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金秋】散文 秋天赠我浓情蜜意

李立红

　　
                                                                秋天赠我浓情蜜意

　　一

　　当满街的浓荫绿柳被金黄的银杏叶抢了风头，当裸露的手腕有了脆生生的凉意，我的目光就像秋一样，深邃了。

　　对于秋天，我有太多的爱。相比于城市对季节的迟钝，我更喜欢乡村的敏锐。每当这时，我都计算着日期，不错时机地走出家门，去一个叫牛心山的小村子，贴近秋之山林，与之耳鬓厮磨。一旦和秋相遇，就会撞出火花，点燃我或深或浅的感悟。

　　这个周日，秋雨不紧不慢地下，思量再三，还是启程了，我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赏秋的日子，因为一旦错过，再遇见，就需一年的光景。

　　和先生开车行进在路上，窗外雨不大。想起以前有一次，也是冒雨出行，没有什么目的地，就随意走走。摇开车窗，让雨滴探进来，微凉，秋的味道。偶然拐进一个岔道，窄窄的车道，错车都要思量，恰好无车，仿佛这道路专门为我们而铺设。两旁茅草洁白，纯净而柔软，萋萋而立，雨中的一切新鲜湿润，那种干净和清爽一直顽强地烙在记忆深处。

　　不知不觉到了小山村，打一把伞，走在乡间小路上。雨，依旧小心地下着，滴答滴答，生怕吵醒了谁似的，让一切都安静下来，安静的衰草，安静的树木，安静的我们，竟然连一声犬吠都听不到，是雨声掩盖了我们的脚步声，还是狗也安静地听着雨声，忘记了报告。徜徉在羊肠小径上，道路中间有两排小草，被水洗得格外亮，空气湿漉漉的，又不泥泞，漫着草香，清新似昨日的梦，我忽然觉得自己也丰盈起来，沙沙的脚步声，高过了一声一声喜鹊的呼唤。

　　看一段材料，说这个时节的雨是有名字的，古人称为“豆花雨”。那一定是在南方，农历八月花事寥落，只有豆子还在开花，便叫豆花雨。蒋捷写过：“黄花深巷，红叶低窗，凄凉一片秋声。豆雨声来，中间夹带风声”。

　　豆花雨，好美的名字啊！我总是被名字诱惑，浮想联翩。豆花雨，夹杂着花的芬芳，还有豆子滴溜溜转的顽皮，如此，雨的润泽就增添了几许诗意和俏皮，和这清秋配合得融洽、贴切，又不着痕迹。

　　拍了几张照片，传给朋友，我愿意和朋友分享我的感受，好像同游一样。是啊，秋，如此之美，连雨都带三分醉意，微醺，刚刚好，独享是不厚道的。远处，阡陌纵横之下，深红浅黄，浓淡相宜。

　　二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树上挂满露珠，圆润、饱满，天然的珍珠一般，无需修饰，无需对比，每一颗都是上帝的杰作。

　　趁先生不注意，走近一棵枣树，猛然摇晃一下树枝，霎时，噼里啪啦，琼珠乱撒，大珠小珠落玉盘，有红色的枣，有黄色的叶，还有晶莹的水珠。落在我们的脸上手上，感觉凉丝丝的是水珠，落在头上、肩上与我们嬉戏的是叶子，而枣敲打身上，拾起，塞进嘴里，是甜甜的味道，我们开心大笑，无所顾忌地笑，孩童一般，惊起附近树上的麻雀，呼啦啦，成群飞走。

　　暂时疏离了庸常生活，置身山野，人变得活泼而真实。道路两旁多是枣树，做栅栏，有种植的，也有野生的，啪嗒，一枚枣落在眼前，红得深沉，圆得诱人，脱口而出“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

　　采摘果实，有着一种特别的秋之气息，浓烈、甜蜜、富足，指尖挑香，美在心里。这时，即使果实不入口，也口舌生津，满足了口腹之欲。在我看来，所谓浩荡秋光，多半源于枝头的硕果累累，它们不张扬，只是悠闲地吊在那里，随风摇曳，不说什么，沉敛，节制，有掩嘴的窃窃之喜，也有眉微翘的浅浅之乐，却已道尽了秋之况味。

　　殷实，是这个季节灵魂的模样，也是它骨子里的高贵。

　　万物如神，自有其时，顺应即天道，就如这山中坠落的果实，让人看到了瓜熟蒂落的自然，让人品味了植物的应时与接续。

　　三

　　先生兀自在前面走，不管不顾，是不是想伺机捉弄我一下，不得而知。

　　我远远跟在后面，树上的黄叶旋着轻巧的弧线，随着轻风，簌簌落下，有着落花飘肩的美丽。叶子是喜欢的明黄色，干净而纯粹，高洁而亲和，就像佛龛前的累年经卷，句读间承继着岁月的馈赠，光阴流淌在一卷一卷经书的字里行间，悄无声息，沉寂又朴实，耐得住寂寞，禁得住推敲。

　　我踩着落叶，沙沙作响，这些不屑于喋喋不休表达的生命，信奉沉默是金，莫非也在秋的鼓动下，开口讲话吗？它们紧紧抱着树枝或大地，尽量不在空中栖息。我松开目光，明知道一切终将逝去，无可挽留，还是特别喜欢它们谢幕前的辉煌。

　　落叶无言，却好像说了好多话。这些从来都做配角的叶子，从出生到垂落，却保持了一种自持的清高，从不为谁低头，即使被踩在脚下，也依旧初心不变。

　　秋雨之后，落叶满地，红黄交错，层层叠叠，随意而舒展，仿佛是“连接天空与大地的经文”，刚才，雨的滴落无疑就是虔诚的诵经声了。我深信，是瞬间迸发的热情让我与雨后的叶子相遇，是冥冥之中的运气，让我听见了叶子默念的箴言……

　　仔细观察这些叶子，很多并不好看，有大大小小的虫眼或者斑痕，可它们并不在意，它们懂得在哪里存在，就在哪里绽放，在哪里存在，就在哪里生根的道理，不会因为个体的不美，就忘了散发芬芳，更不能因为渺小，就忘了对美好的追求，对不完美的接纳也是一生重要的必修课。

　　满山妩媚，看片片黄叶飘落，适合听一首老歌，谭咏麟的《晚秋》，或者冯晓泉的《秋水长天》，一些与之有关的人或事，会在这个时候被想起，就像叶子比蝴蝶轻盈一样，这些故事也蘸满秋意……

　　四

　　拐弯，在一转身间，所有的寒凉都淡了。

　　追上先生，我们一起哼唱刚学会的歌《一程山路》：“青石板留着谁的梦啊，一场秋雨又落一地花，旅人匆匆地赶路啊，走四季，访人家……”天放晴，遇见的总是出奇地多，比如远山含黛，比如荻花瑟瑟，比如果实满坡，我的念想也就特别专注，特别阔达。

　　最是一年相思时，无需言语，自会牵出诸多缠绵的过往。

　　那年，也是这个时候，也是这个地点，我们来寻秋，摘枣，他依旧在前面，我在后。忽然，几条大型犬叫着冲我跑过来，在我身边嗅来嗅去。我吓晕了，不敢动弹。最怕狗了，因为小时候被狗咬过，有心理阴影。见这架势，先生忙喊，没事，没事，背过身去，别动，它们不敢咬你。之后，连忙过来，把这些狗吆喝走。等我回过神来，狗已经走远了，我出了一身冷汗，一屁股坐地上，拉着他的手喘粗气。

　　心底里一直记着这件事。夫妻久了，爱情变成了相依为命的亲情，这次意外，让我看到了他的爱。

　　对于美好，我常怀抱敏感之心，虽然很多时候生活是一地鸡毛，泥泞不堪，但我依旧温柔相待，就像这秋，雨缠绵，叶离枝，风微凉，但还有明丽的色彩被我饱藏，还有令人迷恋的细腻被我摄入，我为自己对生活的敬重而感到无比荣光。

　　五

　　一场秋雨，大地便松软了，有了慈和的眉目。开始时，几片落叶，稀稀落落，成不了气候，是秋轻描淡写的韵脚，但你稍不留意，打个盹儿的工夫，它就打马而去，待你缓过神来，秋，已分明走远。

　　秋，短促；韵，悠长。秋日的我，和歌而眠，自由飞翔，焚叶取暖。

　　人到中年后，才慢慢觉察出秋的好。年轻的时候，喜欢春天，万物生长，到处挥发着过剩的热情，花花草草盈满怀，欣欣然，跳跃与俏皮。而对秋的感觉，就是老气、暮年、阴冷，就连色彩都觉得不恰当。当一个人活到一定时候，有一定阅历时，同样的事物会有截然不同的看法，比如对秋，因为生活的酸酸甜甜填满了大半个心灵，有了情怀的渴望，有了圆满体面的回味与思考，更看重内在的、淡然的，更喜欢不花哨的、不极端的东西，而秋天恰好是最中庸、最不用申辩的季节，它的丰盈与内敛甚合我意。

　　秋，形色匆匆，可天地万物哪一个能逃得出荣枯、盛衰、生死之道？荣华不足道，繁盛不多时，生存总有尽，对于这个归宿，植物是那样坦然，它们悟达而又谦逊，安然而又欢欣，应天时，顺自然。人则远远不如，面对奢华会贪恋，对逝去会黯然神伤，难以淡定。

　　秋，有果实累累的积淀，也有深藏不露的潋滟；有凄风冷雨的肆虐，也有诗落谁家的安静；有落叶匍匐的优雅，也有回忆的真挚情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眼中的秋，由傲娇慢慢变成了宽容，由凛然悄然变成了温润，那是难得的品质。

　　在我看来，秋，永远有一种大格局，这不在于它的天清气朗的高度，而在于时看时新的深度，不在于层林尽染的广度，而在于起落开合间淡雅脱俗的风度。格局不是高不可攀的阳春白雪，而是返璞归真的质朴气，是不做作、不虚伪的赤子情怀。

　　在秋天，我们很自然地对心爱的人谈起爱，很随意地对过去说一声拜拜，很珍重地对未来说一句你好，我们虚心领受秋的馈赠，然后，向生活深处而去。

言默然

秋天赠我浓情蜜意，先号定，而后品嚼了其真

MLMC

欣赏大作！问好！

李立红

言默然 发表于 2017-10-28 20:11
秋天赠我浓情蜜意，先号定，而后品嚼了其真

谢谢言老师来读支持，祝您重阳节愉快！

李立红

MLMC 发表于 2017-10-28 20:13
欣赏大作！问好！

米粒老师，重阳节快乐！

言默然

李立红 发表于 2017-10-28 20:13
谢谢言老师来读支持，祝您重阳节愉快！

秋色秋景，纪实写真；秋思秋情，脉络细腻

以为，写真比虚构难度大，情景胶融胜于无病呻吟。美立红老师的文笔，融情于景，流畅真切，清纯自然，好，拜读学习了

言默然

　在我看来，秋，永远有一种大格局，这不在于它的天清气朗的高度，而在于时看时新的深度，不在于层林尽染的广度，而在于起落开合间淡雅脱俗的风度。格局不是高不可攀的阳春白雪，而是返璞归真的质朴气，是不做作、不虚伪的赤子情怀。

——真情实感，自然流露

兰草小屋

好时节，秋意正浓，欣赏美文

千年女妖

给红红请安了！红红万福金安！再祝红红取得好成绩

千年女妖

我要慢慢品是怎样的浓情蜜意，哇，可不可以也给我来点，让我痛饮三百杯

千年女妖

读完了，几丝秋雨泽润于心头，感慨一下：散文就该这么写

千年女妖

红红这篇散文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美的，文字随着秋雨飘飞，很自然地落入读者的心里。文章有着鲜明的层次感和立体画面感，融入了心的欣悦，这样的秋雨缠绵却不教人烦腻，漾着温淡的馨香，于这秋日里饮下，恰好！
红红的语言向来精妙纯然，无需刻意雕饰，便有情韵的涌现。整篇文章，重点突出，点面呼应，蕴藉浑厚，句外有意，余韵绵长！
非常喜欢！

河西村夫

      文章由景及情，感悟生活，抒发了作者返璞归真的质朴气，不做作，不虚伪的赤子情怀。欣赏，问好立红老师！

临沂风铃

立红老师的散文堪称完美，读来让人不忍释手。欣赏，点赞，加分！学习了

灯芯草

立红此篇美文饱满丰厚，在秋之色美中融入人之情趣，把原本意喻着阴郁凄楚的秋日雨天，用另一种赏心的情愫做了诠释，可见景都是一样的景，雨也是一样的雨，落叶也还是那样的落叶，感触的喜与悲却完全来至于各人的心境，你若窄小，它必悲凉，你若宽大，处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