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乡土怀旧系列之六十五：乡村福星喜鹊
□文/于文华
喜鹊是乡村的福星。
有喜鹊搭枝、鸣叫、翔飞是村庄，必定福气笼罩、平安吉祥。清晨，随着晨光拂照、艳阳高照，总会听见喜鹊在枝头“喳喳喳”欢叫。聆听这样的晨曲，人心里好似喝了蜜般的甜美舒畅，脸庞红扑扑，走路轻飘飘，说话喜孜孜，浑身喜洋洋，一整天会心平气和，精神愉悦。
有人说：家门前有喜鹊窝，是人家的好福气。西北有民谣唱道：“喜鹊喜鹊叫喳喳，门上来了个姑妈妈。姑妈妈姑妈妈你坐下，我们说些悄悄话……”。在乡村，每逢喜鹊叫，预示必定有贵客登门，好事降临：不是骨头主儿舅舅前来串亲，就是沾亲带故的姑妈造访，或者平时请不来的下乡干部说事，再不就是多年未走动的亲戚来保媒，抑或是一直杳无音信的远亲，发迹了显赫了，提着礼物，衣锦还乡来显摆。福才家新安了气派大方的铁庄门，家禄的孩子喜气洋洋过百禄，一直愁眉苦脸的拴喜要对象，刘大的老儿子终于讨到了一房不错的媳妇……家门前大树上几只模样俊俏、活泼可爱的喜鹊，好像是商量好的似的，“喳喳喳、喳喳喳”鸣叫一番，像是专程前来报喜的童子，又像是情不自禁地乐的高声欢唱，惹得村里的碎嘴婆娘逢人便说：喜鹊叫，好事到！快扫地，穿新衣，迎接客人到家里。在乡村，喜鹊的叫声无疑是一种天赖之者，一种朴实、吉祥、美妙、好听的乡村音乐，和金子一般耀眼的阳光，一齐抵达心灵的殿堂，预示着一天的好心情、好心态、好福气！
父亲年年都会种下一些白杨树。那些树们经风经雨，经日经雪，一天天向上茁壮成长，一直长成伟岸、挺拔的参天大树，不像桃树、杏树慢慢悠悠地长。风吹来，摇不动枝和杆；霜打来，雪飘过，吹落满枝的树叶，吹不落树杈上的喜鹊窝。幼小的脑海里，分明记得寒风凛冽之时，常看见喜鹊不辞辛劳、不知疲倦地叼着不知从何处捡来的干树枝，一根接一根，一回连一回，飞去又飞回，匆匆忙忙而又不慌不忙地修建新居。外面看似横七竖八，毫无章法，实则坚固稳定，美观耐用，轻易不会吹落在地。且外粗内细，看似粗糙里面很实用、温暖无比，住起来才舒适。据说喜鹊会叼来细泥，像泥水匠一样，将窝的内壁抹得光滑而平整。看见喜鹊辛辛苦苦，不知辛劳筑巢，想起老师讲光说不干、喜欢务虚的寒号鸟。它总是在寒风中唱着：“嗦啰啰，嗦啰啰，寒风冻死我，明天就垒窝。”可太阳一出，寒号鸟就会忘记诺言，只是找着晒太阳找温暖。等春暖花开、大地回春了，寒号鸟忙着到处觅食、玩耍、享受，将祈愿忘得一干二净，年年到冬天心甘情愿挨冻。喜鹊从来不许愿，只是身体力行，用实实在在的行动告诉乡村的每一个人：空说一千句，不如实打实真干一下子。乡民务实、憨厚的性格特征，莫不来源于这些随处可见的生活实例与经验所得。
筑好了温馨的家，才开始着手谈情说爱。那只羽毛清晰爽目，全身上下黑白分明，两肩各有一大块白斑，其余部分都是黑色，飞行时抖动着轻盈长尾巴的年轻喜鹊，不知何时开始“谈对象”，也不知那天“喜结良缘”，成为“天造的一双”，更不知何时有了爱情的结晶，我只分明看见:有天我背着书包上学时，头顶喜鹊“喳喳”叫，一声清脆悠扬，一声稚嫩脆弱，从高高的白杨树杈的喜鹊窝里，飞出一大一小两只喜鹊，穿梭、盘旋、飞行于树枝间，惹人喜爱，好像是慈眉善目的母亲，领着“小儿”练习走路——而不知不觉间，喜鹊窝旁，又分门别户地有了新巢，想必是分了家立了户。
人逢喜事精神爽，闻听喜鹊心欢畅。喜鹊声声，是乡村最美好、最诗意的语言。乡村的人，谁都喜欢喜鹊的鸣叫，谁都听的懂喜鹊的话语。乡村走街串巷的清风懂得，溜达观望的白云懂得，带来明媚希望的晨光也懂得——因为它总是开启幸福生活的门锁，总是能够带给人心想事成的欢喜。而心中充盈感恩的喜悦，迈出的必定是坚实沉稳的脚步，生活才会蒸蒸日上，越来越好！民间传说鹊桥相会中，农历七月七晚上乡村喜鹊全部飞到天空，为的是帮助牛郎织女一年一度的相会，极富想象力与浪漫色彩。过年的年画里，人家炕围上描绘的画面里，画的最多的也是《喜鹊蹬枝》，女子陪嫁的红木头箱子上，大多绘制着梅花与喜鹊。我母亲小小的陪嫁木箱上就有这样的画面，后来我走南闯北上学时当做旅行箱与手提书箱，被我外面用白报纸糊了，一直提了好多年。
喜鹊青青白白的羽毛，温温和和的模样，看见它，人便感到心中欢喜无比。乡村的人也许干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有时也会想一些庄稼以外的事情，也想走出穷乡僻壤闯一闯，经风雨见世面，可一看到幼小的儿女、年迈的双亲，想到先人们的骨头依然埋在地头边，就会攥一攥拳头，砸一砸胸脯，埋头继续去干家里家外永远也忙不完的活儿——白杨树跌落下的露水，还是几百几千年的样子，晶莹、透亮，只是喜鹊不知在何处筑巢、安居乐业，一年比一年少。环境污染的日益加剧，农药的大量使用，人们的过分捕杀，使乡村喜鹊数目呈下降趋势，昔日热闹非凡的场景已不复存在了。
听见喜鹊叫，人们会心花怒放，眉头舒展，好像所有烦闷惆怅的心锁被打开，给生活注入了无限的活力与兴致，日子即使再贫穷也有了憧憬与盼头；听见喜鹊叫，幸福与希望的福祉自会如愿所遂，家境再不济也觉不出寡淡和困顿，因为坚信总会有好日月抵达破旧的柴扉。有人说：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有一种奇妙的信息，会相互传递、感染，相互影响、映衬，喜鹊给人一份难得的欣喜、一种诗意的享受和情感的满足。千百年来，生活在乡村的人无论处境再艰难，都咬紧牙关活下去。而要活下去，就得找活下去的理由与支撑，内心里就得有融冰化雪的温暖与照亮黑暗的阳光，哪怕这种温暖和阳光是几声清脆婉转的喜鹊声，抑或是地里多种了几亩地的收成。
喜鹊是不是未卜先知的预言家，还是能掐会算的吉祥鸟不得而知。我每逢回家，母亲总爱说：早上起来喜鹊一个劲叫，就知道有人要来，没想到你果真来了……话语里透着喜悦和兴奋。其实，我本是从家里飞出的一只鸟，只是忙里偷闲“飞”回家看看，没想到母亲把我当做了贵客对待。我的每一次回家，对父母来说，都是一次欣喜的品味，一次幸福的体验。
云朵下面，大地之上，凡有村庄的地方，就有白杨树的环绕；炊烟袅娜、牛羊欢腾的家园，凡有白杨树的挺拔身影，就有喜鹊独特坚实的鸟巢，喜欢干净清洁，喜欢高高在上的喜鹊，总是将家搭建在倔强挺立、参天耸立白杨树的树杈间。且秋去冬来，信念不变，情感不移，不离不弃，始终不渝，坚守着朴实宁静的乡村家园。
生命的意义，不在于拥有多少财富与权势，而在于能给人多少愉悦心灵的感受；生命的高贵，也不在于处于什么位置，属于什么物种，而在于能否始终坚守心灵的自由。窃以为：乡村奔走自如、带来吉祥的喜鹊，具有这样的品质与秉性，不为外界所诱惑、迷失，一直传递给人喜庆与美好，一直坚守着生命中最可宝贵的东西——而这恰恰是尊严、信仰的根源与特质。
（全文26３２字）
[ 本帖最后由 于文华 于 2009-6-29 08:23 编辑 ] |
|
浙公网安备 33010802003832 )
发表于 2009-6-28 23:05
收藏
楼主
发表于 2009-6-29 05:4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