

1、题目前后应标注一下体裁。
2、句词不是非常凝练准确。诸如：吃自己收获的大米——“收获”换成“种”或者直接去掉？ 塘面泛着清凛凛的幽蓝的光，——“幽蓝的光”换成“蓝色的波光”？   正是稻子成熟收割的季节。割稻机开进田里，——后面有收割的实际行动，前面一个“收割”去掉？   不一一罗列。
3、标点符号运用不很规范。例如： “小康子！干吗啊你？割稻子去？！”　“嗯哪！”——这里的叹号感觉都可以改成逗号或句号，第一个问号感觉也能用顿号替代。依旧不再罗列。
以上个见乱弹仅供参考。

作品毫无刻意布局构思却文脉清晰层次分明，语言朴实却时有妙笔自然舒畅而灵动。切入口很好，以收割稻子开笔入题，由此展开层层推进，以重温手工收秋由表及里，展示着传统收秋乃至生存方式等构筑着情节，细节生动逼真，心理环境描摹刻画到位，暗示、隐喻、象征等写作手法技巧运用娴熟。作品内涵丰富，怀旧感恩回报对于逐渐消失土地的眷恋夫妻恩爱以及新旧观念碰撞等尽收入文字，外延拓展也不错，那就是关于污染、有毒粮食蔬菜以及盲目开发毁坏自然生态等的思考。作品以收稻为主轴融入情感、婚姻、思考、怀旧、土地流失等印象，形散而神不散。作品因此明确了主题立意，寓意积极深刻，意境韵味无限。有小说的味道又有散文的功效，好！
感谢赐稿参赛，辛苦、致敬！

阳光笑靥

如九宫老师所说，康康此篇文章既有小说的味道又有散文的功效，读来挺过瘾的。以不凡的笔力，写出了作者对土地的热爱和依恋，以选择体力收割这样古老传统的收割方式，来体验收获的美好，并向土地进行最后的膜拜，读来感人。预祝康康旗开得胜。祝好。

喻芷楚

以散文的笔触描写一幅秋收的图画，以自然的情态书写未来可能变化一种惋惜，包括其中的一些社会现象隐含心中忧虑，里面细节用词也是亮点，

幸福小草

这个题目起得靓，文字也全部围绕收割、回味、而成就。
稻草棚子，多返璞归真，简直让读者回味无穷。

康康

言默然 发表于 2017-10-28 22:34
以纪实的文笔描述水稻收割，朴素真切，好，有味道。我上世纪七十年代曾住过队跟农民同吃同住同劳 ...

谢谢言老师大驾留字，秋日问好！

康康

言默然 发表于 2017-10-28 22:37
拜读学习了，收割机跟传统镰刀收割同在，景像跟情愫胶融，好文笔，喜欢

所谓为了忘却的记忆……

康康

千年女妖 发表于 2017-10-29 03:06
嘿，小康子，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妖的这一声问候，小康子哪有不好的？

康康

千年女妖 发表于 2017-10-29 03:24
小康子和小花花，蜻蜓、小蛤蟆和小虫子，还有空中翩飞的蝴蝶，在泛着腥甜的泥土上，弹奏着秋之交响曲，如此 ...

你这城里人，没体会过吧。新时代的妖，多从城里生城里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