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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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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7-10 09:40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9-7-10 09:43 编辑

慈姑与鸡头米



  去年初春,我从南浔去往上海时,班车在一个小站停靠,让旅客下车休整。刚下车,便见一家小店写有特别醒目的几个字:江南特色鸡头米饮。一时间,有些怔忡,又感觉到一些温软。


  知道鸡头米,是车前子的文章《慈姑与鸡头米》。知道车前子,是因为你。

  不记得是哪一年了,你与我说,车前子的文字极好,可以看一看。也就看了。那时我比较喜欢浓烈的文字,说浓烈,倒不是像李长吉的诗那样,用字色泽艳丽,构句奇巧诡异。当然李长吉的诗也是我喜欢的。那时我喜欢的浓烈,是平地里如惊雷般的炸响,像虎头的《永远的白玫瑰》,当然,静默中撞击出四溅的火花也一样,如史铁生的《我与地坛》。显然,车前子的文字不在此列。

  对此文印象深刻,是因为慈姑和鸡头米。

  我喜欢慈姑,一方面,或许是沈从文老先生说的,格高;另一面,喜欢它的口感,也就是喜欢它那微微的一点苦。

  有次在菜市买慈姑,朋友帮忙挑选,我把她放进袋中的一一捡出来:全是没了尾巴的慈姑。朋友说尾巴太苦,我说就是喜欢慈姑的苦,所以尾巴最好吃。

  我做慈姑,或红烧,或切片油炸,但凡吃火锅,一定要有它,若没有,火锅都降了档次。有时,菜市还会有与拇指大小相若的慈姑。我见了会买回来,一只只洗净,放微波炉里转一分钟,拿出来蘸盐和辣椒面,说不上有多好吃,家人均不爱,独我喜欢,或许也就是为了小慈姑更为分明的那缕苦。

  不过我没有见过鸡头米。想这鸡头米与慈姑相提,口感也应不错。

  那天在小站,去那家名为吉和的小店,买了一杯鸡头米饮。白色的纸杯上,写有两行字:鸡头米,一座城市的念想。

  当时便拍了照,想告诉你,看到车前子文字中的鸡头米了。但我真不喜欢鸡头米的口感:几乎没有任何味道,还略有些硬。虽然鸡头米像是江南的一种情怀,我还是更喜欢慈姑,想来不仅仅因为它的那缕清苦,还因为从小便认识它。小时,家里每次吃慈姑,要有猪肉来配,慈姑和猪肉红烧成一碗那个年代的上等佳肴。至于喜欢它的尾巴,大抵是父亲总会先把带尾巴的捡到我碗中:这个慈姑有尾巴。早年日子清苦,有什么好东西,父亲总省给我们,往我碗里夹的菜,也一样。

  那天与你闲聊,说童年对人一生的影响深远,这也算个佐证吧。

  或许给我时间,也会喜欢上鸡头米。但更多的,只是那样一个场景:陌生的小站,陌生的人群,唯有鸡头米,虽然形状和口感均陌生,却又好像是熟悉的,唯一熟悉的。这份熟悉,让我感觉到,好像喜欢上鸡头米了,哪怕只是因为这三个字。

  从上海回来,又读《慈姑与鸡头米》,这时明白了你当年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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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9#
发表于 2019-7-11 08:38 | 只看该作者
慈姑与鸡头米



  看到你说车前子,有些隔世之感。很多年前有段时间,我会隔三差五去孔夫子旧书网搜他的《手艺的黄昏》,恨不得要把孔夫子翻个底朝天。那时对求而不得的书有种痴迷,我肯定絮絮地与你说过我的沮丧。

  又过了些年,大概是2004年吧,买了本车前子的《好吃》,彻底把胃口看坏,连带着不再挂念《手艺的黄昏》。2008年,有次买书时,看到一本署名为老车的《茶饭思》,条件反射地知道就是他。老车,老之将至的况味,有些疲怠。或许是这点,让老之将至的我有些触动,也就顺带了一本。翻读前言,发现他自己也知道《好吃》的注水,因谋生的缘故。“谋生”这个词本身就有倦怠之意,难怪看的人不能不倦怠。当车前子变成老车时,他仍写得性之所至,我也性之所至地翻几页,又性之所至地丢开。我不能连着一个小时集中看他。但因为他一直是个诗人,又因为他有传统江南旧文人的底子做支撑,我尚可以宽待他的任性趁才与他的乔张作致,甚至是他的过分自恋。

  今天看到你提到他的《慈姑与鸡头米》,想想自己已超过十年没再看过他的文字,早不记得这篇的内容了。于是,在网上搜索,费了些气力,才找着。“青蒜的浓香宽衣解带,进入慈姑半推半就的清苦生活之中,仿佛巫山云雨……”,类似这些的比方,我实在很难欣赏。早些天,我们俩正好讨论过比喻,我说回头看自己十多年前写的小文章,读来最硌人的是有些比喻,叫人脸红。但这篇仍有打动我的,比如他写兜售鸡头米的女贩手指上冒起的紫血泡。

  怀完了旧,该言归正题了。之前,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不认得慈姑,看别人写慈姑微苦,也只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我平时吃的慈姑大多是清甜的,即算碰着味道淡、口感粗的,也跟“苦”字无关。也不是没有一点疑惑,关于慈姑的吃食,给人谈来谈去,就没见人写过它生吃是如何清脆可口,也没见人写过将它剁碎入馅,包饺子、炸肉丸的爽口清鲜。今天看你写慈姑有长长的尾巴,尾巴的清苦味正是你所爱。我认得的慈姑明明只有短短的顶芽,且顶芽根本不能吃。这才起了探究之心,找了图片来比照,才知道完全是两物,“此慈姑非彼慈姑”,糊涂了几十年。

  我们家乡将荸荠叫作慈姑。在网上也搜到一些提问,问慈姑是不是就是荸荠。看样子,将荸荠叫成慈姑的,可能不只是我的家乡。日本人将荸荠也称为黑茨菰。荸荠长得与通常意义上的慈姑完全两样,没有长尾巴,也不是白生生的。将荸荠的顶芽扭了,它扁圆的身子有些像算盘珠子,皮色黑里透红,有种隐隐的光泽,中式家具有种漆色就叫荸荠红。

  荸荠贱生贱养,价格低廉,味道还美,只是吃起来有点烦难。不去皮吃,太不卫生,且皮多少有些渣,影响口感。去皮呢,又麻烦,小小一颗,拿把小刀去削,不但要耐心,且要些巧劲。初削者很难掌握好分寸,轻一刀厚一刀,削出来,狗啃过似的,果肉也只余一半,实在有暴殄天物之嫌。煮着吃,倒好剥皮,只是哪及得上生吃的甜美多汁。后来,摊贩们开始卖现削的荸荠,得闲时,他们就在摊子的一角上或蹲或坐,拿把小刀削,盛成一袋袋卖。白白的果肉,一颗颗分明匀称,吃起来省心。我曾观察过他们削皮,手熟之极,均匀得很。即算快,要削出一袋来,还是不容易的。卖荸荠的季节,摊贩们的手指时见一处处划痕。

  老相熟的荸荠都出了回洋相,对于不是我们当地风物的鸡头米,所知实在有限,好多年都“只闻其名,不知其味”。直到有年在杭州吃了份甜羹,最惊艳的是里面的小丸子,听朋友说才知道这就是鸡头米。鸡头米看起来像小珍珠般,吃在口里有微微的韧劲,又有些厚糯。要说味道,其实淡至无味,却有种无法言说的鲜,不是肉的鲜,是那种干净而清新的鲜。很难形容,硬要形容,可能有些接近春天里站在清澈的河流边上闻到的春水气息。这样的比方,有些玄,但鸡头米的好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好,而是有些境界上的好了,境界本来就有点玄虚。

  你说你觉得鸡头米真不好吃,或许因为不是新鲜的。我只好搜肠刮肚想找些恰当的词来形容一下它的鲜,却终于词穷。只好与你说,有两次吃的鲜物永生难忘。一次是杭州那回,还有一回在昆明,你请我们吃土鸡野生菌火锅。那锅汤鲜得浓烈鲜得饱满,却又鲜得层次分明。菌有青头菌、鸡枞、竹荪、松茸、牛肝菌……,菌的鲜是各各不一的素鲜,却与鸡的荤鲜相融相得,成就了人间少有的一锅鲜美。我和同伴喝了一碗又一碗,舍不得丢手,实在撑了,歇一歇,又来一碗。这五六年与同伴去吃馆子,逢有菌汤,他必点。不过,通常才喝一口,他就要叹气,说远不如昆明的,远不如你朋友请我们喝的。然后一桌人都要听他回味昆明菌汤是如何如何的鲜美。我呢,就会想起那天吃的场面,我们全然像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一头扎入其中,你微笑地看着我们一碗接一碗。我想你一定很欣慰,带我见识了昆明的最美味。我将菌汤的鲜与鸡头米的鲜并列,无法分出两者的高下。其实鸡头米的鲜与菌的鲜是截然不同的。鸡头米的鲜是清淡淡的鲜,不鲜明,但有长长的回味。我想借用沈先生说慈姑的“格高”两字来说鸡头米,当然只是多年前那晚在杭州的鸡头米。而菌汤在我记忆里,只有你为我选的那例,无与伦比。

点评

这些字,好得让人叹息和羞愧。  发表于 2019-7-11 18:14
来自 24#
 楼主| 发表于 2019-7-12 16:39 | 只看该作者
  昆明的雨

  临近下班,雨水哗哗落下,窗外一片灰蒙。时针指向六点,犹疑片刻,还是下楼去了。楼外地面旺着水,雨却收了,天空依然昏沉。之前在桌前听到的唰唰声,原来已不是雨声,是车驶过地面时积水的声响

  昆明的雨季绵长,贯穿整个夏天,倘若哪个年份雨水多,雨季便从春暮一直绵延到秋初。早年喜欢阳光明媚、月光皎皎,认为雨天太过阴沉昏暗,夏天便成为最不喜欢的季节。直至那年读汪老的《昆明的雨》,才觉出雨的情味,也才感觉到,夏天自有它专属的好。

  汪老说昆明的雨是下下停停,停停下下。这雨水如此间断落下,是为了让菌子生长。雨下过后,太阳一晒,菌子便从土里钻出来。若没有雨,又若雨不收,菌子是不会出来的。

  那年你来,恰是夏季,菌子正上市。鲜菌、冰鲜菌与干菌发水后的口感是有差别的,想来便如我吃到的鸡头米一般,口感不过尔尔。不过听你说鸡头米的好,倒也释然,不然它为何有这样的名声。只是它在江南,我在高原,彼此间没有交集罢了。见你把鸡头米与菌子相提,是有欢喜的。江南富庶,高原贫瘠,好在我们有菌子。

  土鸡野生菌火锅,并不是菌火锅中最鲜美的,排名第一的,是黑山羊野生菌火锅。只是昆明没有这条件,吃好羊肉都要去郊外。对于羊肉,我向来兴趣欠缺,但许多人喜欢。近年参加户外运动去走山,随徒友们吃遍昆明郊区的好羊肉,有名不虚传,十分鲜香的,也有膻味过重,一口也难下咽的。不过,却没有哪家羊肉店用羊肉汤炖野生菌。

  我们走在夏季的山中时,时遇捡菌人拎着盛满了菌子的小篮。有天遇一放羊女,问我们要不要菌子,答要,她立即把捡到的菌子递给我们,说不够,她说等一会。便往我们来时的山路走去。我们坐坪地上吃午餐,午餐未吃完,她又折返回来,再递半袋菌子过来:够不够了?于常在山中行走的他们而言,菌子是俯首即可捡拾的。这些羊肉店位于山脚下的村落边,菌子本应不稀罕,却不知为何不用来配羊肉。大约要去到县城,才可吃到羊肉野生菌如此奢华的火锅吧。

  突然间便想起那年你说,快去学开车,以后一同出游。许多年过去了,我仍是没有驾照,也不准备去学,因一提考试就心慌。这一点最是羡慕你,什么大考小考都不怯场,都通过。所以下次你来,要去吃这最鲜美的菌汤,还得想想要怎么解决交通的难题了。

  虽然有菌子,昆明的夏天还是乏善可陈的。读过多遍《昆明的雨》,总是感觉这短短的文章已写尽昆明的夏天:雨水、菌子、缅桂花、杨梅。大若乒乓球的火炭梅我并未见过。上周走了数座山,正是杨梅成熟时,红红绿绿十分诱人。摘得一袋,拇指般大小,极酸,酸中有丝甜,还有一缕香,是人工种植的杨梅所没有的丰富口感。回来洗净放锅中,加八砣红糖,熬得半锅杨梅酱,塞玻璃罐里冷藏,吃时取一勺放杯中冲水,便是酸酸甜甜的杨梅汤了,生津解暑。小时我就喜欢煮杨梅,快煮熟时,杨梅香与红糖香交织在一起,香味中还掺杂着一些甜,一点酸,浓郁的味道弥漫了整间屋,好像多雨的夏天也不单薄了。

  文字的奇特之处,在于当它把司空见惯的东西描述成文时,那些曾视若无睹的东西会突然间生动、鲜明。这时文字的好,便是世界的好。就如我从不觉夏天有什么好,偏偏从汪老的文字中,认识了昆明的夏天。说到这里有些心虚,当年你寄我的汪曾祺全集,至今未读完,便是好性子如你,只怕也要为我的懒散叹息吧。

  荸荠我们这里也有,作为水果,有的地方称其马蹄,吃法多样。福建、广西一带的酒店会蒸一笼荸荠、芋头、红薯放在早餐台上让人取食,基于养身的原则,我会各取一份,但不是那么喜欢。荸荠蒸熟后,甜依旧,只少了水分和脆劲,感觉可有可无。汪老说“荸荠这种水中的清物,应当还是取其本味较好,要么生吃,要么就煮熟了剥皮吃,那种清香是比什么都美的 ”,我却认为,生吃更好。想说是因为年少时没有吃过熟荸荠才有此认知,却又想起福建的马蹄糕,真正不知怎样做出,凉凉的、软软的、甜甜的,荸荠只零星几粒点缀其中。那年春天在街头吃到,十分欢喜,连带樟树的香,雨过后湿漉漉的街道,都觉得好。有时便是这样,一项吃食,一缕花香,或者一个人,都会让因雨水淋漓而有些寡淡的日子,生出几份温婉。就像那天在南宁,你带着我去找一家特色菜餐厅,又是用手机导航,又是找人询问,终于找到,又在门外等候半晌才得进店。那天是下了雨的,现在想来,那天的雨是好的。进餐厅时我忘了伞,进餐过半时想起,再折出来找寻,排队等候的小桌上已没有伞,服务员说收到她那里了。这时,服务员温润的笑容是好的,从她手中接过那依然湿漉漉的伞,也是好的。南宁的好,好像就好在了这些雨水中,又好像,是好在了你的陪伴里。

  不过,小时没有什么吃食时,是喜欢荸荠的,会把它一个个洗净,把顶上小芽一一撇去,再用小刀,慢慢削皮,露出玉白的果肉,那清甜,是让人欢悦的。现在吃食太多,就懒了,不愿削皮,便也不吃荸荠。这样一想,原来物质丰富会导致懒散,吃食如是,看书也如是。早年间,若得一本书,会不眠不休看完才入睡;路上遇见一张写了字的纸,会停下来,看一看那些字在写什么。现在这股子于书、于文字的痴迷劲不知去哪了,多少书堆积在架上,面对它们时,竟连发愿要读完的心思都不再有。



来自 25#
发表于 2019-7-13 11:57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朱青桐 于 2019-7-13 12:00 编辑

今日,你的天空可清朗?

    这十多天,南宁也几乎天天有雨。只是与你那里不一样,雨通常来得快,架势足,但去得也快,像在日复一日地解释“阵雨”的定义。

    昨天下班才走到公交站,同事就急急地大喊:“快看天上的云!”天上有朵绣了金边的灰云正在奔突,它如一头飞豹,姿态优雅,行动敏捷。我们俩就伫在原地仰看云的变幻,直到金边淡没,那朵云消散在整个云幕中。看云的还有两个头戴花斗笠、手臂套着花护套的大姐,她们正在交谈。一个说,要下大雨了。另一个说,由它下,下不了多久。从打扮来看,她们应该是花农。南宁一年四季常开常盛的花木就由她们打理。话音才落,像是为了印证,雨果然就下起来了,一下就是大雨,没有渐进的过渡。恰好这时等的公交车也来了。

    车外的疾雨,并不让周遭看起来仓皇。很少见到急匆匆奔跑的人,电动车也如常般行驶。突降的大雨像是如期而来,不值得任何大惊小怪。南宁这个城市温和散漫得有点不可思议。

    下了车,雨止了,天空瓦蓝。我喜欢走在雨后的小道上,尽享那刻的清凉。两旁的林木闪着光芒,连湿湿的路面都泛着光亮,空气干净得叫你心里容不得半点杂念。忽然有句话就跳出来了:今日,你的天空可清朗?这是非洲喀麦隆一个原始部落多瓦悠人的问候语,英国人类学家奈吉尔•巴利在《天真的人类学家》中如实记录。那时有朋友质疑,“清朗”是否应译成“晴朗”。我则感性地说,“清朗”译得很妙,“清朗”除了原意,还有个人体验,可以诠释成心头的一片澄明敞亮,没有丝毫灰尘的遮蔽。而“晴朗”则更多地指向天气。当然简单的多瓦悠人可能根本就不会同意我这些牵强的理解,他们只会回答,我的天空清朗极了。按礼仪,接着他必须再关注反问一下对方的天空。《天真的人类学家》是一本妙趣横生的书,作者用英式幽默的笔调带着读者同他一起到多瓦悠部落去做田野调查,读着仿佛自己也在与多瓦悠人相处。你说,文字的奇特之处,在于当它把司空见惯的东西描述成文时,那些曾视若无睹的东西会突然间生动、鲜明。你如果找这本书来看,会又一次验证你的结论。我好像总喜欢将我自己喜欢的书强加于你。《汪曾祺全集》你几时看都可以的,不要有负担。你在书架上摆着这套书,我就觉得很欢喜了。我之所以如此喜欢汪老,是因为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凑巧得了一本他的《草花集》,很薄的一本小书,一读之下,耳目一新。文章原来还可以这样写,凡事凡物都可入文。汪老下笔自然,行文看似平常,读着却散淡有味,尤其是结尾,写到哪就算到哪,根本不像我们课堂上老师教的,结尾需升华需提升出意义。

    或许是那本《草木集》给了我多识草木虫鸟的启蒙。走在这样的清朗的林间,我会走走停停,蹲下来拍地上掉落的花瓣和树叶,检查树木间的果子是否还挂在原来的位置,关注一只鸟的飞动与鸣叫。一路上,有太多叫人止步的理由。一朵紫薇花栖在生了青苔的青砖上。一朵鸡蛋花以仰开的姿态掉在红桎木丛中,看上去像红桎木开出了鸡蛋花。黄花夹竹桃仍开着小酒杯般的黄花,花心中有只黑蜂在一拱一拱地采蜜。或许是因了蜂蝶的忙碌,新结了很多果子,青青的果子,小灯笼般,晃荡出轻盈之意,果子中部一圈微翘的棱角像是特意扎出来的折边。尽管料想果子会如花一般有毒,我还是小心地摘了一个,掐断处,即刻冒出牛奶般的浓汁,黏糊得很。果子拿在手中颇有质感,是个实心的小灯笼,没了枝头与微风,连带着失了轻盈。再往前走一点,就是河岸边。堤下长了很多芭蕉。它们长的花真大,苞状的花倒垂着,有如倒悬的荷花尖瓣,只是乌紫的色彩过于浓重,不似荷花娇俏。苞蕾上翻飞的两三片花冠有如巨唇,唇上排成几排的芭蕉果青绿着,看上去已可以采摘了。芭蕉硕大的花与累累的果全倒系在一根枝茎上,我总觉得是奇迹,草本的芭蕉居然能承受如此沉甸甸的花与果。河边野地里长的果子应该是无主的,我总想着哪天要摘一两个芭蕉尝尝,但至今仍未下手。再往前走,就是几棵大榕树,它们的树身或枝条上系着几根红布带。这里有祭拜大树的习俗,村民认为大树聚天地之灵气,有如神灵,能护佑人间。几棵大榕树气根丛生,满身绿箩缠绕,犹如一个小森林,绿意无限延伸,营造出童话般的意境。

    广西的植物有着原始的健旺生长力,好像只要有一粒种子随便丢地里,就可长成参天大树。这话还真不假。去年4月的一个清晨,我在河堤边散步,正好碰到园艺工人在修剪三角梅,我捡了几根枝条。路上碰到一个妇人在捡青苔,她时不时弯腰于某个角角边边捡起一小块一小块的青苔,苔藓经了一夜露水,泛着幽绿的光泽。她没有带盛放的袋子,拿手托着青苔,满满一手了,看得出是随机的率性而为。我试图替她就近捡个塑料袋竟不得。她说回家将青苔铺在盆景里,只须几天,就会绿成一片,就像天生的一样,根本看不出是拼接而成的。她看到我怀里的枝条很肯定地说,你插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开花的。怕我不信,她又说,她有年捡了根光光的树棍插园子里,当晒衣的支杆,结果有天居然发芽了,如今它都长成有两人高像把大伞一样的树了。我的三角梅如她所料,当年就开了几轮花。

    你说高原贫瘠,我可不同意你。云南的一切充满着旺健的生命力。太阳猛烈与四季如春,雨水恣肆与干得嘴皮生疼,天蓝云白与五彩晚霞……如此分明,却如一体般共生。同样的花,生在云南则大不同,不但花形大,花多,且色彩要鲜艳得多。花开起来不顾一切,不藏不掖,像是拼了命蓄了所有力气在开,所谓盛放当是如此吧。或许是你的缘故,我来南宁后,时常会拿南宁与昆明作比。在植物的生长上,两者颇多相近之处。南宁大雨中慢悠悠的行人,是南宁的温和。走在阳光猛烈的昆明,只需往树阴下一站,马上一片清凉,这是昆明的温和。

    今日,我的天空清朗得很。请允许我不关心你吃了没有,而是执遥远处原始部落的礼仪向你问候,今日,你的天空可清朗?即算是在雨季。

来自 29#
 楼主| 发表于 2019-7-14 23:01 | 只看该作者
安守四季阳光



  看到你问:你的天空可清朗?即算是雨季。此时窗外仍然有雨,但我想说说别的。

  上周六,我去了墨雨,和户外走山的朋友们。

  墨雨有大小之分:大墨雨、小墨雨,均属雨花村委会。不知道这个地方为何对雨情独有钟,有趣的是,一路上乌云密布,进入墨雨村时,雨落了下来。走到广场,准备吃午餐时,雨停了。饭后,去大墨雨水库游玩。路上见了一种植物,鲜红的果子三棱状,一串串从枝藤上垂挂下来,艳丽得不像实物。

  从水库回到广场,雨又来了。我们在长廊中避雨,却见几只燕子穿过雨幕,停歇到广场前的电线上,任雨淋洒。雨滴很大,落进长廊一侧的池塘里,水面像洒进了一把把的豆子,无数朵水花应接不暇地开落。徒友们坐在廊中等雨停,拿出茶叶来冲泡,自也有人来分发糖果。糖纸上有行字:幸福尝起来,大概是乳白色的香甜吧。那一刹,我想笑。

  在山中走了半日,才来到墨雨,身上又是灰又是汗,裤腿和鞋上都是泥。但他们不介意,拿出杯子,从能装2.5升水的保温壶中倒出依旧滚烫的水,泡一杯好茶,慢慢细品。廊外雨滴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有水雾浸入廊中,使他们的这份闲情逸致添了几分趣味。而我,从徒友手中接过一颗牛轧糖,放进口中,便尝到了幸福。

  三年前也是这个时节,我第一次到墨雨。那天在水库边大雨便瓢泼而下,雨水落地后渐渐汇成溪流,我们擎伞走在雨水中,依旧说说笑笑。到得城中,鞋袜衣裤尽湿,仍然欢喜,寻得一家食馆,饱餐之后才回家。

  不知墨雨是不是因雨而得名。想来,没有什么比到墨雨看雨更趣致的了,如果有,那便是时隔三年后,到墨雨又看到另一场雨。

  这天雨停后,我们返程。

  回到家,想起水库边艳红的朔果,翻出《云南中草药选》来查找。此书为我父亲所有,很厚,手绘了许多植物。小时的我,把它当彩图书,一页页反复翻看。后来又出过一套《云南天然药物图鉴》,收录的植物相对齐全,只不过是配与照片,还是有差异:药选中的绘图,把一株植物的花、叶、果实,甚至根系都描绘得丝丝入扣,图鉴中的照片却做不到这一点,也或许,是编书时,未能够收集齐全这些照片,更何况,有的照片拍得不清楚,几乎无法分辨出该植株的形状。因而,我还是把那本旧旧的药选当宝,付于它更多的信任。

  书中果然有那束艳红的果子,名为雷公藤,又名紫金藤、火把花、昆明山海棠。竟是雷公藤。孩童时期的我,十分喜欢书中的这束果实,因颜色和形状都像是谁杜撰而出。这么些年过去了,从未见过实物,以为它真的是谁杜撰,不承想在这个雨天,它出现了。甚至因为雨水,它比书中更鲜艳,也更多层光亮。

  这样的天空,是清朗的吧?虽然雨水淋漓。

  见你说捡青苔的妇人,便想起植觉先生。植觉先生的名字是潘锐,他在杭州郊外有个小院子,名植觉。院里种满植物,最多的,是苔藓。他为这个院子写了本书:《种满院植物,安守四季阳光》,书中说:“我的慢是花的慢,是草的慢,是苔藓的慢,是每日都在植觉里慢悠悠地过着日子。”“我看着时光从我的手指间溜走,从植物的绿叶,花朵的花片上溜走,我感觉很安心,我再也想不到比这更好消磨时光的方式了。”这本书在我们来看,可能文字不够洗练,但不缺乏温度。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先辞去工作,然后爱上苔藓,这才找到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

  那天在扬美,见到一家小店卖花草,当时一个恍惚:这是不是潘锐的植觉?随即告诉自己,这或许是你买鼓槌石斛的那家店。我从门前走过,没有进店。路边有棵三角梅,落得一地的花。谁不向往有个这样的小院子呢?有时不是不能够,只是不够坚持。

  我终究有几分好奇,想知道墨雨为何如此命名,便上网搜索。却得知,有人去墨雨租借村民弃置的房屋进行改建,有庭院有住所有工作室,并接来父母妻女一同生活。据说,墨雨村这样的人还不少。原来,越来越多的人,依循了自己的内心去生活。

  不由得想起一个雨天,我匆匆走过时,见一辆白色的车停在路边,车身上喷有几个字:唯有爱与梦想不可辜负。我猜想过,车的主人应是一年轻女子,前路长长,向往多多,也可能是一年轻男子,还有些稚嫩,却很阳光。

  纵是雨天,阳光依然在。

  这天从山中回来,与徒友们道别后,我独自上了一辆公交车。刚坐下,便听到口琴声,间杂在车声人声中,特别清悠辽远。那是个穿蓝T恤的长发女孩,坐在我斜前方。她一曲接一曲地吹奏,无论车停车开,无论人上人下。那时候,我很欢喜,想着我们都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虽然不能够有个向往的庭院,至少,不曾辜负了自己。

  三、四支曲子后,她下车,走过我的身侧才看清:竟是一清瘦黝黑的男子,有一头长长的黑发。


来自 48#
发表于 2019-7-23 17:04 | 只看该作者
  遇 见

  我很喜欢看你写走山的过程。哪怕走同样的山,世界在你眼里,也如初初打开一般,万物都是值得新奇的。藏在山中角落的微物生灵,同伴、路人的一举一动,哪怕走山遇到的雨,经了你的打量,点点滴滴都有了光一般。没有你的发现,这些可爱之处会被太多人直接忽略。

  我也很喜欢“大墨雨”“小墨雨”的地名,在网上搜了下,据说在彝语中,“墨雨”的含义是竹林。下着雨的竹林,我可以想见的是青绿色,竹林的青绿把雨水都染成青绿了,滴下来的是竹雨,是绿雨,洇散成团团绿意。

  我还去搜了下你说的植觉先生。我只需看一眼,就能明白你为什么喜欢他。苔藓呀花呀草呀原本美而不自知,一旦经了他的手,像是被唤醒了似的,要美就美到极致。看了他种的偏翅唐松草,我确定我以前在山中看到过,也记得当时被它幽艳的姿致所惊讶。今日在不经意间,却收获了它的名字,它的名字配得上它在深山中寂寥地开落,这又是一重惊喜。

  人们常常喜欢将暗合心意的人与物的遇见与重逢,归在冥冥的天意中。就像你在杨美古镇看到的花草店,我想还真可能是我买鼓槌石斛的店,如果它正好在一家叫状元坊的店铺对面。我去杨美时,只看到这个店卖花草,它也正好有个院落。遇见它是在不经意间。在状元坊买杨梅酒时,回头一眼就看到门前的树下弃置了一株鼓槌石斛,好像没人打理,光斑一圈圈地漏在它的如鼓槌般的茎上,也漏在纷披的长叶上,它兀自生长着,兀自闪着绿光,形态非常美。见老板如此慢待,于是便央老板将它卖给我。老板不肯,他的意思是不是他舍不得这株植物,而是对面卖花草的人家送他的,不好卖了,也不好转送人。他对情分的诠释,质朴而动人。他还告诉我鼓槌石斛不用管,也不需要土壤,放它在树下通风吃露水就好。我有点羞愧于自己的浅薄,他的无为并不是冷落与潦草,而是因为深知与懂得。

  我和他就在他做生意的间隙中闲聊。我问他家祖上是不是出过状元。他很骄傲地说,不是你说的状元,行行出状元呢,他祖上出过酿酒师、木工雕刻师、中医师,是当时当地行业中最拿手的。“状元坊”这个铺名还是村长给取的。他又跟我说,千年前,祖先从山东逃难过来的,当时这里没有人烟,荒地上开满了白花,所以最初这个地方叫“白花村”。说到花,他像记起什么似的,便带我去对面的花草店,可惜院门落了锁。老板笃定地说,打个电话,十几分钟就来了。果然等了一会,就看到一个小小巧巧的妇人朝这边来了。打开院门,墙上、架上、地里都是植物都是花,各美其美,但仍是鼓槌石斛最为动人,它们给妇人巧妙地安置在树身上、截断的树桩上、古墙的绿苔上,有种与之合拍的野趣。我挑了株生长在龙眼木桩上的鼓槌石斛,它的根系就长在桩上薄薄的绿苔上。

  带着这样的欣喜在古镇上闲逛,一切都那么好。一路上总会碰到牛车,游客们满脸喜色地坐在上面重温农耕文明的余绪,古巷子在牛车“踢踢踏踏”的响声中像是走不到尽头。走得热了,巷口老婆婆的金银花茶入口清香,纯正的微苦也恰恰好,正好可以一扫暑气。在她古道热肠的劝声中,牛饮了一杯又一杯,只为要看她笑成一朵花。这么热的天气,续杯又是免费的,如果你不肯喝,像是不认可了她的手艺。在一扇古旧的门前石墩上,坐着一个卖杨桃、芭蕉的老婆婆,她不招揽生意,顺手剪着花纸样,在她的摊上第一次吃到了甜而不酸的杨桃,正是熟透又未烂熟时,太好吃了。在临江街码头处的小摊档上,吃了油炸的小鲜鱼小螃蟹,尽管放开吃,不必避人,也不用担心吃相会失了礼仪。不记得是在哪条街,因为被一个长满柚子的院落所吸引,进去才发现是家餐馆,就便坐下点菜吃饭,毫不犹豫地点了白花菜汤。柚子悬在头上,伸手可摘,尽管树上还悬着五花八门的铜饰与灯管,想必到晚上会像灯红酒绿的酒吧,我依然满心热爱这即将一树蜜黄的果子,也连带热爱这混杂着俗世气味的情调。坐在结满硕大果子的树下,喝着白花菜汤,本身就是幸福。白花菜有着独具一格的微苦与醒神,白花菜就是状元坊老板所说的山东先民千年前踏上这片土地第一眼所见的风物,千年后,它仍在原地抚慰着后人的肠胃。出了餐馆,依餐馆老板所言,去梁氏老店买了镇上最好的萝卜丁、木瓜丁。又在永安街上,顺带买了一大把青辣椒,辣椒看上去就是自家种的,不像超市里的生硬。我就这样提着植物与菜,像是本地人一般走在古镇的人群中。

  那两瓶杨梅酒带回家后,喝了好多回,像是舍不得一下喝完,每次都浅尝辄止。杨梅酒呈琥珀色,入口清芬,酸甜适宜,不愧状元坊的名声。

  鼓槌石斛果然也不认生,在我家里抽了许多新叶,开了两轮花。每到4月底5月初,推开家门,撞入满怀的就是石斛花略带甜味的清香。石斛从茎端抽出一穗穗的花,一朵朵花次序排列,垂挂而下,纷披成阵,金黄灿烂。单朵看,花形小,金黄的瓣,酒红的花心,不用手去触摸,凭肉眼就能感知它的质感,它并不柔软。即算谢了,花也不零碎,仍是一整朵一整朵的。我将掉了的花一朵朵收集晒干。在忽然想起的日子里,拈几朵泡水喝。注入沸水,看干花在水中舒展,渐渐地纤毫毕现,一朵仍是一朵,完整无损,连花瓣上的丝丝脉络都清晰如初盛。熟悉的香气也渐渐洇散,这两年4月底5月初进门时的场景就一幕幕重现。花的灵魂分明仍在,一点也没走样,它以另外的形式重生重现。

  我絮叨地与你说着杨美古镇的种种遇见与后续,好像唯有这样,才可弥补不能陪你走杨美的欠缺。被我淡忘的杨美也就在这种回想中再次清晰甚至比初见更清晰。人世的圆满,总需要有那么一点点欠缺,才更让人觉得是圆满。

来自 70#
 楼主| 发表于 2019-8-2 19:29 | 只看该作者
遇   见


  偏翅唐松草,上周还在山中见了,尚未结花苞,仅是叶已异常秀美。这棵草是我的心头好,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草的花和叶,比它更轻盈、更灵秀。此时山中开的,是爪哇唐松草,花萼落得早,只有雪白花蕊射线状伸展开。一团一团的,却又疏密有致,很是秀美。

  我在扬美看到的花店,正是你买鼓槌石斛的那家。那天也关着门,只有叶子花在墙外自开自落。不知你在状元坊聊了那么久,我只是匆匆走过,仅见门内一老妇坐木椅上,看电视。

  石斛,我也种过。想一想,竟是十多年前。那天随我爸去师宗菌子山看杜鹃,杜鹃已落得一山红艳,我们仍兴致勃勃,一路看落花。沿小溪向林子走去时,有清香若隐若现,四处寻找,见一丛花在溪流那侧的树枝上生长。我淌水过到对岸,把树枝拉下来,想仔细看看它,怎知它落了下来,慌忙伸手去接,它稳稳落到手中。我被吓得慌了神,看着带路的护林人喃喃不能语。护林人笑了:没有办法再种回树上,放地上也活不了,喜欢你就带走吧。

  我欢喜不已,清香已从手中飘散,那是几枝小小的花,形容秀美,花色清淡,微微带一点黄。像兰。

  在外地的几天,那丛花一直放在塑料袋里,我妈每晚把它带下车,洒几滴水。它一直新新鲜鲜,花朵伸伸展展,清香都不减一毫。一回到家就找了只淡绿色花盆,为它安家。怎知隔天下班回到家,它不在了,花盆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留下。它的出现,就像一个梦。我爸问起,我说被老鼠偷吃了。我爸惊讶:难道是棵仙草?

  想起它义无反顾地落入我的手中,难免惆怅。我爸也很在意,专门向那位护林人打听花的名字。铁皮石斛。护林人说。

  后来铁皮石斛多起来,大家用它的茎干泡水喝,我妈也泡。有天忽见一截石斛茎长出根须来,顺手把它放花盆里,它也就安了家,渐渐长大,开几朵青绿的秀气小花,发几片绿绿的条形叶。我有时细细看它的花,觉得有趣,那么小,偏又青绿色,不仔细,完全看不到。只是,它分明不是我失去的那棵石斛:石斛种类繁多,翻过很多图片,也去植物园专门种植石斛的温室里细细查看,都没有找到它。

  又过去数年,花盆里那棵自开自乐的石斛也失去了。那夜昆明突降大雪,气温低至零下7度。阳台上花盆里的植株空了一半,这一半植物中,包括那棵石斛。楼下的行道树也枯了一半,枯了的,是我曾经以为金刚不坏的小叶榕——过去春去秋来,它一直碧绿,连叶片都不见落。小叶榕枯了就枯了,不久被锯去树干,随后被刨走根,种上别的树:与街对面存活下来的另一半行道树同一树种:香樟。又是数年过去,街道两侧的香樟都郁郁葱葱,看起来,一般大小。

  这时我妈也不用石斛茎泡水了。

  花市总是有石斛的,每一棵都开得好,每一棵都漂亮得让人想把它移回家。但我不心动,除非,能够找到与最初那一棵相若的清香,相似的容颜。又或,还有哪一根石斛茎,愿意生根,然后在我家阳台上开小小的花。

  所以我想象得到,你对那棵鼓槌石斛是如何喜爱。

  见你说杨梅酒,不由失笑,原来你也能喝一点酒。细细想了一遍,与你在一起用餐的时候,好像并没有对酌过。我也能喝一点酒的,只是一点点。就如今晚,浅浅一杯葡萄酒。这酒是自酿的,酿时多放了白砂糖,有酒味,却无苦涩意。我不喜欢瓶装葡萄酒,不是苦味太过,就是略带酸涩。

  有年八月,去禄脿买葡萄,认识了一宋姓女子。她家在路边,葡萄园在路对面。宋女子人胖肤黑,看起来与我们年纪相仿,一打听,几乎小一轮。

  那天我们一起去葡萄园剪葡萄,葡萄套在袋里,我们说拍照不好看,她说想拍哪一串,自己把袋子扯去就行。我们倒没有肆意为之,只扯去一个袋子,露出颗粒饱满圆润,色泽漂亮的葡萄,大家轮流去与之合影。

  剪满两箩框葡萄,宋女子挑起来,一面走一面提醒我们:你们不习惯这样的路,走慢点。

  到了她家院子,她一面与我们闲聊,一面清理葡萄。夏天雨水多,葡萄成熟后会裂开,捂在袋里就会霉变。若不细细检查,存放时日不久。我们本想帮忙,她却不满意:要保证每串葡萄都没有一颗开裂的。她顺手接去我清理过的葡萄,又剪去一颗开了裂的。

  一串葡萄如果只有两、三颗开裂,把它们剪掉后放回纸袋再放进纸箱,如果一串葡萄坏了十来个,就放一边:把坏葡萄清理干净后,好葡萄可以酿酒。

  我一听此语,立即要求尝尝她的葡萄酒。她舀了一勺出来,我们尝后都觉好。宋女子有些为难:她父亲有高血压,喝葡萄酒对身体好,她便做了一缸,分送一些给亲戚朋友,剩下的,刚够她父亲喝一年。听了这话,我们便不再多话。她却有几分歉疚,跑去地里剪了韭菜给我们,临走,又一车递一袋葡萄:路上吃。

  买回的葡萄吃完,想起她,又找了去。她见到我们,立即笑了:早上摘葡萄时顺便摘了四个黄瓜,刚好你们来了四个人,一人一个。

  宋女子一面清理葡萄,一面闲聊。她家有两亩多葡萄,就她一个人打理,平时要修芽整枝什么的,天天忙到很晚才回家。她老公之前在外打工,不久前出了车祸,在家养着。农村人亲戚多,一年的红白事都要花费万把块钱,上初中的女儿一个月也要五百块。她就只是葡萄成熟这几个月有收入,去年卖了三万多块,今年葡萄缺水时不下雨,葡萄快成熟时又天天雨,估计只能卖一万多块。她无奈地笑一笑:“今年是白苦了。”说完这些,她有几分羞涩:葡萄酒你们还要吗?

  我立即买一大瓶。

  那酒果然好喝,没有酸涩之意,也无苦味,颜色还特别好看,倒在杯中,像血珀。后来的夏天,我又去过禄脿,却没有找到宋女子。不知是记错了地址,还是她已搬离。其实我还差她两斤葡萄的钱。那天买葡萄,朋友与她讲价,我没有在意。宋女子把所有钱都收齐后又来找我,要把零头退还,大约是认为我没有讲价吃亏了。我说不用不用,称葡萄时,宋女子的女儿已加了两大串葡萄进箱子里,说是旺头。宋女子却一定要把钱塞到我包里:“只收整钱,我好算账。”又威胁我:“不许再拿出来,不然以后我不欢迎你。”她放进我包里的零头,是两斤葡萄的价格。

  那个夏季,我把宋女子的葡萄塞满冰箱,一直吃到冬天,葡萄也只是缩了水分,不坏一颗。

  禄脿沿路都有人在卖葡萄和葡萄酒,但在找不到宋女子的夏天,我开始学酿葡萄酒。现在喝的,就是自己酿的。因为贪甜,酿时放了许多白糖。酿好后带去给朋友喝过,都说好。
来自 73#
发表于 2019-8-8 13:13 | 只看该作者
  不老的女子


  听你说你与石斛的因缘,就觉得特别亲切。就像我买杨梅酒,却顺带收获了一株会年年如期吐放无数灿黄花朵的鼓槌石斛一般,这是白白捡来的欢喜。你们去访杜鹃,等着的却是一山落红,你们顺应领受这份意外的美。我也以为你们来得一点也不迟。红在枝头是花开的美,红在地头是花落的美。同样是红,但满山落红令这个最奔放的颜色与寂静有了联系,也就不一样了。如果对着一山盛放的杜鹃,又夺目又芳香,或许你会闻不到那若有若无的清香,或许长在溪水边的石斛就等不到你为它涉水而来,或许你就遇不到非要正正落到你手中的这株石斛。这样想来,确实颇有微妙之趣。

  纵使它跟着你只那么几天,倏忽来去如场梦——却不是幻梦。它仍是你的石斛,与之有关的场景、味道、人情等种种细节历历如新,你用记忆驯养着它,让它根深蒂固,枝繁叶茂。像是天赐一般,你母亲用来泡水喝的石斛茎干居然生出根须,长出新叶,开出可怜可爱的青绿小花,与你伴身数年。我一厢情愿地认为是上天奖赏你的记得,让你重新拥有一棵自然来自然去的石斛。大雪夺走的也只是它的形,它依然年年开着青绿的小花朵。以至于花市里纵有更美的石斛花,你也不为所动。我想那样的石斛花是众人的,是预料中的,没有水到渠成的恰好,更没有气息相通的记忆,就难以有“它正是你的”认同。

  这些花草,哪怕长在深山清溪边的,经你的口说起,它们很轻易地就成了人间的花,不再是清冷之物,你总能替它们染一身温暖的烟火色。你父亲与你的同声同气,护林人的妥帖入微,你母亲无意间的成全,都成了它们吐芽放花的养分。我读时总会不由微笑,一次次惊异于你的本事。

  花如此,可入口可酿酒的果子在你的笔下就更是如此。你琐碎而细致地录下一次复一次买葡萄时,主人家的一言一行。葡萄不止是葡萄了,它的晶莹中浸透了尘世中的浮沉甘苦,也折射出普通人的朴素、亲和与坚实的品质。因为热爱,你笔下自带温情。

  这些年总会惊讶地从你身上发现一些特质,有时会换了新奇的眼光重新来打量你。比如到昆明时,就发现你熟悉昆明的点点滴滴,无论是去吃过桥米线吃菌菇,还是去游翠湖逛花市街,与之有关的吃食、植物、玉器、对联、诗词、人物等等,你总有说不完的掌故,听得我们一群人兴味盎然。我当时想这要多热爱生活才会关注到这些方方面面,我女儿尤其佩服你的渊博。再后来,让我惊讶的是你对走山的持之以恒。我对你的恒心,其实早有了解,但我以为走山与笔耕还是不一样的,你的体力看起来并无优势,一天几十里上山下山,不是件容易的事,更况坚持。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一到周六,你仍喜孜孜地和你的那帮朋友一起用脚丈量山山水水,并用心记录每一次细微的发现。你有颗赤子的心,再平凡的人事,你也能看到美,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卡夫卡曾说过“谁保持发现美的能力,谁就不会变老”,我能断定你是不会老的,即算有天你满头银发,你仍会写着关于美的不老文字。

  对于你的能喝些酒,我也就并不惊奇。如此芳醇之物,你不会拒之门外。岂能错过葡萄美酒,尤其是你酿的。下次再聚,我想我们可以从容对酌,随便说些什么都是好的。那么,还等什么呢,现在就随便说点什么吧。

  我早几天到一个饭店去喝早茶,这里曾经是存续600多年的孔庙。30多年前,饭店替代了孔庙。世移时易,热闹的地段与之匹配的是商业。令人欣慰的是旧事物在原址并不是荡然无存。周边仍有几棵百年古榕树,树身缠满了灯管,像是一场跨越朝代的捆绑。榕树不为所撼,凭自身就长成一个小森林,仍然结满了略带粉色的小粒果实,鸟们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像是在检验到底是哪棵树的果实味道更好一点。再往前走,稍远处有一棵百年木棉树,它依然笔直地站立着,尽管是夹在两栋高楼间。这些算是孔庙的旧遗存,藉着它们的生机可以揣想孔庙当年风神的一二。

  今天坐车上,我前座一个一岁左右的小小婴孩在哭闹,他扭头望向我时,我朝他笑笑,试着逗了下他,正在大哭的婴孩忽然咧嘴朝我笑了,露出才长出的四颗乳牙,上面两颗,上面两颗。也只有小孩子没有牙齿或者豁牙,仍然如天使般好看。他的眼眶里还蓄满了泪,这泪光闪闪的笑,无邪,甜美,轻轻松松即可融化一切坚硬。套句用俗的诗,“你一笑,天就晴了”,这是无邪的力道。我本来在看一本压抑沉重的书,婴孩用黑水晶的眼望向我,是我从中而出的援手。我由此还有一点发现,只有与婴儿长久的对视,我可以坦然,不需躲闪,也没有尴尬,可以自在地接受他好奇的打量。同样,我的注视也丝毫不会影响他对眼前一切的新奇。
来自 76#
 楼主| 发表于 2019-8-14 21:52 | 只看该作者
月不老

  据说,婴孩肯笑给一个陌生人看,是因他纯净无邪的眼睛看到了这个人的好:人的好以及走在路上的好。所以,每有小宝宝对我绽开笑颜,便会开心许久,因他的笑,是认同和祝福。想来你在看到婴孩的笑容时,便是感受到了这一点,才觉不用躲闪也无尴尬吧。

  读字后,细细回想你在昆明的那一天,记忆最深的是我们一同走过时,你温暖的笑颜,却不记得,我与你说过什么。好像岁月走了,只留下笑容。便觉汗颜,就像你记忆中的那个人,不是我,因我也没有那么好。却又喜欢在你的记忆里,那个样子的我,虽然许多事,分明是我在依赖你。很喜欢那样的午后,我就坐在电脑桌前安心地等,你在那头的电脑前,为文字取个好标题,经你的手敲击下来的文字,再妥帖不过。就好像,你看到的世界,总比我看到的更为清晰明朗,因为你一直以来,清彻聪慧。

       我总是会忘了许多东西,不仅仅是那天说过的话。之前有恐慌,现在却觉正常。很多东西是会被忘记的,而且忘记得异常莫名,说来只恐人不信。

  昨天去省档案馆查资料,因为单位里有九个人的调动时间不明。这是一项非常烦琐的工作,昆明最炎热的那一周,我与同事在上级单位一家小小的房里,翻看同事的档案。那间房,只有一扇仅能打开三分之一的小小的窗,却有三个摄像头,整间房都没有死角。我们的包全放在柜子里,水杯则放在另外一间屋。若要喝水,得去那间屋,若要去卫生间,得两人同行,不能留另一人单独在屋里,而且出门两、三分钟,要锁门。我们坐在圆凳上,在窄窄的桌前工作:同事有目的地翻看厚厚的档案,我记录,用固定好格式的纸,以及笔尖削得尖尖的铅笔。如此一周。

  是有荒唐的,几乎没有谁能够准确地回答出自己的经历,在不同表格中的同样栏目里,他们填写着不同的内容,有人有三个出生日期,也有人亲生母亲的姓氏前后不一,更别提职称评定和工作调动的时间。到档案馆,是想在这里找到他们确切的工作调动时间。

  十多年前,我到档案馆参加过培训。如今已不记得学过什么,因并没有学以致用,我们所有的档案都交由上级部门管理。唯一记得的,是参观了南洋机工的展览。不记得我有没有与你说起过,那些南洋机工的英俊和帅气。

  同事要了车,说过来接我一起去档案馆。我说不如走过去。我是想早一点去,看看南洋机工的照片。

  近来一直走路上班,我在百度地图上查过,从家到档案馆比到单位近。于是,在平日出门的时间,我背上包、带上伞,下楼,去走一条平日里不会走的路。心里有隐隐的向往,想看到这条路上不一样的花草——我才与同事说要自己过去,她就笑:好好好,你去拍花。

  路上行人不多,树很高大,雨后的树叶被清洗得十分干净,泛着光亮。终于在一户人家的栅栏外看到向日葵,它刚刚打开,花瓣半开半闭,从打开的那一半花瓣中,能看清花盘中规则排列着的小小花朵。

  只看到一朵向日葵,便到了档案馆。馆内没有展览,无法再次看到南洋机工们的照片,馆外虽有驼峰飞虎的展览,但大门紧闭,不得入内。

  前后看看,不知何去何从。见街对面栾树枝头擎满了小小的黄色花朵,便穿过街道。栾树的花落在地上,小小的,但不改其明丽。树上挂有小小的红色灯笼。花朵最奇特的,是小小的花,会结大大的果,这些小灯笼会长大,比花朵大数倍。种子奇特的,是比米粒还小的种子,能长成高高的树。

  走过栾树,走过一片被档板围起的工地,看到一座小小寺庙,名佛海寺。这让我惊讶,因完全不知道昆明有这样一座寺庙。这让我想起福州,那天在闽江边,见了数座寺庙。有的大,有的小,各有供奉,各有香火。

  走进庙,见一群老人围坐在一中年男子身侧,中年男子手拿毛笔,在黄色的纸上写着什么。我不便细看,又不好问话,担心唐突,只能远远看一看。院中还有一年轻男子,在一张黄色纸上用正楷字写通知一类的东西。大殿的门半掩,悄悄探头看了看,里面供有菩萨,还有人穿了长衫在做法事。不便进去,转身欲退出时,却见墙上两行字:有心作善虽善不赏,无心作恶虽恶不罚。一时间有些怔忡,好像善与恶之间没了界限,只看有心与无心。可是有心记得,与无心忘记,其间总应该有差别的。

  出了寺院,墙边米兰结了小小的黄色花苞,圆圆的,不见花开,却有细细的香安静散放。寺院喜欢米兰吗?我曾在数家寺院见过种有它。

  有竹竿立在寺院外墙边,供四季豆攀爬,一棵三角梅凑了过来,把明紫的花朵开在四季豆身侧。闹市中竟也有这样的地方,倒也有趣。

  再往前走,便是大观河。河水绿中带抹黄,不太清澈,想来是连日雨水所致。河岸两侧,滇朴郁郁葱葱,有老人围坐在树下圆桌前,下象棋。不远处有个半圆拱桥,桥身映入河水中,水中水外,恰巧构成一个圆。

  不知道桥名。这一片被称为东陆桥,我寻思,莫非东陆桥真是一座桥?

  走上桥身,桥侧一棵紫薇,开了梅红的花。我依栏杆上,看它有着六片花瓣的纤巧花朵。没有花不精致,小若米兰,大如向日葵,都如是。紫薇花不大不小,花瓣有纤细的柄,像团扇,但它又不平整,微微有些皱,皱了的团扇。远看紫薇花,就不像团扇了,像绸缎,堆放在绿树上。

  桥上坐有人,卖烤洋芋和玉米,香味在桥上弥漫。

  这时手机响了,同事在那头说,她已到档案馆。

  我们在档案馆忙碌一早上,终于确定了九位同事准确的工作调动时间,并一一告诉他们:最好记下来,以后再填表就不会错了。工作调动时间、出生年月、亲生母亲的姓名,在人的一生中,是大事,很大的事,可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填表过程中,竟然会出现错误,记忆的遗漏简直让人无语。

  所以我喜欢把在岁月中的琐碎经过用文字交付给彼此,如此一来,记忆永存,岁月也就不老了。

  可是记忆也有选择,就如我并不想去记忆如何查阅档案,却愿意记住,当我接到同事电话后,匆匆往回走,又路过围了档板的工地时,看到悄悄从档板下钻出来的酢浆草,来时,它的花苞闭着,返回时,数朵黄色小花,已打开。

2#
发表于 2019-7-10 09:41 | 只看该作者
这么早啊。先抢个沙发再说。呵呵……
3#
发表于 2019-7-10 14:44 | 只看该作者
来从昙花的记忆里搜寻一份感念,却发现与自己异样陌生。
4#
发表于 2019-7-10 14:47 | 只看该作者
问度娘,所谓的鸡头米才知道原来是中药芡实的别名。慈姑,也是不认识的,看文知道是苦味,适合这热伏天吃。
5#
发表于 2019-7-10 14:52 | 只看该作者
虽是“信手”,却是一篇很好的短文。不仅是读车前子的《慈姑与鸡头米》,还融入了自己买慈姑、做慈姑等趣事,读来饶有趣味。来学习,问好昙花。
6#
发表于 2019-7-10 16:44 | 只看该作者
这么随性安恬的文字,没有行云的思想和游刃有余的文字功底,是无法写出来的。总是从你的文字中读到令我羡慕的大气、洒脱。哈哈,羡慕
7#
发表于 2019-7-10 19:24 | 只看该作者
我也喜欢车前子的文字,尤其是写苏州的文章。网上买了一本他的书,放在案头,闲了读几页,简约之美。
8#
发表于 2019-7-10 19:55 | 只看该作者
    慈姑和鸡头米,我都有吃。O(_)O哈哈~
    你知道我笑什么吗?哎,好不容易哦,这两次你写的花草和植物籽实,我都认识。认识你熟悉的事物,莫名安心。
    你懂的嘛。
    这个信手,好美。嗯,就像一枚小小的慈姑,头尾完备,天然其味,天真其相,自在安详。
    只读一遍,我记得所有相关的细节场景和人哎。你爱他(她)们。
    想起我自己,无数次忽然停靠的那些小站,陌生的人群里,没有一张熟悉的脸,唯某一个相关记忆想起,就一霎温柔一怀轻暖。
    是你才写得的字。昙昙,恩和最高兴这个。你知道。
      :hug:
   (午饭完。天又阴了。这两天都不忙,只是时间太碎了。)

点评

与朋友小聚去了,刚到家。抱抱恩和。  发表于 2019-7-10 23:19
10#
发表于 2019-7-11 13:39 | 只看该作者
鸡头米,茨菇都吃,鸡头米(芡实)薏米仁赤小豆煮汤,祛湿;茨菇红烧,烧肉,或切片油炸,与版主一样吃法。
11#
发表于 2019-7-11 16:55 | 只看该作者
人对物的喜欢,除了物本身之外,就是和特定物相关的内容。与物有关的内容,传达出来的一种生活与人生况味,才是文本的题旨。有时候,人生的味道,就是物的承载所散发出来的内涵与气息。简静之中,有人生练达之意。欣赏,问好。
12#
发表于 2019-7-12 16:05 | 只看该作者
未见“你”是谁,却知你的爱,也便是我的爱。文字随性,真挚,是挺别致的意味。欣赏。
13#
 楼主| 发表于 2019-7-12 16:20 | 只看该作者
刘彦林 发表于 2019-7-10 09:41
这么早啊。先抢个沙发再说。呵呵……

谢谢刘版沙发,问好!
14#
 楼主| 发表于 2019-7-12 16:20 | 只看该作者
幸福小草 发表于 2019-7-10 14:44
来从昙花的记忆里搜寻一份感念,却发现与自己异样陌生。

谢谢草姐:hug::hug:      
15#
 楼主| 发表于 2019-7-12 16:22 | 只看该作者
幸福小草 发表于 2019-7-10 14:47
问度娘,所谓的鸡头米才知道原来是中药芡实的别名。慈姑,也是不认识的,看文知道是苦味,适合这热伏天吃。

慈姑,其实我们这里是写成茨菰,这里只是就车前子老师的慈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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