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九月盛菊 于 2017-10-16 20:00 编辑
【短篇小说】大山的呼唤 (一)
一个老古板依然在一笔一画认真抄写着教案,即使一个数学符号也抄写得还是那么规范。这个有着近三十年教龄的老数学教师,依然保持着这种习惯。为啥说是抄教案,不是写教案。几年来的课本内容都是大同小异,没啥大变化,郑老师每个学期都要把旧教案重新誊写一遍,略作修改。据说,他的教案可够一个火车皮拉了,这话虽然有些夸张,可摞起来有他自己一人一举手高,也是事实。
张老师走了过来,伸手将郑老师的教案本拿起,扔到一旁说,我说老郑啊,你满脑子的数学符号了,还抄这些干啥?闲的没事就到操场散步去!
郑老师笑笑说,抄教案也能抄出新意来。这跟吃饭一样,同一种饭食,不断地咀嚼,味道却不一样。同样的教材,不同的学生,你总不能一个调唱到底吧?
张老师不耐烦地说,你真是个老古板,啥年代了,脑子还是那么不灵活。
大家对一向敬重的郑老师投之以怀疑、不屑甚或不可理解的目光,但除了张老师,很少有人愿意管这闲事。张老师的话也正中了大家的心怀。有的人或有意或无意或只是随便地瞭郑老师那么一眼,便各自坐在自己的格子里,该干什么的照常干什么。
如一群没有放飞任务的信鸽,都被圈在各自的格子里,面对着电脑屏幕,很无聊地或者打打游戏,或者看看网页,或者聊聊qq,或者看看电影,看上去很专注,其实都心不在焉,各想各的事情。
整个办公室的空气有些凝重。
张老师拉了把椅子坐在了郑老师的旁边,压低声音,声音低的只有郑老师一个人能听得见。其实这本来就不是一个秘密,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罢了,谁也不愿意把这种事拿出来当做本事炫耀。郑老师看着张老师神秘的样子,心里不觉好笑,只是淡淡的回答了一句。张老师很失望之余,便有些生气,声音稍微提高了一点,说,这是双盈利的买卖,对学生也好,多做点资料,多练习,有啥不好?
郑老师瞅看了张老师一眼,冷笑着说,资料可以买,但得照本卖给学生,不能多收啊!挣那种钱不地道,我不干!
大家的目光集中在郑老师身上,张老师也急了,说,啥地道不地道?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心甘情愿啊!你却在这里装清高,我看你傻到家了!张老师一张白净的脸,霎时红成了鸡冠,啥年份了,你还讲啥师德?现在有钱的是老爷,没钱的是孙子。老郑啊,别人早已日进斗金了,可你还抱着老黄历,真是不可理喻。
这种无休止的争论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但郑老师的榆木脑袋,还是劈不开。
(二)
沉闷的空气憋得人喘不过气来,卢校长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满屋子的蓝烟,呛得坐在沙发上的郑老师直咳嗽。卢校长顺手打开窗户,那烟雾就像越狱的犯人,不顾一切地从窗口逃出。
沉默比吵嘴更可怕。
郑老师低着头,眼睛注视着手里的茶杯。看着杯子里被泡软的茶叶慢慢下沉着,并在四壁上撞来撞去,飘忽不定。他忽然一阵沮丧,无奈地摇摇头,看着那没有被泡软的一叶,感到一阵凄凉。
郑老师觉得自己就如同那茶叶,金钱就是那水。可他就是被那清澈的水泡不软,而且是漂浮在最上面的那一片,也是最可怜的那一片。
卢校长很恭敬地将郑老师送出了门,望着他的背影,大声吩咐说,想开点,其实没啥。
没啥,本来就没啥,是你当家不正。郑老师头也没回,只是在心里嘟囔着说。他在校长的房间里一句反辩的话都没说,他觉得一切辩论都不能改变利益驱动的现状,更不能让一个镀金者改变现实。
张老师推开了宿舍门进来,站在郑老师跟前,怒视了郑老师一会儿,然后在地上转了两个圈子,将半截烟头狠狠摔在地上,骂道,你妈给你取名郑浩银,我看你不是真好人,是真窝囊!
郑老师和张老师共事多年,知道郑老师的窝囊。郑老师的窝囊让张老师冲着他经常发脾气。
张老师骂他窝囊也是意料中的事,他知道张老师是出于对他的关心。可他也实在窝囊,别人贩卖资料,高价出售,他是照本;别人利用星期天、假期补课收补课费,他不补,还不让他班的学生补。他就是这样窝囊,大多数事情都是在窝窝囊囊中度过的。
我也没必要和校长争辩。校长说,乱收费和补课是普遍现象。郑老师把脸埋下,闷声闷气地说。
张老师的脸色非常难看,已经扭曲变形了,可又十分地无奈。他真想一拳将郑老师打个落花流水,以唤醒愚昧。可举起的拳头还是放下了,他不忍心打他。
你呀,念了一肚子书白念了,连起码的水至清无鱼的道理都不懂。你知道大家反对你是为啥?不给你班代课是为啥?你自命清高,损人害己,谁跟着你这样的班主任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你活该被撤班主任。张老师说完,把门“咣当”一摔,如一股风卷了出去。
中午在餐厅吃饭的时候,周围的老师没有一个人和郑老师说话,他看着那些埋头吃饭的人,心里一阵凄凉,往日的谦和一下子全没了,只有冷冰冰的铁板面孔。他的食欲大减,甚至有些倒胃,胡乱吃了几口,就急匆匆地回了宿舍。
(三)
齐小伟推开郑老师办公室的门,将半个脑袋探进来,喊了一声报告。
你不上课来这儿干啥?郑老师很不高兴地问。
齐小伟是郑老师一手栽培起来的班长,也是郑老师当班主任时的得力助手。当年,他并没有考进这所高中,是他爹花高价买进来的议价生。他的学习成绩虽然是全班倒数第一,可他的组织能力很强,有着大将的帅才。
齐小伟看着郑老师那严肃的面孔,心里没有像往日那样发慌,而是觉得郑老师有些可怜。霎时,泪水汹涌而出。他和郑老师有着深厚的感情,这种感情已经远远超过了师生情。他曾经说过,他从郑老师身上得到了超越父亲和母亲的爱,这种爱不是衣食的供给,而是精神食粮的补充。要是没有郑老师,他也许早流落社会了。
齐小伟哽哽咽咽说出了郑老师不知道的事实真相,这令郑老师大为吃惊,而且义愤填膺,这个平日里比较温和的人,竟突然拍着桌子,暴怒起来,骂了一句,岂有此理!
老师,你别生气了。这种事情已经一个学期了,各科老师都这样说,咱班学生不买高价资料,不补课,成绩就上不去。
郑老师两手叉腰,蹬着眼睛,虎视着齐小伟,质问道,这还是老师吗?良心狗吃了,上课不讲,敷衍塞责,等星期天、假期补课讲,谁这样规定的,谁这样规定的?
齐小伟吓得连连倒退,撞到了洗脸盘架上,脸盘打翻了,水洒了一地,人跌坐在水里,屁股湿了个透。
郑老师看着坐在地上的齐小伟,方知自己刚才的失态。
齐小伟站起来说,郑老师,您别担心了。咱班同学也开始补课了。只是……
只是啥?
王玉兰同学家里穷,她不补。现在也坐在最后一排了,成绩也一落千丈。我上次给她交了补课费,可她也没去补课,说她打算换学校。
你补课吗?
我不补,我爸妈逼我,我拿了补课费也不交,也不去补课班。齐小伟顿顿说,要是您补,我就去。
你的钱干啥了?
等着您补课,我会交别人两倍的补课费。
郑老师摇摇头,脸部抽蓄了几下,泪水随之而下,说,傻孩子,比我还傻。
(四)
月亮还是那个月亮,窗前的那棵近百年的老榆树,照样蓬勃着枝叶,筛着斑驳的月影。
郑老师失眠了,站在窗前,木呆呆地看着满院的清辉,寂静的夜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
他的思绪完全紊乱了,就像那月光下树叶的影子,在夜风中摇曳不定。
两次月考的连连失利,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自己代的加强班,在同年级本来是遥遥领先,可就在这一学期,成绩突然下跌,名落孙山。他成了议论的中心人物,也成了众矢之的。家长的不满,老师的责怪,社会的舆论,冰雹雪片一般,打得他遍体鳞伤。
卢校长的无奈再次让他感到失望,也感到恐惧,教育形象的扭曲变形,歪风邪气的张狂肆孽,吹乱了人心,裸露了本性。这对一个老教师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整个夜晚,他都在窗前站着,他忽然想起了村下的老母亲,想让她过来陪陪,他知道老母亲会安慰他,可老母亲已经风烛残年,再不能给她添麻烦了。他的思想在激烈地斗争,是顺从入流,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他想着想着,觉得很靠近这个答案了。他觉得张老师的做法很现实,而自己的愿望太遥远。他快要退休的人了,还有什么更大的希求呢?现实摆在面前,儿子要买房子,买车子,娶媳妇,在大城市里安家,这一笔开支足以让他和妻子几个月睡不了安稳觉。
想起妻子,已经是半老徐娘了,花白的头发显示着岁月的沧桑,可还强支撑着身子,盘桓在饭店,替人家扫地,擦桌子、端盘子、洗刷锅碗,为每月的1500元没日没夜的干活。
一个美丽的女人跟着他没穿过一件时髦的衣服,没下过高档饭店,没进过舞厅,没登过巍峨的泰山,没见过浩荡的大海。啥年代了,还保持着勤俭节约的光荣传统,承继着吃苦耐劳的家风。她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他的那几个死工资,还精打细算地计划着开销。她是出了名的贤妻良母,也是出了名的抠门。为此,他戒了烟,也几乎戒了酒。
张老师的妻子跟着张老师可荣耀了,国内外的旅游,成了张老师妻子假期的必修课。
妻子如兰穿着睡衣,从后面抱着他,一句话也不说,在小声抽泣。他转过身来,替她擦着脸上的泪水。朦胧中,他看到她新增添的白发和两眼角长长的鱼尾纹。一张俊俏的脸也消瘦了,蜡黄蜡黄的,好像缺着什么营养。他觉得对不起她,更觉得不配做她的丈夫。想到此处,他心如刀搅。
我理解你。还是回乡下吧,四叔打过好几次电话了,让你回村里接他的班儿,把那些孩子们收留起来。那样也好,你教书,我种地。就咱那三十几亩地,一年下来也能收入三五万,多自由,准比给人家打工,看人家的脸色好!
郑老师的泪水溢满了眼眶,哆嗦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心疼这个女人。
皎洁的月辉从窗口嘻嘻笑着进来,盖满了二人的面孔。
(五)
这天上午,郑老师从校长室出来,就像得了一场重感冒一样,浑身酸软,心胸憋闷,脑袋昏沉。脚下无力,踩了棉花一般,走路跌跌拌拌,东摇西晃。他几乎是扶着墙从六楼走到三楼办公室的。
他跌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两眼失神地望着桌面,感觉到自己有些杞人忧天。卢校长冠冕堂皇的说辞,其实是对他的敷衍,就像哄小孩子一样,并没有对张老师等人的行为作出一个什么决定。他觉得自己从校长室是灰溜溜的滚出来的,是一个败阵的逃兵。
张老师进来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点燃了一支烟,狠狠吸了两口,长长吐了一口气。看着脸色苍白的郑老师,摇摇头,说,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何必呢?你自己不想发财就算了,咋挡别人的生路?
郑老师仍然低着头,他觉得没必要和张老师再做无为的辩论。
老郑啊,你知道吗?你这一反映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吗?卢校长跟着倒霉不说,连老师们都要带害呀!张老师的额头冒出了冷汗,身子打了个寒颤。
郑老师抬起头,用深情的眼光望了张老师一会儿,忽然笑着说,老张啊!还记得不?为了上课的事,咱两在二十年前还吵过架呢。当时,你多凶,当着那么多学生的面,把我从讲台上拉下来,骂我抢占了你的时间。我至今还记得那节课本来是我的,你偏说是你的,我也扭不过你,只好红着脸出去。你想想那时咱们争上课是为啥,一分钱也不挣,就是为了多考几个学生。还记得你很能拖堂,有时候一拖就把我的一节课就占了。你知道我当时多生你的气!
我也记得,星期天下午开学,你提早让学生早到,偷偷给学生补课,怕我进去,还把教室门从里边紧锁。你这家伙,看上去窝囊,其实是心里做事,一点儿也不光明正大。后来……
后来,你就让学生在星期天上午到,你把整个上午都抢占了。哎,那时候,咱们图啥?咱们没收过一分钱的资料费、补课费。可是那种竞争,那种快活,现在已经找不到了!郑老师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声,继续说道,现在你我都老了,都是快要退休的人了。啥事该做,啥事不该做,应该很清楚。
可老郑啊!就你,即使加上我,想改变这种现象,还不是蚍蜉撼树?你看看校长的态度,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口头喊喊,不见行动。现状就是这样。
所以,你也就乘风扬土,带头起哄?
张老师低下头颅,躲避着郑老师那犀利的目光,喃喃地说,我也想多挣钱。你打算还要向上反映吗?
其实上面早知道了,只是民不告官不管,都装聋作哑。郑老师有些愤怒。
你知道不?这样做会惹一大批人的,你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我知道。包括你在内。
短暂的交谈中,张老师从郑老师的眼里,看到了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他抬起头来,微微一笑,说,你是孤岛上的一条狗,就算人走光了,你还守着那个破家。
郑老师微微一笑,拍拍张老师的肩膀,说,走,喝酒去!
你可别像以前那样,到买单的时候就上厕所。
怕了?怕就把你老婆的工资给我。
张老师说,你做梦去吧!
(六)
。 报告郑老师,我班应到52人,实到51人,李玉山同学因病请假。齐小伟报告。
王玉兰同学到了没有?郑老师第一个关心的就是王玉兰。
有几个学生在窃窃偷笑,王玉兰就坐在第一排的正中。齐小伟上次说过,王玉兰被调到了最后的座位,郑老师进了教室,眼睛就在后边搜寻着王玉兰,根本没注意到王玉兰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齐小伟说,我自作主张把王玉兰同学调到了前面。也没和新任班主任打招呼!
你做得对!对弱者的关爱,是我们的良知,也是我们应尽的责任!同学们,从明天开始,我就要离开大家了。郑老师的话就像一颗炸弹,同学们都被炸懵了。
我希望你们在我走后都要努力学习,不要辜负家长、老师对你们的期望。郑老师强控住感情说。
老师,你要去哪里?不给我们代课了?齐小伟问。
我要回老家了。大家别吵吵,听我说。我老家的孩子们,快要没有老师了,我的四叔也得了重病,不能再登讲台了。我的母亲也年岁已高,需要我照顾。我必须得回去,必须回去,我得回去,我适应不了这里,再这样下去,我会崩溃的,我会发疯的。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好像身边没有任何人,只是一个人在嘟囔。
同学们被郑老师傻傻的样子,惊呆了,一个个含着泪,痴痴地望着。
我们谁教?老师,你难道真的舍得离开我们吗?齐小伟泪水婆娑。
郑老师回过神来,擦了把眼泪,哽咽着说,离开你们,说实话我不舍得。不过,不过,你们没事情的,你们会有更好的老师来教你们。村下的孩子享受不到,他们会没有老师的,你们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你们家长有钱,能买高价资料、能补课。村里的孩子不一样,他们连老师都很难请到。他的话语很乱,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啥,像被什么勾去了魂魄一般。
王玉兰的泪水淌满了脸盘,接着便是小声的抽泣。
整个班里的哭声越来越大了。
齐小伟再次站了起来,摸了一把眼泪说,老师,其实我今儿也是来和大家告别的。我明天就要离开你和同学们了。
全班惊讶!
郑老师眩晕了一下,两手托着桌子问,为啥,为啥?
征兵任务下来了,我要去参军!这是我的梦想,我爸妈也同意。我明天就要去体检了。
郑老师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他在心底里暗暗呼喊:为什么会这样?
泪,浑浊了他的双眼。
(七)
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下得非常厚实。覆盖了山峦,覆盖了村庄。郑老师沿着一条羊肠小路,爬上了山峦,来到一块平坦的斜坡地,将一束鲜花放在一个墓碑前,然后,深深鞠了三躬。
雪霁后的太阳,纯洁得像一个青瓷盘,泛着微微的红润。漫山的树木裸露着身子,即使拖在地上的枝条,也还是那样的刚劲不屈。
在他回来的那天晚上,四叔就离开了人世。他紧紧抱着四叔,看着四叔那张布满沧桑的脸和那双浑浊而满是渴求的眼睛,他点点头,四叔就在他点完头之后,然后愣怔了一下眼睛,离开的。
这个在这里厮守了六十年的孤寡老人,终于熬不过病魔的折腾,在他的怀里安然闭上了眼睛。
他领会四叔的意思。他的回来,也是四叔晚年的期盼。四叔什么都能丢下,唯一不能丢下的就是那所学校。
他回头望着村西北那座高楼,红旗更鲜艳了,那重新刷了红漆的”“圪坨寨希望小学”几个大字,散射着道道光芒。
这所新学校,是四叔当年的那些学生捐资盖的。
微风习习,荡起一阵阵的雪屑,扑打在他的脸上,那凉爽的感受,让他陶醉,让他心旷神怡。
他奋力轮回着两臂,做了几个踢腿、弯腰的动作,感觉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力量,精神大的足以爬上眼前这座大山。
他接住了一个电话,急忙下了山,回到了学校。校门口停着两辆银灰色小车。他一眼就能认出老张的那一辆车。车门开处,张老师和教育局的小李分别从车里钻了出来。
小李说,这鬼地方更冷!
郑老师将他们领进了办公室,倒了茶水,给每人拔了一支烟,问,你们咋稀罕?
想你了!张老师说,你这家伙,走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给我打个电话,还以为你失联了。
一样的,我也很想你,只是忙,一时间就忘了,不好意思。
张老师说,我知道你这家伙有良心。
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一杯茶进肚后。小李说,时间不早了,我得赶回去。
就在这里吃饭吧,我请客,尝尝这里的山肴野蔌!郑老师急忙挽留。
要不是为了老张,我才不在这冰天雪地里冒险呢,正好还有个文件。小李边说边从包里掏出了文件,放在桌子上。
郑老师顺手拿起来,扫描了一眼“关于制止乱收费乱补课的通知”几个发黑的粗体字,然后扔在桌子上,问,管用吗?
张老师说,哎哎哎,管用不管用也不是你我管的事情,赶快给我弄饭去,我饿了。
小李驱车而去,郑老师看看张老师,问,你咋不走,还真的蹭饭?
哈哈,你说呢?郑浩银,真好人!张老师将一张盖着大红章的纸举过头顶,那纸像一面旗帜在风中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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