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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 熊荟蓉中篇小说《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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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6-6 06:3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熊荟蓉 于 2016-6-6 07:05 编辑

    圈子(34530字) 
  文/熊荟蓉

  1

  手机响了,一看是苍狼的号码,我开口就没好声气:“又有什么事?我很忙!”

  跟苍狼这家伙做同学,我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他这些年可没少打劫我,近段时间,更是往我这里跑得勤,还专趁吃饭和睡觉的时候。他喝酒还得有陪客,酒风又差,上次就把我家饭桌给掀了,害得碧云对他咬牙切齿。

  这次苍狼的语气透着兴奋:“雨轩,蓝蝶要来了!”

  蓝蝶是我们文坛的一个版主,爱写点风花雪月的小诗,是苍狼的铁杆粉丝,听说在省城里开个花店,生意很不错。

  我冷冷地说:“来就来,又不是冲我来的!”

  苍狼口气软了:“雨轩,我总不能把她带到乡下去吧?求你让她在你这里落个脚!她这次是来商谈支助我出诗集的事的,我不能怠慢她啊!”

  晕,你不想怠慢她就怠慢我吗?

  生气归生气,我还是问了句:“什么时候到?”

  “十二点左右吧!你说要不要把圈子里的人多邀几个?”

  “多邀?邀谁?去哪里?你要讲排场就自己买单啊!”我说话冲冲的。

  他继续求我:“雨轩,你是知道兄弟我的。算你借给我的,有朝一日……”

  “好了好了!有朝一日你成了中国当红诗人还我是吗?切!诗人都是死后成名的,我得活几百岁才行!”

  搁下手机我就开始收拾屋子,我这人对自己随意,待客可是蛮讲究的。

  我的私房是三层,临湖,开窗可见垂柳、碧波、远山,室内悬挂些书法绘画,加上我的妻子性情可人,文朋诗友多爱在此聚集。

  等我刚将龙井泡好,苍狼就来了。

  苍狼今天穿了件大红的T恤,面上也就多了点血色。只是一头乱蓬的垂肩长发和破了边的牛仔裤,还是散发出一股邋遢的气息。

  他进门就将凳子上的一盒已拆封的“红金龙”随手塞进了口袋,这是我昨天为修水管的师傅开的。他就这个德性,嗜烟成痞,又没个正当收入,平时就常抽那两三块钱一包的“红梅”,见着好一点的烟,眼里就泛绿光。

  苍狼先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就问我还约了谁。

  我说了四五个名字,他显然不满足,说:“你打电话看紫苏有没有时间?”

  紫苏是我的同事,也是江山文坛曾经的斑竹,更是苍狼的梦中天使。平时苍狼一见她眼睛就滴得出血来,可她一直就对他没过好脸色。今天,苍狼要迎合另一个女人蓝蝶,更不适宜邀请紫苏了。

  我说出了我的顾虑,他不以为然,他说:“妒忌中的女人最可爱!”

  妒忌?为他?是紫苏还是蓝蝶,我差点晕倒!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自我感觉这么好!当初一起读师范的同学就他肄业,为诗歌为女人疯狂了,落魄到现在,还是个诗痴!当初的女孩早嫁作商人妇,他却在流浪够了后,于三十多岁做了别人的上门女婿。老婆在镇上开片小店,没有经济来源的他自然在家里没地位,口袋也常是空的。

  平心而论,他的诗歌在江山文坛确实是一块招牌。只是除了能迷糊几个远方的MM外,诗歌,真的没有为他挣回点什么,包括尊严。

  他单恋紫苏好几年了,为她写了几百首情诗。可是容貌清俊,心性高傲的紫苏,压根就没拿正眼瞅他。好在,这些情诗都没贴标签,他拿来哄别的MM却如鱼得水。今天来的这个蓝蝶,就是误饮了他情诗的毒,竟然甘愿拿自己的私房钱为他出诗集。

  也亏苍狼这时候还想脚踏两只船,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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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6-6 06:34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熊荟蓉 于 2016-6-7 20:05 编辑

 
  2
  
  摩托声音一到,天翔和红珊就到了。红珊搭着天翔的肩从车上跃下,一身肉就跟着好一阵颤动。
  
  “隆兄,客人都到了没?”红珊粉面含春,开口闭口总叫我隆兄。其实她只比我小八个月。当然以在网上注册的资料看,她要小我八岁。
  
  “还没呢!你们先坐会儿。”
  
  天翔已从冰箱里掏出一只雪糕,剥好了献给红珊,这家伙,最会借花献佛了。
  
  苍狼给天翔一支烟,自己再续上一支。他不大瞧得起天翔这个民政局小科员,用他的话说,这爷们,太柔气!
  
  我笑:“柔气好呵!柔气的男人最有女人缘!瞧这么个江山日报堂堂大记者红珊,不也被他柔气得眉开眼笑么?”
  
  一会儿江山作协主席高远和江山文艺主编白冰来了,两个人手中都拎了一点水果。我一边说着“客气”,一边接过来放到茶几上。
  
  “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都来了啊!”高远捋了捋所剩不多的头发笑道。
  
  “等待的心情最激动了,是不是苍狼?”白冰用她的菊花眼朝苍狼挤了挤。
  
  在文坛,蓝蝶喜欢苍狼是公开的秘密,他们在去年七夕的“情诗对唱”活动中“喜结良缘”,从此就一直以“狼哥”和“蝶妹”称呼着。
  
  苍狼回答白冰的是一个诗人式的笑。很纯粹,带点羞涩的那种。我得承认,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很难有这样的笑容了,这与诗歌的滋养是分不开的。
  
  我催促苍狼给蓝蝶去个电话,看她到哪儿了。苍狼摸出那褪色的手机按了按,朝我摆摆手:“没电了,你的借用一下。”
  
  什么破手机,天天充电天天没电!
  
  他熟练地用我的手机按下一串号码,脸上又浮现出那诗人式的笑:“什么?已经到站了!好,我来接!”
  
  他说着就跨上我的摩托,我说:“你慢点儿,我们先去‘尝相思’等你们”!
  
  “尝相思”是个小餐馆,在南环路,离我这里不远,可以步行去。
  
  路上接到娱乐导报主编肖扬的电话,说他直接打的过去。
  
  等我们到“尝相思”时,这个小我几岁,风度翩翩的肖大主编,已经在餐馆门前候着了。他朝我们略一欠身:“欢迎摔锅美眉光临,小生这厢有礼了!”
  
  红珊将他的耳朵拧了一个圈儿:“姑奶奶驾到,你小子该行跪拜礼呵!”
  
  肖扬点头哈腰:“奶奶教训的是,早上给奶奶请安,晚上就在奶奶怀里睡觉。”
  
  众人都笑起来。
  
  这个肖扬,独挑娱乐导报大梁,心眼子活,嘴皮子欢,恁是把那大谈食色性的娱乐小报,办成了江山市民养眼怡心的文化大餐。
  
  我们占了餐馆惟一的空调房,刚点了这里的特色菜——油焖大虾和泡蒸鳝鱼,苍狼就把蓝蝶驮过来了。
  
  这个蓝蝶,可真是名副其实!她穿了一身镶有水钻的天蓝色低胸连衣裙,手提一款白色的玲珑包,露在朱红色皮凉鞋外的是粉色的贝母一样的脚趾。我再看她的脸时,看一眼几乎就不敢看第二眼了。这是一张严重失真的脸!仿瓷的脸上,长长的假睫毛招摇地外翻着,涂得猩红的嘴唇闪着耀眼的光,两只超大圈量耳环秋千般晃荡着。
  
  女人为了掩盖年龄才会化浓妆,凭直觉,这个蓝蝶肯定已经四十几了,绝对不是她在网上公布的三十挂零。
  
  在我的惊愕间,红珊和白冰已经边叫着“美女”边朝她扑过去了,三个女人很快扭成了一台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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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6-6 06:34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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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蝶看来是个很通人情事故的主儿,她说前不久去过杭州,带回来一些丝质品。她送给红珊和白冰各一方丝巾,送给我们每人一条领带。虽然不合当下的季节,但两个女人脸上还是乐开了花。红珊马上说饭后请我们喝茶,白冰则说下顿饭她请。这倒顺了我的心意,我因此对女人的胸怀感慨不已。
  
  一大盆油焖大虾上来了,蓝蝶发出一声娇呼,戴上薄膜手套,显出天真无邪不知所措的神色。
  
  几位男士就争着为她示范。
  
  她很小心地褪下龙虾壳,然后矜持地将那雪白的虾仁送进红唇,随即发出惊叹:“味道好美美呵!”
  
  这是个很感性很夸张的女人,难怪苍狼说跟她聊天很轻松,轻松得只想放浪。
  
  大家开始轮番敬酒,蓝蝶是中心。苍狼依次给蓝蝶做人物介绍。他指着高远说:“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江山作协主席,江山文艺的创办者高远先生!”
  
  高远抱拳道:“地方杂志,欢迎来稿!”
  
  肖扬带头,红珊和白冰承后,我们都跟着笑喷了菜。
  
  这个高远,是我们地方文化圈子里的老色鬼了。快六十岁的人,说起话来三句不离女人。而且,他的色话还都耐人咀嚼。像刚才说的“欢迎来稿”就有典故。
  
  有个青年女作者想在江山文艺发篇文章,带着稿子来找他,他是这么说的:“欢迎来稿。该文上半部比较丰满,其中有两点比较突出。下半部就比较毛糙了,有些水分,确实需要挤一挤……”女作者还处于思索间,此话被路过编辑室的老姚听到了,一阵大笑。女作者在笑声中突然明白了,满脸通红地将一杯茶泼向他,掉头就跑。从此,这段佳话就流传开了。
  
  见蓝蝶愕然,苍狼就贴着她耳语了一番,蓝蝶随之笑得花枝乱颤。
  
  蓝蝶的态度大大活跃了场上的氛围,大家的谈话更轻松了。
  
  天翔不断地给红珊夹菜,苍狼更是对蓝蝶关怀备致,高远禁不住发出感慨:“真羡慕你们年轻人哪!”
  
  “有什么好羡慕的,您比谁都活得滋润啊!”肖扬说。
  
  高远长息曰:“老啦老啦!我们这辈人最不幸了,年轻时是有金子没银子,现在是有银子没金子啊!”
  
  肖扬说:“我看您现在银子金子都盆满钵满的,白姐你说是不是?”
  
  白冰白了他一眼:“白姐不晓得,回去问你姥姥去!”
  
  这个白冰,可是个多才多艺的女人。一手莲湘舞得群星失色,小曲儿也唱得清绝。她原是市群艺馆的老师,后来群艺馆解散了。她又在一场车祸中失去了丈夫和唯一的儿子。这十多年受聘于作协,一直主编江山文艺。她疏眉大眼,素面朝天,知命之年了,谈不上什么姿色,但性格极为爽朗,喝起酒来一口一杯,颇有男士作风。圈子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叫她白姐。单身多年的白姐在高远手下做事,久之也有些传闻。不过文人的圈子一向如此,在里面混的人谁没个花边故事倒显得另类,像我。
  
  酒到半酣,我的手机响了,是紫苏的。她说学校派她参加秋季的语文教学比武,央我帮她弄弄课件。我当然满口答应,并说蓝蝶来了,看她能不能过来下。她说马上就到。
  
  听说紫苏要来,苍狼有种压抑不住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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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6-6 06:35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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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苏的到来令在场的三个女人一下子黯然失色。
  
  她三十多岁,体态娇小,清爽动人。今天她穿了一件淡紫的连衣裙,小腰身,裙摆前后各打着两个小褶。麻花发辫用一段亮紫的丝巾随意束着,唇膏是粉紫的,这让她白皙的脸颊也似乎蒙上了一层半透明的紫雾。
  
  苍狼曾对我说:“紫苏本身就是诗。”
  
  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苍狼一见到她,眼睛还是刹那就直了。
  
  看得出,蓝蝶对紫苏的热情不太真实。她还算有自知之明,主动地挤在红珊与白冰间,以免反衬紫苏的清水出芙蓉。不过蓝蝶很快就在茶吧的灯光下找到了自信。
  
  我们这里所谓的喝茶,是兼唱歌跳舞的。
  
  一间装饰浪漫的房子里,有沙发茶几,有灯光音响,有一块空地,可以跳舞。
  
  天翔是直嗓子爱唱歌,一首《你的眼神》,调子都跑得找不着北了。他还要接着唱,被红珊劈手将话筒夺下。
  
  肖扬爱唱的都是新近流行的劲曲,节奏很快,歌词是模糊的,他的穿插语却分外清晰。他特爱在曲中高声插白:“苏姐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狼爱上羊,苍狼你爱不爱肖扬?”他唱着蹦着尖叫着,手舞足蹈,自得其乐。
  
  高远喜欢跳舞,还喜欢跳出起伏,这就让配合她的女人有点为难。白冰一曲跳下来就有些喘了。第二曲开始时,高远的眼神刚看到紫苏这边,紫苏就主动拉起我的手。
  
  她对我说:“我今天有点闷才出来的,我不喜欢跟别人跳,我只跟你跳!”
  
  我当然求之不得,微笑着张开双臂。
  
  于是每一支曲子刚起,她的小手就抓住了我。手扶在她纤细的腰肢上,近距离品读她眼里清明的月色。虽与她是多年的同事,我还是心里麻酥酥的。
  
  这一曲是苍狼在唱《爱一个人好难》,当我们跳到他身边时,他冷不防在我的腰际捣了一拳。我见他的眼睛里冒着火,知道游戏该早点结束了。
  
  各自都揣着心思,晚餐草草结束。蓝蝶说要回去,苍狼提出送她。
  
  我用摩托送紫苏,快到学校时,她突然说:“你能陪我去南湖走走么?”
  
  我于是将摩托停下,陪她走进南湖公园。此时天还没黑透,公园里还有些健身的中老年人。晚风习习,垂柳依依,湖水荡漾着幽蓝的光。
  
  紫苏心事重重,一直沉默着,我也不敢多问,就陪她默默地走着。
  
  突然,她身子一闪,躲进我的旁侧。我顺眼看去,只见一个瘦削的身影迎面走来,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手机通话上。
  
  他的身影和声音都是我熟悉的。他是环保局副局长,是与紫苏有过一段特殊关系的人,他的名字叫吴成功。
  
  我能察觉到紫苏的心在颤抖,就试着去拉她的手,她却顺势扑进我的怀里,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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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6-6 06:35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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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是高傲的人心地越脆弱,这是紫苏今天晚上给我的感受,她几乎是一股脑儿将她的内心全部向我敞开了。
  
  我也不知道她为啥对我如此信任,也许仅仅是因为她生活得太压抑了,她需要倾诉,需要理解。
  
  紫苏的故事从吴成功开始,因为在他之前,她一直过着波澜不惊的生活。在银行里上班的丈夫很疼她,女儿漂亮得像个瓷娃娃,她生活得很幸福,写的也多是清雅温情的文字,是许多人羡慕的小资才女。
  
  吴成功是先读其文后见其人的,文与人都让他赏心悦目,于是对她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一个有点才华有点仪表又有点小权势的中年男人,若真对一个女人动了心,这个女人是很难逃过的。单纯的紫苏很快就迷失在他的糖衣炮弹里,并一心一意憧憬着与他重组后的美好生活。可一个四十岁女人的死粉碎了她的梦想。
  
  那个女人留下的一封信,简直就是对他的血泪控诉。他们是青梅竹马,为了仕途他娶了别人为妻,却一直霸占着她。他甚至安排她去旅店做小姐,就是不许她正经成家,直到现在,人老珠黄,还落了一身病,走投无路的她最后一绳子将自己挂在了环保局楼前。
  
  也不晓得他背后到底有何靠山,如此恶劣的事件,市委不仅没有处分他,还在去年将他升迁了一级。可这件事却让紫苏看清了他的为人。紫苏觉得,一个人品不好的人,越有才对社会的危害越大。她当机立断结束了与他的关系。
  
  挫折后的紫苏非常珍惜家庭的宁静与和谐,尽一切努力弥补对丈夫的亏欠。可是,吴成功却不想善罢甘休,他对得不到的东西都有摧毁的欲望。他到处散布紫苏的流言,前不久,紫苏的丈夫终于得知了紫苏曾经的背叛,一怒之下,辞职外出开公司去了,把家里的积蓄也全部带走了。
  
  难怪紫苏今年一直住在学校,脸色也很憔悴。
  
  我问她的打算,她说:“暂时由他,先冷一段时间再说。如果他真的在乎我,他会回头的。如果他有了新的缘分,我就放手。”
  
  看来她并不是寻求我的意见的,她需要的确实仅仅是倾诉。
  
  可是紫苏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吃了一惊:“你知道我为什么辞去江山文坛的斑竹么?那个毒瘤就是他!”
  
  毒瘤是吴成功?我突然有了酒醒的感觉,难怪他回紫苏的帖子一直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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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6-6 06:36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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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就直奔电脑,这已是我这两年当版主后形成的习惯。
  
  江山文坛在地方文坛上一直处于领先位置,这与我们几位版主的责任心和团队精神分不开的。
  
  文坛最初是四位版主,每位版主都各有千秋。苍狼擅长新诗,我是小说,紫苏是散文,红珊是旧体诗词。我们的版面百花齐放,精品好帖层出不穷。紫苏辞职后,我们加了肖扬。肖扬的原创作品虽然不多,但插科打诨是把好手,他能把别的文坛的MM勾来这里乐不思蜀。
  
  可是文坛也有不和谐音符,就是时不时有马甲出言不逊。其中有个叫毒瘤的人,就不是善类,评价别人的文字经常说的话就是:没有思想、无病呻吟、垃圾!他自己的主帖更是偏激。他可以就梨花体预言当代诗歌的毁灭,可以由高考作文母语生发出我们的母语正在堕落,可以把江山市的文化遗产诽得一钱不值。
  
  他的眼睛仿佛只盯着这个社会的黑暗,他骂这个时代是毒瘤,我看他自己倒像是一颗毒瘤。
  
  这样的一个人,竟爱过紫苏,也为紫苏爱过。我回想着紫苏的话:“他说他厌倦官场的污浊,他说我像一泓纯净的潭水……”
  
  这或许就是答案了,任何人都有向善的一面。可是,内心贪婪的人,是连善与美都要据为己有的。一旦善与美无法占有,就会想方设法去摧毁。
  
  今天帖量不多,我很快就将新帖回了一遍。正准备下线,看到了天翔发上来的一首诗,是记述今天的活动的。一看开头:你是一只美丽的蝴蝶/风尘仆仆飞到苍狼的窗前。我就忍俊不禁了。这个天翔,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文化圈子里浸润得久了,下笔还是这顺口溜的腔调。
  
  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还不见苍狼的影子。奇怪,这会儿他该回家了啊!
  
  正想着,手机响了,是苍狼妻子打来的:“隆老师,你实话告诉我,苍狼他到底到哪里去了?”
  
  我一听就明白了,赶紧说:“嫂子别急,他的手机没电,我正准备给你电话的。他喝多了,在我这里先睡了,明天叫他早点回去好么?”
  
  对方还想说什么,我装着回答碧云大声说:“什么?苍狼吐了!好,我就来!”
  
  苍狼的妻子连声说:“真对不起,他老是打搅你们,我们又没条件回报……”
  
  我说:“都是老同学好兄弟,别说生分的话了,好了,我先去看看,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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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6-6 06:36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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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早,苍狼就来了。
  
  他印堂发亮,面色潮红,看来昨晚滋润得不错。
  
  “蓝蝶呢?”我问。
  
  “回去了。”他笑得有点彩。
  
  “你啊,见了美女就决不放过的。可攘外先要抚内!嫂子半夜来电话了!”
  
  “烦死了,她有本事自己找个相好,我保证不管!”他说话带着一点狠。
  
  我给了他一拳:“你说的还是人话吗!外面的女人是茶点,不是主食啊!走走走!我可要赶你回去了!”
  
  他显然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他的风流韵事还没向我炫耀呢!
  
  他递给我一支烟,自己在沙发上坐下来,猛吸一口,显出深深沉醉的样子。
  
  “蓝蝶真是好啊!”很浓重的抒情语气,他就这样开了头。
  
  很遗憾,他的幸福没有引起我的共鸣。女人当然是外面的好,更何况他还有求于这个女人!
  
  我问起诗集的事。他略有些遗憾地说:“这女人都贼精!她帮我出诗集是有条件的。”
  
  “条件?”这倒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她看我过得潦倒,不肯把钱给我,要我把诗选好了交给她运作。”
  
  “这不是一回事么?”
  
  “她还要我在诗集的扉页上题字:谨以此书献给我心爱的蝶儿!”
  
  “喔?这倒有点意思,你答应了?”
  
  他有点无可奈何:“不答应行么?可我真的不情愿啊!你是知道的,我的诗都是写给……”
  
  “行了行了!”我慌忙掐断了他的话,生怕他亵渎了那个名字。
  
  “你急什么?你小子是不是也爱上她了?我看你俩昨天眉来眼去的!”
  
  “你瞎说什么?”我真的急了,“别以为这世上的男人,都跟你一个样!”
  
  “男人骨子里都是一样的,你敢说你对又漂亮又有才的女人不动心?有贼心没贼胆呗!”他一副看透红尘的口吻。
  
  我懒得理会他,让他接着前面的话说:“我之所以答应题上那句话,主要是觉得,反正这个蝶儿也不是她真名,而且,哪一个女人,不是我们男人命里飞来飞去的蝴蝶呢?就由着她了。”
  
  我看看表,已经十点多了,再拖延下去我就又得再赔他一顿酒,而且,我下午还要给学生补课,内容还没准备好呢!我于是下了逐客令:“既然大事都办好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稳固的家庭是男人冲锋陷阵的堡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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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6-6 06:37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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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把我们这条街叫做园丁街,因为这里住着许多中小学教师。这几年兴起了补课热,双休日寒暑假补课的不少。有的房子用一层楼设为教室,门前一年四季挂着补习的牌子。有的教师每月给学生补课的收入就过万。
  
  我却一直没有补课,平时的教学工作够紧张的了,难得一个周末,正好用来纵容一下自己的爱好。心灵也需要放假呵!
  
  有时候放弃的越多,人反而越富有。
  
  这几年我写了近百万字的小说,多在江山文艺上发表过。别小看这地方杂志,可是远销国内外呵!高远编有一本《江山人才名录》,几乎包揽了所有江山籍在外工作人员。每月初,这些江山人都会收到一本《江山文艺》。我因为文章在江山文艺频频亮相的缘故,得以成为江山市耳熟能详的所谓“作家”,并当上了江山作协的常务理事。
  
  可是写作毕竟只能为我换得一些虚名,不能养家糊口。我是个理智的人,主要精力都放在教学上。我的作文教学独具优势,去年中考,我班学生包揽了全市语文前三名,这为我赢得了“作家教师”的美誉,也为我带来了推不脱的麻烦,比如今天下午来我这里补课的这个学生。
  
  那天晚上教育局局长胡达显来找我,请我帮他的姨侄补习作文,我是断然拒绝了的。他以为我是为钱,就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我恼了,连钱带人推出门,我说:“我的业余时间是不拿来卖钱的!”
  
  他的态度立刻就软了,百般请求。我念在他这个教育局长兼书法协会副会长一直很支持本地的文化事业的份上,答应每周日下午为他的姨侄补习半天,只持续一个月,前提是:免费!
  
  等我见到这个孩子,看到这孩子的相貌酷似胡局长时,我什么都明白了。
  
  后来我才知道孩子的母亲李书砚曾是市花鼓剧团的当家花旦,如今已沦落成街头一个卖烧饼的了。就在我们这条街尾,每天早晨与个矮小猥琐的男人一起,支着个面摊子。男人和面擀面,她烤饼卖饼。虽风韵犹存,但很难让人把她满脸的风霜,与舞台上光辉灿烂的小姐形象联系起来了。
  
  这个叫程致远的孩子,出生在这样一个复杂的家庭,除了学习基础差之外,最主要的是缺乏自信,他几乎不敢正视任何人的眼睛。胡局长的意思是,要成材,先成人,希望我能把他的精神扶一扶。至于功课,其他学科可以弱一点,语文一定要补上来,因为读书写字的本领是影响人的一生的。
  
  于是我就从树立他的自信开始,发掘和抓住他的每一个闪光点进行鼓励。孩子在我的“聪明”和“进步”的赞赏中,一天天聪明和进步起来。语文方面,我从拼音和写字教起,然后才是作文。原定的一个月里的四个半天当然是远远不够的,我就持续了一年多,一直持续到现在。孩子的精神和学习状况确实得到了很大的改观,前不久在校作文竞赛中还得了个二等奖呢!
  
  虽然我一直坚持免费,但越是这样,胡局长对我的回报越丰。他先是把我的妻子从郊区幼儿园调到了市实验小学,又以教育局的名义赞助我出了一本小说集。
  
  他为我做的这些都是积极主动的,我不需要特意感谢。这更坚信了我的人生信条:除了工作,不要把自己的任何劳动都变成金钱,因为比金钱更重要的,是人的尊严。
  
  如果当初因为接受金钱而答应为他的孩子补课,那么我在接受他金钱的同时,也一定失去了他对我的感激和尊重。
  
  吃亏真的是福啊!
  
  我的妻子碧云是最欣赏我的,她从不逼迫我补课挣钱,也不干涉我交朋结友,甚至连做文坛上的义务版主,她也是全力支持的。她常说我憨人憨福,说她自己是跟着憨人享一辈子憨福。她说这话时一脸满足,我能感受到她对我的一腔爱意,还有深深的理解与支持。
  
  就像今天,在补课临近结束时,胡局长来了。在我们闲谈的半小时里,碧云就炒好了几个小菜,邀请胡局长和那个孩子共进晚餐,胡局长愉快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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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6-6 06:37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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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盘小炒肉,一盘红烧鱼,两个蔬菜,一碟花生米,一碗三鲜汤,我和胡局长就喝出了哥们感情。
  
  酒后吐真言,胡局长说:“我女儿已参加工作了,再过几年,我也要退了,得抓紧时间把这孩子扶一程啊!”他瞟了一下致远,眼里满是爱怜。
  
  我连声称赞这孩子聪明、懂事。致远受到鼓励,竟然站起来给胡局长斟了一点酒,用自己的饮料杯子碰了碰,态度大方、口齿清晰地说:“谢谢伯伯!”
  
  我能明显感觉到胡局长的手颤了一下,他高兴地朝我举起杯:“隆老师,这都是你教导有方啊!来,干!”
  
  喝到酣畅处,胡局长说:“雨轩,有笔墨么?”
  
  碧云会意,一阵风就找来了毛笔、墨水和宣纸。
  
  胡局长一挥而就,童体“致远”二字似横空出世,用笔率直,神韵自成。
  
  书毕,他略迟疑了一下,然后双手将字奉送给我:“这两个字,是我给这娃儿取的名字,也是人生难得的一种境界,你当之无愧啊!”
  
  我何曾受过如此大礼,连忙双手接住,并郑重地放在书案上。
  
  接着,我有意将话题引到书法方面,胡局长愈发健谈了。谈到江山书法界的几位知名人士,他的评价都很中肯。只是谈到赵开泰时,他说:“赵为书奴!”
  
  我不解。
  
  他说:“他欠缺的是字外的功夫。”
  
  “字外的功夫?”
  
  他徐徐地道出了原委:“赵开泰从的是省里的名家为师,但他学识浅薄,为人轻狂。字也写得徒具其表,缺乏神韵。”
  
  我说:“确实,人品与艺品息息相关!凡高的向日葵栩栩如生,因为他在用生命燃烧!毛泽东的诗词气势磅礴,因为他志向高远胸襟开阔!我们的创作也是,有的文字如清风拂面,有的却恶俗难读。这文气,亦是人气,是人的学识与涵养氤氲出来的,也是文外的功夫啊。”
  
  胡局长对我的拓展赞赏有加,连说我慧根不浅。对于我,他也直言不讳:“你心气清明,是块艺术的好料,只是为人与为文,都稍欠拘泥了一点。”
  
  我们由酒喝到茶,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已是华灯初上了。
  
  门外有个影子一晃,胡局长就站了起来。
  
  是致远的母亲李书砚,来接孩子回家的。她穿着一身碎花的休闲裙,头发用一方手帕包着,脸色不阴不晴。她没有正眼看胡局长,只淡淡与我说了两句,就牵着孩子走了。
  
  
10#
 楼主| 发表于 2016-6-6 06:38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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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这餐酒,让我和胡局长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因为他的荐引,我结识了江山文化圈子的许多名人。我的家也因此字画悬壁,墨香盈室。
  
  我同时也收藏了一幅赵开泰的书法,是个浓墨重彩的“虎”字。
  
  算起来,与赵开泰见面的次数最多了。文联、作协、书协、美协的各种活动,几乎都能见到他的身影。一小撇胡子,脸上挂着眯眯笑,说话的调子有点弯,对女性,目光的停驻有点长。每次活动,他都随身带着一卷纸,是送给向他要过字的朋友的。
  
  他的字是用来卖的,我见过江山市的许多宾馆的包房,都挂着他的“室雅兰香”。一部分也用来换酒。只要有人开口要,他就半是玩笑半实话地说:“喝了酒就有。”我那个“虎”字也是用酒水换来的。
  
  书法一旦与金钱连在一起,就没有墨香,只有铜臭了。
  
  也许就因为这个缘故,在求来的字画中,这个“虎”字成了我惟一没有装裱的作品。怎么看都感觉不到虎气呀!
  
  有点滑稽的是,在今天的聚会上,他送给红珊的生日礼物竟是一个“凤”。繁体的凤字,也是浓墨重彩,笔画纠结,密不透风,给人一种压抑和沉闷之感。红珊本是个性格外向的人,见了就直接说不喜欢。
  
  他解释说:“这个凤字是完全仿照我的恩师的字体写的,每一笔都有讲究!”
  
  这一说更让我瞧不起了。我以前曾听人说,剑术的最高境界是心中无剑,同样书法的最高境界也是心中无书法,就是没有前人和今人的影子。这个赵开泰,还真如胡局长所说,是个书奴了!
  
  好在天翔及时出来打了个圆场:“赵伯啊!送女人的礼物,要清秀点的。建议您回去再写一幅《如梦令》,就按上次您送我的《大江东去》的笔法写……”
  
  赵开泰的眉眼终于舒展开来,唯唯诺诺地点点头。
  
  红珊的生日是天翔做东,邀的多是玩文字的朋友。按照老规矩,饭前经济两小时,几个家伙早按捺不住了。白冰将麻将敲得啪啪响,说:“时间就是金钱哪!同志们,各就各位吧!”
  
  麻将真是个好东西,它本身是喧闹的,却可以平息其他的一切喧闹。
  
  很快,我们就沉浸在条饼万的方阵里,什么文学艺术,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高远、苍狼和赵开泰在斗地主。一块钱一盘,是赵开泰的老价钱。一枚银币推来推去,我们戏称他们在赌大洋。
  
  我们这桌当然是打麻将,我的对家是红珊,上首是白冰,下家是天翔。紫苏就搬个凳子,在我和天翔间安静地坐着。她这段时间家庭氛围不好,参加我们的活动倒比以前频繁了。
  
  开局我的手气不顺,一盘牌成了转折点。本来打个四饼出和成二五八的,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脚被紫苏的脚碰了一下,手一抖将三饼打出去了,接着就自摸四饼和了,把下家成嵌四饼的天翔摸得目瞪口呆。之后,我的手气就一路飙升,面前的票子堆了一大撂。
  
  白冰还沉得住气,输了钱的红珊明显地烦躁起来,不住地要换方向,还怪这个怪那个的。
  
  天翔安慰她说:“不要急,风水轮流转的!”
  
  本来好好的一句话,却遭来了红珊的一顿臭骂:“你说谁急啊你?又不是输你的钱,你是太平洋的警察呀你……”
  
  可怜的中了情毒的天翔,忍气吞声,连出牌的动作都斯文起来,恨不得将红珊的牌看透了,好直接送给她和。
  
  后来红珊连摸两盘,脸色顿时晴朗起来,桌子上又有了欢声笑语。
  
  天翔长舒一口气,说:“阿弥佗佛,菩萨保佑!”又被红珊狠狠地剜了一眼。
  
  我心里暗暗发笑,爱情,真是让人变得低贱的东西!
  
  “赵伯,开钱呀!打牌就这么个递来递去的味啊!”那边苍狼的声音传过来。
  
  “我这不是没有零钱吗?”赵开泰的习惯是,输钱超过十元就不开。
  
  “本来打的就是零钱嘛!你没零钱我有零钱换哪!”高远笑着说。
  
  “等会儿,再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下盘我不会赢?”赵开泰继续耍赖。
  
  这边红珊憋不住话了:“我说赵伯啊!您老都是土埋到胸前的人了,要把这几个钢蹦儿带到棺材里去啊!”
  
  “哎呀你这个小女人,说这话咋不怕闪了舌头啊!你把赵伯我拖进棺材了,看还有谁陪你们如梦令,陪你们大江东去!”
  
  哈哈哈!我们都笑起来,棋牌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六点钟准时结束牌局,清点了一下,我居然嬴了五百多元。我抽出一张红百交给服务生,要他去买花篮。然后当众宣布,晚餐后请各位喝茶。
  
  火锅上来的时候,天翔的手机响了,他一开口我就觉得情况不妙:“吴局您好!有什么事么?您过来吃饭再说吧!是红编的生日,我们在梅苑三楼!”
  
  我看到身边的紫苏脸色变得煞白,忙安慰她:“别怕,有我呢!”
11#
 楼主| 发表于 2016-6-6 06:38 | 只看该作者
 11
  
  女人都是贪恋些花花草草的,四十岁的红珊也不例外。服务生把花篮一送来,她的笑容就比花还灿烂了。
  
  她开心地倚在花丛中,非要天翔给她拍一张。大家也都争着要与寿星合影。
  
  熙熙攘攘中,吴成功到了。他先是打了一长串哈哈,然后就是解释:“红编的生日,来得匆忙,没买礼物,抱歉抱歉哪!”
  
  红珊马上说:“吴局大驾,就是红珊最大的荣幸!”
  
  吴成功不再客套,在对门的贵宾位坐下,略略环视一下全场,嘴角牵出一丝笑。看得出,此人自我意识特强,目空一切,有很强的话语控制欲。三道菜后,他说:“在座的都是文朋诗友,咱们来玩个小游戏。先每个人各说一个成语,后一个成语要接前一个成语的末一个字,可以谐音。说完了,我给个标准让大家评判评判,说得最应景的由寿星献花,最模糊的要罚酒三杯。”
  
  大家掌声响应。
  
  接成语对于我们是小菜一碟。苍狼说“开天辟地”,天翔接“滴水穿石”,我接“石破天惊”,高远接“惊弓之鸟”,白冰接“鸟语花香”,红珊接“相濡以沫”,紫苏最后接的是“莫名其妙”。
  
  吴成功兀自呵呵笑了一通,然后说:“请大家在刚才说的成语前加上‘新婚之夜’四个字,连起来念一遍!看谁的最应景,谁的最模糊!”
  
  哈哈哈!全场爆笑!
  
  “哇,新婚之夜,滴水穿石。我接的最妙,请寿星献花!”天翔嚷道。
  
  红珊笑嘻嘻地从花篮中拔出一枝玫瑰,狠狠地抽了他一下,疼得他满场子哭爹喊娘。
  
  “新婚之夜,莫名其妙。紫苏接得最模糊,要罚酒!”高远起哄说。
  
  紫苏从来没有喝过白酒,众目睽睽下,更是局促不安。
  
  我说:“咱们改用其他方式吧,比如即兴作诗什么的。”
  
  吴成功不允:“游戏规则在前,谁也不能更改。再说,这作诗有啥难的!紫苏老师喝一杯白酒,我可以现场作一首诗!”
  
  这撩起了红珊的兴致,她说:“我先来试试行不?我喝一杯,你赋一首。必须是旧体,回车的新诗不算!”说着她就抄起那二两的玻璃杯子,一饮而尽。
  
  大家都静静地等着看一场好戏。
  
  吴成功的眼珠子转了两转,气定神闲地吐出一首绝句:“细雨春风第一娇,羞容无力起心潮。崔诗难再平君意,眉笔何须京兆描?”
  
  这家伙还真有急才!
  
  “高!实在是高!”红珊带头喝起彩来。大家都齐声叫好。
  
  吴成功的眼睛又开始盯着紫苏。见紫苏急得满脸通红,我把她的杯子接过来:“吴局长,紫苏确实不会酒,我是她同事,可否以六杯代她三杯?”
  
  吴成功将我的杯子按下,阴阳怪气地说:“同事不能代,除非是老公!”
  
  我正思忖着该怎么办,只见紫苏抓起杯子就呱呱地喝完了一杯。
  
  吴成功的诗随之而出:“潇潇暮雨醒诗魂,又惹相思似旧情。修洁深门轻自问:巫山一梦几时行?”
  
  好!场子上气氛空前高涨。
  
  紫苏再饮一杯。他再吟一首:“平湖高峡接苍茫,十二巫峰牵梦长。今夜举杯欢宴后,暗携神女到潇湘。”
  
  紫苏的脸由红变紫,她不能再喝了。我的心悬起来了。
  
  苍狼按捺不住,挡在紫苏面前,刚开口喊声:“吴局长!”就被吴成功拦住。
  
  我给紫苏舀了一碗汤:“紫苏,慢慢喝呀,先吃点!”
  
  紫苏看也不看我一眼,她迎着吴成功的眼睛,一脸的不屑,一仰首,杯子又见了底。
  
  吴成功满眼狡黠,再来一首:“只占东风一刻珍,何须对影说怀春?嫦娥有梦嫦娥省,谁解吴刚伐桂心?”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紫苏扬起一只杯子朝吴成功砸去。吴成功躲闪不及,额头上挨了个正着,殷红的血顿时渗了出来。
  
  吴成功一声惨叫,大家都站了起来。我拉了紫苏跑出酒店,摩托一发动,迅速逃离了现场。
  
  一路上,紫苏紧箍着我的腰,说:“我不想回家!”
  
  我想想也是,她喝成这样,回去还不把她母亲吓死!反正明天是周六。我果断地将她带到了一个僻静的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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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6-6 06:39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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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进到房间,紫苏勉强给她母亲通了电话,就捂着嘴巴跑到了卫生间。好一阵搜肠刮肚,紫苏半天没直起腰来。
  
  见她满脸是泪,我不免怜香惜玉起来。
  
  其间接了天翔的电话,他说吴成功骂紫苏婊子,被苍狼扇了两巴掌,苍狼也被吴成功打伤了头,这会儿都各自回家了。他说到家字的时候,我想起了碧云,赶紧给她打电话,说在外打牌今晚不回去了。
  
  好容易不再呕吐,紫苏倒在床上,已酸软得没有一丝力气。
  
  我拧条毛巾给她擦脸上的泪痕。她的泪水却像决堤的洪水,愈发汹涌了。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闭着眼睛喊:“我冷!抱我!”
  
  初秋的晚上,余热犹在,她一定是心里冷吧。
  
  我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这个夜晚是宁静的,我只听到窗外的风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暗淡的灯光下,紫苏在我的臂弯里睡得很安详。
  
  她睫毛低垂,脸庞舒展,嘴唇蓓蕾一样将开未开,柔弱的呼吸散发着轻微的香味。
  
  她美得像一颗宁馨儿。
  
  我的思绪在往事里飘飞。
  
  与紫苏做同事已经六年了。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她穿着一件月白的旗袍,清新得像一阕宋词。然后是听她的公开课,她的笑容她的声音,把课堂带进了春天。然后是读她的散文,沁人心脾,如品新茶。然后与她一起做了江山文坛的版主,在网络的虚拟里朝夕相处了两年。后来是听到了关于她的绯闻,以及她辞职后从文坛淡出……
  
  我与她好像一直很近,又好像一直很远。
  
  在我们经常聚会的地方文人圈子里,她年龄最小,才貌双全,爱她的人很多。可她一直像一株清水中的芙蓉,给人以只可远观不可近玩的感觉。
  
  此刻,我审察自己的内心。对她,我其实一直也有淡淡的爱意。只是,目睹了太多爱的肥皂剧,我对婚外情,并不看好。我之所以爱写小说,是宁愿在虚构的世界里与千百个女人,想爱就爱,想散就散。
  
  此刻,我抱着紫苏,也像抱着一章小说。在这个虚构的夜晚,她是我虚构的爱人,我虚构的眼神,在她虚构的脸上,写满虚构的情话。
  
  夜,终于醒了。
  
  紫苏睁开眼睛,盯着我良久,目光里有迷惘,有惊惧,有回味,也有缱绻。她的眼睛慢慢蒙上一层雾,雾又凝成一滴露珠……
  
  我迅速俯下嘴唇,饮下了这滴露珠,然后轻轻地扶她坐起来,愉快地说:“好啦,太阳出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绽给我一个明媚的笑靥:“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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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6-6 06:39 | 只看该作者
 13
  
  回到家,碧云正撑着手臂在餐桌旁等我。
  
  见了我,她马上去厨房端出一碗香喷喷的东西来,是红枣桂圆莲子粥。
  
  我在三十岁那年,曾生过一场大病,病愈后体质非常差。碧云不知在哪里讨来个方子,说是每天早晨喝一碗红枣桂圆莲子粥,能温血补气、健脾和胃。于是每天清早就起床为我熬这样的粥。持续一年后,我真的身强体壮了。后来有段时间,我又迷过打麻将,每次通宵达旦回到家,也能吃到这样的好粥。这几年,我的生活规律化了,身体也很好,碧云好像已把这粥忘却了。
  
  今天,捧着这香甜香甜的红枣桂圆莲子粥,我鼻子有些发酸。
  
  碧云用满含爱意的眼睛望着我,什么也没有问。
  
  这是她的可贵之处,别家的女人多喜欢唠叨,她没有这个爱好。我偶尔打打麻将,她也不问输赢。这为我省却了许多麻烦。我可以断定,我是我们这个圈子在家撒谎最少的人,因为我根本不用撒谎。
  
  美美地吃了这碗粥,又美美地睡了一上午,我的精力已完全恢复了。
  
  下午进文坛看了一下,读到了苍狼新写的一首诗:
  
  刚刚取出的弹头还是热的
  
  它们曾蓄意已久
  
  当它很有道理地冲出枪口
  
  漂亮的速度就把我击中
  
  等这些金属终于冷却
  
  我就要考虑它们的来历
  
  开始翻译它们的沉默
  
  以及它们携带过的风声
  
  我准备用最好的胶水
  
  把他们与疼痛粘在一起
  
  我要做一件沉甸甸的纪念品
  
  摆在时间的安静里
  
  怀念一个女人
  
  怀念一场战争
  
  我一边读一边微笑,不得不承认,诗歌真是一种绝好的表达方式。很多人说苍狼的诗隐晦难懂,我却能一眼见底。或许,是因为我太熟悉苍狼这个人了。苍狼曾说:“诗歌本身就是一种发泄,它甚至不需要读者。”
  
  可是很明显这首诗的读者很多,一个上午点击率就过了五百,回帖也不少。天翔说:女人与战争是分不开的。
  
  红珊说:硝烟弥漫的生日,永生难忘。
  
  毒瘤只回了三个字:诗疯子!
  
  苍狼引用了这三个字后说:诗歌的碎片比玻璃屑锋利。
  
  我引用了苍狼诗中一行中性语:沉甸甸的纪念!
  
  苍狼不满我的爱憎不明,来电话说:”你也来一首,给毒瘤一点颜色看看。”
  
  我笑笑:“冤家宜解不宜结!”
  
  他急了:“已经结下了,你以为他那样的人还可以做朋友啊?我英勇负伤,你得来看望我呵!”
  
  我说:“伤痛时不能喝酒,等你好了,我带酒去灌你!”
  
  他说:“一言为定!记得把紫苏带来!”
  
  呵呵,还真是个诗疯子!
  
  下午又接到胡局长的电话:“你咋把吴局长得罪了,他在教育局查你的档案呢,以后注意点!”
  
  事能知足心常乐,人到无求品自高。我一个普通教师,不求升官不求发财,他能把我怎么样?
  
  我忽然为他涌出一丝悲悯,这么小一点胸怀,怎么在仕途上爬?
  
14#
 楼主| 发表于 2016-6-6 06:40 | 只看该作者
 14
  
  晚上突然收到紫苏的短信:QQ上说话!
  
  慌忙打开QQ,她果然已在等我,她说:雨轩哥哥。。。
  
  我对这个称呼以及后面的三个小气泡都提出了疑问。
  
  她说:我自小就羡慕人家有哥哥,我觉得你是个好哥哥。
  
  我说:我自小就想要一个妹妹呢!若真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妹妹,我做梦都会笑醒的。这三个气泡的意思?
  
  她回复: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再问:你现在可好?
  
  她说:不好。这几个月,他除了给家里寄钱,一直没有回来。听人说,他在外面养了个女人。
  
  我宽慰她说:要对自己有信心。也许他只是想获得个心理平衡。等到他玩厌倦了,自然会回来的。
  
  她说:人回来,感情也不可能回到以前了,我已经对婚姻没有指望了。
  
  我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说:头脑里一片空白。
  
  又说起昨晚的事,说到苍狼负伤,她感动地说:其实苍狼是个很纯粹的人。
  
  我说:他是个真正的诗人!贫穷、孤独、烂漫、意气。
  
  她说:是的。可惜,纯粹的人,注定孤独。
  
  我说:他这几年所有的情诗都是为你而写。
  
  她说:其实,我只是他诗歌里的一个意象,不一定是真实的我哟!苍狼什么也没有,只有诗歌,诗歌是他惟一证明自己和征服世界的武器!
  
  我说:明白了。他爱的其实只是他的理想。
  
  她说:他的理想注定是路漫漫的,于是他注定与诗歌一起,永在求索的路上。
  
  我说:等苍狼的伤好了,我和你一起去看他好么?
  
  她这次倒答应得很爽快。
  
  又随便聊了几句,我们开始说到昨天晚上。
  
  她说:你把我抱了一夜?
  
  我说:是你说冷,要我抱的。我怕你醒,就一直抱着。
  
  她说:你累吗?
  
  我说:不累!你很轻,像一团云。
  
  她说:我美么?
  
  我咽了下口水:是的,很美,很圣洁。
  
  她说:你吻过我?
  
  我说:没有。准确地说,只是在你醒来后,吻干了清晨的一颗露珠。
  
  她说:你也许是这个世上最傻的男人了。
  
  我说:傻有傻福。
  
  她说:也许是的。我以前遇到的人都是太聪明了。
  
  我说:不要老想过去,那对你没有好处。
  
  她说:我今天一直在想你。
  
  我的心一颤:傻哥哥有什么好想的。
  
  她说:我想起了你的许多细节,你的正派、大度、宽宏……在我们这个圈子里,你是最没有职务没有虚名的一个,同时又是最富有最有傲骨的一个。
  
  我有些飘飘了:紫苏,别把你傻哥说得这么好哟!
  
  她接着说:还有,你长得也最帅!你身材伟岸,仪表堂堂。特别是眼睛,深如潭水,能把人的魂都吸进去……
  
  我简直要晕过去了,活到四十岁,还没有人把我夸得这么舒服的!
  
  她说:我这会与你聊天,觉得你的眼睛正深深地看着我。
  
  我笑了。
  
  她说:我看见你在笑。
  
  晕,这个女人有特异功能啊!
  
  她说:谢谢你!跟你在一起,我感到最安心。
  
  我说:不用谢!既然你把我当哥哥,我以后要加倍呵护你这个小妹妹。
  
  听到碧云上楼的声音,我慌忙说:她回来了,88。
  
  我第一次在碧云面前脸热了。碧云似乎没有注意,只是叮嘱说:“昨晚熬了一夜,今天早点睡啊!”
  
  我听话地关了电脑,黑暗中我搂着碧云,突然很想吻她。十几年的夫妻了,房事上我习惯直奔主题,对吻已经很陌生了。但今天我给了碧云一个长吻,我闭着眼睛,脑海里全是紫苏的影子。
15#
 楼主| 发表于 2016-6-6 06:40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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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的几天,我在校园里碰到过紫苏几次,都是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每天清晨和深夜,都能收到紫苏用手机发来的短信:雨轩哥哥。。。
  
  我就学她的模式回信:紫苏妹妹。。。
  
  这感觉很奇妙。
  
  周五晚饭后,收到紫苏的短信: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我随即将电话打过去,她不接。
  
  她又发来一条短信:不是电话里的声音。
  
  我的心突然加快了跳动,我回信说:我去莫愁湖等你。
  
  莫愁湖是一个集吃饭、喝茶、唱歌、跳舞为一体的休闲场所,我要了三楼一个叫“忘情湖”的小包间,短信里告诉她,然后叫了两杯咖啡和一个果盘。
  
  她很快就来了。她今天穿了件白色花边的洋装,薄施粉黛,像一株亭亭的白荷。她绽给我的笑容是羞涩的。
  
  我递给她一杯咖啡,问:“要加糖么?”
  
  她摇摇头,喝了一口,没有皱眉。
  
  QQ上她打字很快,话很多,这会儿却寡言。我也有些语塞。
  
  我开始调音乐,问她爱听什么,她说随便,我说那就听钢琴曲吧!
  
  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一开始,咚!咚!咚!三声熟悉的敲门声,突然触动我的心弦,我想起了她短信里的那三个气泡。
  
  我问:“是命运在敲门么?”
  
  她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是,也不一定是。”
  
  她给我讲了个故事:有一对情侣,天各一方,连电话费也付不起。为了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思念和爱,就每天约定时间通话。他给她打来电话,她不接,只听电话铃响三下。她再给他打电话,也是只响三下。那三下的意思就是:我想你或我爱你!后来他不幸病逝,她来到他的坟前,悲伤而绝望。这时,她突然听到教堂里的钟声响了,一下、两下、三下,她泪流满面,觉得他的爱,无处不在……
  
  我沉浸在她的讲述里。原来,那三个小气泡,有这么丰富的含义。而且,我在不知情的状态下,也把那三个气泡送给了她。
  
  她拿过遥控,调出曹磊的《找一颗和我相爱的心》,是慢四舞曲。她把手伸给我,我不可抗拒地迎上去。
  
  房间很小,灯光都被她随手熄了,只剩下电视的屏光。我们轻轻地搂着,轻轻地跳着,耳畔的音乐轻轻地诉说着:
  
  找一颗和我相爱的心/在哪天遇见爱情/疲惫的心才会宁静/找一片和我厮守的情/才会找回自己/幸福就会降临……
  
  她幽幽地说:“这几天,我老是想你!”
  
  我说:“我也是!”
  
  她说:“其实一个人的心空很小,装一个人,也就满满。”
  
  我说:“你真美!”
  
  她的小手慢慢脱离我的掌心,双臂常春藤般地挂在我的脖子上。她的眼睛,海水一样湛蓝;嘴唇,像漾着葡萄酒的杯子。我醉了,我饮了。我饮了,我醉了。
  
  我们倒在沙发上,继续啜饮。
  
  我的手在她的后背上游走。我解开她的背心扣,她开始挣扎。我堵住她的嘴唇,用手捉住她胸前的花蕾。她渐渐不再反抗,我的手继续扩展领域,终于,我们彻底融在一起。
  
  我没想到,我驻守多年的感情防线,会这么不堪一击。也许,不是我不想,是我没有遇到我想要的人。
  
  事后,她久久地用双手蒙着脸面,蹬着小脚说:“羞!羞!”
  
  我附在她耳边说:“爱,就是这样子!”
  
  她将头埋进我的胸脯,小手鼓一样捶着:“你坏!你赔我!”
  
  我笑了:“我怎么赔你?”
  
  她说:“赔99句好话给我。”
  
  我于是就说:“我喜欢你!我爱你!你是我的小宝贝!我以后好好保护你!要给你写许多许多情诗……”
  
  嘴都说麻了,我以为够了,她却说:“56句,还有43句呢!”
  
  我就继续说:“前世,你是白狐,我是书生,我们说过要永远在一起。今世,我们不幸走失。感谢命运,让我们终于在一起。今后,我要永远不变心……”
  
  我从前生说到来世,也不知说了多久,连我自己都说着说着就感动了。她一动不动,也不吭声。我以为她睡着了,用手一摸她的脸,摸到的全是泪水。
  
  她哭着说:“我本来已经不相信感情,可是突然喜欢上你。你千万不能再伤害我……”
  
  我赶紧赌咒发誓。
  
  这是个狂乱的夜晚,我所说的所做的,没有一点受到过理性的控制。
  
  五个小时的包房时间转眼就到了,我打的送她回去,自己仍旧骑摩托。
  
  突然觉得很有意思,是不是心灵越亲近的人,形式上越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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