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真话题】遥望童年

喻芷楚

　遥望童年

　　喻芷楚

　　有了一些岁月，记忆仿佛显得比梦想重要，容易在某刻某时做出深邃的模样。那刻面前可能在下雨，可能月亮高悬抑或冬雪漫漫，也或蝉鸣花艳又或者一个节假日正契了自己某种心思，心有所触动，一些过往便从你贮存的一个软盘里自动打开，你便放任软盘里的东西肆意向你袭来。

　　是的，此刻六一儿童节的脚步已经不经意地来到我们面前。在早已过了儿童的年龄，向祖母级迈步的时间段真是有点不敢接受啊。岁月，最是不可原谅的贼，它不仅偷取我们的生命，还嘲笑我们愚笨，好像我们根本不知道他是个贼似的，是的，我们分明晓得，但我们不告发他，只是自己责备自己，以至令时间有隙可趁，就那样随便把年少的时光丢失了。

　　心痛中却是仍有许多的记忆，仿佛自己又回到年少时光。

　　大概七八岁光景，我梳着两条粗粗的麻花辫，一身短衣短裤正往家门前高大的板栗树上垂下的一根竹杆上爬，边上站着好多个差不多年龄的女孩。

　　对，这是个夏天，放暑假。一群女孩子，年龄从六七到十二岁间，我们在父母上班去后就听从父母的话只在附近玩，不去远处。

　　当时我母亲在林业局下面的一个林场工作，林场在县城以西的一个山凹里。南北大山，中间苗田，东西走向的国道贯穿林场，在南山的山脚下。东西顶点各有一镇，周边能活动的地方挺多，但我们一般玩的地方就是前山后山和中间的苗田间。

　　天热我们也不爱去远处，这天我们一群女孩吃过早饭就聚自动聚到我们房前的树下。林场房子其实不多，加起来不过七排，掩映在大树间。七排房子，五排住房，一排是仓库，一排是一边是办公室，一边是电视播映房还有几间住房，但我们小孩子一般都叫它办公室。以办公室为中心看，我家住房在办公室的左上角，大家叫它旧房子，办公室右侧一排房大家叫它新房子，新旧房可能是旧房早做，新房后建，连着新房隔一道山壁要上几个台阶的是干部住的房，于是当然大家叫它干部房，干部房在办公室右后角，仓库在左后角，正后面是个水泥球场。球场后面在很多年后建了一栋新楼。旧房的左边并排上道坡是食堂，但在餐厅旁有两间房住着一户人家。与五排房隔开一座山的山脚下还有一排房叫果园，从食堂下面的林场大路向左行一里多地。果园因为以前那种了许多果树，像桃树，李树，枇杷树，梨树。后来不知为什么全砍了，只留下了旧房和新房后面山上的板栗树。

　　当然所谓的全砍总是说的不全的，毕竟有许多漏网之鱼散在屋前屋后，春天开起花来还是姹紫嫣红，只是没有那么一大片开来壮观华美。办公室前面有一大片空地，空地过去，隔着走道前面就有一片杂树林，种植着李树、桃树、樱花树、辛夷树、板栗树、法国梧桐，法国梧桐很高大，树上安着个大喇叭。每天都会按时响。樱花树原来有三棵，后来被我们小孩子吊秋千吊的两棵半死不活的，这是我家快搬走到县城的事。在此之前那片林子是我们的乐园。杂树林并排往右过去，隔着一条小路也就是新房前面也有一片林子，都是些高大的树，我只知一种是棕榈树，其他我不认识，有种会结果，果子细粒，装着它们的东西像小船，小果子摘下来可以炒来吃。这些大致是我们的生活区域。当然还有一个厕所，在新房的后面大概离新房百米远，山脚下，周边全是树，每次上厕所都是怕的要命，往往要邀上一个做伴。在新房与厕所间挨山脚有两堆草垛和两头牛，牛棚在厕所后面，厕所下面的小路过去是个养猪场。猪场南面临一条小河，也是林场仅有的一条小河，小河过去是我们林场的菜园子，菜园分出两片，西边是公家的，东边的是林场职工的。

　　我们女孩子聚在屋前玩，爬竹杆，按年龄排到我。竹杆是父亲装上去的，本来是给哥哥玩耍的，不想后来成为全林场的娱乐地，一些小青年及和父亲一般年龄的男人闲时都会聚在树下比试攀爬功，我们女孩只有在男孩子不玩，大人不在时才有得玩。年少的我爬竹杆爬的利索，竹杆离地面有一米多，七八岁的我并不高，当然就是现在也不高，不过一米五多点。从一米多高的地方抓杆爬上去还是挺吃力的，但是，现在我很奇怪那时怎么就能爬上去，拿现在根本一下都爬不了。爬杆的乐趣在于竹杆受你的掌控，你可以征服它。我童年便是到高中都一直是学校的运动健将，最擅长的是四百米以下的短跑。这是闲话不说。

　　离开竹杆，我们去到杂树林下玩石子，玩了一会，哥哥跟他的伙伴不知从哪玩回来，兴冲冲的，哥哥叫我们姊妹三个说:“快快，快去拿桶拿铲，我们去小河里抓鱼，然后他自己就向小河冲去。

　　哥哥说的小河就是猪场南边的小河，小河的上游来自东边几处山的溪水汇集，流经我们对面山脚下国道，蜿蜒进林场里面的山脚下好像一个之字式的，国道下坡往林场有一座石桥，石桥当然是跨在小河上，石桥过来是连着我们林场的小路，用羊肠小道来说再恰当不过。小道两边是苗地，左边多是月季花苗，菊花苗，桂花苗，右边茶花多，但其他的更多，像九里香、石榴，松柏，栀子花。我们林场主要是以新苗为主，也种植稻谷花生红薯西瓜，这些大概是自我生产补贴粮食不足。那时各家的粮都是有份额的，也就是用粮票买的。

　　哥哥冲去小河，我不说你不知道，一说你会笑。没错，他是去抢河位段了。像哥哥一样大的男孩林场有七八个，但都以哥哥为头，在哥哥之前有个大哥哥是男孩或者说是整个林场小孩子的头。他很会讲聊斋故事，经常会聚在仓库后面与我们旧房的后山间的过道间讲，或者说仓库排水沟，排水沟有两尺多宽，一群小孩子以大哥哥马首是瞻，听大哥哥讲故事。我听的不多，我那时还小听了几回也不知道讲什么，倒是后来姐姐讲给我听了。

　　我和姐姐、大妹妹很艰难地带齐东西到小河边寻到哥哥，哥哥在水库下面最宽阔的一处划了他的地盘。其他人就依次相隔百米的样子跟着划河段。

　　所谓河段是我们要截取一段河流浇干水捉鱼，我们那河流水位不高，涨水的时候也不过齐人腰，但很湍急，平时很缓。哥哥划的河段上面百米外是截的一段水坝也就水库，也就是石桥下面一段。林场人都在那里洗衣，水很清澈。

　　我们姊妹三个在哥哥的指挥下搬大些的鹅卵石，他自己挖泥筑坝，也许他后来学水利多半跟他少年筑坝枯水求鱼有关，当然这是笑话。河流截坝在我们兄妹合作下花了不少时间完成。小鱼在不多的水里蹦达很是喜人。哥哥在木桶里装满水，上面盖一张小网固定住防鱼蹦出来，我们姊妹三从水里捉鱼，时不时的鱼会从我们小手上蹦走，捉不稳，有时也是我们成心玩，故意捉在手上然后像挤肥皂似的让它滑出手，掉下去我们又是惊又是笑，哥哥则一面说我们笨死了，手一面往壁洞里伸，里面一般会有田鸡螃蟹。

　　鱼其实都不大，大的大概半斤重，小的比我小手掌大了不多少或者更小，以小鲫鱼多，还有小河虾。田鸡，哥哥总能掏出几个。

　　哥哥他们一帮男孩子在筑好水坝后往往离得近些的会各自参观一番，也就是他们会上下跑上几百米各自欣赏他们的成果。

　　幼年是个离奇有意思的岁月。我们在岁月中好像嘴里还香喷喷的齿咬着祖母为我们烹饪的小鱼，辣椒、蒜、姜的味道好像仍在我们唇齿间缭绕出香味。

　　夏天还在进行，收稻子时我们一群女孩子跟着大人后面拾他们掉落的稻谷，滚烫的田间水烫的我们小脚跳，热辣辣的太阳在头顶照，但是想到回家有西瓜、籽瓜等着我们吃，我们干劲十足，何况小鸡吃了稻谷会下蛋，来个辣椒炒蛋，饭的香味会添上好几十倍呢。

　　这么简单的要求是年幼的我们全部的盼望。拾完稻谷又有花生摘，我们必须先完成母亲的份额。等到花生地的花生都出土离开花生地进入林场球场晒，我们女孩子加上老人们就荷锄带蓝到花生地挖落在地里的落花生，往往会有几蓝子。我们特别喜欢那种在地里已经生根发芽了的花生芽，祖母依然用辣椒完成一道饭桌上的美味。

　　其实女儿会经常问我童年时光，问我是不是像她一样母亲会逼我们读书，而我总是十分抱歉，对自己曾那样逼迫她读书令她没有一个像样的的童年心生懊悔。初为人母没有经验，只是看到人家的孩子不离书桌，一副学习模样，我便要跟从，好像离开书桌，离开书本，学习就纳下别人千尺远似的。

　　我的童年无拘无束，尽在山水间。夏天过后，落花生从地里挖回家不久就开学了，开学了差不多就是板栗成熟时期。

　　哥哥一帮男孩子会先上山打眼，查看守山人在哪，其实守山人他们早同他混熟了，据说守山人是杀人犯，劳改刑满释放的，可也不知他杀了什么人，看人慈眉善目的一个老头，每年夏天我都要中暑一两次，每次都是他用银针给我扎手扎脚扎肩才治好的。

　　哥哥他们查探好消息便会让一个人回来叫上我们女孩带上蓝子竹杆，在板栗未成熟前先享受未熟时的板栗味。未熟的板栗味是清甜可口，肉质松还有清淡水的味道，不像壳裂开板栗紧实脆甘，更不像母亲用黑砂粒炒熟后或煮熟后的板栗的香糯味，总之那是带着了一群孩子集体犯错，集体为自己寻找快乐带来的集体行为的快乐兴奋也或者战胜大人的狡黠心理。

　　林场将板栗分回各家后，季节将进入秋末，林场开始满田烧草，包括路边的。在我们屋前两林间往往会有好几堆火堆，我们七八岁的女孩们就会从家里拿红薯来煨，男孩子则在旁边逗笑取乐或者推铁圈环，哥哥他们般大的孩子从不参加我们的活动，他们好像有点神经，常躲藏到后山板栗树界线外的坟堆边读书，我看过几回。

　　在月亮升起时我们各自跑回家吃晚饭，其实红薯已经喂饱了我们，而脸上依然是草堆火烤红的脸。我们在家呆了一会然后跑出家去看电视。

　　关于电视是我们小孩子一天最盛大的一件事，电视有专人看管开放。我们每天早上睁开眼睛爬下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上粉笔或者扛上板凳椅子之类的占位子，一般会在屋内和屋外同时划上界位线，写上名字或姓，同时画线是为以防天气有变下雨。我们家一般是哥哥去做这件事，其他也很多是男孩子去做，他们可以在第一时间表明他们的速度以表达他们各自的胜利心理。

　　秋末的时候满山落叶满山红叶，这时是我们女孩子最高兴的，我们拿出我们的小竹圆框，扛上竹篾耙或者粗铁丝耙耙落叶，耙茅草，拣树枝，一框框往家运，一个冬天烧的柴草也就有了。

　　冬天妈妈他们不常下田，在仓库不是结草绳就是敲枯饼，枯饼很香，我挺喜欢闻，所以常常会找借口去那玩。冬天在下雪前，林场还会分派每家交粪肥，有定额，因而林场很难说会脏到哪去，粪肥算入职工的工分考核里，所以说来有时还是人多力量大，我们家家都养有鸡鸭鹅，它们的粪便全部被我们跟在后面拾走了，其实每每想起跟在鸡鸭鹅后面的时光很好笑，我们几个小的最是被派着做这事的，我们催鸡鸭鹅拉屎，跺脚叫快点啊，快点啊。催着催着天就下雪了，这时我们不用干活了，只在雪地疯，舔冰凌。

　　其实从心理上说还是喜欢春末夏初，看过桃李樱花开就该结果，五月桃子李子杨梅枇杷在它们还是青的时候，有许多已经被我们迫不及待从树上摘下来塞进嘴里，酸的牙软，酸的呲牙咧嘴也是不怕的，还在那一个劲叫好吃。可见当时实在没什么零食吃，物质贫乏，但这段经历是用任何东西也换不回的，它固定在我记忆里，甜蜜而美好。

　　吃熟透了果子自然也是常有的，树梅在三月中旬开花，四月底挂果成熟，我们可以等到它红透。因为前山后山田埂菜园围篱间这一丛那一丛的，林场的小孩子大可散开来去找。那年我又大了一岁了，跟在哥哥姐姐后面，哥哥捧着一个搪瓷脸盆去到前山，甚至翻到山的背面很远去了，摘回满满一盆，你知道一脸盆的树梅在孩子心中的定义吗？没有经历过大概很难想像我们兄妹的得意和成就感。摘过树梅后不久，杨梅也成熟了。有一天我和大妹妹还有一群小伙伴们正在屋外玩，哥哥一群男孩子兴奋而又有一些火急地跑回家来，每个人胸前都是鼓鼓囊囊。

　　哥哥很神秘地叫我和大妹妹说看哥摘回什么了？人就跑进屋了，我们也风急火了跟着跑进屋。跑进屋入厨房，只见哥哥找着脸盆，去从他的短裤衩里拉起他的红背心，我们姊妹凑过头看，不由嚯声，惊喜交集。只见哥红背心里是一肚兜的红红的杨梅。浅红深红或者 带青紫。

　　杨梅是对面山背后一梁姓自然村的，他们是禁止外面人偷摘的，但任他怎么看管，却拦不住附近的小孩子，尤其是男孩子，难怪哥哥和他的伙伴那样慌张，他们总有办法把禁摘的杨梅摘回家满足他们的胃口。

　　写到杨梅胃液都是酸的，口液里仿佛也带酸味，眼前好像幼年的小哥哥红背心兜回家的杨梅就噙在嘴里，在平凡的时光里碾转四十余年依然清晰，而此时市场正销卖杨梅，但尝起来总不见儿时的味道，它少了什么？在我遗憾的笑容里，我其实是知道啊!那是少了一分时光里的亲情和爱心的味道还有一份得来不易的骄傲。

　　在桃子等果熟前的四月中旬其实还有一件事是值得记录的，四月中旬山上野栀子花开，野栀子花馨香浓郁，是一道我们孩子喜欢吃的菜。栀子花开时那时也正是下雨的季节，女孩会跟在男孩后面去前山梁姓村更远的山上摘栀子花。

　　一早天朦胧亮就起身，穿上雨衣或者打纸伞，穿行在丛林杂草间。到大上午摘回满满一蓝栀子花，喜悦就在祖母的眼睛里，祖母提过蓝，将栀子花，放水里泡，洗净，再烧开水过遍水再泡在清水里去涩味再清炒，野栀子花的香味便在鼻翼间萦绕。

　　遥望童年，定义在记忆里的时光，犹如品尝一杯淡淡的清茶，面上漂浮满花朵，眷恋在心头。

鴳雀

沙发的有。                                 

喻芷楚

鴳雀 发表于 2020-6-1 10:46
沙发的有。

谢谢雀雀老师，刚排好版。

艾桃

儿童节快乐，哇塞，这么快就端了一大盘莱上来，先赞后品！

草舍煮字

野生放养的童年，海阔天空地疯玩，清贫而欢快，学业不重内心充实。如今要遥望了，孤帆远影碧空尽，内心丝丝怅然。
我的童年写过多篇，写写现在的孩子们吧。

云之飞扬

撒个豆豆，慢慢观。

云之飞扬

楚楚的童年如此丰盈，林场的宝贝尽入囊中。
幸福的童年时光！

云之飞扬

栀子花，还能吃啊?
楚楚节日快乐！

月牙

打板栗，临安多见。打香榧，小伙伴们见过吗？

那真是无忧无虑的童年，各种野，现在的孩子只有艳羡的份儿

幸福小草

那放生的“野性”童年，无论爬树，还是撵狗，无论做贼还是好事，现都回忆起来嘴角肯定上扬。
上山爬过树，下河摸过鱼，雪地溜爬犁，我要我的手写出最真意……这歌都忘了词了

云馨

楚楚的童年充满阳光般的温馨，好令人羡慕，祝福！

何足道哉

站在高山回望那潺潺的溪流，仍能感觉到小溪的清澈与宛转，我们就会忍不住叹息，无忧无虑的的小溪真好。
可是，童年的小溪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牛老伍

朱朱节日快乐，六一的豆豆送来了。

楚楚_Nh0HH

童年的记忆，童年的快乐，就像纸飞机，再也飞不回来了！

枕石问天

楚楚比我幸福得多。我那时双枪只有井水兑甜酒喝。水果东西除了大队农场，就我们村没有。所以到处去偷，来了也舍不得丢，两个袋子沉沉的跑不动 那个急哟，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