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纪事》之—分裂（5）
一 我一个人住在外面懒得做饭，有一顿没一顿地混着，权当减肥。每天跟我妈通电话，我都会细细问今天吃什么菜？我妈兴致勃勃说番茄炒蛋啦，红烧小排骨啦，芹菜炒香干啦……然后我妈好像在电话那头看到了我咽口水的样子，忽然换了感伤的调调数落我，“燕燕你下班回来吃饭啦，你知道妈又没空给你送……”其实就算我每晚回老高那个家去吃我妈做的饭菜也没什么，但我做不出。 有一次我妈在一个周六下午给我送菜来，红烧狮子头，清炒芸豆，还有干煎带鱼，哇我一口气吃个精光！我妈一边笑一边又红了眼圈骂我，“死女崽，下班回来吃饭啦！”妈做的饭菜虽然好吃，但我还是不回去。 又一个周六下午，“哥哥”忽然来我租住的小屋了。我有点尴尬。他将带来的饭菜盒子递给我，说，“梅姨没空哦。”我接过盒子说，“哦”。我忍不住打开盒子看了一下，辣椒炒牛肉，我死劲儿咽了咽口水。“哥哥”并没马上走，他随手翻着我放在桌上的书。我希望他快点离开，我要吃。“吃啦，又不是没看过你什么吃相！”“哥哥”一边翻书一边说。我忽然鼻子一酸。我的“哥哥”应该回来了吧？他没有再把“姐姐”带在身边吧？我打开饭菜盒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哥哥”一直在翻书，其实我知道我那些财会专业用书他未必看得懂的。我吃得心满意足，盒子里只剩下最后三片牛肉。我喜欢最后留一点甜头细细咀嚼。我吃了一片牛肉，又迟疑地夹起一片牛肉，犹豫不决。“哥哥”还是翻着书，嘴里不冷不热地说“来咯！”就张着嘴等我。我把牛肉喂给了“哥哥”，我在那一瞬感觉坚冰化水，止不住热泪盈眶。 “我看你也不是很忙，自己回家来吃饭啦！”哥哥离开前，放下书对我说。 二 于是我每日下了班回老高那个家去吃我妈做的饭菜。我妈每日饭后欢天喜地地洗了水果端上来给我和“哥哥”吃。我每次喂给“哥哥”吃水果的时候，心里都会默默念叨一遍，“他没有把姐姐带在身边吧？”——他真的没有，他现在是一个不折不扣和蔼可亲的“哥哥”。坐在轮椅里的老高看着我和“哥哥”上演亲密无间的兄妹情，也是眉开眼笑，涎水滴答。有时他指着我又指着“哥哥”，嘴里呜里哇啦不知对我妈讲点什么，我妈笑眯眯地替他拭去嘴角的涎水，一边以她自以为是窃窃私语的声音对老高说：“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啦！”我听懂了他们在说什么，心里涌起暖暖一层热，又涌起冷冷一层惘然。 又过了一阵，一日饭后，“哥哥”主动用牙签戳了一颗草莓来喂我，就像小时候一样。我微微脸红，张着嘴去迎接这酸酸甜甜滋味。但“哥哥”却半道转弯把草莓送进自己嘴里去了，白浪费了我一个早已做好的陶醉表情。“唔，坏哥哥！”我脸红得像块布，抓起沙发上一个抱枕丢着追打他，他哈哈大笑逃避。我妈和老高都笑容满面看着这一幕。我终于逮住了“哥哥”，但他将我和抱枕一起捉住，当着他爸和我妈的面，以一种家长的口吻说，“一个女孩子，一直住在外面做什么？又不是家里房间不够住！” 我再度住进当年“姐姐”吊死的那间房时，感觉如梦似幻。 三 搬回来没多久的一个周五，我早早下班回去帮我妈一起做晚饭。余生都要这样吗？我和妈一起做饭给老高和老高的儿子吃？我要叫他“哥哥”到什么时候呢？我不禁浮想联翩。 “哥哥”就在那天带回了他的女朋友万洁。 “哥哥”指着坐在轮椅里的老高给她介绍“这是我爸”，又指着我妈“这是梅姨”，又指着我，停了那么一停，波澜不兴地说“这是……我妹妹燕燕。”我想这一切都是“姐姐”指导他做的吧？ 我妈笑得很硬，但她还是强力拿出了女主人的样子，她佯装玩笑亲昵地拍一下“哥哥”的肩，笑着说，“死崽，什么梅姨，你以为我是你家佣人么？”转向万洁，依然笑着，却淡了三分，“我是凯凯的继母，欢迎你来我们家做客！”又把我拉到跟前，向着万洁，很清楚地解释，“这是我女儿，她叫燕燕。”绝口不提什么哥哥妹妹。 “啊哈哈梅姨口齿真伶俐，燕燕妹妹很漂亮。”万洁依照“哥哥”的介绍，称呼了我妈和我。我什么话也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很多年前，我觉得和我妈呆在老高家里如坐舟中十分不安稳，那一刻，如坐舟中的感觉又袭击而来，令我头晕目眩，心灰意冷。 四 我再搬出去就显得负气，我只有快马加鞭地谈恋爱了。 我在大学就有人追，只不过我一直都没有兴趣谈罢了。现在我从几个当年追求我的人当中一一过筛，也只剩下家宁和煜清了。我拿着家宁和煜清的照片比较了半天，放下了家宁。我更中意煜清戴着眼镜白衫黑裤的文雅样子。 我把煜清带回老高的那个家里亮相时，已经在肚子里踏踏实实种下了他的种子。我一定要比“哥哥”更先一步。我终于还是负气了。 我妈第一次见到煜清时愣了十分之一秒，然后放出满面笑容。然后“哥哥”和万洁来了。万洁看到煜清时也愣了十分之一秒，然后也放出满面笑容。“哥哥”见到煜清很客气，但也很漠然。煜清见到“哥哥”时愣了蛮长时间，远不止十分之一秒，但他终于回过神来，伸出手去跟“哥哥”握。“哥哥”不习惯握手这样的礼节，瞬间流露了一丝羞涩之态。这时我看见坐在轮椅里的老高，他正专心致志又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儿子和我未婚夫煜清握手，口涎从下巴坠滴到巨型围兜，挂着亮晶晶的一线。 吃饭的时候，老高看看“哥哥”，又看看煜清，看看万洁，又看看我，然后又跟我妈呜里哇啦。我妈这天耐性不好，不怎么搭理老高，末了只敷衍了一句，“哎呀都说叫你不要管啦，你管的了吗？” 五 那日在老高那里吃过晚饭以后，煜清突然向我摊牌，他终止所有婚礼筹办事宜，要同我分手。 我强忍不堪，咬牙切齿质问他，“你开什么玩笑？” “我不开玩笑，燕燕，是你拿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煜清说。 “你根本不爱我，你爱的是那位同我长得很像、同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煜清心平气和地说。 “我不想终生做个替身。”煜清还是心平气和地说。 如坐舟中。此时此刻。我。 我感到腹部像有只小老鼠温柔而调皮地动了一动。 “孩子怎么办？”我终是可怜又被动。 “堕胎是不人道的，但带他来这世上，也未必人道。”煜清说。 “如果你堕胎，我会付一笔营养费和补偿费给你。”煜清又说。 “如果你生下他，我可以负父亲的养育之责，仅限于此。”煜清又说。 “如果你让你那位哥哥来当孩子的父亲，我感谢，祝福。”煜清又说。 还是如坐舟中。此时此刻。我。 ——谢谢观赏，全文结束 啼妃2018.5.4 （注：虽然发稿但不参与加精与计酬谢谢；没有一一回复的习惯谢谢；另不喜者勿阅，谢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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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5-4 1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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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哈，暇玉这地道的方言啊，阿拉一句也听不懂哎;P，侬不晓得啦阿拉是痴人啊，所以要完美的，完美的大结局
您的回复很有意思，自愿点赞，不求回复，我下午昏昏沉沉地笑了一下，所以就回复了。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