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音乐诗画】秋天系列散文【秋叶望秋】1月27日更新

红秋叶

                                        酒乾坤

　　　　　　　　　　　　敬一兵

　　从白丁家里走出来，道路可以通向超市、麻将室和石人公园。但在他的眼睛里，这三条路都汇聚成了一条路，在行人和汽车掀起来的滚滚尘埃和嘈杂声浪中，急促而有力地伸向公园旁边那条尿巷子里的酒摊摊上，那是他心目中只有老鹰才能够飞抵的至高无上的地方。每天下午，他都要嘴巴里哼着啷里格啷的调调到这个酒摊摊上来，跟上班打考勤一样准时。

【秋叶体会】1）镜头由远而近拉开了，一个整天与酒为伴的汉子，在酒的世界里永远是专注的，随意而满足的。被酒气感化了多少年，多多少少会染上放浪的气质。

　　酒摊摊就是专门给喝酒者提供散酒和佐酒小菜的铺子。在白丁居住的这个城市，像这样的酒摊摊已经被水吧和麻将馆撵到了绝境的边缘，残留下来得以继续艰辛支撑的酒摊摊，自然就成了凤毛麟角。酒摊摊的心酸与苍凉景象，最能勾起钟爱白酒的那些人的悲悯情愫，酒摊摊的边缘化何尝不是他们自己被边缘化的一个活生生的写照呢？以前都认为酒是魔鬼专门以伶仃大醉的方式伤害人，事实上人自己才是伤害的始作俑者。追逐刺激让人创造了白酒，喜新厌旧又让人将酒摊摊捏死在了水吧和麻将馆的面前。至少对白丁来说情形就是如此。他之所以风雨无阻往酒摊摊上跑，并不是因为那里的酒比家里的酒香，而是他越来越觉得酒摊摊就跟他看过的一部二战时期的电影中那位身着湖蓝色紧腰长裙的女人一样，一生都充满了妖艳的玄机，随时都有可能因为玄机的摇摆不定和扑朔迷离，在一个不下雨的午后就决定了自己惊世骇俗的一生，从白丁眼目里的现实中走到他看不见的传记里。
【秋叶体会】2）酒摊独香一方，似乎是腻酒者心中的佛像，有时即便是看不见，但想一想也会解解馋，酒摊是有形的，酒在酒杯里自然要遵守杯子的规矩了，把盏时不论怎么晃，仍旧是透亮无比延续着杯子的型，可是一气豪饮之后就走了样，更有甚者还上了头了。
　　不要看白丁去的那家酒摊摊夹在林立的高楼中间像一只半死不活的秧鸡，人只要往小凳子上一坐，就着花生米或者一碟豆腐干喝酒，酒摊摊顿时就变成了一个人审视江湖舞台的独特位置。坐的时间越久，落进肚子里的酒越多，喝酒的人就会为自己找到更多的兴奋点和伟大的感觉。白丁就经常能够找到这类兴奋点和伟大的感觉，比如看见眼前街道上的行人走路的姿势不对劲，或者看见某位女士的衣服颜色搭配不合他的口味，他就会手臂直挺高举，伸出一个巴掌，五指像钉耙叉开，一动不动指着对象朝他的酒友进行一番发自肺腑的感叹和评判，情形俨然他是一个深埋江湖怀才不遇的资深导演。【秋叶体会】3）酒之失态自然要引起醉酒者的手舞足蹈，显然像换了一个人，好像一下来了自信，平时憋闷的情绪被酒气冲开而不可收拾。俗话说酒后吐真言，这话一点不假，酒真的会是人变得透明，从伪装的躯壳中脱颖而出，虽然摇摇晃晃，虽然不会左顾右盼，这一时的真性子可算是不折不扣的爽一回，难道这飘飘欲仙般的感觉才是醉酒的真谛所在吗？

　　我以前就晓得白丁喜欢喝酒，也知道太阳穿过梧桐树叶将铜钱样的光斑洒满一地的下午，一杯白酒可以喝出白丁的幽默感和英雄气质。在南方生活久了，口音已经没有北方的成分了，就连乡土情结，估计在他心里也只是一点记忆了。水泥钢筋打造的北方离我很遥远，只有他这个肉身的北方才在我的身边。因此，我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北方人耿直豪爽的脾气和他一喝酒就成了英雄汉子的情形一点没有变。表面上看，他来酒摊摊上喝酒是一种偷得浮生半刻闲的慵懒习惯。但是，如果把细地穿过他身上飘然出尘的错觉来观察，就会发现他是从一个凡尘世界走进了王阳明说过的吾心即宇宙的世界。一杯白酒不要看它外面无色透明冷冰冰的，里面却有酒徒向仪狄和杜康酒神顶礼膜拜的疯狂。酒的外表一天到晚无声无息一动不动，酒里却有憧憬的早上，漫不经心的中午和红颜知己的晚上。千万不要以为酒的外表麻木不仁无动于衷，酒里却有情感的侍女随时准备旋转人的脑袋煎熬人的情感。这就是白丁眼睛里和嘴巴里的酒乾坤。
【秋叶体会】4）酒的牌子的确重要，很像是女人身上的细软，戴在身上光灿灿，很有一种无尚的满足感。小酒摊当然没有什么名酒，来这里喝酒的人也没有展示身份的习惯，很肯定地说它们没有什么展示的资本。

　　最近一段时间我和他接触得比较多。他嘴巴上始终挂着不肯放下来的酒乾坤，还有他说的物质主义，都让我在惊愕中不得不对他高看一筹了。我问过他好几次什么是物质主义。每次他都像拍死一只蚊子那样简单肯定地说，物质主义就是我杯子里的白酒。我不晓得这个只读了五年小学的人，是怎样把白酒和物质主义联系在一起的，但却晓得他不是用白酒来标榜自己的小资情调，或者酒给他带来的形而上的崇高档次，这完全是他把酒当成了自己一生的红颜知己，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白丁早年当过知青，后来回城到了一个单位上当上了宣传干事，再后来又莫名其妙自动离职了。而且，至始至终他都是光棍一条，形单影只就像橱窗里的一把小号，因为从未被嘴唇碰触过而经年累月无声无息。我相信他做出这样的选择自然有他自己的理由，也相信他做出这样的选择后，会有很多无名的肿痛和不适像荒草一样缠满他一生。无名的肿痛只有用同样是疼痛和伤感的手段，才能够以毒攻毒获得类似接种疫苗那样的防治效果，这种极端和一针见血的方式符合白丁的性格。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不极端就不深刻，就无以一针见血，就无以刻骨铭心，就无以产生强烈的刺激和反应。酒是忧伤的也是会让一颗心疼痛的。当它被人喝进嘴巴的那一刻，就昭示了一个人的生命可量性。我常听人说用一杯酒一盏茶的工夫来形容时间的短暂。这样的比喻是哲学的，是入得画面的。许多风尘女子追求飘渺的生活，还有许多游子离乡背井，都是开始于一杯酒的。在他们的身躯里，只有酒才能够解释，那些盲目的能量，是怎样最终抵达了他们的选择目标。知道流传于南太平洋上的“蛊”吗？和神谕，灵说，精灵，甚至热带丛林里的瘴气一样，酒也是牵制他们躯体里的那个灵魂的一种蛊。是他们的灵魂一旦作出了选择，就很难回头的瘾的构建元素。在绕了一个大圈子重新又回到原来的起点上，白丁才发现自己理想的王国不在远方而在自己出发的地方。同时也发现，自己在人生的旅途上绕了一个大圈子，不是上帝点名喊他体验徘徊体验流浪，而是让他逐渐明白自己是在等待一个酒乾坤出现。
【秋叶体会】5）酒是物质的，也是精神的，当一杯酒下肚后，化学的作用使得一筹莫展的人茅塞顿开，两杯酒下肚，使闷响不吭的人飘飘欲仙，三杯酒下肚，那飘忽的眼神足以浮起世上一切事物，酒的王国向来不缺少幻想。
　　白丁不晓得自己就是这样一路磕磕绊绊走进了酒乾坤，也不晓得古希腊狄奥尼索斯即兴所唱的酒神赞歌，有感而发说出“引壶觞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颜”的陶潜，酒助诗性灵感袭来的李白，还有1971年11月中国在联合国的合法席位恢复后，第一次率中国代表团出席第26届联合国大会并在大会上发表掷地有声演讲的乔冠华，都是沿循了不同的路径走进了酒乾坤，借助酒的烈性和豪爽而就的结果。记得一位作家说过，这世上就该有那样的地方，空寂玄奧，包罗万象。即便只得小小一个角落，也足够造就与成全某些人的内向、自闭、孤僻，以及他们可能有的飘渺的幻想，或伟大的沉思。我想，酒乾坤大概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了。酒乾坤没有成就白丁飘渺的幻想或伟大的沉思，而仅仅让他发现了酒是一种让人沉醉，迷幻，忘记尘世烦恼的甘露。


　　酒里藏有蛊。蛊这条线索，让白丁找到了酒，让我找到了面对白丁的感觉。

　　看白丁喝酒我就有一种感觉渐渐浮出水面。酒的液体和味道有层次感，它无色透明的性质既是一种宽松也是一种跌宕起伏的变换。这种变换能够呼唤下一个季节带着颜色和节奏到来，情形如同春季和秋季，总是会伴着一场雨水匆匆而来，急得好像是要在白丁去的那个酒摊摊在酒桌上摆好杯子和筷子之前。白丁做什么事情都是拖拖踏踏的，唯独喝酒急不可耐。当然，他的这种急迫与季节无关只与酒有关。只要他的嘴唇一沾到酒，他的眼睛就会闪烁出灼亮的光斑，急骤而又跳跃。他的激情，也会跟着绚烂起来。年近甲子的白丁，脸上看不见岁月刀痕留下的崩裂飞溅印痕，衣着光鲜整洁，没有南洋人宽大松垮的着装带来的那种孤介和邋遢。这样的情形自然得益于酒的作用，让他心中的淤塞有借酒剖符甲而出的势头。这种势头，总是会让语言像止不住的流水，把他肚子里的东西统统冲泻出来，包括他的情感、观点和平时绝不会拿出来晒太阳的隐私。我跟他在酒摊摊上喝酒那天，天空是灰暗的，还飘着阴雨，只有我俩酒杯里的酒没有受到影响。穿过酒的口感和味道，白丁早已褪尽了颜色的青春，又从黯淡的悲戚与忧伤中苏醒过来，与我的身体拥抱在一起，让我知道了在酒摊摊上，他可以和任何酒友调侃，也不刻意下酒菜的搭配，但绝不乱喝酒，只喝他让摊主专门给他准备好的老白干的秘密。
【秋叶体会】6）酒的随意性很像是它具备的流动性，在物质的层面上它是随遇而安的，也促成了可塑性。在精神层面则精彩纷呈，若高山同时拥有四季的景色。
　　这是白丁给我的视觉呈现出来的他的酒乾坤的外壳。

　　白丁四十多年前翻山越岭跨江过河去到一个民族地区插队当过知青。干农活，砍柴，喂猪和这些事情，把他高干子弟的锋芒锐气日复一日瓦解掉了。唯一剩下来的，就是在晚上边数天上的星星边在心里思念那个和他一起来插队的短发女知青。思念中，类似牛鬼蛇神才有的惺惺相惜情愫就会火山那样喷涌而出一泻千里。短发女知青比他幸运得多，一到生产队就被队长安排去教小学生了。实在受不了思念的痛苦折磨，只要遇上了可以不出工的阴雨天，白丁都要借口到学校旁边一个缝补衣服的铺子里请人装裱他写的字，麻起胆子去找短发女知青表露心迹。记得他给我说过，下雨天他也不会忘记在衬衣领口上打上一根领带，更夸张的是他还对我说，只要他一打领带，就可以把一个生产大队甚至一个县城勒断。因为白丁生得英俊潇洒，有一副唱歌的好嗓子，特别是他俩是从同一个地方来这里当知青的，所以女知青接受了他的爱恋表白，还和他拥抱了好长一段时间。临走的时候天色已晚，短发女知青拿了一瓶酒给他，说这瓶酒虽然不是茅台和五粮液，但依旧很珍贵，是生产队队长送给她的江津老白干。她叮嘱他每天干完农活后，晚上喝一小口舒筋活血，不准多喝一口。白丁小心翼翼把酒隐藏在了裤兜里，夜色也小心翼翼把白丁隐藏在了群猿啸哀嫠妇夜哭的声音里了。

　　生产队规定知青不准谈恋爱。他和短发女知青的交往只能偷偷摸摸进行，还得是老天有眼在晚上下上一场大雨村里无人外出的情况下才行。因此，虽然他俩离得很近，但真正要独处在一起，至少也得隔上个把月的时间。期间，发生的事情，他俩彼此之间是很难在短时间内知道的。当白丁一天只喝一口酒，喝完第三瓶后又去她那里讨酒时才得知，她这次是最后一次拿酒给他了。她对他说，看来她和他都没有回到城市里去的机会了，都得一辈子留在这里了。这样的事实让她不得不认真考虑自己的未来。比较过去比较过来，还是当小学民办老师相对稳妥一些。何况生产队长也是这样建议她的，还暗示她，只要她答应嫁给队长的儿子做媳妇，他就能保证她当上村小学的正式老师。白丁毕竟是一个明事理的人，她既然做出了准备嫁人的决定，自己又没有能力安排她的未来，只好带着一瓶酒伤心欲绝地和她分了手。

　　白丁小酌一口酒，使手把掌往嘴唇上一抹，就有低沉的歌声从他的喉咙里轰然响起。这个情形表明，并不是像少奶奶姨太太和二管家之类的人物桌子上打麻将桌子下脚碰脚才能够暗自完成互通款曲的任务，喝酒与唱歌照样可以互通款曲，只是摇摇晃晃的酒鬼醉了唱歌时的那种妙处难与君说而已。如果这个时候他不用过于花哨的颤音唱跟着感觉走紧抓住梦的手，我想他曾经是一个知识青年的印象，还会继续在我未来的日子里生根开花的。他一唱歌，花哨的颤音配上摇头晃脑的动作，不要说大知识分子，就连小知识分子的模样都被他自己彻底颠覆了。可以说，假装斯文就是他最初给我留下的印象。理由有两点，一是轻浮，像一个四下漫无目标逡巡的漂泊者。二是神情杂芜，缺乏知识青年的矜持和稳重。后来这样的情形出现得多了，我也就习惯了，并从中渐渐发现歌声不是他在炫耀他的歌喉，而是他的一种无名肿痛和苦恼的笑。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是被上帝咬过一口的苹果，都有各种各样大小不同的缺陷。而有些人的缺陷特别大，是因为上帝特别喜爱他的芳香和甘甜。上帝咬在白丁身上的这一口就特别大，上帝的味蕾倒是甜滋滋的了，而留给白丁的伤口，却是痛苦难愈的。那个短发女知青是白丁痛苦难愈的伤疤。四十多年的知青生涯未必就是地狱。高寒气候、贫困地区、崎岖山路和精神贫乏没有剥夺他的健康跟自由，是他后来离开短发女知青回到省城的结局——在沉默中毁灭，以及他父母的坟墓已经被荒草覆盖了四十多年无人去清理剥夺的。换个角度说，是相思不成和父母的坟害了他。
【秋叶体会】7）酒给饮酒者带来归属感，这样一个情节一旦和空虚接上头，就会上瘾，周而复始地拿酒来开脱自己的心情，以至于沦落到不可自拔的境地。然而酒的确也是一个不错的东西，首先可以让痛苦的时间缩短，把快乐的时间拉长，而对一些深入浅出的道理置若罔闻。其次是有无穷的感染力，情绪在酒的烘托下宣泄，这是必要的精神调节，谁不需要呢？

　　白丁当过多年的知青，但我看不出曾经的山风给他的肉身带来了多少难以磨灭的更加野生、淳朴、地道、原汁原味的变化，反而是省城烙在他脸上的迷惘、孤介、孤戾、卑躬屈膝、窝囊、懦弱、木讷、内向、谨小慎微和一根筋的特征十分打眼，总是给人冷漠和距离感。只有在他喝酒的时候情形才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因此时常感叹，酒真的是个好东西，能让人摘下面具，能让人变得真诚，关键是能让人忘记眼前的烦恼。白丁吱地一声又喝了一口酒。嘴里咂巴砸巴了好一阵子等韵完了味儿，才接着继续叙述他的初恋往事。他眼睛盯着我，手指杯中酒说，我每次喝这酒，就好像是和她重逢在了一起——就拿我现在喝的酒来说，贮藏期为十年以上的时间，意味着我的初恋已经在我的心里酝酿了很长时间。传统而又浓郁的幽雅醇甜气味在杯里缠绵不绝，很像短发女知青的身影在我的记忆中久久无法消失。挂杯厚、成串附于杯壁的酒液，简直跟我当年和她在一起肌肤相亲难分难解的情形一模一样。喝其它的酒，我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坡老儋黄后，疏豪合似君。在这一点上，白丁和他古代的老乡刘沅确实有那么点貌似的地方。但从骨子里的秉性来看，他们之间还是有天壤地别的差距——别开诗世界白丁你就是再借给他三头六臂他也是无能为力的，至于笑傲酒乾坤嘛，他与刘沅就相距更远了。这种距离永远都是横亘在白丁面前无法翻越的一个止境。刘沅都不说了。就拿殷勤赋黄竹自劝饮白堕中这个善酿者白堕来说，其人能够在神灵冥冥之中的指点下，藉由有饭不尽，委余空桑，郁积成味，久蓄气芳的层层线索发现了酿酒的方法就可谓是登峰造极，堪以过去中国女人的三寸金莲和用脚尖舞蹈的芭蕾媲美。三寸金莲和芭蕾是脚的止境，酒则是味蕾的止境。即便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让人在行动之前做好准备，但白丁总是要先饮下爱恋的绵缠凄切和它一直洒落在他身上的落日般的余晖。白丁过去听他的父亲讲过，酒是古人怀念湘中山水的信物，是苏轼失意离散的怅惘而又自慰的矛盾心情的宣泄对象，还是杜甫落魄时的依恋和伙伴。因为没有这些人的名气和一度显赫的地位，这些陈述，跟他过世的父亲一样，没有对他形成多少难忘的感慨。一介草民，平生最大的难忘经历，莫过于一场恋爱，所以白丁对酒能够说得出来的最生动的感受，就是酒等同于他梦里的短发女知青。这是2013年白丁在酒摊摊上给我展示出来的意识形态，也是他的酒乾坤内部的全部真相。
【秋叶体会】8）看似无形的酒，其实是一个账本，情感的帐在有心无心间会被酒气一一翻开，伤心处酒转化为喝者的眼泪，在逃离苦难很久后依然历历在目，然而人是喜欢念旧的，因此是知恩图报的。在一个相对蔽塞的酒摊，会有激昂的情绪在蔓延，无疑这是人生中最难得的一幕。

　　酒总是和时间一起以相同的形式伸展，力求共同达到它们的极限。对于白丁来说，时间的极限就是他的死亡，而酒的极限就是露天坝坝的酒摊摊上，撑开在他头顶上抵御风雨也可以连接此岸和彼岸的雨伞。大概在他的眼睛里，世界上所有庇护人的心灵的亲切事物，都是来自于酒。从他边喝边唱或者边喝边沉默的神情中不难看出，他喝酒不是他在用嘴巴检验酒的质量和态度，而是他把酒变成了自己外露的最为发达的抒情器官。每个人都有一根紧紧系在心灵深处解不开的情结。酒是白丁心灵深处解不开的一个情结。他就是用酒来忍受着数不胜数的思念之情，抵御着深陷在回忆深渊中的枚不胜数的煎熬和痛苦。如果一首诗是一滴眼泪，那么一个诗人就是一个流泪的眼睛。白丁不是诗人自然眼睛里没有眼泪，只有越变越灼热的眼神。以喝酒的方式让自己始终不失虽然孤独但脑袋里并不寂寞的优美之态，这不是一个巨大的秘密，但却是一个巨大的奇迹，是白丁一而再、再而三对酒当歌的内心使然。

　　李白有举杯邀明月的雅兴。苏轼有把酒问青天的胸怀。欧扬修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豪迈。曹操有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苍凉。杜甫有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真好还乡的潇洒。白丁只是一介凡夫草芥，自然不能把他的酒乾坤演绎到这种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止境。哪怕酒已经在他身上隐去了果腹的口腹之欲的本能意义，让他偶尔也会在兴奋起来后伸开双臂做出拍翅天空的飞翔姿势，并且那样的姿势从线条到轮廓都浸满了朝着某个方向飞翔而去，试图用鸟瞰的角度探究和感受思念的美感，但从形式到质地，终究与酒乾坤的轮廓和线条貌合神离。我不想说这是草芥的悲剧，但它却肯定是白丁的悲剧。

　　白丁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于是就拼命地给我留下一个印象，他寻找酒的物质主义感觉的同时，酒也在用隐藏的放肆，狂野和反叛，然而更多的还是收藏了让一个人的心俨如尘埃般随时远走高飞的元素在寻找着他身上的人间烟火味道。两种势力的纠合，就勾兑出了物质主义的浓酽味道。然后，大家一起在酒的味道里浸润和沉沦。高兴的时候酒能助兴，而悲伤的时候，酒能为你解忧，如果你变得越来越虔诚了，酒还会回馈给你无尽的梵音。所谓酒乾坤，就这么简单。【秋叶体会】9）喝酒者喜欢怀旧，似乎旧时光里永远有掏不尽的情愫，那些过往本来大多与酒是无关联的，可是酒会跨越时间，酒的发散力会把时间溶解。
酒真是一种奇奇怪怪的液体，它在充分发酵之后，还不忘记把忘形的气质勾兑进人们的血液，不晓得是谁发明的酒，但这液体的黏度一定是足够的，有些人偎在酒桌旁学会了攀龙附凤的本事，有了酒也就有了胆量，可不是吗？
记得有人说宰鹅之前先给鹅灌点酒，这样好拔毛。我信以为真照着做了，一桶猛灌之后，鹅醉了。一刀抹向鹅的脖子，鹅仍然醉着，依然大摇大摆地走上一阵子，然后才到底一醉不醒。（这是一件真实的事情）

[ 本帖最后由 红秋叶 于 2014-2-17 18:56 编辑 ]

红秋叶

        远方的山岗笼罩在霞光里，白天还在那里觅食玩耍，高耸的灌木下青草肥美可口，可有些体型较大的家伙经常来捣乱，它们不是来吃青草的，而是专门来吃同伴们，为了躲避它们的袭击，只好到处挖洞穴。洞穴里漆黑一片，常年潮湿难耐，但也是很有用处的，虽说洞穴密布，还是有同伴们来不及躲藏而失去了生命。想起失去的同伴心里好难受，不敢再往下想了。

[ 本帖最后由 红秋叶 于 2014-2-20 12:54 编辑 ]

敬一兵

十分感谢秋叶朋友的悉心点评与深度交流，这对我十分重要，严重握手致意！

红秋叶

原帖由 敬一兵 于 2014-2-21 09:50 发表
十分感谢秋叶朋友的悉心点评与深度交流，这对我十分重要，严重握手致意！

秋叶问好老师！

红秋叶

                                    借双眼睛看红尘
　　——峻毅散文集《时光的留言条》阅后感

　　　　　　　　　　　　　　　　　敬一兵

　　一

　　一本散文集就是作者借给我们看红尘的一双眼睛。我的这个认识，到了说出“我喜欢黑白之色的原因是简单”这句话的峻毅这里，就变得更加清晰了。

　　她的散文集《时光的留言条》之所以吸引我，并不是因为她完成了从写作者到主编再到中国散文学会理事的华丽转身。也不是因为这本散文集类似印象派的画面语言穿过历史、地域和情感阡陌给我带来了感官上的冲击。吸引我的根本理由在于依凭峻毅借给我的眼眶向外望出去，落在事物或者人身上的视觉，多多少少都带有黑色深阔、虚怀、高雅、庄重、简单、信心、神秘、混沌和力量这些正面的寓意性。
【秋叶体会】1）写散文需要一个宁静的心境，最好是身边有一位品味够高的朋友，那就是一杯清清淡淡的茶。读散文不光是要有好的心境，更需要的是兴趣，一种探知文字世界的兴趣，最好是跟着老师的文字一起走入陌生的田园中，在文字评论中享受那迷人的奇葩，相信茶香也不可比拟的。

　　峻毅具有黑色寓意的视觉很有意思。

　　沿循她的视线抵达《荷的旋律》，《雨夜茶思》，《梅兰竹菊赋》和《与梅雨耳语》这些散文篇章之中，最清晰的感受就是体会到了用以小见大、由点带面的方式，从有限与单纯之中深入提取审美的无限可能性的企图。“我一直认为散文文体就像一个心胸豁达、感情丰富、思想厚重的女人，是一个该细腻则细腻，该粗犷则粗犷，既有广阔思想的天地，又是灵动无比本质的女人。她除了具有能包容作者绪言展翅，同时也给人们留下无限的挖掘空间，就像对面一位深邃难测的女人，有一种窥探不透的感慨。”峻毅曾经对我说的这些话，在此就是一个佐证，也是她的审美动机和目的之一。然而，我不想依凭本书过多述说这类散文艺术或者理论的问题。散文本身尚处在理论贫乏阶段，再加上文无定式的客观事实存在，所以对作者的散文集进行艺术理论的主观臆断，除了隔靴搔痒和强奸民意的弊端外，并无多少益处。
【秋叶体会】2）散文是一张立体的网，浓淡粗细的线条像神经一样，联系着文章的生命体，在以情感维系的社会中，少不了文字的纽带。在一个限定的空间里，人们要表达对事物的感受，这是必须的，而散文能够恰如其分地去实现这样一个诉求。可是每一个人都有自己习惯的表达方式，而峻毅老师的表达方式会是怎样的呢？
　　我想述说的还是她的黑色视觉。

　　黑色视觉的形成和漫漶，与一个人对环境认识的取舍有关，也与一个人服从和自觉呈现人性本质的规律有关。人的脸可以有千种变化，但眼睛却始终忠实于自己的机能而不会变化。自然界是真实的，眼睛里看见的就是真实。自然界是绚丽的，眼睛里看见的就是绚丽。自然界是简单的，眼睛里看见的就是简单。具体到峻毅这本散文集的视觉景象里，物象是优美的，所以她的视野里都是诸如“梅雨，总淅沥在文人骚客的吟诗作画里”，“世俗景幽幽，世外境悠悠”这类审美的元素和成分。诚如峻毅在书中写道“人性中的私欲杂念造诣人在思想行为能力上的差异，思想不同即意识不同，视角不同即触觉不同，观察能力不同即鉴赏能力不同，人生观的不同即对世界的解读自然不同，个人境界也截然不同”一样，随时随地都能够发现事物的美好性质，说明了作者的人性充满了向善的正能量。这条线索很重要。散文说白了就是将眼睛看见的东西和由此引发的内心情愫真实呈现。这既是人性的本质，也是散文的理论和艺术实质，还是阅读这本散文集的关键所在。
【秋叶体会】3）以一种身临其境的方式描绘眼前的世界，然后逐级攀援而上，使景物以思想的状态还原为一种崇高和富有哲理的状态。而这样的抒写是最能够打动读者的，由此引发读者的共鸣。
　　峻毅的视线首先把我引领到了《晨曦·夕阳·午夜》，《子夜，心与影子相遇》，《雏菊慕月》和《夜以深》这些以黑色为背景或者映衬的视觉世界里。在黑色背景的映衬中，凡是被峻毅眼睛涉猎到的人或物的轮廓和线条，都因为聚集了女性独特的敏感性从而散发出了悲悯的情愫和仁厚之爱的呼吸景象。就拿《夜已深》来说，作者成长经历的回忆，因为母亲这条线索而变得栩栩如生。大量的细微具象描述，勾勒了作者的母亲从强势改变到老弱无助，需要用女儿的主见去坚定她的信念，需要借女儿的臂膀当作康复的拐杖的过程。与此同时也勾勒了母亲变化之际，作者本人是如何在令她敬畏亦令她信任、令她逃脱又令她依靠、令她叛逆又令她敢于担当、哺育她成人又教会她坚强的母亲的言传身教和影响下，继承了母亲的秉性而形成了自己个性特征的成长过程。背道而驰又相铺相成的两个变化过程的缜密感性叙述中，盈满了亲情、道义、承担、责任等母性护犊的责任感和人性本质，还有对母爱无疆的认识与体验这些浓郁而又真挚的情愫。
【秋叶体会】4）在一个看得见的世界里还有很多看不见的东西，这是亲情，这是温暖，伸手可以触摸到，用心可以感觉到。那些细腻的情感往往会细过我们的眼神。
　　从峻毅上面这些视觉角度折射出来的信息，无不显示出了她人性深处一个生者对快要走到生命尽头的另外一个生者的小心呵护。这种呵护是爱，细致又仁厚的爱。是悲悯，一种无懈可击的悲悯。直到读完峻毅的散文集，我才隐隐约约窥视到了她既刚性又小资的背后，是人性应有的高度和人格应有的高贵。生活里的某些辛酸，支撑了花瓣一样张开的峻毅的人性本真。人性的本真不是童话，但却比童话更优美。所谓上善若水，就人性的本真而言，其实就是一种大美。审美，就是对这种大美的一种人性本能的反映。
【秋叶体会】5）散文的可贵还在与参与性，可以是用身体参与，也可以是意念上的参与。这也决定了我们每做一件事的时候，时间会记录在案，这是时间为我们做的散文，一旦萌生了写散文的兴趣，就会打开时间之门，用一个探索者的执着去开启心灵之门。

　　我不得不承认，正是我借用了峻毅的眼睛来看她的散文和她的为人，我才发现具有黑色寓意的视觉，才能够有机地兼容宁静、单纯、永恒、和谐这些黑色的属性，才能够让黑色与一个人身心交融神形契阔，才能够真正获得清淡悠远的审美情调。而缺失了黑色寓意的视觉就意味着缺失了人性的本真，这就跟童话缺失了纯真一样，它实际上已经证明了人的精神萎缩了，生命价值降低了，认识观扭曲了。黑色能够成为其它颜色的好搭档，让其它颜色显得更鲜明更突出，也能让峻毅的人性本质获得凸显。这不是童话，而是她的视觉告诉我的事实。

　　千万不要轻视了人性的本真这个问题。借用峻毅的眼睛看她对母亲的回忆和对自己成长经历的反思和审美，这个角度也充分折射出一个事实——我们的很多反思与审美，需要从熟视无睹的层面上展开和清理，只有从眼前的场景切入去发现、追问和直接呈现个人的真实，由此而产生的散文以及凭藉散文驮运而出的作者人性本真，才会变得亲切、可信、感人和富有影响力。
【秋叶体会】6）散文正是在和自己心灵对话时散发出无限的魅力，在一次次思绪交织的过程中释放生命的潜能，在一次偶然的机遇中获得心理的彻底释放，是在追求一种尽善尽美的精神境界。这恰恰是自我不断完善的过程，世界最好统一在唯真的状态之下，但这只能是一个美好的假设，而我们的幸福正是离不开这样的假设，因为我们正在向纯真不断迈进。
　　二

　　时光的留言条与其说是峻毅这本散文集的书名，不如确切地说成是进入她眼帘的人和物的信息给她带来了人性共鸣的反馈。这不是我的臆断，而是我借用她的眼睛看《愿为清澈一滴水》，《与梅雨耳语》和《雨中逛街别样情》等章节时获得的一个结果。

　　依据峻毅视野这个参照体系来看，《与梅雨耳语》这篇文章其实就是一幅非常典型的水墨渗化所产生的虚静、淡雅、飘渺、空灵和神秘悠远的画面。在这幅画面中，峻毅用“幽幽的思，静静的念，悠悠的情，久久的恋”这支情愫的画笔，将她对梅中蕴藏着粗犷豪迈原始生命力的敬畏，对梅中蕴含着圣洁纯真精神的崇尚，对梅中折射出来的山川浑厚草木华滋意韵的向往等诸多情缘的黑色颜料逐层逐叠地涂抹在梅上。“时淡时浓烟雨中那一幅幅的水墨山水，在我柔情绵绵的眼里，有时是那么的忧郁深邃，有时却又是那么的温馨细腻，那么的温文清秀，而且还有点水灵多姿”这句话揭示出了她黑色视觉的轮廓。
【秋叶体会】7）不知道幽静在时间看来是个什么样子，但一片树叶在它还是绿色的时候，它所呈现的生命力会吸附阳光，同时把五颜六色涂抹在花瓣上。当山泉静静地在顽石旁唱歌的时候，那歌声一定会飘到石头的耳朵里面去，因为歌声是轻柔的，如寂静所彰显出的震撼力，以及它所体现出的穿透力都是难以想象的。

　　回溯进化的轨迹看人的生物本能不难发现，黑色给人类祖先带来的是低温、电流、麻木、惊悚、阴森、阴谋、罪恶和死亡的象征，人的感官和心理的视线会被黑色掐断，想象所需要的营养得不到供给，枯萎死亡就成了唯一的结果。难怪在许多小说家的笔下，黑色被赞美的情形少之又少，就连传说中价值连城的双晶形黑色钻石出现在人的面前，也没有哪个敢斗胆把它据为己有，因为它是阎罗王借用毒蛇的眼睛在注视人的举动。而在这幅画面里，峻毅不囿于人对黑色褒贬形成的古缪，于腾挪参差动静互理之间将黑色引入画面的行为背后，严丝合缝地呈现出了她的人性特征具有华丽的忧郁——刚性又多情，理性又亲切，深刻又单纯，庄严又小资，冷静又自信等缠绵悱恻的性质。大爱才有大勇，这是人性的使然，也是顺应自然的必然。【秋叶体会】8）黑色所具备的强大渗透了，会把那些本属于光的个性弱化，因此体现出老练和沉稳的魅力来，一点也不张扬，总是不急不躁，会把一切理得很好，而且严丝合缝。

　　我无力完全体验出用墨为黑留纸为白的水墨画中蛰伏的无尽韵意，但我借助峻毅的眼睛可以清晰地看见梅写给她的留言条。梅用粗犷豪迈的原始生命力，圣洁纯真的精神草木华滋的意韵写给峻毅的留言条，让她产生出了感念、感恩和感怀的情愫。这些情愫有多真挚有多浓郁，那么黑色富有的朦胧、迷人、柔美、静谧和诗意弥漫的味道就有多深就有多长。被情愫拽动使出十二分蛮力绘出的画面，每根线条每个轮廓都是遍遍锤打才壳碎核出，断然不会在世俗的喧嚣中消弭殆尽的。
【秋叶体会】9）有一些事理是用黑白分明来演绎活力，它们泾渭分明，互不容纳，当然有互不关系，各自都很质感。还有一些事理时刻彰显出或凸或凹的个性，如海面上的波浪，对风儿一样很敏感。在风浪中它们不分彼此，相互交换，这实在是充满诗意的事情。
　　只有在峻毅的视野里，我才能够体验到她的个性带来的张力。作者与梅的特殊情感，与梅物我交融的愉悦释怀，还有对梅的酣畅抒情，都成了这种张力的丈量标志。文章里所有具象描述和抒情的笔触，无不从各个角度各个侧面表达出了带着美好的向往克服世俗弊端的决心。她之所以在梅的物象面前不断徘徊不断寻找，不断抒发不断咏叹，原来梅这个物象就是她的人性归属，就是她一生为之等待的乌托邦。
【秋叶体会】10）当我的思想渗透到周围事物中的时候，有谁还会怀疑我的思想已经是一个杂合体呢？当我被梅花的气质所折服，我无法说清该不该去模仿，因为梅花香自苦寒来，我一时无法接受寒冷的苦涩，以此想逃避了。
　　如果峻毅仅仅出自于喜爱黑白之色（白色是黑色未作任何处理的留白）是因为黑色能够与其它颜色自然搭配的原因，那么她永远都无法从小资这个角色里解放出来，也永远无法让梅这个物象，藉由抒情而上升到仁厚之爱的人性高度。正是由于她从黑色的物理性质这个形而下的囚笼里摆脱出来，插上思想的翅膀变成了一只自由的鸟儿，她才能够进入到哲学的天空里，既洞悉到了黑色背面的悲哀、罪恶和死亡，也洞悉到了黑色正面的庄重、信心、力量和朦胧迷人的柔美。

　　一个人没有产生过对黑白之色的羞愧感，虔诚感或者敬畏感，这个人大多是一个缺乏真诚的人，更不可能是大善之人。我借用峻毅的眼睛看见她与梅的交融，实际上就是精心精妙地体现出了黑白之色映衬和暗暗扣合人性的过程。我不清楚峻毅是怎样婉转曲折地找到了自己黑白之色思考的表达对象和表达方式，但我可以肯定地认为，她将自己的思考通过散文传递给她的读者，结果必然会让她的思考和视觉变得更加长久和更加富有意义。
【秋叶体会】11）我在思考那些介于黑白之间的色彩，它们有的兴高采烈，有的很自恋，有的高雅而端庄。可是黑与白却是它们的界限，彩色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在黑白的天地中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三

　　借用峻毅的眼睛，结果必然就是她视觉所具有的镜头感，基本上取代了我原本透视和解构物象的视觉功能。陌生感带来的兴奋，成了我继续看镜头呈现出来的景象的推动力。

　　在她的这本散文集的银幕上，镜头先是给出了《子夜，心与影子相遇》中一个颇有思想、颇为重情、颇多想象的女友用心与影子相遇的情形讲故事的侧面。然后，穿过《在疼痛中涅槃》的细格窗帘，镜头又给出了头发上的汗珠抑或溢出眼眶的泪水，正往内衣深处流淌的女人的鸟瞰面。之后，镜头才在《独白思索》和《心语心笺》之间的长久徘徊中，逐渐定格在了《心语心笺》这篇散文上。

　《心语心笺》这篇散文可以说是峻毅视觉属性的特写，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的味道浓郁而又如同黑白两色那样对照鲜明。黑白两色虽然是极端对立的，然而在峻毅的视觉中却存在着令人难以言状的共性。白色与黑色都具有不可超越的虚幻和无限的精神，又总是以对方的存在显示自身的力量。但峻毅视觉中的黑色依然占据主导地位。于是，以黑色为参照对象，作者关于寂寞的“寂寞是我的好友，是我的财富，是我对灵魂的承担，是我进入坐冷板凳创作和净化个人情感的基本底蕴”认识，关于坦然的“凡能宁静，便能坦然”见解，关于知足的“行若无事，言之无恐，无愧不惭，无欲不求，无求何惧”理解，关于快乐的“以平常之心处世，以平常之心待人，以平常之心待己”感受，才有了寂静、安宁、空灵和长于悠远含蓄的黑色意境注重内心体验的心理性格外化的表现，才有了黑色更深层次上的那种涅而不缁的虚静、恬淡和化繁复为简单、藏巧于拙、接纳包容、忽略差异的境界。
【秋叶体会】12）在思维的角度切换的同时，就是一次心颤的体验，黑与白不过是相互映衬的返照，它们相互伴随，相互遮掩。但正因为二者的统一才有了动感且多彩的世界。才有了人们内心对黑白的感受，进而与是非喜恶的辨别。
　　无疑，峻毅的这些关于人生关于生命的感悟，看似水落石出简单明了，实则具有黑色阔不见边深不见底的深度性质。同时，她的这些感悟，也因为浸满了与黑色韵致异曲同工的万物同一，梵我同一，心物同一，一切皆空的禅意禅味，从而成为了这本散文集的精华所在。

　　峻毅在这本散文集里叙述的很多对象，大多也被别人叙述过。她所采用的明叙述暗抒发，或者边叙述边抒发以及干脆借人借物说事的手法，大多也是被别人采用过的手法。但是，相同的手法和相同的叙述对象，到了峻毅的眼睛里就有了与众不同的差别——通过涅槃似的痛蜕，凝神观照，沉思冥想，情景交融和探索与关照等笔触，唤起自己心灵的感应与迎合，求得为人为文与黑色意韵和禅理的相互渗透和相互适应。过去我对“诗不入禅，意必肤浅，禅不通诗，境亦枯寂”的认识始终处在一知半解和偏颇的状态中，自从借用峻毅的眼睛看完她描述的红尘世界，我才发现这句话虽然说得有点偏颇，但却入理入情。

　　文贵有禅思，才能精致而又细微地检阅和丈量幽深清远、宁静的环境和恬静的心态相互适应的程度，才能超越常人对现实世界的认识寻找到内在精神和深层心理的物化结果，并将之和盘托出。峻毅视觉上的这个特色，说明了散文不是给予而是将内心物化的形式呈现出来。事实上，在峻毅的眼睛里，所有的描述对象，都是她呈现自己自然适意的人生观和追求清净解脱的生活情趣的一个过程。这个过程既符合了藉由她的视觉反映出来的心理性格基础，同时从本质上也契合了存在之人必然会求其存在更加美好持续的人性本源和动机。难怪在她的视觉驱使下，我时时都会被她散文集里要么小资温柔，要么挥斥方遒这类兼容了温柔与刚毅的性格元素所陶然。原来，这些性格元素正在人和物的协调与修正之间流转，以便寻得一种诗意美好的持续存在。

　　黑色是简单和单纯的。不需要太多只需要一点点黑色，它就可以吸纳所有的颜色，也可以吸纳最多的热量，还能够直接呈现人性的本质。通过峻毅的眼睛传递出来的这种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感应效果，我相信这应该就是散文艺术的最高境界。为了这个收获，我要再次感谢峻毅借给我的一双眼睛。【秋叶体会】13）其实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个托盘，托盘中的物品会随着时间而丰富多彩，更重要的是会随着人生阅历的积累，那些原来未被开发的情感和对事物的认知，会一点点显露出本色来，有时我们会不自觉去还原其中的深意，有时间却在苦苦寻找之后恍然大悟，发现一切事物都是有生命的，我们对物质的传统划分阻碍了我们和大自然共荣的探索，以一种主观的判断来扭曲世界的本来面目。若改变一个审视世界的角度，改变一个思维的维度，一定会有许多惊奇的发现。

[ 本帖最后由 红秋叶 于 2014-3-30 13:55 编辑 ]

敬一兵

原帖由 红秋叶 于 2014-2-22 14:30 发表
                                    借双眼睛看红尘
　　——峻毅散文集《时光的留言条》阅后感

　　　　　　　　　　　　　　　　　敬一兵

　　一

　　一本散文集就是作者借给我们看红尘的一双眼睛。我 ...

期待你的点评和斧正哈，先给你上茶~~

红秋叶

原帖由 敬一兵 于 2014-2-23 10:25 发表
期待你的点评和斧正哈，先给你上茶~~

秋叶问好老师！

红秋叶

       松树们手牵着手站在崖壁上，看见夕阳渐行渐远，非常羡慕，白天太阳是在头顶上盘绕着，可是傍晚时分就来到了自己脚下，它是画着弧线生长的，而不像自己就知道直勾勾地往上长。看到夕阳就要下山，松树心中有点不舍，想去拉上一把，可是面对悬崖又无可奈何，伸出的手久久不肯放下。这时太阳的下半身已经淹没在黑夜之中，它已经无力从粘稠的黑暗中挣脱出来，不一会儿就耗去一多半力气，脸蛋也憋得红彤彤的。

[ 本帖最后由 红秋叶 于 2014-3-27 13:00 编辑 ]

敬一兵

原帖由 红秋叶 于 2014-3-27 12:58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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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树们手牵着手站在崖壁上，看见夕阳渐行渐远，非常羡慕，白天太阳是在头顶上盘绕着，可是傍晚时分就来到了自己脚下，它是画着弧线生长的，而不像自己就知道直勾勾地往上长。看到夕阳就要下山，松 ...

紧扣画面，生动传神，富有张力。这样的文字叙述很好。欣赏！

红秋叶

原帖由 敬一兵 于 2014-3-28 08:55 发表
紧扣画面，生动传神，富有张力。这样的文字叙述很好。欣赏！

老师，秋叶想用两到三年的时间，在描绘四季的同时，把文字的基本功做扎实些。尽量减少笔误，可能文字有些轻浮，但以练笔为主，然后再扩展写作思路，寻求其它的文体，这样会好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